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存和绿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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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单证员考试成绩公布，季今凡理论科目考了76分，操作科目考了78分，两门都合格，顺利通过了单证员资格考试。这个考试并不算难，含金量也不会很高，但重要的是，季今凡拿到了外贸行业的第一个证书，他入门了。

进入货代公司已经两个半月了，季今凡还是零业绩，他仍然坚持每天一定目标量的电话销售和扫楼拜访。

季今凡每天至少重复着拨打100个这样的销售电话：“您好！这边是杭州心诚货运公司的货代销售小季，请问贵公司负责单证订舱的是哪位？之前你们有电话来询问过订舱和价格事宜。”其实，后面那句话是编的，根本没人打来问他货运的事情，季今凡不这么说，很容易卡在前台行政人员或者秘书环节，做销售一定要灵活运用各种技巧。

季今凡坚持在一些外贸论坛和外贸群里发布以下信息：“我是杭州心诚货运公司的货代销售小季，我公司到中东、印巴、地中海、美国、欧洲基本港等很有优势，跟阳明、太平、MSC、COSCO、MSK等船公司都有很好的合作关系。我公司是一代，服务态度上佳，报关信誉和技巧优良，而且拥有多年合作的专业车队，在宁波和上海港都有自己的仓库，欢迎你询问价格及货运问题，随时致电15825447357，或加QQ1601673055*！”其实，季今凡公司并不是全部的一代，只是拥有极个别船公司的直接订舱权利，也没有自己的报关行，更没有港口的仓库，大部分中小货运公司都是这样的生存环境，重要的是货物安全准时到达目的港，服务也做到位就好。

扫楼后，季今凡也积极跟进为数不多的潜在客户，做好电话回访：“梁小姐，您好，我是今天早上来过贵公司的心诚货代小季，我们相互交换了名片，听你说贵公司经常有货物出口到欧洲，到各国的到付货也比较多，能否加一下你的QQ或者MSN，可以再具体沟通一下。”

销售永远是一个数字游戏，你所接触的客户越多，那么，你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质变是建立在量的基础上，就是这个道理。

每天晚上，季今凡都会看陈安之、安东尼等演讲大师的励志演说视频，边看边念，不断强化自己的意念，看得兴奋，还会手舞足蹈，做销售必须时刻给自己灌输不放弃的理念，不然很容易丧失战斗力。季今凡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销售，销售的工作是缤纷多彩的，每天都会有新的希望，而且永远不会有尽头，季今凡把日本人寿保险销售大师原一平奉为自己的偶像，希望能像他一样在各种逆境中创造不平凡的业绩和人生价值。

做销售的最高境界是从不直接谈业务，而是先跟客户做朋友，先有交情，再谈产品，高手做销售从不会觉得自己在求别人跟他合作，而是在利用专业知识和优质服务帮助客人解决问题或得到性价比更高的产品，这绝对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季今凡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跟一个外贸工厂的业务员建立了较好的信任，平时经常给他报价，解答一些货运细节和报关归类等。

“身上只有800多了，还欠马云1000块钱，我得尽快想办法赚钱。”每天晚上睡觉前，季今凡都会在心里细算着自己的钱。毕业后，看着身边的人不同程度的进步，而自己还要为房租和吃饭苦恼，压力骤升，季今凡第一次想到了离开这家没有基本工资的公司，可是，能以零业绩的成绩离开吗？这是季今凡难以接受的失败和退缩。

这天晚上六点半，办公室只剩下季今凡和戴婷婷。

“戴婷婷，我想离开了。”季今凡倚靠在单证操作办公室的门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找她聊一下。

“离开？”戴婷婷转头看向季今凡。

“已经快三个月了，我一直努力在做，三个月还不出单会自动被炒的，而且，现在已经毕业，生活也开始有压力了。”季今凡断断续续地说。

“是钱的压力吗？要不我借点给你，你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看，我想钱经理也会再给你一些时间，三个月只是说说。”她的讲话一针见血。

“呵呵，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想换个环境看看，认真努力过了就好。”在戴婷婷面前，季今凡死撑着，即使没钱，他也不会向女孩子借的，不过，他倒是很感激她能说这样的话，他们才认识两个多月。

“要不，你再坚持做完这两个礼拜，是还有两个礼拜吧？”她用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接着说，“上次在人才市场，经理是不同意招你的，但是我感觉你挺老实，有上进心，才帮了一把，想不到没有基本工资对你造成了伤害，真是很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季今凡赶紧解释，“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真的很谢谢你，现在主要和你谈谈心，没别的意思。”

“那如果有什么能帮你的，我尽量帮，你别客气，哈哈！”戴婷婷边说边笑，试图缓解气氛。漂亮的女人笑起来真美，漂亮又善良的女人笑起来更美。

那晚，他们在办公室聊了一个小时，戴婷婷很善良，帮了季今凡很多，也教了他很多货代业务和单证方面的知识，是他在这个职场上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她是杭州本地人，26岁的年龄已经成为了公司的单证操作主管，格外知心和善解人意，是她让季今凡有机会在这里起步，她是季今凡在外贸行业的第一个领路人。

