第二十五章 除夕夜赌注和跑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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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白云环保设备工程公司的工作还是一直很忙，由于工程现场的安装出现了延误，最后一批货物相应地推到了正月初发货，这样将带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季今凡、工厂、货运，都必须在过年加班完成出货的整个流程。今年过年，季今凡得在杭州过了，因为他要经常和张总工去工厂看货。这是最坏的消息，无奈些。以前季今凡的想法是无论平时在外面多苦多累，想想过年回家相聚就挺过去了，他觉得过年是肯定要回家的，这是谁也无法剥夺的权利，可是现在，由于工作需要实在没办法，工期出现延期在工程进展中是很正常的。

人在异乡是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在他乡，身边没有家人的陪伴，即使再热闹也不会有在家过年的感觉，这一年，季今凡感受到了这样的凄凉，生平第一次，他没有回家过年。

大年三十早上，季今凡恍恍惚惚地起床去梳洗，卫生间传来了流水声。

“谁呢？”季今凡惊喜地问。

“我，紫伊！”里面的女孩含含糊糊地回答，嘴里还有牙膏泡沫。

“你还不回家吗？”季今凡满怀期待地问，“你不是也准备在这里过年吧？”

“是啊，今年要值班，不回家了，当了组长要以身作则嘛，明天我爸妈会从上海过来这边一起过年。”

“那，年夜饭呢？”季今凡停顿了会接着说，“要不，我们一起去买点菜，搭个伙？”

“不行！”应紫伊话锋一转，“我早上还要上班呢，下午3点书店门市关门才能回来买菜。”

季今凡刚刚无精打采的精神瞬间被调动了起来，此刻，他是如此殷切地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陪自己一起过年，他的愿望成真了。

苏明辉带着老婆儿子，还有丈母娘一起去台州过年了，林熙白说今年是第一年结婚必须要到她家过年，苏明辉让着她，好在台州温州也近，待几天后，他可以带着老婆儿子回老家看父亲和爷爷奶奶了。

“你尾号8216卡2月18日16：10网上银行收入（他行汇入）10000元，余额15432.88元。【工商银行】”

在和应紫伊一起买菜的时候，季今凡收到了一条短信，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之前外贸公司的老板已经给他发了一个2000元的大红包，那现在这笔钱应该是工程公司的年终奖。

“哈哈，走，超市去买瓶好点的红酒庆祝下，发奖金了。”季今凡笑逐颜开。

他们合作烧了好多菜，在外地，大家更要好好地过新年。两个人也都喝了点红酒，气氛还不错，吃饱喝足了，他们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大概是喝了些红酒，季今凡有些睡意，便在沙发上睡着了，长期赌球的人精神总不会太好，容易嗜睡。

应紫伊轻轻地拍了拍他，小声地说：“你回房间睡吧，这样会着凉的。”

季今凡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下手机，笑笑说：“没事，清醒了，这才十点，要等到12点，跨年嘛！你要是困的话先去睡。”

“我还清醒着，你没看我在吃鸡翅吗？你也拿去吃，呵呵！”应紫伊又开始了她那标志性的傻笑。

“你买的？也开始吃这个了？不是说我这是病态吗？”季今凡说话的时候又打了个哈欠。

“看你还会睡着的，要不我们玩扑克牌吧，比赛算24点？”应紫伊提议。

“你确定你会算这个吗？”季今凡有些轻视地看了看应紫伊，然后打开一袋鸡翅，津津有味地吃着。

“看不起人呢，咱们打个赌怎么样，谁输了必须答应对方一个条件，任何条件！”应紫伊相当自信地回应。

“没问题！”季今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1、2、7、7。”

“这个无解的，换牌吧。”季今凡自以为然地说。

“等等，7乘以7减去1，再乘以2，成功！”应紫伊兴奋地喊道。

这一算，让季今凡来了精神，看来真是不能小看她，平时这么一根筋的人算24点竟然不赖。

随后，双方来来回回，玩了很长时间，季今凡倒也没有非常专注的算，时而看看电视，吃些零食，这一放松，很快应紫伊手上的牌就越来越少。

“6、9、9、10。”

