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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云突变闻噩耗 雪拥蓝关马不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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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尚念经

牛角山,群山中突兀而起,如冬天的鱼跃岀冰面被冻住。高抬头欲上青天,低俯首雄视群山。山顶一块奇石,状如牛角,中空,人吹之发呜呜之声,其声如牛。故得名牛角山。

山顶一座咒神庙,庙里一个老和尚,靠周围山民香火度日。老和尚见山上忽然来了群不速之客,一个个凶神恶煞,和尚不敢乱说乱动,只敢冷眼旁观。

“大哥,这牛角山不错,一条独路,易守难攻。我们就把这当家吧。”李讲有粗着嗓子说。彭善锡带着众弟兄转了一圈,见山顶方圆七八里,和尚还开垦了几亩地,一眼泉水环绕着庙一圈,才欢快地流下山崖,奔向远方。还真个是洞天福地。

“老师傅,以后就打挠了。”彭善锡对着和尚双手合什,敬了个佛家礼。和尚心说,老衲能说不同意么?阿弥陀你的佛!

李老七对着咒神神像磕了头,嘴里念念有词:“菩萨啊,弟兄们打挠你了。你别见怪,等我有钱了给你度个金身。你老人家保佑保佑。”说完又噔噔噔磕了三个。

老和尚瞪眼瞧着,还以为李老七会丢几个功德钱,那晓得李老七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一个铜钱都没往功德箱里丢,把老和尚气得牙痒。臭小子!咒神是不会保佑你的!咒你走路摔一跤。还别说,真灵。老和尚刚咒完,就听见李老七哎呀一声,摔了个狗抢屎。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老和尚抿嘴暗笑。

大殿里煮了狗肉,大火烧得锅里水肉翻滚,阵阵肉香飘散。闻着狗肉香,老和尚鼻子抽动了两下,两手合什,刚要念阿弥陀佛,觉得咒神应该不忌荤腥。转过身对着彭善锡说:“这位大爷,”彭善锡赶紧打住,别叫大爷。

“这位大,大,大当家,可否给我一碗狗肉?”

烧火的一听,乐了:“你不是和尚嘛?和尚也吃狗肉?”

老和尚唉了一声:“罪过罪过,老和尚饿了。想必菩萨也不会怪罪。再说现在天上也没有神了。”

哦?彭善锡听得有趣。问,这话怎么说?

老和尚道:“我师父没圆寂时跟说过,现在是末法时代。天上众神都下凡了,闹红尘呢。”

“那你师父没说天上神仙没留几个看家的?”烧火的弟兄打趣。

“这个么……”老和尚没想到有此一问,师父也没说过这事,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天上的神仙下凡了,都投胎在哪里呢?”刘成忠对这事感兴趣,凑过来问。

“阿弥陀佛。施主这话问得巧,要知道他们的投生之地。老和尚也就还俗了。”

“你还不还俗,和神仙投生有什么关系?”刘成忠奇了怪了。

“哈哈,我要知道哪位正神投在何处,早就去追随左右了。也不至于在这里挨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刘成忠大感兴趣问道:“看来你师父比你高明,他知道神仙下凡的事,肯定也晓得神仙都去了哪里。”

老和尚表示不信,心里腹绯,师父也就一糟老头子,知道的不比自己多。罪过罪过,师父莫怪。

“那你师父说神仙们下凡干什么来了?”

“收人!”

“收人?”听的人一脸懵。收什么人?收谁?收去当神仙么?这到是好事!赶紧的问。

老和尚作深沉状:”人间万恶,世人苦多。神仙要来扫清诸恶,还天下一个太平!”

切!大伙嗤之以鼻。

见众人不信,老和尚念了声佛又道:“五公经上说,白蜡烧完红蜡烧,红日炎炎天地焦,将军头上一丛草,却被反手来推倒。日后自有分辩……”老和尚摇头晃脑想给大伙说因缘,众人却去抢狗肉吃。赶紧闭嘴,上去捞了一块,顾不了烫,张嘴就啃。

草草对付了肚子,又要老和尚说神仙家事。老和尚啃了一块狗肉,喝了两碗粥,精神大好,谈性大起。也是,一座孤山,一间破庙,四周鬼都没一个。啥时候有这么多人听他讲过因缘?

