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甲方乙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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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被反超了？”看着北京队下半场的表现，季今凡一脸疑云，“这是在主场啊，突然就一点斗志也没有了，对得起球迷吗？”

上半场曾一度领先20分，季今凡以为自己下注的北京队独赢稳了，想不到最后一节竟然被反超了，最后北京队以99比106负于辽宁队，这种输钱的方式产生的心理落差对人的打击是巨大的。

卫冕冠军在主场被人打了个超级逆转，国内的比赛真心看不懂，可是白天要上班，也没办法看其它球赛，就只能这个时候看看了。

输钱的时候，赌徒们才会感叹：赌球太难了，绝对不能再玩了！可是没过一会，当下一场比赛开始时，他们又会争先恐后的杀个你死我活。

垂涎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渴望用自以为是的投机倒把去走捷径，尝到甜头后灯红酒绿，失利后又急红眼去重注、梭哈，直至洗白，很多赌徒都逃离不了这样的轨迹。什么？也有很多人靠赌球小富或者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甚至发家致富。是的，有的，总会有人赢钱的，这是可以肯定的，但真正长期赢钱的人除了了解盘口变化和熟知球队状况，最重要的是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自控能力，他们会列出每月每周每天细致的作战计划并严格执行，赢钱心如止水，输钱泰然自若，这就是自控和策略，能做到这几点有多难呢？

在赌球过程中，人的有意识只占10%，无意识却占90%。我们行动的简单反射往往出自无意识，而不是出自有意识的谨慎判断，当我们内在有意识和无意识发生冲突的时候，最后占上风的往往是无意识，无意识是盲目的冲动，它是与生俱来的习惯，所以它有着强大的习惯性判断和自我舒适感，我们内在的贪婪、暴力、愤怒、嫉妒、欲望等都属于无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下注和滚球的时候常常入坑，最后一无所获。另外一个赢钱的因素——策略，它的重要性我们都知道，只要有策略，我们便不会盲目下注，只要有策略，我们才能及时止损或者见好就收；有了策略，即便你身在赌场，也不能算是赌徒；没有策略，即便家里有矿，也会一败涂地。退一步说，如果能做到这两点，那在其它行业也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在赌球界，很多赌徒慢慢积累经验后也开始明白这两点的重要性，然后也能做到很多天的盈利，但终究会在某个时段被洗白，千日砍柴一日烧，周而复始，呜呼哀哉！

当然，很多人沉迷赌球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赌博，也不是因为他们是好吃懒做的人，正如季今凡一样，他本身也并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他始终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理念，他也不在乎赌球带来的快感和刺激。他们接触并沉迷赌球完全是因为喜欢足球，他们只是抱以玩玩的心态，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人会陷入赌博的囹圄，当他们有所醒悟的时候，已经失去太多，所以，在长时间的赌球生涯中，他们很难逃脱人性的赌瘾枷锁，直到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他们才能真正靠自己的意志战胜这一切，也会有一些人，究其一生，哪怕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究还是走不出来，直到死亡。

下注输钱虽然会影响日常生活和工作，但是金额也就几十块，不至于影响很久，一觉醒来，季今凡依旧充满斗志，满怀欣喜地来到外贸公司上班。在公司里，他依然勤奋地刷新着阿里巴巴上的详情页，完善产品信息，在主观上尽量让自己的公司排名靠前，争取让更多国外采购商看到公司的产品。他也会主动去注册一些免费的国际贸易平台，然后发布产品，本着学习和摸索的心态去操作，如果能侥幸接触到几个客户不是更好嘛。

外贸公司下班后，季今凡又转场来到了白云环保设备工程公司，这边马上就要出货，这段时间，他经常过来了解和掌握相关出运工作。

季今凡看了几个小时的工程合同条款，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这才准备下班回去吃饭，只是天公不作美，正在收拾时，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顷刻间，电闪雷鸣，那闪电的亮光照射在落地窗上，映射到眼前，极为恐怖，轰隆隆的雷声接二连三，让人生畏。