“10乘以9，除以6，加上9。”又被应紫伊抢先一步。

“2、7、8、9。”

“这把要是我再先猜对的话，你可就输了哦。”应紫伊得意洋洋地说，她手上已经没有牌了。

“输了就输了呗，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季今凡倒也服输。

“7加9，然后乘以2，再减去8，赢了！”应紫伊哈哈大笑。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季今凡一脸轻松地问。

“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应紫伊脱口而出，无缝对接上季今凡的问题。刹那间，两个人停在那里了，季今凡小张着嘴巴，极度不可思议。

“别闹！好好说！”季今凡拍了拍她的手臂。

“哈哈，只是假装的，明天我爸妈过来的时候当我们导游，你也知道我路痴，你带他们还有我一起去玩好吗？门票车费还有饭钱我出！”应紫伊一本正经地说。

“那真的是我占便宜了，必须要去！不过明天我要和老板去趟无锡工厂看货，后天可以，接下来工作不要紧的时候也都可以的。”

“嗯，明天我也是上早班，估计他们过来时也下午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后天带他们去玩，就这样说定了哦！”

“当然，愿赌服输！”季今凡爽快地答应了。

佳节年年有，年年又不同。午夜时分，羊年到来，季今凡和应紫伊一起来到了2015年羊年。

睡在各自的房间里，季今凡又想起了刚才那个24点的赌注，他第一次思考自己和应紫伊的关系，应紫伊总给人很温暖的感觉，善良、朴实、勤劳、单纯，两个人经过两年多的朝夕相处，积累了很深的感情，这种情感是非常珍贵又牢固的，对于这个女孩，他是十分感激又疼爱，这是爱情吗？那陈瑜静呢？

大年初二，季今凡和应紫伊陪着她父母一起逛西湖，西湖已经去过很多次，但还从来没有在这么特殊的日子来过，新春佳节，佳人作伴，浓浓亲情，领略别样西湖。寒风吹来，碧波荡漾，他们蜷缩成一团，互相嬉戏交谈。中午，他们四个人在楼外楼美餐了一顿，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叫花鸡……这样的时间去这个地方不算太奢侈吧，父母们难得出来玩一趟，做晚辈的不能吝啬这些钱，季今凡抢先买了单。吃过午饭后，他们一行去动物园游玩，四个人竟然都没去过动物园，所以看到什么动物都很新鲜，老虎、狮子、大象、孔雀、骆驼，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鱼类和蛇类，以前只能在电视看看的，现在能在现实中看到，应紫伊更是夸张，连看到几只猴子也兴奋了很久。虽然游客并不多，但是他们充分享乐其中，应紫伊的父母也玩得很开心，他们四人还一起与一只大老虎合了影，留住了这难忘的记忆。

初三早上，季今凡和应紫伊一起送她父母到车站，短暂的游玩后，大家就要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叔叔阿姨，这才玩了一天，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没办法啊，过年这几天菜场海鲜的生意是最好的，现在不守着，以后那些老顾客会走的。”叔叔解释着，生意人总是闲不住。

“我们就是来看看伊伊，也吃过玩过了，非常谢谢你，阿姨看得出来你比较老实，以后可以的话好好帮忙照顾着这丫头。”阿姨说话的口气带有一点恳请，好像她女儿没人要一样，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的单纯善良，是世间少有的清纯动人的女孩，肯定是很多男孩倾慕的对象，或许，也正是因为当母亲的知道这点，才怕女儿日后会被人骗。

季今凡点了点头，这样的场合，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可他能承担起这份嘱托吗？

过年的这几天，季今凡除了在公司上班和出差外，都是和应紫伊在一起，两个人的情感在无形中得到了升华，更让人惊奇的是，这段时间，季今凡没有看过一场球赛，也没有下注任何比赛，应紫伊确实让他忘记了足球，忘记了赌博。只是，这种日子毕竟短暂，初七过后，其他女孩陆续回来了，大家又恢复到合租的集体生活，谁的身份和角色都没有发生表面的变化。

