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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明镜暗不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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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怕是天底下的母亲最为辛苦,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望着我的腹部一日胜过一日,身子倒是愈发的沉重,愈发的懒得动弹。无事便不再外出,整日于宫内犯困嗜睡,我想这一点大多数尚在孕育中的女子都有感觉,常常就是清晨方起床,用过早膳又想睡下。浑身燥热极了,不喜欢闻油腥的东西,特别是鱼腥味,闻过以后有一股眩晕的感觉涌上额头,特别想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才坐了不一会身子骨便又不消停,只觉得腰酸背痛起来,卿黛见我不便,时常的在冰块里置了些葡萄、雪梨、西瓜等解渴的水果,颗颗果实又肥又圆,甜蜜的果香气味倒是比殿前掐丝珐琅双鹤香炉整日焚烧的沉香好闻多了。自上次永和宮生蛇,因那条金环蛇盘身坐在宝座中央,皇帝只觉晦气。钦天监道仙鹤乃是这毒物的天敌,皇帝便着人铸了这一鼎双鹤香炉。鹤身中空,嵌白色釉,背施一条状蓝釉,以掐丝作羽纹,鹤嘴施墨绿釉,红顶。底座蓝釉錾胎珐琅为石,底部以白掐丝珐琅饰浪花。此双鹤逼真雄伟,纹饰镶嵌精细。当香炉点起,袅袅炊烟从鹤的口中缓缓飘出,萦萦绕绕,仿如身置仙境一般,便是为了冲喜用的。卿黛这会正坐在冰块前为我削梨,我仔细的瞧着坐在我面前的卿黛,那对眸子黑的仿佛是一对黑色的水晶棋子,她做事沉稳得体,仔细想来也不过小我几岁,十六出头的年纪,倒是少了几分一般小姑娘在这个年纪所应有的那般天真,远了不说,就不似我的近亲凝雪那般活泼,有的只是过早的成熟和忧郁。说着便将手中的削好的冰梨切成一块块,供我方便食用。我将梨块含在嘴里,冰甜的汁液溢满口中,须臾间便感到甜津的蜜水融入了血液中,舒服极了,不自禁的“嗯”了一声,问道,“方才我隔着纱窗看到院子里有一个清秀的女子与你说话,好似不是我们永和宫当差的?”

卿黛急忙起身道,“是,此人名叫碧珠,是奴婢在浣衣局当差时所认识的,与奴婢交往甚密。”

我只依偎在水红缕金靠背上点了点头,见她两颊晕红,好似有什么心事,便询问道,“眼睛怎么红肿了些?可是哭过了?”

卿黛眉间本就隐然一股书卷的清秀,这点倒和宋朝生相仿,被我一问,如今愁起眉来更显的忧郁,“方才碧珠来跟奴婢哭诉,前些日子与我们一同在浣衣局相识的香砚去了,她满腔的愤懑无处倾泻,只得找奴婢来诉诉苦。”

我知她又起了心事,卿黛待人大度极了,若是能勾起她的伤心定不是什么小事,关切的问道,“倒是从未听你说起过。”随即拍了拍榻缘,“到这坐着吧。”

这个位置一直是皇帝来时所坐,她定是不敢的,果真便极力推辞道,“奴婢不敢。”

方才晨起洗漱,这会朱红色宫门紧闭着倒也无人,我轻声道,“这会子也没有旁人,无事的。”

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过来,缓缓道,“奴婢的好友碧珠、香砚本与兰淑女一同服侍珺小主,如今兰淑女得宠向皇上讨去了香砚服侍。前些日子因学做活粗笨,曾被兰淑女责过四十大板。又因踏过门楹,误将小猫踏毙,脸上打过数下。后因摘食院内树上杏子食用,两手责过数板。又因喂猫时误将小猫踏伤,责过左右胳膊十数板。因气不过,便出言顶撞,说兰淑女本也是个宫女出身的贱婢罢了,惹得兰淑女恼羞成怒。”说到这,卿黛伸了左手的衣袖拭了拭眼中的泪珠,左颊上的一条泪珠直流到颈中,早已泣不成声,“小主,香砚是被芝兰活活的打死的。临死之际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哪里有一处好地方!奴婢替她难过而已。”

纱幔随风缓缓吹动,殿内更添一丝朦胧的气氛,我哀叹道,“难道沁贵人也不管管么?”

