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男女合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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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季今凡还是会清晰地记得那个下着小雨的夏天傍晚，他背着很多东西搬进了这个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城西套房。搬家的时候，他把大部分的书都卖了，想不到大学三年的书只卖了38元，可悲可叹啊！以前的他是不会卖书的，可是现在，他还是决定卖了，从下沙到城西，实在无法顾及这么多行李，卖了之后还能换点钱，他需要钱。

这个套房大概八十多平方米，不过构造对合租来说不是很好，客厅很大，浪费了一大片空间，总共有三个房间，主卧挺大的，还有阳台，客房也还不错，这两个房间都是朝南，还有一个房间，姑且叫它储藏室吧，只有5到6平方米的样子，而且朝北，好在房租也才400多点，这就是季今凡毕业后待了很久的地方。套房里冰箱、洗衣机、空调一应俱全，不过全都坏了，唯一能让人欣慰的是，这里还有个厨房，而且带有管道煤气，平时弄点什么也方便，季今凡就是在这里被训练成一位很会烧菜的居家男人。

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地方落脚算是不错了，更何况这里可是市区，又是小区房，房价高，即使很多东西都坏了，但是这样的价钱也是很值的。平心而论，就算冰箱、洗衣机、空调都可以用，季今凡也不会常用，他还是习惯用电风扇，洗衣服嘛，还是手洗好，随便甩几下，能有多麻烦啊，至于冰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剩菜剩饭。

再来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吧，陈丽敏是浙江湖州人，她经常夸自己的家乡南浔很漂亮，名气虽然没有乌镇和西塘大，但风景也相当不错，民风淳朴，人文气息浓厚，她和季今凡就像哥们一样，太熟了，季今凡经常把她当女汉子看待。她的职场路相对顺畅，在一家大型公司做人事助理，而后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晋升。

和陈丽敏同住在主卧的是她的好闺蜜，隔壁班同专业的应紫伊，以前和季今凡一起上过课，湖北武汉人，长相甜美，身材偏瘦，心地善良，勤劳朴实，别人要她帮什么她基本上不会拒绝，在她的眼里每个人都是好的，可能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系，不过她也爱发女生脾气，老是莫名其妙地对着季今凡耍小性子，小女生性格。她在博库书城当卖场营业员，每天上班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3点或者下午3点到晚上9点，两班倒，平时在家里她做家务最多，她和陈丽敏同岁，也和季今凡一样。老实说，季今凡一开始住进来，就对这个女孩子印象挺好的，她很爱笑，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挺可爱的，犹如邻家小妹妹般给人舒适感，就是皮肤有点黑。

客房住的两个女生，都是去年毕业的，她们俩也是同班同学，浙江传媒学院毕业，专业是平面设计，一个叫许倩辛，23岁，山东青岛人，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朝九晚五，此人体态略显丰满，性格直爽，不斤斤计较，好像北方女孩很多都这样吧，她还烧得一手好菜，季今凡的好手艺多半拜她所赐。

另一个叫林熙白，女神级别的女生，24岁，浙江台州人，她五官漂亮，身材苗条，皮肤白暂，娇媚动人，属于一般男生看见都会多看两眼的那种美女。她在一家大型的保险公司做行政助理，这种级别的女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举手投足间有些过于矫情。对于她的颜值和身材，季今凡并不感冒，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一定的财力或者颜值的男生是镇不住这类型的女生。

落脚的房子是有着落了，而且是以一种从未想象过的方式生活着，那工作呢？

进入公司已经半个月了，季今凡开始在一些黄页和网站上寻找客户信息，然后打电话过去陌生拜访，虽然季今凡以前发过传单，推销过牛奶，但这个行业显然对专业知识要求更高，而他接触货代的时间太短了，专业知识还没学扎实，心里没底，还没开始打电话就缺少了一种信心，而且办公室的氛围又让他很尴尬，老业务员已经很少打电话陌生拜访了，偌大的业务大厅只有他和小黄两个人的声音，而且还都是被对方拒绝的，很是难堪。

不过，季今凡管不了这么多，他的机会来之不易，不能再有诸多原因，想开了，管别人干嘛，打多了就习惯了，季今凡不停地打啊打，但还是很少有客人会理他，就是有几个客人跟他聊上了，他们多问几句，他便答不上来了，就这样把他们吓跑。想找几个潜在客户也难，更别说出单了。