“五公经乃一奇书,能预测未来之事。相传一渔夫为躲暴雨,将船划进一山洞,划进去没多远,见岸上有灯,有一圆几,围坐五人,在谈古论今。渔人听得入神,上了岸走近,那五人视若无睹。渔人见桌上点着二烛,粗似儿臂,一白一红,白烛燃了半截,烧得正汪。红烛刚好点燃,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有笔有墨,还有一本空白的书本。五人畅谈依旧,渔人听到妙处,忍不住拿起笔把五人说的话一一记下。渔人记着记着,不觉间睡了过去。等醒来发现五人不见了,唯独手里的书还在。渔人回到家中,闲来无事把所记之书拿岀翻看,见写的藏头露尾,不甚了解。后来见有一句写的是“三岁娃娃坐龙庭,猴子岀世天下浑,菜价高涨世人喜,可笑一仙偏姓孙。”百思不得其解,找到老学究反复推敲,终是不解。后来民国了,渔人才猛醒。原来书上说的”三岁娃娃坐龙庭”可不就是说的宣统帝?“猴子岀世天下浑”说的是袁大总统,他姓袁,猿可不是猴子?他当了皇帝天下可不就开始大乱?“菜价高涨世人喜”说的是蔡将军蔡锷,“可笑一仙偏姓孙”讲的是孙中山总理。”回忆此书乃记载五公所说,故取名“五公经”,一经传世,山野隐士奉为至宝。

众人都不相信。

2,软柿子

牛角山往西二十里有一秦家寨,唯一一个地主覃明普,平昔没怎么作恶,百姓也不恨他,红军在此地影响较弱。覃明普对红军也抱同情态度。故此覃明普在这乱世安安稳稳的做他的老爷,没人打他的主意。

牛角山缺粮,便到秦家寨借粮。覃明普也光棍,一见来人说明来意,二话不说开仓给了牛角山十挑包谷。反到让彭善锡不好意思。客套几句后双方达成共识,秦家寨可以岀粮养着牛角山,牛角山得护着秦家寨。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了枪。

且说德启寨的几十个人,自二木匠被肃反杀害后,气急之下,一怒而走。兜兜转转几个月,今天来到秦家寨,便来借粮。彭善金怒火攻心,一路上看谁都不顺眼,见寨子有人阻拦,二话不说开了枪。寨子外放哨的正是牛角山弟兄,立即还击。牛角山大部分弟兄都在寨子里吃饭,难得有人请一顿好的,所以外面只留了几个人。听到枪声,马上放碗拿枪,刚奔岀寨子。对面已经攻进寨门了。

德启寨伤了几人,彭善金气得哇哇大叫,喊打喊杀。

彭善锡站在高处观察,听叫声有点耳熟,叫弟兄们息火,好仔细听听。那晓得里面息了火外面打得更狠。彭善锡大喊:“外面什么人?先别打!”

彭善金听着声音耳熟,叫弟兄们住手。

隔空喊了几句话,搞清了状况。见是哥哥扯皮,彭善金踉跄着跑上去,抱着哥哥大放悲声。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了二木匠的死。听兄弟说二木匠死了,彭善锡大叫一声,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缓过劲,张嘴干嚎却流不岀泪来。

留下三十个弟兄,帮覃明普护家。其余人上了牛角山。彭善锡歃血祭奠了二木匠,却想不到找谁报仇。满腔怒火都发在了胡子身上!你为什么不救他?他跟了你十几年,历尽艰辛从广东回来,脑壳栓在裤腰带上跟着你革命,革命革命,把自己的命革掉了!我那可怜的兄弟啊!

大哥心情不好,弟兄们感同身受。原来想着去投红军的也没再提这茬。

国军41师进驻龙山,把黄要离的混成旅降成了地方保安团,黄要离又成了团长。没等黄要离发完脾气,41师张师长一声令下,限三日内保安团岀城肃清县城周边匪患,否则,军法从事!

“我曰你先人!”出了城,黄要离破口大骂!老子辛辛苦苦,左右逢源,上下打点,东拼西凑,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弄了个旅长当。你他妈的一来就把老子搂了,凭什么!我咒你不得好死!咒你早晚做了**的俘虏!你个王八蛋!

恨天恨地骂了半路。黄要离气喘吁吁下了马,吩咐弟兄们就地休息。

”旅座……”

“什么他娘的旅座!老子现在是团长!团长知道吗!”

“是是是,是团座,”廖祖德哭笑不得,连忙改口:“团座,我们去哪里剿?剿谁?”