卿黛却摇头道,“如今的储秀宫正在大肆的修缮,沁贵人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被人的闲事。况且为了一个婢女上了两者的和气,也是不值。”

我的眼睑微微下垂,道,“我只想兰淑女为人跋扈,未曾想连脾气也是如此的暴吝。”

卿黛叹道,“此系中山狼,得志必猖狂。只是香砚福薄,不似奴婢这般能伺候小主这么明事理的人。”

殿内被帷幔一遮,倒是笼罩着一片灰暗,我的目光浅浅从她身上略过,瞠目道,“只是这样的人倒也好打交道,怕就怕像茹淑女那般的精明的人,暗地里不知给你使了多少绊子。”

正说话见,忽而扶崧踏进来道,“怎么殿内如此昏暗。”随手将窗沿的帷幔一拉,殿内登时通透极了,随即笑吟吟的朝我禀道,“小主,可不知储秀宫又生了大事!”

卿黛急忙起身为我盘髻,垂首插了支羊脂玉发折纸簪,折纸簪子既贵气又不张扬,倒是极符合我当下的状态,便赞道,“我很喜欢。”这次转过头来问扶崧道,“又是何事让你如此的开心?”

扶崧失声畅快笑道,“小主不知,今个一早兰淑女遣人去请太医院的宋太医诊治,宋太医托病不出,最后还是李长安去为兰淑女诊的脉,最后还落了好一通的埋怨。”

我暗笑,薄薄的双唇微微闭合,“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她是请不动宋太医的。”

卿黛却忧愁的道,“宋太医为人清高,怕到时候惹恼了兰淑女,反被她算计。”

我轻笑道,“那若是宋太医夹在我和储秀宫的那两位之间,岂不是更是难做。宋太医不似我有皇恩眷顾,宁肯让她们将这一腔怒火撒到我身上,也绝不能让宋太医为难半分。”

卿黛倒是从未想过这层,我劝慰道,“如今一来可算是表明了身份,宋太医做事倒也干净利落。”

卿黛微点头道,“还是小主想的周到,护得他周全些。宋太医既然不与储秀宫打交道,便也就没有失误的事,抓不住什么把柄,倒是奴婢更加担心小主的处境。”

我只看着桌面上的钧窑花瓶中插着满满一囊淡黄色菊花,拈了一枝含在手里,轻笑道,“都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后宫之中当真是如此吗。该来的迟早会来,你愈是退让半分,她们愈加紧逼一步,后宫的女子该当硬气些,也好让她们收敛收敛。”

扶崧倒是不以为意,将一柄置在案头的绿如意擦了又擦,嘴角的弧度透出一股无所畏惧的自信,“这是太后身身边的安得禄今日一早送来的一柄绿如意。安得禄说了,太后让小主好生调养,来日好抱得皇孙。”

扶崧的自信自然是来自皇帝和太后的庇佑,忽而尚膳监总管李德庆走上前来,身后跟随之人手捧一个钧瓷高脚缠枝盘,上面蒙了块黄帕子。李德庆回首麻溜一掀,一盘颗颗如深红玛瑙般的话梅呈现在面前,见李德庆满脸堆笑道,“皇上前些日子特地的嘱咐过奴才,让奴才炮制些酸甜的话梅供小主品尝。”

那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便记在心上,我当下道,“这才几日,如何能制成?”

李德庆忙抓住话头笑道,“小主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奴才召集了尚膳监上下的奴才们忙活了几日。可不知其中的艰辛,先得将青梅洗净,去蒂。轻轻揉搓青梅一番,随后粘裹上盐。奴才们就怕用力过猛坏了这梅子的外形,让小主看着无味。然后准备一个陶瓷大罐子,一层青梅一层糖这么包裹着。刚才才打开坛子取了这几颗上等的话梅,如今看来已经七天有余了,奴才的手下们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但是一想到这是小主要吃的,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哪里敢怠慢半分呐。”

我知道他这是讨赏来了,唯一扬眉,随手拈了一颗来,话梅上面还镶嵌着一颗颗芝麻粒,看来是有心了,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酸甜的果肉沿着口水细腻着唇舌,点头道,“我知道了,也算你们有心了。”随即对卿黛道,“永和宮有一些闲置的麈尾,算是赏赐给他的,拿去做一把拂尘吧。”这条麈尾是长春宫的杨桂茹遣人送来的,我本就不是很喜欢,正好借花献佛了,