其实，我们可以反过来想想，假如你是外贸公司的业务员或者老板，你会把一批货放心交给这样一个新人吗？货物价值少则几万美元，多则几十万美元，而且还关系到外贸公司能否与国外客人长期合作。显然，季今凡在各方面都还显稚嫩。做好业务，不仅要在言谈举止上给人信任，还需要有很深的内在底蕴，对于这个阶段的季今凡，缺少很多阅历和为人处世的淡定。

当毋之急，季今凡必须加强自己的专业知识，而且还要注意打电话的方式，尽量让客户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老业务员，对自己产生信任。是的，与其说是销售某种产品，不如说是在销售我们自己，顾客首先是对我们有一种信任感，然后才会跟我们合作，当然，这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是，公司和钱总是不会给新人这么多时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没有借口。

季今凡一边学习掌握各种船公司的特点，以及拖车、订舱方面所涉及的一些问题，一边努力打电话，一个月后，季今凡已经在和几个外贸公司的负责人谈业务了，不过，人家只是试探性的问问价格，他们是不会真的把货交给新人的。

钱总给新人定了每天打50个电话或者拜访10个有效客户的要求，但季今凡认为这样还不够，基本上都是超额完成任务。短暂适应后，季今凡不仅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也经常出去扫楼（陌生拜访），一层层楼拜访过来，经常被很多大厦的保安赶出去，也被很多前台人员拒之门外，受尽了冷眼，但他没有偷懒和退缩，依旧寻找着潜在客户，以至于这段时间过后，季今凡对杭州很多大厦的名字和位置都很熟悉。

做销售总是绕不开扫楼的，这种被赶出去的经历，这种被拒绝的感觉，季今凡都一笑而过，他相信只要坚持到底，一定能出单子。

季今凡有一个同学在外贸公司做单证员，单证职位和货代业务联系得很紧密，多少是能帮上一点的，季今凡刚做货代的时候就跟她打过招呼，希望以后自己业务熟练了可以互相合作。可现在找她时，她哪里管这么多，尽管季今凡公司有些航线的价格在市场上也是不错的。季今凡只是多问了几句，她就这样说了：“知道了，有货会给你的。”她是嫌季今凡烦，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不想给他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白了不就是一个小单证嘛，为什么大家不能坦诚一些，生意不成仁义在啊，更何况还是同学一场。

现实中，当某件事情存有利害关系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哪怕只是多占用她一点时间，更别说想要让她帮忙搭个线，也是，真正尽心帮你的人总是没有几个。走向社会，季今凡看清了很多他以为可以做朋友的人，这个社会有时候现实得可怕，没事的时候大家笑笑装亲近，一有事了就翻脸不认人，真正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并不多。

深夜，浙大寝室内，苏明辉还坐在电脑面前敲着键盘，各种代码和程序运转着，旁边的闹钟已经调好了2点45分，这个是所有球迷都非常熟知的一个时间点。而今天的这个时间点则更为举世瞩目，2012年欧洲杯决赛西班牙迎战意大利。

荷兰队小组赛的三连败让苏明辉的大部分彩票作废，半决赛葡萄牙和德国接连被淘汰则让苏明辉仅剩的一点希望也破灭，如今，他希望自己钟爱的意大利能够战胜强大的西班牙。奈何，这是属于西班牙的时代，全场比赛，意大利没有任何机会，西班牙兵不血刃地以4比0的悬殊比分完胜意大利。2008年欧洲杯，2010年世界杯，2012年欧洲杯，西班牙连夺三界大赛冠军，在苏明辉最美好的青春里，西班牙统治了足球世界。

这届欧洲杯的竞猜让苏明辉亏损了一些钱，当然，这些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和学习。但很多东西的影响是悄然进行的，事实上，苏明辉已经从这届欧洲杯开始正式踏入了博彩业，此时的季今凡还停留在花几块钱买足彩的阶段。每逢大赛，都会增加很多球迷，但不可回避的是，也增加了很多赌徒。

销售是没有运气和捷径可走的，靠的只是每个人的坚持不懈，季今凡看过很多励志书籍，深谙销售之精髓，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他不能靠别人，也靠不了别人，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跑，继续拜访客户，跑多了总会逮到几个客户的。