当然，季今凡心里早就有答案了，纵使再难，他肯定会坚持做完这三个月，这是原则问题。

“今凡，你回来了啊，正等你吃饭呢！”刚打开大门，就听见应紫伊在厨房的吼叫声。

桌子上的电饭煲已处于保温状态，旁边放着一盘青椒肉丝和一大碗番茄蛋汤，应紫伊和许倩辛正在里面忙活着，她们还算了季今凡一份，季今凡心里稍感欣慰。

她们经常一起买菜自己烧，几个人分工干活，一个负责洗菜，一个负责烧菜，一个负责洗碗。刚开始季今凡都是负责洗东西，后来他也学会了烧菜，其实烧菜这东西不难，烧多了就会了，以前在家里都是母亲或者妹妹弄好，现在他也学会了，他最拿手的菜是红烧鲫鱼和土豆鸡块，这里的人都喜欢吃，下次回家可以露两手，让家里人瞧瞧自己的手艺有多厉害。吃完饭，她们便开始算帐，一顿饭每个人四五块钱就好了，卫生又营养，不用担心在外面吃到地沟油，万恶的地沟油啊！不过，和她们一起吃饭，季今凡总是吃不饱，四五个人就这么一锅饭，平均分成几份，要知道男人的饭量可是比女人大很多，能这么平均法嘛！

和女孩们合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钱，女孩们懂得精打细算，不会出去花天酒地，平时吃用什么也都是AA制，毕竟现在已经划分到生活的程度，已经不是男生请女生的问题了，这一点对季今凡尤其重要，因为他是这些人之中最穷的一个。

刚开始，男女合租在一起是会有些不方便，比如这么多人要洗澡换衣服之类，一些内衣内裤一起晒在阳台上，半夜起来上厕所要穿好衣服，早上起床还要排队梳洗，天气这么热也不能光着膀子等等，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面对这么多妙龄少女一定要学会克制自己。还有，看电视的话，季今凡是抢不过她们的，基本上是没机会看体育频道，合租的日子，季今凡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精彩的比赛，全部是这些女人看偶像剧，他也只能跟着看，《浪漫满屋》、《转角遇到爱》、《珠光宝气》、《北京爱情故事》……那段时间以后，季今凡对这些电视剧也很熟悉了。

长时间的男女合租难免会碰到一些极其尴尬的事情，有一次，季今凡去卫生间准备洗澡，推开门，却意外地看见许倩辛在换衣服，好在文胸还没完全解开，那个囧啊！为此，他们好几天没有说上话。

有这么多女生住在这里，家里的卫生就有了保障，女生再怎么不整理比男生还是要干净很多，这一点，季今凡深有体会，也有话语权，想想以前班里男生的寝室，跟这里的居住环境简直是天壤之别，现在要是再回去住，肯定会很不舒服。卫生归女生负责，但在其它方面，季今凡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比如换个灯泡、通通下水道、搬重东西，男女搭配，各司其职。

大家多一分礼让，好好磨合，互相照顾，嬉笑打闹，这就是群居生活的乐趣，四个女生，一个男生，大家来自不同的城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了各自的青春梦想而奋斗，挺美好的一件事情，季今凡逐渐体会和享受到了这样的乐趣。

季今凡住到这里后，苏明辉经常来蹭饭吃，他是那种不会冷场的男生，会开玩笑又很幽默，外形阳光，深受这里女生的欢迎，很快和女生们混熟了，他自己也识相，每次来这里便会带一些大鱼大肉丰富大家的菜肴，他在这里的时候能适度中和一下这个大厅的阴阳比例。

接触了几次，苏明辉对林熙白产生了好感，这级别的女生几乎可以通杀各个类型的男生。由于苏明辉本身比较帅气，加上浙大高材生光环，林熙白倒也没怎么抗拒。

美好的生活肯定要以扎实的工作为基础，季今凡还在作最后的冲刺，这种出单的愿望无比强烈，以至于晚上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收到了托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记得有一则故事是这样的：“深圳一名货代业务员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存活希望十分渺茫，医生已束手无策，然而，亲人们不愿放弃，他们根据他的工作特性，每天在他身边念：‘我要订舱，我要订舱，我要订舱……’几天后，奇迹出现了，货代业务员醒了过来，醒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时候装柜？’”暂且不论故事真假，笑过之余，却也真正道出了货代业务员的辛酸和对出单的极度渴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出单变得逐渐明朗，那个联系了两个月的工厂业务员收到了德国客户的订单，业务员承诺过肯定在季今凡这里订舱，只是交货期是60天，订舱要在下个月。