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季今凡已经被困在办公室里半个多小时了。

“刚好路过你们公司，你在这边吗？”郁闷之时，季今凡收到了应紫伊的微信。

“你知道我的公司在哪里？”季今凡快速回了过去，有些奇怪。

“中联啊，你上次不是说找了份兼职吗？我还说和我上班的地方很近呢！”

“等我下，我马上出来，搭个伞。”季今凡赶紧从18楼坐电梯下来。

季今凡小跑出大厦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应紫伊撑着一把白色透明雨伞矗立在雨中，滂沱大雨顺着雨伞的边沿倒下，如同水帘瀑布，瀑布里的女孩笑脸迎人，这样的景色好美。

应紫伊朝季今凡这边走来，季今凡接过雨伞，拍了拍她袖子上的水滴，两个人笑笑，然后一起走向公交站。

“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晚还在这边？”季今凡好奇地问。

她停顿了一会说：“我瞎猜呗，下这么大的雨，如果你没带雨伞的话就回不了家了，就想起来问问了。”

“好人哪！”季今凡拉大声音，试图盖过风雨声，默默地把伞的大部分偏向她那边。两个人的手臂贴在了一起，刹那间，一种莫名的情感涌入心窝，对于边上的这个女孩，季今凡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他们没有等来公交车，便步行回家，从中联大厦到德雅公寓的二十分钟路程里，他们没有说一句话。雨越下越大，他们一直往前走，任凭风吹雨打。

这段时间的每天中午和晚上，还有周末，季今凡基本都会待在工程公司，有时候这边要开会，外贸公司的工作也只能请假了。

季今凡在这里的工作内容包括：合同签订前后的运输费用核算、信用证审核、每批次设备明细及分类、了解厂家进度并协助其商检、操作一般出口的所有程序、订舱并把关上百万的运费开支、港口跟踪装箱、制作清关文件、后期核销退税等。季今凡的工作性质类似于外贸单证，但又比一般单证的要求高得多，除了要会一般单证的操作，对货运的知识尤为重要，还需要了解工厂的产品包装与商检，协调好同时与十几家工厂的交流，还要经常去天津、上海等港口出差并监督装箱，与业主的及时沟通也很重要，特别是出口前各批次明细及金额的准确备案，这对后期业主的清关起着重要作用。

在日常工作中，季今凡像从事其它外贸工种一样对整个操作流程进行总结，并对国际承包工程中的一些要点作细致归纳：

①第一个台湾客户的工程合同总金额为500万美金，客户在工程的进展及前后分批付款。这批钱，季今凡和财务必须将其准确分类，一部分用于设备出口的核销，大致先预算出所有设备的采购金额，按报关金额等于或略高于设备采购金额（这样能保证退税金额）计算，其总金额就是核销需要用到的钱；收汇金额除了用于一般贸易核销外，还需要预留一部分钱用于境外工程使用物资，即境外采购金额，境外采购无报关单，就用到之前收汇归类好的进帐单；除了这两部分，剩余的金额还应减去对外安装的费用，一般贸易项下设备核销完后的外汇金额也可以支付境外安装费用。

②在总工程合同签订后，必须预先列出所有采购设备的明细，提供给境外业主备案，以后各批次清关文件中的设备品名和金额以预先备案为准，顺序可以适当调整，境外业主按照备案分批付款。设备明细备案是给境外业主用的，国内报关还是根据实际品名，报关和清关是两套并无直接联系的进出口流程，只要总金额能对应。

③需要法检的设备，季今凡公司以外贸公司的身份委托工厂商检。季今凡提供装箱单、合同、**、报关单、报检委托书、报检编号、有无集装箱声明、有无木质包装声明等，工厂可以自己商检或者委托代理报检单位商检，工厂商检完成后，提供换证凭条或凭单。

④货物商检后，便是报关。季今凡提供装箱单、合同、**、报关单、报关委托书、核销单（电子口岸备案）、商检凭条、空白盖章纸给上海货代，委托其订舱、报关。

⑤所有厂家的货物集中送到上海仓库统一装箱，季今凡会在装箱前一天到对应的仓库跟踪监督，因为一个集装箱的费用往往上万，设备的碰撞也会影响业主的验收，所以必须要有人到仓库监督装箱。