拂尘本是历代佛、道教所用之物,在宫中便是权势的象征,李德庆自然知道这份礼物的重量,当即连连叩谢道,“难怪整个紫禁城都说小主知书达理,奴才今个算是遇上了活菩萨。”

李德庆刚走,皇帝就来了,倒是随意搭配了件绛紫色缎面龙纹吉服,腰间的玉带上别了条紫貂毛流苏为饰。脸上泛起烟霞般红色的浪潮,看起来心情大好。待我起身施礼不及,他忙一个箭步上前来,携我的手入座。我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的手尚还握在他的手心,他开心的不住的摩挲着我的手背,道,“熊廷弼于镇江一带大捷,这次后金怕是被朕打疼了。皇太极不日便要入京议和,如今朕的天下四海升平,怎能不喜。”

我起身恭贺道,“这都是皇上日夜操心政务所致。”

见我复又起身施礼,皇帝急忙拉起我道,“朕都说了,你有孕在身,不必行如此大礼,不过朕方才透过窗沿往里一瞧,刚才你侧卧之势,倒是像极了杨贵妃般飒爽的英姿,不,就算是杨贵妃在你面前也要逊色些,朕还从未见过你这么的妩媚。”

我转过头去,未曾想他来的却是这般早,方才只顾与卿黛闲话,忘记涂抹脂粉,便道,“皇上取笑嫔妾了,嫔妾有孕在身,体态浮肿了许多。再加之没有脂粉铺面,恐怕不宜面君。”

皇帝的语气温润极了,“可是朕就是喜欢你啊,你的唇不点而红,眉不化而翠,就算不梳妆也好看的很。”说罢见我口含话梅,便笑道,“他们制作这玩意倒是上心,如今已经含在了你的嘴里。”

王提乾紧随在皇帝身后,手里捧了一只沉香木做成的精致盒子,打趣的说道,“皇上当时特地的宣尚膳监总管李德庆到御前回话,那一字一句奴才可是听得清楚,李德庆哪里敢怠慢半分呢。这不皇上刚下了朝会,就奔着永和宫来了,看来十分的关切珍小主的身子。”

皇帝欢心颜的道,“最近感觉如何了?呕吐的还厉害些吗?”

我点了点头,“吃了宋太医的药方,感觉好多了。”

皇帝“嗯了一声,“宋朝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我却摇了摇头,“不过,嫔妾倒是觉得这话梅酸酸甜异常,其中还略微带些苦涩。”随即指尖拈了一颗递到他的面前,声音愈发低柔道,“皇上也尝一颗吧。”

皇帝含了一颗在嘴里,朗朗道,“难道是他们不用心?”

我想到承乾宫的萱姐姐尚在病榻之中,心中不忍,便想替她求情,道,“嫔妾想吃萱姐姐炮制的话梅了,前几日在承乾宫食过一枚,酸酸甜甜的,甚是合嫔妾的口味,也不似这般苦涩。”

王提乾却急急进言,“皇上,萱小主还在禁足思过,奴才看不宜打扰萱小主,不如就由奴才去遍访城中的蜜饯店铺,让他们炮制些话梅供珍小主食用。”

卿黛忙低声道,“皇上,那得耽误多少日子,就算拿到手,合不合小主的胃口还两说。”

我看中皇帝求子心切,怎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应,便加了把火,“皇上,并不是嫔妾想吃,而是肚子里的龙嗣馋这话梅了。”

一句话果然使皇帝动心,他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一阵星河灿烂的璀璨,我想这便是慈父般的模样,即时开口,“萱小主前些日子冒犯了太后,不过珍儿你怀着母后的皇孙,想必太后也会体谅你的。”随即转首对王提乾道,“就依珍小主所言,朕给萱淑女解禁,让她炮制些话梅送到永和宫,若是满足了珍小主腹中的龙子,她也算有功,让她戴罪立功,朕看就上次的事就算了。”

见再无进言的机会,王提乾恨恨的道了声“是”。

我见王提乾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盒子,正欲相问,却被皇帝轻轻一提,抱在怀里踱了几步,我在他的怀里含羞道,“皇上这是作甚?”

皇帝哈哈一笑,“朕前些日子也抱过你的,只是如今你怀有龙嗣,朕就是想掂量掂量你腹里的小家伙有多重了。”随即朝我怡然一笑,方将她放下。我指着王提乾手中的盒子问道,“不知王公公这手里捧的是何物?”

