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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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寒柏看着电视中播放的岑悦和苏月照碰上神然后遇害的片段。他看到岑悦将苏月照推倒然后打算丢下她独自逃跑却先丧命的时候，不由地感叹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脆弱。他有些好奇，姜如昇和许栩之间的感情能否在生死面前经受住考验呢？如果不是有那段许栩杀了裴回和冒充岑悦的神的视频，他也不会那么快确定了许栩的身份，顶多会有一些怀疑。不得不说许栩一开始的想法挺好的就是动手太快了，不然所有人的节奏只怕会被她带着走。他同样好奇，许栩要裴回非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呢？从她挑了姜如昇假扮人类可以知道她并不认识裴回，没有交集却想对方死，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们都被许栩耍了。”崔蜜抓着手机，大力地甩上门，甜美的面容写满了愤怒。

蒋寒柏没看进来的人，他听着那巨大的声响然后在心里默默下结论，所有人都收到了那段许栩的视频。

“视频会不会有假呀？我个人觉得许栩不像那样的人呀。”秦圆小声地说。

“什么叫不像那样的人，她那根本是不像人。你还好心替她说话，我看她到时候可不一定会好心放过你。你没看到吗？裴回没和她有什么过节，她下手那叫一个利落还毁尸灭迹了。说不定，那两个神也是她故意引来的。”崔蜜睨了秦圆一眼。

“现在争论这个没有意义。”齐协上前一步道，“寒柏你有什么想法吗？”

“姜如昇会站在许栩那边，他为了许栩的安全必定会想办法除掉我们。我猜他今晚应该就会动手。”蒋寒柏转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

齐协沉吟后道：“我们也该做些准备，对手是姜如昇的话会挺复杂的。”

“许栩，难不成你还真的对他生出感情了？不对，应该说是这位神。你一开始存的不就是利用姜如昇的想法吗？他现在因你而被人暗算，那不是你早就该想到的吗，你是不是得意得很？”崔蜜看着她焦急的面容，一句句缓慢地说到。哪怕被藤蔓缠住崔蜜在气势上一分不输。如果说岑悦是因为许栩的长相而暗含不满，那么她就是受不了许栩和姜如昇那种黏糊劲儿，每次看到那两人的互动她都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人教过你委曲求全这个道理吗？”慕艳冰凉的手落在她白皙的秀项上然后一点点收紧。慕艳在醒来看不到姜如昇时就察觉不好了，能让他离开自己只能是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了。慕艳其实很不喜欢崔蜜那种仿佛没有受过挫折的骄傲，她原本的想法是不招惹，此刻她心中却闪过将崔蜜的骨头一点点捏碎的念头。不得不说，岑悦和崔蜜都是一样不会说话。慕艳原本是想借别人逼迫姜如昇动手杀她，可她没有想到那些人会先对姜如昇出手，也对比起除了无法杀死人的神力慕艳和普通女孩子无异，自然是比较容易处理。他们想成神，那么慕艳不会选择直接杀死他们，看着姜如昇成神相信会让他们更痛苦吧。慕艳调取植物接受的信息最终找到了姜如昇，慕艳不喜欢有腥味的血也不喜欢伤口，可是当受伤的人是姜如昇的时候好像一切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这样的伤口无法修复，他会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慕艳拿纱布的手抖了一下，她简单地给他的伤口做了包扎。

“怎么找来了？”姜如昇不是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但他没有想到是她。从知道不能成神后他就将目标改成杀了对许栩有威胁的人。哪怕用他的死换她的安全也不亏。他没有想到许栩会那么快找出来，在他的猜测里她中午之前都不会找来，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挺不错的。他不会因为一直没有回应而沮丧但他会因她不经意间的关心而越来越无法自拔。爱一个人或许是某一个瞬间，但越爱越深不是毫无理由的。

“因为想见你呀。”慕艳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凉薄，姜如昇还有救吗？”慕艳问到。

“慕艳，你想听真话吗？”凉薄本来想直接回答但不知为何他从慕艳的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了悲伤，所以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说答案。