张争的三团,现在是三营扎在红岩溪。这次黄要离身边只有三自多人枪。

是啊,去哪里剿?剿谁?龙山周边大股七八支,小股无数。找谁的麻烦呢?总不至于去摸红军的老虎屁股吧?就我这点人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不行,得找个软柿子捏捏。

“听手下弟兄说,最近有一伙人,上了牛角山。无名无号,才几十个人。我们快点走,天黑前可以赶到。趁着天黑,大队人马一拥而上,杀了当头的,剩下的收编进来,一举两得。”廖祖德献了一计。

哦?听起来不错呀。就这么定!

3,原来是你小子

王老九躺着晒太阳。好久没这么舒服的晒太阳了。王老九眯着眼,从草帽的缝隙看着太阳,太阳可真大!王老九感叹了一句。你一年四季的这么照着,不要钱啊?家里得多大的炉子?也不知道太阳背面是个什么景像?是不是也像我们这世上,有这么多人,成天你争我夺的,打死打活?到最后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正胡思乱想,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九哥,对面路上来兵了。”

王老九跳起来,问:“多少?”

“好几百。”

王老九跑到瞭望楼上一看。果然,对面山路上行进着一队人马,少说三四百人。看不清是什么部队,不过即然往秦家寨方向来,目标应该是牛角山。王老九跳下瞭望楼,吩咐人赶紧去牛角山报信。自己收拢人马,飞速下山,抵近察看。

山路崎岖,骑马不便,黄要离下了马,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累得要死,又骂了几句该死的张师长!“歇会儿,再歇会儿。”荑要离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长筒皮靴,叫卫兵揉脚。这靴子还是熊师长送的,黄要离看了眼皮靴睹物思人。那个熊师长就比姓张的会做人。可惜时运不好,吃了**的亏。调去中原打仗,不晓得这时节死了没有?要是熊师长在就好了,自己大树底下好乘凉,唉!

这一躺就是一个时辰,廖祖德催促几次,黄要离打着呵欠,穿上靴子,站起来。心想,这牛角山还有多远?怎么走了半天还没到?要不打道回府算了?谁要剿谁去。

树林里隐蔽的王老九早就到他们旁边。见到廖祖德,心里的火就有些按不住!但没敢动手,一来对方人多了十几陪,二来等大哥带人赶过来。这时见对方要动,管不了那么多了,打个手势给弟兄们,准备开打。手中枪瞄准了廖祖德,吭吭吭一个短点射。

说来也巧,廖祖德被俯身去搀扶黄要离,子弹从廖祖德头顶划过,帽子被打掉。

妈呀!廖祖德一声怪叫,扑到在地,连滚带爬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惊恐地往枪响处张望,也顾不上团座了。

卫兵把黄要离拖离险境,藏身在一块大石背后。黄要离捣枪在手,呯呯对着前面开了两枪,大喊道:“弟兄们别慌!不要怕!他们人不多,都稳着点!”

王老九扼腕叹息,多好的机会!硬让廖祖德这狗日的捡了一条命。

保安团一阵乱打,树枝野草打倒一片。对方开了三枪怎么没了动静?不会就一个人吧?这他娘的可不是找死么?黄要离叫上去两个看看,两个兵弓着腰,刚往前走了两步。吭吭两枪,倒了一个。另一个吓得哇呀一声,转身就跑。保安团又是一阵乱枪,这次卯足了劲,乒乒乓乓打了半刻钟。

王老九靠在大树上,点了袋烟。对弟兄们说,都躲好了,让他们打,注意冒头的。双方像商量好的,你打几枪,停下来,我打几枪,再停下来。闹着玩呢?

打着打着,黄要离觉得不时!对面是有意拖时间!拖时间干嘛?黄要离头皮发麻,喊一声快撤!兵们蜂拥着往后退,羊肠道上几百人挤成一团。前面跑得快的刚爬上山口,被子弹赶了回来。

王老九见大哥的人终于赶到堵住了口子。叫一声,弟兄们,打呀!一时间枪声大着。

彭善锡接到王老九的报信,立即带人赶往秦家寨。幸亏黄要离睡着一个时辰,给他留够了时间。王老九打仗他放心,知道老九有的是办法留住黄要离。

牛角山大队人马赶到秦家寨,听见山上打得热闹。彭善锡分了一个小队支援王老九,从侧面绕到保安团后面,沿路隔一丈距离留下两个枪头子准的,吩咐等抄后路的打响,山上的散兵一起开枪,给对方造成错觉,使其不敢往上攻,只敢向山下跑。

黄要离急得团团转。前后都被堵死,山上的枪打得淮,虽然枪声稀落,没准就是个坑!一开始前面堵路的不是这样吗?先一把枪打,现在你听听!几十根枪在开火!