王提乾略掩盖心中的不快,随即嘴角上扬,冲着我笑笑,“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从慧光大师那里求来的一尊雪梨黄玉佛像,让佛祖护佑珍小主顺利诞下龙子。”

卿黛小心翼翼接过佛像放到旁边的案几上,供我细细的欣赏,佛像不大,如巴掌般大小,却是小巧珑玲极了,也是难得的珍品。皇帝望了望屏风前桌面上的一众贺礼,“没想到这几日的功夫,又收了这么多的贺礼”

我娇羞道,“她们还不是都冲着皇上的面子来的。”

忽的皇帝看到案上的一柄绿如意,“这如意真是精美绝伦,谁送来的?”

我含笑道,“是太后差人送来的。”

皇帝“嗯”了一声,殷切叮嘱道,“太后期盼皇孙,朕自然也爱子心切,若是你诞下了皇子,那咱们一家四口便是其乐融融,何不快哉。珍儿,待你诞下皇嗣之时,朕要大赦天下?”

我略微牵了牵嘴角一笑,更多的却是担忧,讪笑道,“皇嗣,那若是嫔妾诞下的是公主若何?”

他捧了杯茶来,毫不思索的道,“那朕也要大赦天下,自朕继位以来,皇权不稳,有些事不能放手去做,如今朕的天下稳如磐石,是该找个机会大赦天下了。”

我哀叹一声,“原来皇上大赦天下不是为了嫔妾腹中的皇嗣,嫔妾腹中的孩子只是个由头。”

他微微一笑,“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无论你诞下了皇子还是公主,朕都要大赦天下,这样天下的臣民感激的便是朕和你,以后若是封后他们感念你的恩德,难有异议。”

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噤声,双眸灼灼道,“皇上,如今后宫连掌权之人都没有,何况封后这般的大事。”

他嗯了一声,“如今朕的后宫是太后在帮朕操心,可是太后精力有限,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后的身子会愈发的不如现在,朕体谅太后的不易,准备看看何日寻个协理六宫的人物。”

我只讪讪低声道,“皇上,太后看好的可是嫣姐姐。”

裙袖太长都有些拖地,他随后为我拢了拢红绸裙摆,缓缓道,“可是朕看好的却是你。”

我极力推辞道,“皇上,可不要忘了还有姚姐姐呢。”

方为我拢了拢裙摆,他也理了理胸前的绛紫色缎面龙纹,抿了抿唇道,“有你提醒朕,朕自然忘不了她。宝儿向来孝顺至极,只是她的父亲姚宗正贪污受贿,朕不叫刑部为难,只能罚她禁足代替其父的过失,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个最好的结果。”

与皇帝聊了会闲话,我便问道,“皇上可将芝兰安置到储秀宫了?”

只见他眉间隐隐的不快,“朕将她安置在储秀宫的衍庆阁了。”说罢便寻了话头道,“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来的芝兰,你吓到她了。”

我却不予理睬,“嫔妾不知,嫔妾向来都是恪守本分,遵照皇上的意思,贤良淑德而已,如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的喜欢嫔妾。”

他哈哈一笑,努力的嗅了嗅鼻子,“朕怎么闻见这么大一股醋味,珍儿可是吃醋了。”

我的脸微微一红,狡辩道,“哪里有。”

说话间殿外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忽而又是一阵窸窣之声,原来是长春宫的茹淑女也来了永和宫,见了皇帝便行礼道,“嫔妾见过皇上,见过珍嫔娘娘。”

我应声道,“茹姐姐来了,还不快看坐。”

茹淑女正身坐在皇帝的右侧,直搓手道,“皇上,嫔妾知道珍妹妹怀孕正是辛苦的时候,便命涵霜熬了道鲫鱼汤来,让妹妹安胎用的。”

说话间,涵霜已将青花瓷碗呈上前来,碗里盛的正是浓浓的一碗人参鲫鱼汤。涵霜脸上慢慢绽开了笑意,对我笑脸相迎道,“这食材是普通了些,但是对珍嫔娘娘来说可以祛除孕期的水肿,是最好不过了。小主又命奴婢加上了几支上等的野山参,大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皇帝替我接过鱼汤,“嗯,这鲫鱼汤还是温热的。”随之一笑,“去领赏去吧!”