“我知道了。”慕艳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道。】

如果不能利用常规医疗手段救回他，那么慕艳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了。她原本不想用，只因她知道姜如昇不会乐意，毕竟他之前就拒绝过成神了。失血过多会让姜如昇四肢无力，慕艳用左手握起他的手，她想借着他反抗不了的这个机会让他杀了自己。

姜如昇在她碰到自己手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回收了一下，不过他在她还没注意到之前控制住了动作的幅度。他苍白着一张脸问到：“刀锋利，不适合你，你拿它做什么？”如果她是要捅别人姜如昇不会有什么异议，但她伤害自己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姜如昇，在你眼里什么是适合我的呢？”

姜如昇笑道：“我啊。”他在听到她叫自己的全名的时候有点惊讶，因为她会毫无理由地不想念一些名字。他不会强迫她改变，哪怕自己也在她不想说出口的名字之中。乍一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姜如昇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失血引起的眩晕造成的精神难以集中。

“那你就更不能死了呀，成为神然后复活我，要不我就随便找个人杀死我。你知道的，我虽然总爱乱说话但保不准真会照说出的话去做。”慕艳将刀放到他手里然**着他覆有一层薄薄冷汗的手背用刀在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以往姜如昇的手总是比她的暖，她不喜欢他现今的手那冰冷的温度。可能是被姜如昇保护得太周到了，慕艳对疼痛没有之前那么不在乎。果然不能让自己活得**逸。慕艳将刀从他手中抽走然后放了一包粉末在他手心里，道：“把粉末涂到我的伤口上然后我就不会那么痛了。你也不希望我死的过程很煎熬吧。”

姜如昇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他将纸包打开然后用手沾了沾那粉末。他一直知道许栩嘴巴有时候不饶人，她说的确实是他心中的隐忧。他做不到让她奔赴另一个人的身边，如果他对她怀有的感情算是爱的话那么他的爱并不是无私的，他希望她在自己的身边幸福而不是在别人怀中快乐。他没有反对她的提议，他相信这不会是永别，他和她很快就能再见面。

慕艳不解地看着周围弥漫的薄雾，这种地方倒像是有神灵的所在。她之前说的话不过是编来骗姜如昇的，因为她早见过神被杀死就是完全死去而不是换种形式存在。慕艳以为她会直接像死了的神一样直接生机破灭，现在她为什么还有意识？慕艳盯着那束耀眼的白光，觉得有些熟悉感。

“你们之间的联系导致你可凭他的记忆而活，他成了神，你自然不会死。只是你会成为他最终溃散于天地的祸首。”

慕艳原本以为她无法接受自己在姜如昇心中的位置被取代，现在她才发现她更难以接受的事是自己要亲手杀了他。我以为我能给他最好的回报是让他成神，结果我发现他成神的路会断在我的手里。慕艳沉默了许久，苦笑道：“您真是爱极了那个人类。”哪怕神联合起来将所有的人全部杀尽，最终也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始神创造的众神会因为始神的陨落而死，众神害死了始神爱上的人类同时也是将自己推向了绝路。没有谁能想到始神将自己的神魄放在了那个人类身上，对方一死始神所创造的一切都失去了支撑最终走向毁灭。慕艳此时知道了，这场杀戮不全是始神的报复还是为了让神明延续的无奈之举。慕艳如果早点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进入姜如昇的记忆，她现在不死全依赖于他神的身份，可是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无法填上的缺口就如同有破洞的气球，哪怕气球本来被吹得很大但气会不断向外走，最终气球会一点点变瘪。慕艳听到了那片耀眼的白光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她问到，“为何将这些相告？”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只能回到姜如昇身边然后杀他来断绝彼此间的因果，这一次真的会让他永远遗忘她。

