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0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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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艳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面临被抛弃的局面。门窗紧闭的屋内虽昏暗但低语声也清晰可闻。

“胥家娘子，婶子借往日情分方大胆提这一句，你家官人离家二载有余……这孩子断断留不得。”

“这……不妥罢。”娇媚的女声迟疑到。

“左右不过一个女婴，待我往林里一抛便一切了结了，旁人万万不会知晓。届时胥家娘子仍是那贞洁的美妇人。”

新生的婴孩视力没发育好，慕艳在听完那些对话后一阵恶心内心十分拒绝看见与人成奸的少妇和为老不尊的邻家老妇，那倒成了一件好事了。慕艳被严实地裹好然后被放到丛生的灌木间，整个过程她的内心都很平静。她半点没指望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冒着送命的风险留下一个孽种。不过，那唯恐被人发现而紧张地不断收紧的手臂和那老妇身上的气味真真让慕艳彻底讨厌上了别人的怀抱。慕艳听到微风轻拂下树叶摩擦的声音和一刻不停息的虫鸣声，嗅到青草带露而有些湿润的气息。或许这样渐渐死去也不错，她想。

【“慕艳……”凉薄有点难过地看着被长而茂盛的青草包围的慕艳，他无法改变慕艳如今的处境。

“你在自责吗？这有什么？就当做是我活该好了。更何况，我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慕艳，你就不能别提死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好点？”凉薄接触过的人只有那么聊聊几个，但慕艳总是使他不安。他没见过既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别人的人，除了慕艳。

“你猜呢？”慕艳眼珠转了一下，浅笑。

“我不想猜，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不好吗？”凉薄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慕艳还能折腾的人，你越是想知道她越是不会告诉你，仿佛看你摸不着头绪她能得到什么乐趣似的。

“不好。”慕艳干脆地答到。】

肖河踩过带露的草，俯身将地上的女婴抱起。他已将有孕妇人的情况摸清，这才选中了胥家的女婴。耐不住寂寞而与人私通有孕的女子绝不敢留着孩子可架不住情郎的甜言蜜语，谁能想到那情郎忽遭不测只留那将足月生产的有夫之妇呢。肖河不愿见竹馨蕴泣泪，但对于拿一个出身卑贱且生身父母品行不端的女婴去代替皇家血脉他还是由衷的厌恶。他睨视襁褓中不哭不闹的女婴，脚下的步伐滞了滞还是迈了出去。

【“看看他那即使为难但依旧坚定的眼神，说他不是为爱所迫我都不信。”慕艳啧啧感叹到。

凉薄还真不知怎么接她的话，他有点后悔帮慕艳开了视角转播，因为他听了慕艳的话总觉得她在嘲讽所有人还有他。慕艳不是一个会感恩对方付出的人，他本就清楚的，只是……还是会难过啊。】

慕艳有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名——祈蕴，同时多了有野心的太子妃母亲和暴力哥哥。小小婴儿的面前，没有谁会故意回避，因此慕艳知道了许多秘辛。在知道那个叫祈世夷的皇长孙哥哥把自己的亲妹妹掐死后，慕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不想死就要使用那个令她反感的能力，慕艳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偏偏她不能死，为什么不能轻易死去？因为她发现了隐藏的慕元的意识。慕艳习惯地想咬一下唇才突然想到自己是个不能走的婴儿。真是讨厌呀，慕元就这样死了才好……这个念头一划过就立刻被她打散了。

慕艳在身体要被喂乳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托管身体。慕艳觉得被喂乳这件事既尴尬又十分讨厌，如果是第一个虚拟世界遇到这样的事她想她或许会选择离开虚拟。不管什么慕元也不去管……可她还是顺应了慕参的安排，哪怕明知……秘密在某些地方是不算秘密的，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哀叹。慕艳知道竹馨蕴想助祈曳登上皇位，明明是一出生被册立的储君但祈曳摊上一个不肯放权的爹也当真是可怜。漫长时间的储君教育将祈曳囿于深宫中，可是皇帝为了分化权利没给他应有的储君待遇。随便一位皇子都有可能在皇帝的默许下和他对着干，慕艳设想了一下自己是祈曳她还更愿意死了呢。死掉就不再有不称意的事情了，至于悲痛那也只是活着的人的事情了。

