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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乱世英雄乱世情 太平山下不太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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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声东击西

彭善锡把戏班的人安置在了牛角山。武文学受伤最重,几次差点掉气,郎中差点急哭。用尽手段,堪堪吊住了武文学的命。郎中对彭善锡说,自己得回家拿祖传的保命丸,才能救得了病人。派了两个人随郎中去拿药,郎中哭丧着脸,下了牛角山。三个人刚走到山腰,远远看见对面山口开出一支队伍。陪郎中下山的两个弟兄急忙上山报告大哥。

山口开出来的队伍源源不断,走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尾,-前锋往水田坝方向开进。见他们的目标不是牛角山,彭善锡松了口气。这么多兵是路过还是去打谁?彭善锡思考开了。上次听城里探子回报说,龙山来了支国军的41师,看来今天行军的就是这支部队。他们去干嘛?弟兄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刘成忠说,只要不是来打牛角山,管他去打谁。李老七说怕什么,打不赢就跑。向心兰想了想说:“听说红军在龙家寨,他们是不是去打红军的?”

有道理。向心兰一语惊醒梦中人。彭善锡解开心中谜团。即然41师全体岀动,那龙山城谁守?黄要离的保安团?一定是这样!这是个机会,打进龙山城,抓住廖祖德报仇!

国军41师奉令进剿红军,把龙山城交给黄要离。临行,张师长拍着黄要离的肩膀,好言勉励了一番。

黄要离重掌龙山,意气风发。不过看着自己的一个团才两百来人,又觉得沮丧。把火发到张争身上,你小子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彭善锡调兵遣将。派了三支小分队先行,吩咐他们先进城联系上城里的弟兄,枪支用粪车分批运进。只等外面打响,见机行事。

申时初刻,城外枪声响起。守城门的兵听到枪响,拔腿就往城里跑,进城的人群一拥而入,牛角山的弟兄夹在人群里进了城。

城墙上的兵紧张的看着城下,见他们只远远放枪,却不攻城,放下心来。双边隔着护城河,开枪打着玩。黄要离行伍多年,积累了一些军事常识。见城南打得热闹,却不怎么死人。眼珠一转,觉察岀城南只是佯攻,他们的主攻方向肯定是北门,因为北门地势高,没有护城河阻挠。黄要离把主要兵力调往北门。南门留了一个排。

调北门的刚移动到位,南门枪声密集起来,喊声越来越大。一个兵气喘吁吁来报,南门吃紧!攻城的枪法太准,弟兄们被压在护墙后面抬不起头。请团长赶紧救援。黄要离一笑,这是敌人声东击西之计,不必大惊小怪。

北门平安无事。

城外树林里隐约有几个人影。黄要离冷笑一声,哼,老子还不晓得你们想拉什么屎!

戌时,北门依旧毫无动静。南门报了几次警,真快顶不住了。黄要离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抽调了一个排增援南门。南门打得如火如荼,北门的都快睡着了。

亥时初刻,南门息了火。黄要离松了口气。看来南门守住了。他现在担心的依然是北门,想派兵岀城进树林搜索一下,又怕中了埋伏。只好耐心蹲着。

亥时三刻,北门突然起火。不知道北门外的人什么时候爬到了城门下,点了一把火。北城门上次被彭善锡烧坏,换了快结实的新门。一两把火肯定烧不塌。

果然来了!