新的一年，在工作上，季今凡继续两头并驾齐驱。元宵节过后，最后一批货物全部到达上海仓库，然后装箱、进港、报关、装船、开船，几天后，货物顺利到达马尼拉，后期清关、提交信用证、收款，两个国际承包工程的货运出口部分顺利完成，这离不开季今凡的努力，当然，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五一假期过后，工程公司又接了一个**的工程，忙碌的工作让人忽略了身边的很多情感。

杭城的夏天悄无声息地来了，昨天还是长袖棉被，今天已是短袖空调。路边小朋友手上的冰淇淋，水果店门口的大西瓜，年轻女孩的迷你短裙，很多迹象都在宣告着夏天来了。杭州的夏天比温州热多了，这是季今凡又一个远离家乡的夏天，离家的日子里，才明白漫无着际的想念比烈日更让人揪心。

这是一个大赛小年的夏天，但是赌徒们总是能找到任何比赛下注，更何况还有美洲杯。

本来中国队也有机会参加这次美洲杯，南美足协邀请了中国队，可是中国足协以赛程冲突为由拒绝参加。多么好的一次大赛机会啊，就这样放弃了与高手过真招的机会，作为球迷，只能呵呵了。

6月28日，一个星期日，四分之一决赛，五星巴西队被巴拉圭拖入了点球大战，季今凡常规时间下注的巴西输钱了，加时阶段他又倍投下注了巴西，又输钱了，点球大战继续倍投巴西。气氛非常紧张，如果再输的话，半个月工资就要没了。

“进啊，一定要进啊！”季今凡心里默默祈祷着。

“漂亮！”当费尔南迪尼奥罚进第一个点球时，季今凡大声欢呼，声音透彻响亮。这一喊叫，房间里的杜彩芬和许倩辛跑了出来，另外两个女孩都加班去了。

“怎么了，出事了？”杜彩芬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觉，我轻点，不好意思！”季今凡赶紧道歉，以便让他们回房间。

点球大战不仅考验每个球员的心理素质，对场下的铁杆球迷以及赌徒们也是巨大的折磨，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超负荷工作。

接下来的走势让季今凡再次失望了，巴拉圭的马丁内斯也稳稳地罚进了点球，紧接着里贝罗和科斯塔相继射失点球，在点球大战中巴西1比3惨遭淘汰，无缘四分之一决赛。

这场比赛，让季今凡第一次见识到了赌球的可怕性，一旦上头死追，多少钱都能输光。

对巴西队深感失望，季今凡不再相信强队了，半决赛中，他开始下注秘鲁和巴拉圭，结果智利2比1战胜秘鲁，阿根廷6比1血洗巴拉圭，赌球就是这样，你反反复复变来变去，它会让你一路黑到底。

阿根廷继去年世界杯后再次闯进了这次美洲杯的决赛，季今凡又选择相信阿根廷，相信梅西能获得个人第一个国家队冠军。然而，季今凡还是输钱了，这场比赛仿佛就是巴西和巴拉圭那场的翻版，他一路死追阿根廷，最后阿根廷输掉所有盘口，在点球大战中1比4输给智利，依旧未能打破大赛22年无冠魔咒，智利却迎来99年历史上首个美洲杯冠军。1年前的7月，阿根廷距队史第三次捧起世界杯仅一步之遥；1年后，潘帕斯雄鹰仍旧倒在了决赛场地，梅西表现得足够出色，可是还是不能带领阿根廷问鼎冠军。

这次美洲杯，季今凡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亏损严重，总共输了5000元左右，这一走势也彻底改变了他日后的生活和工作，平时小注玩玩的人，一旦入坑，完全不受控制，而且缺乏对滚球和人性本质的认识。

而苏明辉在这届美洲杯的下注中大获全胜，尤其是淘汰赛阶段的几场比赛，阿根廷VS哥伦比亚，巴西VS巴拉圭，以及决赛质阿根廷VS智利，他下注的哥伦比亚和巴拉圭以及智利都让他盈利不少。

