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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0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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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佳果数众多。慕艳破开石榴的蜡质皮,里边晶莹剔透如红水晶的石榴。她一直觉得玉石的美带了一股浅淡的寒意,唯有自然生成的水果才富于灵气。慕艳把一个石榴吃完才发现祈拯还在剪喜字,她扫了眼石桌上那一小堆石榴皮悄悄地把一个柚子滚到自己的面前。她摸过一旁的匕首,用匕首在柚子上割了几下然后利落地剥了柚子皮。其实看到祈拯精心地准备这场两个人的婚礼,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她的本意就是想看祈拯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可是他的深情与她的回馈不成正比,这样明显的事实令她不由地升起对他的心疼。慕艳将柚子的果肉送到他的嘴边,向他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可是没有时间了……

祈拯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缓缓张开嘴咬住了那瓣果肉。清新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回荡,祈拯手上的动作不停下一瞬就剪好了一个喜字。

慕艳有点好奇地拿过他手上的喜字,字体遒劲像极了祈拯本人的耿直。慕艳又喂了他一瓣柚子然后看着喜字出神。

宋逸赶到英瑞王府内,虽看到剪喜字的祈拯但他来不及多问。他径直看向祈蕴道:“你如今的脉可是与师父教授的曲子有关?还请你如实相告。”

慕艳收敛脸上的表情道:“是。”

祈拯闻言手上一个使劲过猛将已经有了雏形的一张喜字剪毁了。

慕艳目送有些失魂落魄的宋逸走远,真相并不一定令人好受。她对肖河没什么感情,宋逸不一样,他是肖河全心教出的徒弟因此他知道后信仰崩塌倒不奇怪。她不理解宋逸为什么执着于一个答案,明明无知更幸福不是吗?

红色罗纱制成的双层斗帐、燃起的红烛、以红色为主调的婚床布置,慕艳端坐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枕套上绣的蓝色鹤纹。蓝色鹤纹在她眼中比鸳鸯更能代表美好的爱情。斗帐四角都挂了香袋,慕艳闻着那浅浅的幽香对慕元的反应生出几许期待。慕元,你会为了避免在虚拟中沦陷而进行了自我精神暗示吗?

慕艳对发生的事好像都是被动地接受但她知道并不全是那样的。她放任事情的发生并怀了隐秘的心思。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本质上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祈拯喜欢她会因为她将死而无条件迁就她,可是她仍觉得不够。世上怎么会有不变的爱呢?只有在最美的时候凋零,她才相信那份爱会属于她并且不会消减。

祈拯掀开红盖头就看到祈蕴微红的面颊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羞涩,他轻轻抚摸上祈蕴的面庞,眼中的情感真挚而浓郁。祈拯缓缓倾身,脸上笑意渐渐变浓。变相陡生,祈拯面容变得冷厉还自喜被下摸出一把短刀插入祈蕴的胸口,用力之大使得刀穿透祈蕴的背钉到了床板上。

冰凉的刀刃刺透心脏,慕艳仿佛听到了刀穿入血肉的声音。哪怕真的疼极了,慕艳嘴角还是弯了一下。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祈拯会如何,她一直分得清楚慕元不是祈拯所以她不会把被杀一事怪到祈拯的身上。但祈拯接下来会有的反应真的让她很好奇。祈拯的处理方式会影响她的选择,因为她现在是有点喜欢他的……可是那点喜欢还不足以支撑她走一条危险暗藏的路,若他让她失望了……她会选择装傻。

祈拯松开手中的刀柄,他脸上少有地出现了茫然无措的神情,他伸出了染血的手,在探不到床上之人的呼吸后他拔出短刀干脆地自刭了。他明明……明明只是想轻吻一下她的额。虽不知一切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地走,祈拯最后再深深看了祈蕴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眼眸里。

慕艳并未第一时间从这个世界中抽离所以她将祈拯割颈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她控制飘浮的意识体靠近祈拯的耳边,呢喃道:“我欠了你的会还,哪怕你其实不需要。”

栗溯听到英瑞王与祈蕴双双离世的消息时执白玉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才落子。他曾和端云公主对弈过,那时他便知道过于珍视每一子的端云公主定难得善终。不过死在全心爱她的人手里或许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栗家满门皆是忠纯笃实之臣所以他们会全力拥护先皇嫡长子祈世夷而非先皇的胞弟祈拯,只能说长次之间隔的是天堑。

深蓝色的天空下,栗溯自己同自己博弈。一局罢,他才发现这是他曾经和祈蕴下过的那盘棋。

他自始至终不理解她的选择,当初无上皇对皇长孙失望至极时是端云公主力保下祈世夷。那时就连***中的官员都对祈世夷好转不抱希望,可祈蕴却没放弃。眼下祈世夷不会再发狂嗜杀且已为帝,祈蕴却站到了英瑞王那一边。所以说啊,祈蕴这人看似多情其实心里却是冷情的。哪怕曾经的坚持都可以放下,这世上大抵没什么能叫她放在心上了。

栗溯向一旁的侍从吩咐到:“使人看好栗渊。”