慕艳没有想到姜如昇选择的神宫外貌是以前她作为他继妹和他生活的那栋房子的翻版。慕艳戳了戳茼蒿花黄白色的花瓣，手指不小心碰到花蕊处然后沾上了少量深黄色的花粉。她不怎么喜欢这种植物，不论它是用作观赏植物还是食材，它的气味强烈且味道古怪。不过远远地看，慕艳还是能勉强接受的，因为茼蒿的花看起来给人一种温暖感。慕艳记得墙角这片茼蒿是白沁好早的时候种的，不过他们没长多大她就外出了，最后还是慕艳拉着姜如昇给它们不时地浇水才没让它们在开花前死掉。至于为什么要拉着姜如昇，慕艳则是出于偷懒的心思，毕竟多一个人自己也可以少干一些。在开花之后，这小片茼蒿就枯萎了，慕艳也没有重新种上的打算于是这片就放任它长野草了。慕艳没想到姜如昇会复现这片茼蒿。她可以陪着他直到他神力散尽而消失，但慕艳不想那样做。在坏事没有发生之前，很多人想的是享受当下，慕艳对待生活也有着那样的想法。但在姜如昇的事情上她不愿意那样做。她陪伴姜如昇到他死亡之时，那样她心中的愧疚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消除，那时候姜如昇真的就要被她从心里抹去了。慕艳抬头看到了出现在阳台上的姜如昇，眼眶有些刺痛。她将视线投向苍白的太阳想到：今天太阳光真强，好刺眼。习惯撒谎骗人后谎言在心里就会很容易忘记，但谎言成真的时候可比编造谎言更让人产生情绪上的波动。慕艳之前骗他成神后可将自己复活，那时她可没想过还能再见，因此她见到姜如昇的那一瞬间心里浮现出淡淡的尴尬。慕艳觉得姜如昇碰上自己也是够倒霉的了，她好像从没有给人带去过好运。活着反而比死更麻烦，如果她死了姜如昇只要花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忘了她，而不是陷入现在这样早晚必死的境地。姜如昇好像就没有碰上过什么好事，她不想做给予他伤害的人可是却一直在伤害他……

“你没有骗我啊。”姜如昇望着下面熟悉的人，低低地笑出声。他一直在等，哪怕成神后有的认知告诉他她不可能回来。他看着云雾飘渺的神境，内心深处涌上强烈的孤独感。神境中没有黑夜，他坐了许久然后打造了一座载满他和她回忆的神宫。别的新神追求奢华精致或气势恢宏，他选在一个灵气微弱的地方建造神宫。一串串碧绿晶莹且粒粒饱满的葡萄缀在葡萄藤上，金黄的茼蒿在墙角盛开，围墙边的野蔷薇开出或粉或白的花，向屋顶攀缘的爬山虎郁郁青青。他将一切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等待着那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好她没有让他等久，还好她终于出现……

“姜如昇，忘记我和死亡，你会选择哪一个？”慕艳看着如同从前一般亲自动手做饭菜的姜如昇，缓缓开口到。她不想打破这份熟悉的惬意，但她心里对他的答案很是好奇。

“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姜如昇熟练地将剥了皮的莴苣切成薄片。

“我会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慕艳道。这不算是谎言只是省略了部分事实，可是慕艳有一瞬间却宁愿真的是那样而不是自己还会在别的世界里遇上新的人。

“我不会忘记你的。”姜如昇拿着姜然后打开水龙头清洗姜上的泥沙，他用刀将莴苣片拨到砧板的一边然后将姜去皮切片。

慕艳在没听到回答之前就想听到他放不下自己的话可是真的听到后她只觉得很难过。仇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恨意就会变得不纯粹。慕艳一开始是存着寻找助力的心思，可是那份利用之心不知何时混杂进了别的东西。她一开始算计他但相处越久她越是记不清最开始的想法。我不想他死，但我也无法留下来陪他。我和他之间不是死一个就是全死，可是我想让他活着啊……

【“慕艳，你要是真想陪着他到最后，那你就陪着他吧。”凉薄实在不知道慕艳纠结什么于是忍不住道。

“这份陪伴究竟是为了减轻负罪感还是出于真心呢？我陪了他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下了，是吗？这不是我想要的。”慕艳道。

“你这是喜欢上他了？”凉薄惊讶不已。

“这种只享受对方付出的作为配得上称为喜欢？”

凉薄无话可说，慕艳好像在自己的认知里把感情神圣化了，爱之下的喜欢在她的眼里也是有十分严格的标准的。他是真的没想到看似散漫的慕艳对感情要求那么高，慕艳这样子恐怕很难有正常的感情经历了。凉薄决定把话题带向另一个方向，他问：“慕艳，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我不会回答你的，反正我自己的爱情观不正我自己也知道，就不教坏你了。”