在环保设备工程公司的兼职工作中，季今凡的外贸系统知识又得到了巩固和加强，特别是实践操作了几套信用证，对收汇、核销、退税等财务知识也接触了很多，学会了做产地证和开出口专用**，也接触了一些货物进口工作，这些都是意外的收获，虽然两份工作一起做有时候会很忙很累，但他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很多乐趣。

在白云工程公司上班，对外出口是供应商，境外客户过来这边开会，白云公司要请客吃饭；然而，白云公司到工厂采购设备时，他们又变成了客户；季今凡到港口码头看货时，他也是客户；在各种场合和角色切换中，都会有甲方和乙方，难免吃饭喝酒和逢场作戏，这是特定工作带来的身份属性，也让季今凡大开眼界。

第一个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第二个马尼拉的工程也开始准备出货了。季今凡每天中午不停地打电话跟踪和催促各个厂家的发货进度，现在打电话和做销售时不一样，这里的身份是采购商，所以工厂的口吻都很客气，他们总是叫他季总或者季经理，有时还会巴结一下，让他很不习惯。有时候，张总工去工厂验货的时候会带上他去看看设备的包装，是否使用了胶合板，原木包装是否经过熏蒸并加盖IPPC标志，长宽高是否影响集装箱的运输等等，工厂的人更是对他们招待有加，海宁的工厂带他们去农家乐，长兴的工厂送了他们每人几盒高档白茶，无锡的工厂送了他们每人一篮子太湖大闸蟹。季今凡把大闸蟹带回家请合租的女孩吃，应紫伊乐坏了，这可是她的最爱，而且工厂送的东西都是很好的品种。

两个工程同时进行，出货就比较频繁，这两三个月季今凡经常去上海港监督装箱，也去了一趟天津港和宁波港，出差的经历让他增长了很多见识。上海的繁华让他再次领略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记得第一次去上海，忙完公事之后，货代小刚请他到KTV玩乐，这里的包厢比杭州要气派，硬件和软件设施都很到位，他们充分享受着工作后的轻松，边喝边唱，唱得正起劲的时候进来很多个漂亮的服务员，这是小刚叫来的。

她们站成一排，大概十个左右，带头的一个女的关掉了音响，打开灯光，然后说：“两位先生，这里你们挑几个，玩得开心。”

季今凡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嘛，小刚凑过来对他说：“你先挑一个吧，陪我们喝酒唱歌的，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先看看比较喜欢哪个。”

季今凡一排扫过来，心里有点紧张，只见她们各个穿着时尚、身材火辣，粗黑的眉毛、动人的眼睫毛、短裤、丝袜、高跟鞋……季今凡又一排扫回来，看了两三遍，根本不知道怎么选，或者，他应该拒绝，他在纠结。

小刚见季今凡犹豫着，便指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手指轻轻一挥动，她就已经朝季今凡这边走了过来，季今凡根本没有时间反对。季今凡抬头瞄了她几眼，她也在看着季今凡，含情脉脉，明显是在挑逗他，她坐了下来，小腿贴着季今凡的膝盖很近，然后挪进他身边，季今凡暗暗地往远处移了点。

随后，小刚又指了一个给自己，接着问季今凡：“还有哪个比较中意的吗？”

“可以了，都差不多。”季今凡假装爽快地回他，言语中带点羞涩和虚伪。

小刚手一挥，领班带着其他女孩出去了。

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坐在季今凡边上，闪烁的灯光下，浓妆艳抹的她看起来很漂亮，一件低胸连衣裙显得性感十足，她越靠越近，异常妩媚，经常帮季今凡倒酒倒水，喝完之后还会拿纸巾帮忙擦嘴，有时捏捏他的肩、捶捶后背，服务简直一流。对于这样的花花世界，季今凡显然无法驾驭，浑身不自在，只是和她玩玩骰子、唱唱歌，没有其它更多接触。