涵霜伏在御前叩首道,“谢皇上隆恩,谢珍小主恩赐。”

我冷眼旁观道,“茹姐姐可真是有心了,如今殿外下着大雨,还来看妹妹,妹妹真是受宠若惊。”

茹淑女在皇帝面前总是一副得体的样子,“哪里的话,这汤做出来怕凉了就不好了,所以冒雨也要赶来,妹妹可不要见怪。而且一路上被奴才们护的死死的,可算是没有渗入半滴的雨水。”

只有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探望我是假,来看皇帝才是真。自上次咸福宫出了投毒的小应子,我就让扶崧多加防范,如今大概已知晓了七分。如今茹淑女一袭艳红色华衣裹身,裙摆褶褶如月光莹莹流动轻泻于地,一股说不出的艳丽。言语形态得体大方,果真如嫣姐姐所言,此人看起来本分极了,看我如何勾出她的狐狸尾巴。

皇帝缓缓搅了搅碗里的汤匙,朝我投之温润一笑,,“朕来喂你好了。”

我轻声道,“皇上,嫔妾有手。”

皇帝执意不肯,“这是朕的一片心意。”

我极力劝阻,“皇上应该把心思放在家国天下,不应该为了嫔妾一小女子而儿女情长。”

见我不肯,皇帝硬是好生安慰我道,“这可是朕的恩赐,你怀里的可是家国天下,这孩子极有可能继承朕的大统。朕照顾好了珍儿,便是照顾好了家国天下。”

皇帝朝我频频示笑,仅一个微笑便阐释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好一个怀的是家国天下,杨桂茹的脸色不是太好,面上却笑笑,“皇上,您对珍嫔娘娘的宠幸,都让嫔妾嫉妒了三分啊。”

我妩媚一笑,“皇上,若是茹姐姐以后怀了龙种,皇上可要依旧这般宠幸。”

见我将参汤含在口中,哪里还听得清耳边的喃喃之语,只听皇帝一直应道,“好好,你说什么,朕都如了你的愿!”

今日的早膳还未撤去,席面上摆放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肴,我便捡起一块桂花糕放在皇帝的面前,故意将她的目光吸引过来,茹淑女望了望,便道,“珍妹妹有孕之时,不是最喜欢吃枣泥糕吗,怎么倒是盘子里的桂花糕见少了呢。”

我敛了敛笑意,“姐姐怎么知道妹妹喜欢吃枣泥糕?”

她闻言脸色微微一震,神色慌张道,“这个,合宫上下谁不知道妹妹喜欢枣泥糕?”

我揪住话头道,“妹妹是喜欢吃枣泥糕,可是如今已然有孕,其它油腻的食物都是碰都碰不得,食了便吐,唯独这枣泥糕却食用无恙。除了跟前的卿黛和扶崧,知道的人却是很少了。”随即扭头对皇帝道,“只是嫔妾常在皇上耳边说想吃话梅,皇上才找人去炮制的。若是嫔妾不语,怕是皇上都不知道嫔妾有孕之际依旧钟情于枣泥糕。”

卿黛也上前道,“小主孕期之内,是食不得油腻的,连鱼腥味都很少沾染的。”

听卿黛一说,见尚未饮用完毕的鲫鱼汤还握在手里,皇帝又是气恼,又是后悔,忙将汤匙撂在一旁,关切询问道,“你怎么不早说你不喜这样鱼腥的东西。”

我微微吸了口气,“茹姐姐的一番好意,嫔妾也不能辜负了不是。”

皇帝对茹淑女冷冷道,“朕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珍嫔钟情于枣泥糕的。”

茹淑女当即叩首道,“回皇上的话,嫔妾只是瞎猜的,只是看到了席面上有一盘枣泥糕,所以挑起了话头。”

我连连摇头道,“倒是嫔妾的不是了,无中生有,无端的误会了茹姐姐。”

皇帝侧目环视了周围,心中早已起疑,这殿里怕是出了奸细,只是苦无凭证,随即缓了缓语气,“茹淑女都说了只是闲聊而已,何必当真。”随即便对茹淑女道,“起来吧。”仔细的打量了茹贵人的衣着,眉心一阵攒动,“你今日倒是艳丽极了,珍嫔有孕,朕不能在永和宫多待,今晚去长春宫就寝。”

茹淑女听罢便眉开眼笑,“谢皇上。”

一阵凉风掠过,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心里却在暗叹,怕这才是茹淑女入我永和宮的目的。待她和皇帝走后,我极力的摇了摇头,对卿黛道,“看出来了吧?”