凉薄这算知道了，慕艳不喜欢一个人绝对是因为自己否定了自己内心的喜欢。一个人怎么样才会将爱神圣化呢？凉薄不确定别人是怎么样的，但他觉得慕艳是将爱抬到极高的地位然后就借此断绝自己的期盼。慕艳，你是觉得自己不配享有被爱的资格吗？他在心里问到。

人果然很复杂。

“迟了。”慕艳忽然道。

“什么迟了？”凉薄不解地问到，然而慕艳没有回答他。】

在姜如昇第一次神力溃散的时候恰巧他在厨房里做菜，慕艳看不得他咬牙忍痛的样子然后将他赶去休息并说到：“万一你不小心割到手，菜不就沾了血吗？到时候菜腥腥的，我要怎么吃？”

姜如昇没有拆穿她而是顺从地搬了把椅子坐下休息但依旧没离开厨房。他想多看看她，两个人哪怕在同一空间里没有对话，他也觉得安心许多。

慕艳不怎么会烹饪，煮出的东西也不算好吃。但要她看着姜如昇强忍难受做菜，她做不到。慕艳不喜欢做菜，费力的事她都不怎么喜欢。在神力逐步走向崩溃之前，身体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明知对方因自己而痛苦不已，慕艳没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她原本是想让姜如昇自己选择的，但他的选择连她都看不下去。

“锅里有水，先别急着倒油,你可以先开火把水更弄干。你要不直接水煮？”椅子上的姜如昇动了动，道。

“那我直接水煮了。”慕艳没有异议，她利索地在锅里接好水。她是真的怕等会那个油一受热就四处飞溅，虽然被油溅到没多疼但架不住它声势大且吓人啊。

一顿饭做下来，慕艳感觉到了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慕艳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怠。她的眼睛在桌上的菜间来回扫了一遍然后得出她做的没有哪点比得上姜如昇做的，光从卖相上就和她印象里姜如昇的菜有差距。慕艳看着姜如昇拿起筷子，自己也跟着拿起了筷子但她没有夹菜。慕艳紧张的时候反而表面镇定，她甚至能笑着说到：“不好吃的话可千万不能怪我。”有的事情哪怕表面没有变化但内里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姜如昇，不能怪我的，谁让你依旧保持着当人时的饮食作息呢，否则我怎么会有机会。慕艳现在真心希望他能拥有长久的生命，不论是否记得她。互相死在对方手里一次，也还算公平。当她和他之间的因果全部断开时，这个世界里慕艳所用的身份就能完全地死去了。

“不怪你。”姜如昇含笑道。

我选择离开你的身边，你也能不怪我吗？你能狠下心陪我一起死去，可我却想你活着。为什么一定要自我牺牲呢？活着吧，你会渐渐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么傻。或许你那时也不会有想感激我的念头了，因为你将不会再记得，这样也好……我们就好像那时我同你摘下的杨桃，没有在新鲜的时候入口便只能逐渐腐败，最后一点点消失。如果到了彼此伤害和彼此折磨的时候，那么我们和腐坏的杨桃就没有区别了，我们那时的相互陪伴只是将对方拉入了深渊。慕艳一直认为证明对方爱意的最好方法就是对方同她共处深渊，可是如果对方做到了，她却不能付出对等的爱甚至还不爱，那不是很不公吗？

【“慕艳，你现在是不是心情不好？”凉薄问到。

“怎么会呢？终于可以离开，我巴不得呢。”

“慕艳，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如果真的难受说出来会感觉好一些的。”凉薄叹到。

慕艳笑了一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以为更好的不一定适合我。不就是分别吗，我自己习惯一下就好。可能还是不习惯吧，有的习惯一旦形成就是一种潜在的折磨。他很好，我从没有表现出过很需要他的陪伴，但他却总是尽最大可能减少我独处的时间。他是很少会那么迁就我的人。我现在更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了。”

这算是凉薄第一次听到慕艳这种类似真情表露的发言，她之前那么坦然地接受姜如昇的好让他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只能说慕艳很擅长伪装，他从未看出慕艳无法忍受孤独。他眼里的慕艳是懒散而没主见的，她本质上是冷血的。所以他根本不敢相信，她会将姜如昇看得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