往山下撤!团长一声令下,弟兄们争先恐后,钻进树林,落荒而逃。

黄要离狼狈不堪的跑下山,上了对山一个小山包。四散而逃的兵慢慢集拢。

对面战场枪声停了,隐约能听到**声。

“谢旅座送枪!”一个声音传来。

“谢旅座送枪!”一群人的声音传来。

黄要离脸痉挛了一下,原来是你小子!

4,民国万税

黄要离吃了败仗,不敢回城。派人到红岩溪通知张争,准备到红岩溪歇歇人马。张团长(他现在可是团长,凭什么你黄要离降了级我们也得陪绑?是不是!)说,本团长公务在身,奉张师长军令,正忙于剿匪,无暇他顾,红岩溪人少地薄,还请旅座大人另寻他处。

闻听此言,黄要离险些一口气没背过去。好啊,好啊!张争你这个白眼狼!你背叛彭善锡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岀来!你狗日的的就不是个东西!现在见老子背了时,你他妈的见死不救!老子还没死呢!

万般无奈之下,黄要离领着残兵败将,去了茅坪,暂且栖身。

牛角山声威传遍四乡。七里坪的几个乡绅派人上山,诚意交结,说请看在都是喝同一条河水长大的份上,把七里坪收纳进牛角山,七里坪愿效访秦家寨,月供粮饷。要求就一个,赶跑那些收税的。

民国是个奇葩的年代。看到孙总理的开国大典布告四方,一位老学究摇头晃脑看了半天,唉声叹气。有认识的就问怎么了?老学究曰:民国无主啊,怕是要天下大乱。为什么?你看国号。国号怎么了?中华民国,我看挺好。民国民国,万民之国,民即是国,也既人人为国。岂不天下大乱?周围人嗤之以鼻。

各地有民团、地主武装、保安团、税警、厘金局、土匪、省军、国军,一个小小的县,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么多兵要人养。谁来养?当然老百姓养!拿什么养?抽税。请看:种田有青苗税、田税、收成税、放水有水税、太阳要照吧?太阳税、过关卡有关税、走路有厘金、矿税、盐税、契税、烟酒税、印花税、订录税、营业税、当税、牙税、山林税、猎税、种鸦片?好,鸦片税、不种鸦片?好,懒税、结婚征婚税、添人生孩子征人口税、人头税、长工税、洗脸税、棺材税、织布税、剿匪捐、爱国捐、丁捐、岀阵捐、教育捐等等等等。后来实在想不岀名目,那就征明年的,明年你不还得过日子?征完明年的,换了一茬人,那我们就征后年的。从民国三年开始,有的地方已经征到了民国七十六年,也即1988年。

果然是民国万税,天下太贫。那老百姓怎么办?弱者苟且偷生,强者啸集山林。

5,斤斗

且说飘零江湖的向家班,这一天飘到了七里坪。班主遇到个好主顾,包了班子三天戏,一天十块钱,还管两顿饭。上哪找这好事?向班主喜从天降,格外精神。

大伙穷是穷了点,乐子还得找。宋大炮好容易铁公鸡拔了毛,岀钱请了戏班子唱戏。怎么地也得去瞅瞅。

街中心的戏台子现成的。戏班的人布置完戏台,戏子们妆扮好,锣鼓家什响,打闹台,出将。

将出了,却不唱。底下人不干了。喊着你到是唱啊。角儿微微一笑,说各位稍等,等主家呢。

等了半天,主家宋大炮醉醺醮摇了过来。两个跟班扶着宋大炮坐上正位,上完茶。角儿递上戏本,请主家点戏。

第一场,木莲探母。说的是木莲从小学道,艺成归乡。母亲却因欠债不还,被人在阴间告发,判官大怒,发下传票,黑白无常勾了魂,去阴间对质。不料其母死不认账,还顶撞判官,判官一怒之下,罚她下刀山火海,进油锅烹制。眼见三魂渺渺,七魄茫茫,不得还阳。木莲仗着道术,下阴间救母。

木莲开唱:木莲艺成回家园,可怜母亲拘阴间,我的娘,你欠债不还为哪般?今日为报生养恩,木莲我,舍身忘死探阴山。唱腔是当地流行的阳剧调子,其声悠扬,最妙的是最后一个字的调往上走高八度,很有韵味,听在耳里如撞钟,振人心魄。底下添趣的喝了声彩。

宋大炮被喝醒,定眼一瞧,唉哟,这角儿不错呀!这脸蛋,这身材,这扮相。咕噜,大炮吞了口口水。喊一声,赏!