美洲杯之后，季今凡的噩运还没有结束。这天下班后，季今凡在看拜仁和恒大的友谊赛，拜仁主力框架都在，这下还不血虐恒大嘛！季今凡下注了拜仁让球赢盘。

半场0比0，拜仁完全是来旅游啊，节奏很慢。郁闷之时，杜彩芬从外面回来了。

杜彩芬看见季今凡又在看球，而且神情并不舒展，就坐了过来，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在赌球？”

“呵呵，表姐这个也懂啊，也不算是赌球，有时候买买彩票娱乐而已。”季今凡狡辩着。

“我以前有个朋友玩赌球，后来亏了很多钱，然后，没有然后，这东西是个无底洞，你得小心点。”表姐好心地提醒，言语间，透露着对往事的惋惜和不甘。

“恩，我明白！”季今凡应允着。

“我觉得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我能看得出你本性很好，但赌这东西，你还是得多防范，能不碰尽量不要碰，碰了之后尽快戒掉，再深入有时候很难控制。”杜彩芬继续讲述着她的故事和见闻，只是季今凡根本无心听讲，他的心思全在这场比赛上。

“太夸张了，拜仁也是主力阵容，竟然被恒大逼平了，点球大战还输了。”回到房间后，季今凡才开始嘀咕着。

杜彩芬是第一个告诉季今凡远离赌球的人，如果这时候他能退出，那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希望他能觉悟到这点吧。

夏天即将过去，新赛季的英超开始了，季今凡从来没有停止赌球，而且越赌越大，运气也不太好，一直输钱，短短几个月已经亏损了两三万了。

“今凡，我来杭州了，一起碰个面，有空吗？”快下班的时候，季今凡收到了季晓龙的信息。

“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翠苑沙县小吃这边，我发定位给你。”

当季今凡看到季晓龙的时候，很是吃惊，他一脸消瘦，衣服脏兮兮的，满身邋遢，头发也非常油腻。

“你多久没洗头了，还有，你现在什么情况？”季今凡开门见山地问。

“老实说，债务太多了，跑路出来的！”季晓龙没有避讳什么。

“欠了多少钱？”季今凡倒是显得很平静，现在的他多少有点体会到赌徒的末路，继续问，“你跑出来了，家里人呢，老婆孩子呢？”

“100万左右，欠亲戚朋友的倒还好，主要是零用贷、网贷、信用卡全部逾期，他们不停地催债，”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孩子跟老婆回娘家了，应该安全的，基本也处于半离婚状态了，父母嘛，我走了，应该不会为难他们，每个地方才几万块，不至于打打杀杀的，贴催缴单也是没办法了，我会出去赚钱慢慢还的，眼下，确实顾不了这么多，我必须跑出去，出去戒掉一切，不碰六合彩，努力打工赚钱，你放心！这东西太可怕了，我知道错了！真的是舍不得孩子，对不起孩子啊！”

“能再借点钱吗？”一番掏心窝后，季晓龙又开始借钱。

“我能体会，因为我最近也在网上输了很多钱，真的要戒掉啊！现在我也只能借你个两三百，多的话真心没有啊。”

“嗯，理解，两三百够了，我只要买张票去上海，再留点吃饭，欠你的钱，我都记着，所有人的钱，我都记着，我会苦几年，然后全部还清的。”

季晓龙继续说着，已经好久没有人听他倾述，“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有时候太小气、太势利！但我本质不是坏的人，我也看重我们以前的那份友谊，哪些人好，哪些人坏，我分得清，也都记在心里！”

“不用说了，我懂，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为自己争口气，你能改正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会好起来的，在外面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走弯路了！”季今凡真心真意地劝解和安慰着。

两个人在沙县小吃店聊到很迟，然后，季今凡送他去了火车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季今凡顿感心酸，前方的路从来不会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直白，但愿他真的能从头来过，面对往后的困难能坚持住，一路珍重！

是的，只要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