可是，下个月已经超过了季今凡三个月的试用期限，季今凡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工厂业务员，凭借着两个多月的交情和信任，业务员决定提前订舱，他给季今凡传真了一个小柜的托书，就这样，季今凡在三个月内做出了业绩。这是宁波到德国汉堡的预付货，季今凡的价格报得不高，海运费只比上家报给公司的高了三十美金，整个内陆全部环节的费用也只比成本高了两三百元人民币，尽管利润不大，但关键在于季今凡迈出了第一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三个月内业绩零的突破。

“小凡，我弄了几张票，明天去看绿城的比赛，最后一轮了，”电话那头，苏明辉兴奋地说，“把你房子里的姐妹全部叫上。

“你哪里这么多票？我倒是可以去，不过有些人我是叫不动的，你自己约。”季今凡怪里怪气地说。

“绿魂球迷会送的，最后一轮，球队保级成功，答谢球迷，我这是托朋友好不容易弄到6张票。”苏明辉娓娓道来。

“晚上我问下她们去不去，她不去的话就得你自己出马再问她了。”季今凡特意强调了她。

“大恩不言谢。”

晚上回去后，季今凡问了合租的女生，没想到她们都愉快地答应了，除了许倩辛那天下午要上班外，其它三个女生都去看了这场比赛，尽管她们并不知道足球和篮球有什么区别，她们只知道这里开过很多场明星演唱会。

伴随着《真心英雄》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他们来到了黄龙体育中心，这是季今凡第一次来到职业球场，他热血沸腾地说：“想不到这里这么大，别我想象中气派多了。”

“恩，这里本来就不错，国内稳稳前十的体育场，”苏明辉特意拉大了声音，“比北京工体要小一点点，那时候我去看皇马和曼联的中国行，那才叫好看。”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男生总是爱表现一下。

林熙白则淡淡一笑，全场比赛，她始终非常平稳地坐在那里，时而看看球赛，时而玩下手机。

美中不足的是，这场比赛，浙江绿城1比2输给了大连阿尔滨。

“太差劲了，主场还输给大连，对不起球迷啊。”退场的时候，前面的一位绿魂球迷很生气地说。

他边上的一位伙伴则更加激动：“明年我不买套票了，害我输了几百块。”

季今凡则不解地问苏明辉：“这比赛还能竞猜吗？”

苏明辉不紧不慢地说：“外围什么比赛都有开的，水太深，我们只是看看比赛本身就好。”

第一单的系统流程走完之后，接下来还是没什么单子，直到将近四个月的时候，季今凡才出了三个高柜到付货的单子，FOB上海，代拉代报，每个柜子只赚了一百多的操作费和一百多的拖车费，根本微不足道。那个工厂老客户的单子不多，很多都是小单子直接走国际快递，后期只在季今凡这走了两票拼箱货物，也是到汉堡。这些业绩根本难以在这个公司转正，做货代的五个月时间里，季今凡才拿到了一千多块的提成和几百块的基本工资，他的生存出现了重大问题，他又想到了离开。

从学知识的角度，季今凡没什么遗憾了，他做过预付货物和到付货物的单子，也做过拼箱，整套流程他都亲历亲为跟踪下来，算是基本掌握了货代行业所涉及的大致流程；而且如此用心的做了五个月的销售，对自己也是很好的历练。季今凡决定了，他要辞职，要想继续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他必须要找一份有基本工资的工作。

此时，季今凡已经有了单证员证书，还有半年左右的货代销售经验，加上马上要参加的报关员考试，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外贸前景报以很大希望。

季今凡把辞职信交给了钱总，钱总的一句话让他至今印象深刻：如果你要离开或者跳槽，你必须确保自己能在一个更好的地方发展，那样的话作为一个明理的上级肯定会支持你。当时，季今凡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只是确定自己应该离开了。这句话也在日后很大程度地影响着季今凡的职业取向。

季今凡辞职了，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份工作，他是真的尽力了，但由于各方面的缺陷没有做出出色哪怕及格的业绩，这时的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定性能够很好地规划自己的职业，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坚持下去，他决定放弃了，他在努力克服自身的问题，不去寻找任何客观的因素，只是他需要一份有基本工资的工作来维持生活，这算是借口吗？

辞职当天，戴婷婷请季今凡吃了一顿饭，说是为他饯行，其实本来应该是季今凡付钱的，虽然他手头比较棘手。戴婷婷在借口去卫生间的时候抢先付了钱。多好的一个女孩，先记着吧，别人对自己的好，季今凡都记在心里，将来职场的路稍微顺畅点，他肯定会回报她的。

货代行业见证了季今凡从一名学生到社会的过渡，这里有一股积极向上的冲劲，这股冲劲时刻激励着他要向前走，不能徘徊退缩。这段经历，伴随着季今凡走过毕业，慢慢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