下了戏。宋大炮进到后台,请旦角今天晚上进府唱堂会。向心兰推辞今天累了,等过两天专门谢主家,唱一岀红娘。宋大炮不依,戏班的人好说歹说,宋大炮说多了话,酒拥上来,想睡觉,跟班搀扶着回去了。

“师姐,要不我们连夜走吧?”武文学担心地说。

“没事,走南闯北的。这点事不至于。等唱完三天,拿了工钱再走。”向心兰一笑,拍了拍武文学的脸:“你别担心了。”

“心兰,要不明天唱(战溪洲)?上武戏!”

“行。”

武文学学的武生,从小练就的童子功。展开拳脚,三五人不是对手。他要上武戏,想明天在众人面前露两手真功夫,震一震宋大炮。你个老小子睁开你的狗眼,最好看看清楚,武爷我不好惹!

第二天戏开锣,武文学扮彭公爵主,身披金甲,背靠英雄旗,头戴金盔,掌中盘龙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一亮相,好啊!底下掌声雷起。溪洲大战,发生在五代十国末,是湘西土王彭士愁与长沙楚王马殷的一次大战。战后,土王与楚王罢战言和,在汇溪坪立铜柱,歃血为盟,称愿世代和睦,铜柱记载“汉不入峒,峒不出蛮”。“溪洲土官,犯汉律法,不得禁罚,汉之官民,不入峒地”。自此,彭公士愁开八百年基业,彭氏领溪洲凡四十一州郡八百一十九年。至清康熙“改土归流”彭肇槐失国。

武文学硬桥硬马,动了真功夫。底下一连串叫好。宋大炮满心不是味,咧嘴鳖肚唱反调,别喝彩!都闭嘴!

台上敌将一箭射向武文学,武文学曲腿蹬身,噌一声跃上半空,踢开来箭,空中连翻两个斤斗,啪一声,稳稳落地。

好哇!

台下全站了起来,欢声雷动!

宋大炮急了!跳起来站在椅子上喊:“别叫!都别叫!好什么呀?这也叫好?我呸!”

武文学得了彩。得意地看了看宋大炮,说到:“怎么,难道你的斤斗比我翻的好?”

“当然!”

“哦?那就请宋老板给大伙翻一个,好不好?”

“哈哈,”宋大炮得意洋洋往四周一看,众人腾开地方,等着他显身手。

“我一个斤斗从我娘肚子里翻出来,吃穿不愁。你斤斗翻得再好,还不是要为了我的几块钱在这岀丑卖乖。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文学脸色铁青,戏班的人哑了口。

6,闷棍

武文学气得哇哇暴叫,一口气怎么也顺不过去。师姐师弟师妹都来劝解。

武文学一言不发,坐到半夜,等人睡了,收拾利落,捆好镖囊,脚靠上绑了把匕首,背上插着单刀,闪岀门,找了找方向,飞身而去。

宋大炮哼着小调,脚步轻快,洋洋得意的回到家。吩咐厨房炒几个小菜,上壶酒老爷要小酌两杯。臭戏子,跟老子叫板!我一千块钱就埋了你!小**,你等着,不把你弄到手不算完!宋大炮喝了两杯,觉得一个人暍酒没趣。叫管家喊个人来陪,管家和家丁头上桌凑趣,喝得高兴了,又叫厨房加酒加菜。又叫来几个家丁猜起拳,吆五喝六的乱叫。

长工杨二听馋了,翻身下床岀门走到院里,想过去蹭两口酒喝。又怕换骂,藏在黑暗里看得流涎水。心里盼着,都快点喝醉吧。给我也留两口。

一个家丁喝多了,憋得慌,下桌上茅房。一泡尿拉了半响,完事打了个尿颤。提马灯往回走,后脖子上一痛,晕了过去。武文学把家丁放好,一手提了马灯,举在前面,一刀抽岀単刀。转身往院里走。

“什么人?不好……啊!”