时而，看看小刚，他和身边的女孩搭背搂腰，有说有笑，举杯同欢，当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紧靠着……完场之后，他们结伴出去了，而季今凡没有给身边女孩任何机会，独自回到了酒店。

这样的场合，季今凡并不感冒，他人皆醉他独醒。

去天津出差时，另一个货代业务员曾偷偷地塞给季今凡一个红包，季今凡能摸到里面不只十张，但季今凡还是还给他了，收了这些东西必然受制于他，对以后的发展也极其不利，而且，季今凡有自己的原则，即使再苦再穷，他都不会越过一些界限，要是现在通过一些龌龊的手法去获得一些不当利益，将来又有什么动力来支撑着自己走过那些艰难与挫折。

很多人刚开始的本质都是好的，只是随着岁月的磨练，留下了太多沧桑的变化，直至走向罪恶的一端。我们并不是从来就习惯了闯红灯，并不是做错了很多事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继续错下去，我们可以停下来歇歇，少闯一个红灯，避免铸成难以弥补的悔恨，路始终是自己走的，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它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此时的季今凡，能够一直坚持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触动。

随着频繁的出货和工程的深入，季今凡的工作在一次次顺利运输和清关中得到了张总工和相关领导的肯定，这是他最大的欣慰。他第一个月工资就发了4000元，比他外贸公司的正职还要多点，这里的人工资都很高，季今凡是最低的，当然，其它人的工资高低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时候，人就是喜欢和身边的人攀比，导致不必要的失落和痛苦，比如在一家公司里，你的工资是3000元，其它同事是2500元，你会比较平衡，你到了另一家公司，你的工资是5000元，其它同事都是万元以上，你就不平衡了，其实，这根本没必要，关键是我们怎么定位自己，职位不同，薪金不同，出去后，我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工资有多少，准确定位自己是职场中的首要技能。

当然，季今凡会调整好心态，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有更多的资本谈其它东西。除了表面功夫要做到位外，更重要的是内在的完善，这些内在的很多东西领导可能看不到，他们也并不懂其中的外贸技巧，但季今凡还是本着对工作、对自己负责，尽心为公司着想，具体表现为：

在信用证操作方面，季今凡在原先的外贸基础上不断研究与改进，针对国际工程承包工程的特性，做好信用证单据资料，保证了正常收汇的金额与时间，而且将信用证额外扣费减少到最低。外贸出口，退税占很大一个比重，在外贸工程中比重更大，所以在商检和报关中，货物编码归类很体现技巧和经验，比如钢结构，其本身是免检产品的编码，退税率为9%，但是做成锅炉辅助设备（钢结构），就变成了法检项目，其退税率增加到17%（前提是这个编码不影响报关），工厂就需要付一点额外的费用和时间做商检，在其中一个锅炉项目中，钢结构厂家就在季今凡的多次督促和命令下才配合做商检。在港口的装箱监督中，季今凡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比如设备在包装的时候，相互叠加的部分最好用橡胶皮垫着，这样设备不易磨擦导致破损或生锈；外包装的槽钢做成弧形，有利于集装箱装卸不磨损集装箱，避免修补费用；还有，除特殊尺寸的设备外，其它设备的包装必须符合常规集装箱标准，这样才能减少海运费，季今凡会跟厂家不断强调这一点。另外，由于工程项目的特殊性，设备的清单很重要，厂家除了要提供详细的电子版清单外，还需要在设备的外包装、设备的里面都放置明确的货物清单明细，这样做有利于现场安装人员能够迅速、准确地找到所需的每个零部件，更关键的是，他们一定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不是易燃易爆物品，有些是不能电焊拆箱的。

2014年，这一年在季今凡的职业旅程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这是他外贸路开始并在职场全面发展的一年，不管以后多少落魄，他今年所付出的艰辛都会在他日后落魄时给与他一定的帮助和慰藉，只要他好好干，他不比别人差的。只是，这一年，因为巴西世界杯的存在，萌发了对未来的重大不确定因素，尽管这个冬天非常忙，但他也没有停止过下注，这是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