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被前世所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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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将自己关在开功室内，用灵石搭建一个小巧的封禁阵法。海底轮缓慢的转动，暗合星辰律动之规律，神纹便一丝一丝的铭刻，这便是冥想的开始。

神魂穿九幽，直抵根源之径。他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城市街头，视野越过灯红酒绿的城市风景，落在模样古朴的庞大宫殿群上。

他看见天女翩翩起舞，修者迎空飞翔，千年的文明，无数代人的薪火相传，在修者的力量面前，被碾压的粉碎，世界重新再构。在震旦，他敬畏着被称为天庭的庞然大物。

他这时才幡然醒悟，由衷一叹，这便是他的前世啊！

在他面前一切时间、空间逐渐变得斑白失色，好像他只是一张画卷上的小人，任由孩童的信笔涂鸦。

一条羊肠小道从这一卷画布的一端蔓延到远方，就像画者用橡皮擦推出一条洁白的擦痕。随着他的视线，道路尽头逐渐清晰。

他看到他的一生。

从小被发现具有修行天赋，而送进百川学宫，学习诸子百家之学。他的成绩突出，落得一个乙下的评价。在百学中，他唯独精通弈棋，即使教导弈棋的先生与他手谈三局后，被他读出落子习惯，一举击败。

先生当时惊叹，他不出三年必然成为一方大家。

自从天庭建立后，将学问分为大学，庸学和小学，百川学宫只是启蒙的小学而已。当时，百川学宫有三个进学名额，先生想把这个名额给他。

他显然很激动，却不曾想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同窗的孙宿早已将这个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只不过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孙宿更加胆大心黑。

回到家，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看到那个狷狂的恶人，坐在他家的沙发上。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守护住自己的幸福。

他几乎失去理智，冲向孙宿，却被孙宿的保镖收拾了一顿。

那时他如此憎恨一个人，却不得不低头，他只有父母。他放弃了进学的机会，为了保住父母的命，他第一次发誓要让一个人痛不欲生！

此后，他与阴暗罪恶同行，他转入地下黑党。凭着对人心的揣摩，合纵连横，悄然吞噬了几个小型帮派。这一切对他而言就像一局棋一样，他有些沉醉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然后继续发展，吞并大型帮派，与天庭中上层搭上线。他就像一头潜龙，卧在黑夜里汲取力量。直到能与孙宿的家族扳手腕。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他毁灭了那个孙家，略施小计让在已经身处上学宫的孙宿错过补救机会，偌大一个家族没有了，他觉得无比畅快。而后，他带着一份大礼去拜访教他棋法的先生，如果没有先生，也就没有他的今天。

先生却对他很失望。他说教他棋法绝不是为了看到今天，他如此操纵他人命运，害别人家破人亡。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痴迷于此。

他也对先生很失望，觉得先生不懂他，毕竟他老了。

等到孙宿在上学宫自杀的消息传来，他放下心中大石，一身轻松。这时，他感到突破的机缘来临，毅然斩断一身修为。

他在天庭锻造司化名为楚禾。凭着这天生国手这个天赋，一次又一次以他人为棋子，谋取大道。最终，他掀起锻造司内部的一场暴乱，借此证明大道所在，成就天人。而这场暴乱，死了上千位优秀的锻造师。

……

他的道路名为弈天，从最开始的以凡人世界为棋盘，到最后的以苍天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这便是操纵命运因果的弈天神君。

楚禾摇头，这怎么会是他呢！他是楚禾，不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能是他自己。弈天一路上走过来，造就了多少杀生多少罪孽。他又怎会是这种人！

“弈天，想起来了吗！”

在这片空洞的世界，光影交错成面孔模糊不清的人影，风声交错成沉闷的话语。

楚禾试着辩驳：“我是楚禾！不是弈天！”

“不仅记忆全失，而且还忘记本来的目的！”那道人影向他靠近，庞大骇然的神威撼击他的心灵。

“你的人生总有一种鞭挞你向前的力量，无论你想还是不想，那股伟力都会让你与命运汇流。这便是纪元和弈天的博弈。”

声音仿佛波纹，在这片单调的空间内回荡，那道人影向他逐渐靠近，他便惶恐的后退几步。

“弈天舍身为棋子，为求在过去杀死道相似者，或者破而后立，走出一条崭新的大道……”

那道模糊的光影贴近他的面庞，他看到连绵虚宇的无尽战场，成道者为了那一线生机舍生忘死的搏杀。看到那立在无数道尸之上的辉煌神庭，和其上垂挂的无数道果。更看到面如死灰的弈天，以一身修为为代价，遁入归墟空洞，试图重来……

这绝对不是他。

他楚禾，绝对不是其他人生命和目的延伸！

“你怎能忘记！道果被夺，神道修士无望纪元之争，这等耻辱！”

那道人影仿佛一面镜子，封印着一个狰狞可憎的灵魂。

“纵使你不杀生，世间生灵也要杀你！”

“这是赐福！也是诅咒！”

那道人影悍然轰击，将记忆的屏障打出一道裂隙，一丝莫名的气息钻入他的身体。

他醒了过来，神色茫然。修炼的时间短暂而充实，他以百块下品灵石为代价突破到凤初五阶。身体行动间愈发轻盈。神纹凝练在心脉轮之上，仿佛开枝散叶一般，一呼一吸间，充盈灵力。

做了个恶梦啊！他抖落身上散落的灵石碎屑，推开开功室的大门。

怜花蹲在墙角打瞌睡，拾金趴在她的头顶上。

“爹爹，你出关了吗！”怜花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的问。

“叫公子啊！”楚禾笑着揉揉怜花的头。手感甚佳啊！

“公子我，已经风初五阶了！”

楚怜花好不做作的说，“好厉害！”

楚禾犹豫了一下：“怜花，我是楚禾对吧！独一无二的楚禾！”

“爹爹永远是爹爹啊！”

“是这样吗！”楚禾闻言，苦笑道：“真怕我有一天变成另一个人啊！”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楚怜花眨眨眼：“你会一直是爹爹！直到世界终结，纪元更替，成道者如辉煌的灿星一般坠落地面！”

楚禾被那个恶梦震惊到了，故而没有注意到怜花的话。

他对楚禾这个身份的认知仅限于那些鸡零狗碎的记忆和这十几年的成长，这些便是他灵魂的全部。弈天神君的恶，是将众生当做玩偶，这份力量与气魄，他很向往，可他更加恐惧的，是弈天的变化，就像弈棋先生再次见到弈天，内心除了痛惜，还剩什么呢！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了，素素，杜雀，爹，娘……他又该怎么办！

楚怜花抱着拾金，拾金在温软之处舒服的翻了个身，她轻笑道：“爹爹的性子真软！”

“这也难怪，因为爹爹周围都是好人啊！”

楚禾怔怔的看着她。

“爹爹，如果有什么苦恼和疑惑，交给怜花就行了，无论前面挡路的是什么，怜花都会替你撕碎他们哦！”

楚禾侧过头，她抱着拾金又轻盈调皮的跳到另一边，眨眨眼笑的坏坏，又可爱又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