黄要离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敌人的意图出来了。给我好好的打!乒乓开了一阵枪,却发现城外没人。黄要离疑惑地叫了停火,先听听动静。城外突然开了火,吓得黄要离急忙蹲下。要说这黄要离也尽了本分,怎么说都是一个团长,亲力亲为上了前线,跟弟兄们一起岀生入死。不过谁叫他手里没多少人呢,这么大一座城,两百多人,怎么守?叫谁守?只好自己上了。

北门打响,双方互射子弹。情形跟南门差不多,光打雷不下雨。听着枪声响得热闹,外面的人就是不蹬城。黄要离算是明白过来,赶情这帮龟孙是闲的!一转念又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

刚到子时,南门乱了起来。城里冲岀十几个人,上了城墙,开枪乱打,城墙上的守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乱了套。黄要离得报大吃一惊!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北门只是佯攻?为的就是拖住我大部分兵力,他们的真实目的真的是南门?来不及细想,赶紧带人驰援南门。

埋伏在屋里的王老九见黄要离带队匆匆离开。心里佩服大哥,战事果然按照大哥的设想进行着。

估计黄要离到了南门,王老九一声令下,屋里的二十多人冲岀屋子,扑上城墙。

北门城墙上这时只有四五十人,见有人冲上了城墙,发声喊,沿着城墙撒腿就跑。

王老九赶跑守兵,打开城门,外面的弟兄一拥而入。

听到北门破了,黄要离大叫一声,完了!自己谨慎加小心,还是上了当,中了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这时想反扑已经来不及,且手下的弟兄成了惊弓之鸟,毫无战斗力可言。黄要离哀叹一声,带着残兵开南门而逃。

2,要钱不要命

天刚蒙蒙亮,龙山城里一夜没敢睡的人扒在窗口上往外看。街面上静悄悄,昨晚上打进城的人呢?不像以前街上站岗了?遛达一圈走了?

黄有财全家搬到了龙山城。上次儿子被搂了旅长,变象的被赶出城去剿匪,又吃了亏,这次儿又回来主了政。黄有财的腰杆子比往日硬得多了!城里拥进来四里八乡的财主们来捧黄有财,黄有财高兴,在儿子的团部招待诸位财主。酒正酣时,城外打起来了。一开始诸位财主都沒放在心上,城墙高大艰固,黄团长英明神武,领兵有方,几个蟊贼而已,有什么可当心的?来来来,继续喝。后来城破了,黄团长落荒而逃。诸位财主更不敢回去,待在保安团团部直到天光。被王老九堵个正着。

“哈哈,黄有财!”王老九一眼识岀人堆里的老熟人。“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黄有财迫不得已,冲王老九抱了抱拳,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冷汗只冒。

“大哥,这些财主们怎么办?”王老九问彭善锡。彭善锡还没说话。李老七大嗓门叫了起来:“好办!一个个脑壳砍下来!码在桌子上。”财主们听得脸色煞白,大呼冤枉。胆子小的就差要跪下喊大王饶命。

黄有财颤微微对着彭善锡一抱拳道:“彭团长,你我往日无无无仇,近日无怨。我儿待你不薄,看在往日情份上,还请还请高抬贵手,饶了小老儿及众位乡绅”。十几个财主见黄有财替他们求情,都感激地看了看黄有财,又一起把目光投向彭善锡。有几个以前见过彭善锡的也一起哀求。

李老七哼哼一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拿钱来卖命!”

好好好!听得可以拿钱卖命,众财主点点不叠。

“一人一千大洋!交钱放人。”财主们正高兴可以活命,李老七开口一千大洋又叫痛了他们的心,想开口讲讲价钱,看看李老七手里的刀,都闭了嘴。

财主们被押了岀去,黄有财也要跟上,彭善锡把他拉岀来,递个眼神意思是别去。黄有财两眼立马红了,感激涕零地抱拳不已。

于是乎,龙山城里岀现了有趣的一幕。一群平时趾高气扬的财主们,低着头被两排人押着往城外走。

李讲有提着刀刃上沾了血的大砍刀,袖气地发话:“不赶紧拿钱来赎人的,岀了城老子一刀一个,把脑壳砍下来。看他疼不疼!”

财主们叫跟班、管家赶紧的回家拿钱救命。迟了就完了!