【云启国皇宫】

祈世夷独自一人来到了演武场。熟悉的场景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回忆。他讨厌那个与他血脉相同却只会啼哭的妹妹,因此他掐死了还在襁褓中的她。他听到那哭声戛然而止时周身放松下来。他并未觉得自己有错,因此在被他的母亲狠狠地扇了两巴掌后,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仪那态尽失的女人。他看着竹馨蕴眼底的恐惧反而笑了,剥夺生命果然是一件令人快意的事情特别是那之后伴生的恐惧和悲伤真是让人愉悦。

他曾亲眼看见他那身为太子妃的母亲刁难妾室,他那时候就在想他骨子里的冷血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父亲祈曳不喜女色但身为太子又怎能随心所欲。祈曳不在意他的太子妃也厌恶那束缚他的储君之位,但对于女儿他倒还有几分喜欢。竹馨蕴会让恋慕她的人帮她寻女婴,这是祈世夷意料之中的事。

那时恰好太子亲率人在外荡平青苍山贼寇,所以竹馨蕴十分成功地混淆皇室血统。他曾远远看到过那不哭不闹的女婴却没生出弄死她的念头,因此他也就没有去理会。

之后他的身体无法自控,所有人都以为他发狂时没有记忆但其实不是的。他的头脑理智而清醒但身体却撕咬扑打目之所及的人。祈曳下令将他锁在院子里,虽然他的身体在铁链与石柱间挣扎但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下人许是见他受了冷落便日渐惫懒,虽然他发狂时也吃不了什么但他们自作主张停了他的饭食还是让他内心不快,因此天一擦黑锁链也被解下时他便冷静地杀掉那些下人。那时也只有祈蕴还敢往上凑,她躲在一边探头探脑地偷看见他有所消停就一溜儿小跑上前给他喂小点心。按理说她如今正得祈曳的宠爱,竹馨蕴也对她悉心照顾,她不应对他加以理会才是。所以祈蕴其实是个傻的 ,这是他一连十几日观察出的结论。

如果她不傻就不会冒着危险靠近发狂的他,如果她不傻就不会站出来力保他,如果她不傻就不会跟肖河到深山学技艺,如果她不傻就不会为治好他而把自己弄到必死的结局。

他不会感激她的所为 ,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他的冷漠祈蕴是知道的……从今往后他是这云启的王,他和她再也没有半点干系。

水听沉在听闻水听澜和厉准有了归隐的打算后便启程回水泧国。他将祈蕴亲手写给他的纸条撕碎而后反手一扬,细小且众多的纸片被风卷携着飞向了清幽静谧的山谷。他眺望了一会儿远处的山峦而后翻身上马高声道:“启程。”

马蹄声在山道间响起然后弱下再到消失。道边的松柏青郁无声,只有风自枝叶间穿过才会发中细微的声音。远山中响起了几声清亮的鸟鸣声。

青锋在王爷自愿待在深宫而且不愿夺位后负气出走,霜刃留在王府中见证了由新婚到新丧的过程虽然这过程只有短短两天。王府中的一切布置都经由王爷的手,那时祈蕴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可是王爷依旧认真地关注每一细节。他知道祈蕴曾为王爷治疗旧疾的事但王爷不知道,他看着王爷悉心为一个将亡之人准备婚房只觉得莫名的心酸同时有感于生命之短暂。谁能想到曾经掌权天下的端云公主正当妙龄却时间不多呢?他心想:蛊这东西就不能轻易沾,王爷应当是不忍心祈蕴再受苦才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吧,至于王爷随祈蕴而去他并不觉得稀奇。霜刃早就听过王爷说他自己平生快意的事已做尽只是仍有一桩心愿未了。霜刃现如今是想明白了,王爷的那桩心愿一定与祈蕴有关。他用树枝翻了翻地上那堆纸钱待纸钱燃尽,他看了眼祈拯和祈蕴合葬的坟茔而后悄然离开。

锣鼓喧天,迎亲的仪仗队浩浩荡荡。人一路跟着围观迎亲的队伍,云启有娶亲当日送聘的习俗,所以对比男方所出的聘礼和女方所出的嫁妆是云启国人的一件趣事和往后的谈资,更何况女家那边还会往人群抛铜币讨吉利。栗渊身着喜服迎亲,更衬得脸洁白如玉。栗渊骑着枣红色的马从衣羽楼前经过,想到那盛装待他迎娶的女子内心十分快意。他初次见她是在同光址,同光址本是皇家寺庙但端云公主在位时改为了平民可入,每年早春造访同光址赏李花的游人如织。他从未去过也低估了云启国人凑热闹的热情,他不愿与人挤在一块儿便往最深处走。不知不觉栗渊竟迷失了方向,枝叶繁茂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他没有丝毫迷失路途的慌张。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清闲的时候了。端云公主的兄长继位后对曾经的太子一派并没有重用之意,在端云公主在位时沉寂的大臣难免有些意冷。他自己倒不在乎,或许是替端云公主感到不值吧,他心中再没有比端云公主更希望祁世夷继位的人了。栗渊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在听到挥剑声后他本能地跃上墙头查看。院子里种着的李树枝上满是素雅洁白的花,面容娴静柔美的女子持剑而舞,衣裙翩翩。杀人的招式多是利落狠辣的,他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剑不曾沾过血。栗渊藏在墙头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他就那么看着她舞剑直到收剑入鞘。栗渊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子,不喜欢攀附权贵的女子,却对不知秉性的对方生出了些喜欢。若是他早早来了就不会因避人而撞见对方舞剑,若是他晚来了对方肯定早收了剑回屋,可见有些事不偏不倚地碰上了是缘分。他没有惊动对方便悄然离去,端云公主退位仓促,他没有接到任何调令正是手下人空闲的时候。栗渊让人查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意慧公主祁曼,也知道了她是在先帝即位后自请离宫清修。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寻找机会接近对方,直到赐婚的圣旨出现。