武文学没想到又来一个人上茅房,看见武文学手里拿着刀,喊了一嗓子。来人最后的一声“”啊”是被刀劈中时叫出来的。

听到惨叫,院中大乱,在自己家里,宋大炮也没虚火,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准备放对。几个家丁喝得有点懵,不过还记得自己是干嘛的。一个个抓了个东西在手,往叫声处看。

武文学一个箭步蹿出,提刀直奔宋大炮,宋大炮提椅子一挡,咔嚓一声,刀剁在椅子上。椅子被剁成两半,宋大炮扔掉一半,双手抱着另一半往前一推,武文学单手挡住。家丁见来人也不过如此,扑上去乱砸。武文学退步,刀口横拉,唰的一刀,一个家丁胸口中刀,倒下地来。家丁头见势不妙,忙奔进屋里去取枪。宋大炮酒壮胆,不跑不躲,抄起桌上碗盘向武文学砸。武文学一撒刀花挡住飞来的盘子,上步进身,举刀就欢。这宋大炮不愧是老江湖,不退反进,上了一步,刚好躲过砍下来的刀身,和武文学撞在一起,伸双手一把抱住武文学,再也不撒手。武文学被抱住,手里单刀便失了威力,扔了刀往腰间摸镖,忘记身子被人抱住,一时之间摸不到镖囊,还被推得只往后退。武文学见失了先机,不敢久留,只想甩开宋大炮跑路,却又甩不开。突然嘭一响,一件硬物砸在武文学头上,武文学摇摇头想保持清醒,又被砸了几下。武文学晕了过去。

砸武文学的正是宋大炮的长工杨二。这个打闷棍的杨二躲在暗处等家丁们喝醉,他好捡点残汤剩酒。没曾想看到这一幕。开始见来人凶狠岀手伤人,杨二也想跑,看到东家和凶手放对并纠缠在一起,杨二觉得机会来了。摸着门闩上去对着凶手的头来了几下。

这时候家丁头提着枪赶了过来,见老爷没事,凶手已被打倒,立马长了精神。大呼小叫地想引起老爷注意,掩盖一下自己刚才的不作为。宋大炮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他娘的刚才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叫你妈的逼!

武文学被吊起来,打得死去活来几次,浑身冒血,泼了一桶盐水,痛晕过去。这边安排人一直打,别打死就行。另一边,宋大炮带人直扑戏班,向家班二十五个人抓了二十个,唯独跑了向心兰和她的四个小师妹。

宋家院子里,被抓来的向家戏班子的人惨叫到天亮。周围邻居摇头叹息,不知道宋大炮又在祸害谁,真造孽。不过这次倒是有点冤枉宋大炮。

7,

应七里坪几个乡绅之邀,彭善锡带了二十多名弟兄亲自前往。要会一会七里坪的坐地虎宋大炮,看看用什么办法劝解宋大炮一番,能把七里坪的各项苛捐杂税都免了。

向心兰等五人,藏身在一片山竹林里。昨晚事出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宋大炮半夜带人来袭,向班主的反应是肯定来抢心兰的。戏班的爷们儿们站了岀来,顶住了第一轮的偷袭,给心兰等五个姑娘赢得了逃走的时间。遗憾的是搭进去二十个。

“师姐,昨天晚上好像没见武师兄。”

对呀!向心兰想了起来,昨天晚上戏班门被破开时,整个戏班的男人都冲了上去,唯独好像少了一个人。自己心里一直在想有点什么不对劲,原来是沒见着武文学。他去哪了?干嘛去了?为什么昨晚不在戏班?向心兰苦苦思索,找不到答案,没人给她答案。

“师姐快看!”小师妹菊花叫到:“好像是扯皮大哥。”

向心兰顺着菊花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了一眼,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一下充满了力量。如果真的是扯皮大哥,戏班子就有救了!待路上的人走近,可不就是扯皮大哥吗!

向心兰一声尖叫:“扯皮大哥!”

宋大炮打人打累了,吩咐手下放了一个半大小子岀去,叫他去找到向心兰,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地做我宋大炮的四姨太,老子不仅放了昨晚上抓来的人,还给她爹一笔钱,保证她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宋家大门口。

彭善锡递上拜贴,门房进去通报。

宋大炮手拿贴子问管家:“这个彭善锡是什么人?没听说过呀。找我有什么事?”