这次被召进宫或许是皇帝想享一下天伦之乐，或许是皇帝想展示一下对太子的看重从而让各受封皇子露头然后打压以抑制皇子的实力。不管起初的缘由是什么，慕艳都不打算只是扮演一个乖巧的孙女。她在到皇家花园——奇卉园前经过辉耀殿，看到了宫女在刷洗地砖缝里的血。没有皇帝会一直喜欢忠臣，因为忠臣反而不会全然服从。慕艳以为她会毫无触动，可是在宫婢带路绕开那大片的血迹时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她久久地盯着那在水中漾开的血迹。

宫婢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便停住脚步，回头查看，见祈蕴紧盯着地上的血迹她走了过去，低声劝到：“皇上此次气得不轻，小殿下可要仔细点，别触怒了皇上。”

慕艳只是微微颔首，权利果然很好能将是非对错全扭曲。她想到来时看到好几府大门前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眸黯了黯。

取活水为池，池里植有雅致清香的白莲，通往池心亭的路曲折回环就连栏杆都有精美的雕花。慕艳置身其间没有半点欣赏的性质，因为造成此景观的钱财来自祈曳早些时候剿匪所得。或许祈曳只享受生死相搏的刺激感而不在意赃物的去向，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平。强盗劫掠百姓而来的财富最后成为掌权者的私产，百姓的苦难最后化为精致华美以供赏玩的景致，何其可笑……

慕艳最后还是没能控制好她的言辞，当被突然一脚踹倒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慕艳跌坐在地上，她眼睛低垂，心中各种不好的念头不断翻滚。果然皇帝对她之前有的那一点点疼爱不过是拉拢太子而做的样子，也是，仅有一儿一女且无心政治的太子总是一个最小的威胁。一旦触犯皇帝的权威所有人都不会被饶恕。

貌美的女子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媚笑道：“不想端云公主尚年幼便能有这等好容貌。”襄菀突然伸出手来。

慕艳在反应过来前就拍开了她伸向自己脸的手，看着她。

襄菀纤白柔长的手上顿时出现一片红印，她抬起手，转着仔细看了看手背的印子但笑不语。

慕艳看出襄菀没有恶意，可是她打心底不能接受他人的触碰。她对襄菀没有厌恶感而且她总觉得襄菀个人呈现的感觉很奇怪，一个圣眷正浓的妃子眼中却无悲无喜……有点意思。慕艳不要欠别人什么，她也不想别人欠自己什么。她只是她，不和别的一切有任何关系。

慕艳看出了襄菀是想转移话题，那么做对她没有好处反而是一堆的坏处，所以襄菀是在帮自己。慕艳在皇帝将怒气转移到襄菀身上前再次使用了那个能力，她肃然道：“孙儿知错。臣为君所驱使同刍狗无异，死又何惜。”她抬起头，看着皇帝浑浊的眼中神色在瞬息间发生变化心里不再有抵触。她之前总觉得对一个人的脑域作出指令是抹杀了一个人的独立意识，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有的人还不如不存在，这样世界上也能少一些罪恶。年老体衰的皇帝同正当妙龄的女子总有些事无法如常进行，慕艳在襄菀向她伸出手时看到了襄菀袖内被遮蔽的累累伤痕，慕艳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为什么自己处境不好还要逞强帮别人呢？就那么想要一份感谢？还是不图什么地奉献？慕艳想不通也不愿去想，旁人怎么活是旁人的事，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慕艳不能暴露，所以她只能放低姿态让一切看起来像皇帝自然消气一样。

慕艳怕皇帝为难襄菀，便用精神暗示让皇帝离开。慕艳站起身来，面向襄菀说到：“为何相帮？”

襄菀惊讶于皇帝那么轻易离开，她原本开口就做好了被一同责罚的准备。襄菀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她果然还是无法眼见替忠臣申冤的小殿下再受伤。最后小殿下妥协的话她并未往心里去，因为她听出了那话中的不满。今日一事也让她更加坚定和太子妃合作的念头，太子妃或许别有所图但小殿下却难得的有一派软心肠。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看到小殿下创建一个让纯臣不再无故受贬丧命的清正朝堂。襄菀想了想才回答到：“力尚可及，当为之。”

慕艳偏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慕艳不喜欢别人对她有所期待，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会让人失望。各不相关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