祁曼坐在平稳的轿内,心中紧张和忐忑交织。她怕这是一场极美的梦,也怕这是真的。她不知道任何有关祁蕴的消息,祁世夷是她的堂兄,她不知道这次的赐婚有多少是为了她有多少是为了拉拢栗家。如果祁世夷对曾为祁蕴办事的栗家不信任,那么对祁蕴又会有多少的猜忌呢?嫁的是她深爱的人可是她无法不为祁蕴担心。洁白整齐的齿咬上红唇,祁曼双手不由地捏紧了红艳艳的喜服。祁曼和祁蕴从小不亲近,两人的父亲都自愿或被迫卷入皇位之争连带着两人也是竞争关系。祁蕴的风头压过所有王女皇孙,她其实心中是不服气的。祁蕴不精女工且疏于棋艺画技,可偏偏她就轻易拥有了栗渊的心。祁曼虽然没有加入故意疏远祁蕴的人,但也不和她有过多交集。但在知道栗渊对祁蕴有意之后,她主动加入了太子一派。不过令她惊讶的是祁蕴并没有就此胁迫她做什么事。祁曼看清了官员对祁蕴且敬且远的态度,她也逐渐知道祁蕴的处境不算安全。她在先帝没有继位之前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争斗,她想远离血腥纷争带着自己的那份爱恋了却一生。她的父王那时有为拉拢重臣而想做主她婚事的念头,她知道自己想撇开这场争斗远走的念头十分自私但她没想到祁蕴会帮她。祁曼哪怕远离市井也听到过有关王室相戮的传闻,她那段时日总会在佛龛前点上香为祁蕴求福。哪怕她爱的人另有所爱,她也没有过多地嫉恨祁蕴,不管他人如何看待她始终觉得祁蕴无愧于云启。她只愿祁蕴能一世平安无忧地活着。

栗溯推开格心是藤纹的格扇门恰好看到迎亲队伍走过。今天是他弟弟的大喜之日却也是祈拯和祈蕴的下葬之时。说到底他还得感谢祈蕴,若不是祈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他那傻弟弟不再单恋祈蕴,他还得操心。皇位几经流转却未有官员因此而死,他相信是有祈蕴的手笔在其中的。只是现在人已逝,真相如何都不会有人再追究了。

栗家宴请朝臣,蔺熄也在其中。蔺熄看着喜上眉梢的栗渊与众人敬酒直至他入新房。蔺熄忽的想起十二岁时的祈蕴,那时他正在翻晒药材却被一枚小石子砸到了头,他抬头时恰好对上祈蕴的笑颜。不管曾经有何恩怨,祈蕴一死都不再重要了。纵使怨恨都只是他一人的事了。

齐烁是从齐衡那儿知道了祈蕴的死讯的。他甚至不敢相信那么可恶的祈蕴竟然死得这么早。齐衡坦言,他是被祈蕴提醒才以朝事绊住齐烁的。齐烁想:祈蕴就连死了也不让人安生,为什么他总是从旁人处听到她的名字?齐烁最终在众多画像中选定了自己的皇后人选,父王曾经允了他江湖肆意以及各国游历的日子,他自然要肩负起整个社稷。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他和她初逢的时候。祈蕴着一身素裳在林间穿行,细碎的阳光自叶隙间投射下来。他那时枕着手躺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大片荷叶覆盖在他的面上。他听见她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看去,面上的荷叶滑落在地,她仿佛踩着一地光斑而至。许是初遇太美好,他在知道真相后才生出了那许多的怨恨。

“禀王爷,云启来了位信使,说是端云公主有物相赠以履昔时之诺。”管家弓着腰将精美的锦盒呈上。

齐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将搭扣打开然后打开锦盒,只见一个小玉瓶平放在锦盒中。齐衡将瓶子拿在手中,眼神复杂,道:“本王倒没想到她还记着。”其实他倒宁愿此生收不到她的药。

宋逸从祁蕴口中得到了一个和他认知不同的答案,师父一直说他的师姐给师父下了必会致死的蛊,可那蛊竟是会自行死亡的。宋逸心中有愧,若不是他吹奏那只曲子催动了祁蕴体内的蛊是不是她还可以活着呢?曾经的事情无可更改,他会倾尽此生行医,只为赎那间接置祁蕴于死地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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