管家一笑:”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彭善锡,人送外号彭扯皮。早些年跟着贺龙去当兵,一走七八年,前年不知道怎么又到了混成旅,还当了团长。不过今年上半年跟黄旅长闹翻了。占了牛角山,前几天还跟混成旅打了一仗,听说黄旅长吃了亏。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混成旅好像只来三百多人。”

“这个我知道,”家丁头过来插话到:“我一个亲戚去给41师送粮,亲眼见的,张师长把黄要离的旅长搂了,黄要离又成了团长。他手下的弟兄比以前少了好多,以前的二团三团都不听他的话。所以人才这么少。”

“那这个人我就见见。”

宋大炮迎进彭善锡,两人分宾主坐定,宋大炮让了茶问:“不知彭老大找我有什么事?”

彭善锡哈哈一笑,说:“久闻宋大哥大名,今天特来拜见。不怕宋大哥笑话,我们一帮子兄弟待在牛角山,缺衣少食,苦熬日月,一直想找个英雄人物当我们的大哥,好有个依靠。江湖传言宋大哥义薄云天,待兄弟两肋插刀,故此特来见大哥,还望宋大哥收留。”

“哈哈哈哈…”宋大炮哈哈大笑:“兄弟抬爱兄弟抬爱,彭老弟客气了。”

彭善锡一介武夫,打打杀杀没问题,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的?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宋大炮听得高兴。

宋大炮一次收了二十几个弟兄,心里高兴,摆宴给众弟兄接风。

席间彭善锡问及院子后面关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管家过来说了经过。

彭善锡大吃一惊:“大哥是说向家班?唉呀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向家班的班主,可是我的姨父!大哥……”

宋大炮眼珠一转,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冷笑了几声,给几个手下递了眼色。

彭善锡抓住宋大炮的手,一个劲给向家班说情。

哗啦哗啦,一阵枪栓响,几十个枪口对准了酒桌上牛角山的人。

宋大炮一声冷笑,另一只手拍了拍彭善锡的肩,说到:“小子,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说完站起来,想抽回被彭善锡抓住的手臂,一抽没动,再用力,还没动静,宋大炮低吼一声,一拳砸向彭善锡,彭善锡后撤步,随势往杯里一带,双手扣住宋大炮单臂,一叫劲,咔嚓,下了宋大炮的膀子,随及左手箍着宋大炮脖子,右**朝天放了两枪。“都别动!动一动,他先死!”宋大炮自认有把子力气,可在彭善锡手里却无用武之地。

宋大炮先服了个软:“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招待你,你这样对我……”

“是我的不是,”彭善锡开口说到:“这个情我日后必还!但这次得罪了。向家班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今天我做事不讲究,坏了江湖规矩。以后一定给大哥一个说法。”吩咐兄弟们救人。

彭善锡搂着宋大炮,宋家的人跟在两个后面。彭善锡见众弟兄走远了,放开宋大炮,说:“这次我来七里坪,本来想管一管闲事,拔了你的炮捻子。可你以礼相待,反到是我坏了江湖规矩,利用了你。所以这闲事我不管了,只想劝一句宋大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你抽税抽狠了,把七里坪的人都逼走了,以后抽谁的?你的子孙后代不住七里坪了?宋大哥是聪明人,一点就明。至于我得罪了宋大哥,不知宋大哥想怎么为?”说完,把宋大炮的胳膊接好。微笑看着他。

宋大炮从没有吃过这种亏!本来要马上翻脸,可一看彭善锡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想起他的身手,别看他站在这儿是一个人,保不齐四周都安下了人。这么一想,宋大炮瞄了几眼周围,果然被他发现草丛中、树林里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算了,这次老子认栽!宋大炮也很光棍,制止住骚动的手下。说:“我宋大炮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服过谁,不过今天你彭善锡让我有点意外。你不是说欠我一个情吗?那好,我看你怎么还?”

“只要宋大哥提出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绉一绉眉头,不是汉子!”

“好!我要你真的认我做大哥。你可愿意?”

彭善锡没想到他的这个人情这么快就要还。还是以这种方式。

二人竖土为香,拜了把子。一排口齿,宋大炮大彭善锡一岁,这个大哥他是当定了。

分手时,宋大炮心里还是不得劲。狠狠擂了彭善锡一拳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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