季今凡花了75块钱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这样的话就有自己的车了，只是轮子少了两个，对有些短途客户的拜访，骑车是更有效率的，还可以省钱，外加锻炼身体，就是外面天气太热了，晒得他汗流浃背，很容易中暑。

“你好，我是杭州心诚货运的业务员，我们公司是杭州比较大的国际货代公司，请问贵司外贸负责人在吗？我找他洽谈下国际货运的事情，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季今凡在黄龙一幢豪华大厦开始了一天的扫楼。

“不在，今天已经来过两个什么货运的了，你把名片留在这里就可以了。”漂亮带有一点妩媚的前台小姐姐拒绝了季今凡。

无奈，习惯了这种隐拒绝，季今凡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漂亮前台，便默默离开，开始拜访下一家。

一层又一层，一幢又一幢，今天出去扫楼很有收获，有个外贸公司的主管询问了季今凡很多情况，他都能答的上来，双方交流得不错，对方挺有意向合作。回公司后，季今凡跟同事们交流着刚才外出扫楼的心得，季今凡说今天从一楼扫到二十五层，爬楼梯累死了，同事们听到这里都笑了，他们说自己都是先坐电梯到顶层，然后再往下扫楼的，听他们这么一说，季今凡也笑了。

好些天，在办公室都没有看到小黄了，现场环境和综合因素告诉季今凡：小黄已经退出了。小黄很努力，可也还没出过单。离开是如此的低调，没有人会太在意离职的人，再过两天大家便会忘记曾经有个同事叫小黄，这就是职场。

现实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付出了很多，但还是没有收获，只能选择放弃这个职位，没有对与错，只有自己知道应不应该。季今凡能理解小黄，他已经坚持两个月了，平时他们一起打电话，一起出去扫楼，一起在会议上做总结，可员工业务成绩表格中，他们一直都是零。

在与同行的交流中，季今凡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做销售不能只想着结果，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每一个过程，至于结果，我们很难左右，有些东西根本是没有规律可寻的，正如不付出肯定不会有收获，但是付出很多也不一定能有好业绩，这之间需要一个过程，失败了，不要多想，再去寻找下一个客户，不要让这种失落的情绪影响自己继续拼搏的心。

本来季今凡也可以做到这种平和的心态，但是只剩下一个月了，他不仅需要做好过程，而且必须产生结果，难道真要以零业绩离开这里吗？

当真正了解这个行业以后，才明白，新人要想在短时间内出业绩是非常难的事情。现在的货代已经很难做了，这一行真正能富起来是在早些年的外贸大环境下，那时掌控舱位的人是很牛的，当前这个行业竞争过于激烈，而且出现了许多恶性砍价，已经是微利行业，大部分货代业务都是要看外贸公司的脸色，至于买车买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行的。不过，季今凡还是这样幻想着，他相信只要用心去做，没什么不可能的，买车买房是他的动力，虽然这些还很遥远。

这个暑假是苏明辉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在可以预见的相当长的日子里，他在家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傍晚，苏明辉和爷爷奶奶在门前吃晚饭，不远处，外公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慢吞吞地朝他这边骑过来。

苏明辉赶紧起来，跑过去亲切地叫道：“外公！”

“天气热，给你送几个西瓜来，”外公看见苏明辉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问，“你爸呢？”

苏明辉看着后面满满一车的西瓜，应该有百来斤了，再看看外公年迈的身躯和消瘦的面容，有些心疼，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愉悦：“我爸住在镇上的房子里，对了，外公，下次你少送点西瓜来，太多了，吃不完。”

母亲已经离开很多年了，但是外公每年夏天都会送来很多自己种的西瓜，这是他的心意，这也是他的寄托，苏明辉都明白。

吃完饭后，苏明辉拿着一个西瓜走向季今凡家，当他走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小凡还在杭州，他上班了，”苏明辉叹了口气，“可惜啊，这么好的西瓜只能独自享受了。”

短暂的感叹后，苏明辉非常清晰地明白：人都会长大，也都会老去，过去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不管你乐意与否，人都是要往前走。

夜晚，苏明辉躺在老房子的竹床上，晚风吹过，格外清爽，窗户外的星空清晰可见，繁星点点，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模样，她在看着自己，她在保佑着自己。苏明辉安静地睡着了，这是他的家，这是他的根，他从不曾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这里发生的那些温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