卿黛亦点头道,“小主所谓的是不是方才的桂花糕一事,奴婢也觉得蹊跷,小主喜欢什么,茹贵人怎么知道?”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只是猜测,如今倒成真了。”

见卿黛不明所以,我缓缓解释道,“为何我喜欢什么她一清二楚?为何皇帝前脚踏入了永和宫,她后脚便来了,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还穿的如此花枝招展,惹得皇帝开心颜,她知道我不能侍寝,所以穿的艳丽争宠来了。”

扶崧底底的叹了声道,“姐姐还没看出来吗,咱们永和宫出内鬼了。”

连扶崧都看出而来端倪,卿黛怎会不知,却波澜不惊的道,“只是奴婢不知,合宫上下谁会做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

我用手指了指殿门方向,“还不是殿前扫地的那位?”

卿黛惊道,“小欢子,不会的,他是与奴婢一同入宫侍候的小主。”

我冷清的道,“他却不似你这般忠心为主。”见她不语,我点头道,“没有凭证我怎敢妄自猜忌自己人。自茹贵人买通了咸福宫的小应子,我就命扶崧暗中留意合宫上下,果然每每我午休之时,小欢子就借着我打点膳食的缘由借故外出。我命扶崧暗中跟踪,果然发现他与杨桂茹的贴身侍女涵霜交集甚密,可是这时候我还不敢断定。”

扶崧继续道,“于是小主便借机,每次小欢子在跟前的时候就假装喜欢枣泥和鲫鱼汤,虽然恶心,但总要吃上几口桂花糕,喝上几口汤匙。待小欢子走后,就吐到了痰盂里。这不消息传到长春宫,茹淑女今日便带着鲫鱼汤前来了。”

卿黛明白了过来,“所以方才茹淑女断定小主喜欢食枣泥糕和鲫鱼汤,急忙着人熬了碗上乘的鲫鱼汤来讨好小主。”随即心疼的道,“可是委屈小主了。”

我微一咬唇,“为了引出杨桂茹的狐狸尾巴,我受点委屈算的了什么,如今看来,长春宫的杨桂茹可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们要当心点了。”

卿黛佩服的道,“奴婢倒是钦佩极了小主,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茹淑女把小主比作了任人宰割的夏蝉,殊不知小主才是她身后的黄雀,着了我们的算计。”

我媚眼含羞,斜依偎在靠背上道,“不是我要成心算计别人,只是身居后宫,不得不防。”

卿黛笑着点头道,“小主说的是,只是奴婢觉得还是咱们的小主有本事,连茹淑女想要邀宠,也得来我们的永和宫。”

我躺在榻上缓缓道,“皇上素日里鲜少去长春宫的,这次倒是便宜她了!”

皇帝方踏出永和宮,承乾宫就被解除了圈禁。我在皇帝跟前为萱姐姐求情的事自然很快传遍了后宫,咸福宫的姚姐姐也是一清二楚,这一日对琉星道,“萱姐姐被解禁是珍儿向皇帝进言么?”

琉星小心的道,“是。”

姚姐姐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尚在禁足之中也只是薄施粉黛,复又问道,“我还尚在禁足之中,本以为她会为我求情,却为了一个仅打过几次照面的姐姐,你说珍儿是不是故意的?”迷离中姚姐姐便伸出手来,想要从宝座上缓缓站立,琉星忙上扶住小主,忙应道,“珍小主怎么会呢?小主就不要想多了。”

姚姐姐心下一颤,“怎么不会,后宫之中人心本就难测!我不怪她不为我求情,可是那日杨桂茹也在永和宫,他不劝皇帝来探望我也就罢了,谁知还硬往害我的那个贱人身旁推,分明是要我难堪。”随即姚姐姐猛地咳嗽几声,冷笑道,“我不怪她,怪就只怪我没本事荣获盛宠。爹爹又做了这等龌龊的勾当,教我如何面圣。”想到这,姚姐姐的睫毛在眼帘下蒙住了一片阴影,更为姚姐姐平添了不悦的色彩,猛得吐了几口血来,凄婉道,“我本以为与她姐妹情深,谁知她却不拿我当姐妹,巴不得我失宠吧。如今是她先无情,便怪不得我无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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