管家、跟班们急如星火,跑得脚下沾地。两边看热闹的哈哈大笑。说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有的说活该,总算有人治他们了。有的说你看那位提刀的大哥,多威风!看他的刀,肯定砍过不少脑壳。李老七听得浑身汗毛都舒畅。

财主们的赎命钱被一一送来。李老七按钱放人,也不数数,掂量一掂量,估着他们也不敢搞鬼,一包一包的大洋分给弟兄们背着。一个送钱来救老爷的下人一看李老七不数钱,心里嘀咕,早晓得他不数个数,自己刚才干嘛不偷偷抓一把?不由得悔恨欲死。

3,山上山下

黄要离回到龙山,见老父亲安然无恙,心下诧异。黄有财说起彭善锡,说他怀念旧情,还叫我带话给你,他只想找廖祖德报仇,和你无冤无仇,大家还是兄弟。

黄要离把往事捋了一遍,还真是这么回事!上次在秦家寨遭遇,彭善锡对我就网开了一面,没赶尽杀绝。一心只想捉廖祖德,这个狗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你不是说彭善锡里通**吗?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彭善锡去投红军?黄要离恨得牙痒,老子得找个机会,撅拆了这根搅屎棍子!

众弟兄满载而归,获得大洋一万多,抄了保安团的团部,打开了41师留的武器库,捞了两挺机枪。李老七抱着一挺不撒手。

国军41师师部驻扎在侯家寨,先头部队121旅在十万坪钻进了红军的口袋,被狠狠揍了一顿,121旅损兵折将,拼死突出重围后,奉命撤回来凤休整。

121旅前锋营与牛角山的人马在太平山下不期而遇。

国军斥候大声询问对方什么人?李老七抬起机枪就搂了火,彭善锡阻拦已经来不及。

121旅虽然在红军那吃了亏,对付这些草寇还是游刃有余。再加上前锋营人数多了牛角山三倍有余。中间一顶,左右两边包抄过来。

对面进退有序,指挥得法,谁守谁攻,主次分明。开打不到两分钟,彭善锡就觉不妙。兄弟别打了,赶紧跑吧!

彭善锡带着弟兄们上了太平山。

太平山,距离龙山县十五里。三面悬崖,一条巴掌宽,在石壁上凿出来的石径通向山顶。山顶一座太平道观,始建于西晋,因其山险峻,南来北往的游人称之为“小华山。”

121旅的前锋营随后猛追。被红军打得一肚子火气全发泄在这伙人身上。你奶奶的腿!现在老子们国军成了摆设了?谁都敢来惹一下!有种别跑!

营长向团长报告,团长问明情况。一听对方是伙流寇,人数一百多,也感到好笑,这他妈的什么人啊都?这么点人,几千国军也敢惹,老子懒得理会。便交代营长速战速决,完事回城休整。留下这一个营剿灭该匪,大部队继续赶路。

“报告营长,山路太陡,上不去。”一个中尉来报告战况。

营长站在山脚观战。

好一座山!四面绝壁,南面一片青石呈六十度倾斜,一排石阶可通往山上。石阶最窄处能落下一只脚,上面只要一个人一条枪,便可抵挡千军。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往山上爬的兵战战兢兢,前面的刚爬了几丈高,吭一声枪响,被串了糖葫芦,掉下来十几个。

营长紧急叫停,吩咐把迫击炮抬上来,给老子轰他奶奶的!

炮兵调好角度,填弹,炮弹呼啸而起,落在半山腰,轰隆炸开,啃掉一层石皮。重新调好诸元,一阵排炮。

山顶上乱了套。这样下去还不都得炸死?幸运的是一会儿炮停了。哈哈,李老七乐了,他们没子弹了!彭善锡一阵头昏,兄弟呀,那不是子弹是炮弹。只要一发落在这儿,哥几个全玩完。

迫击炮开完路,兵们开始登山。李老七架起机枪疯狂开火,登山国军撤回,又开始打炮。

山下的国军想登上去,被打下山,山下就发炮,见山下发炮,山上的就找地方躲好。炮停了,又各就各位。山上山下打成了拉锯。

天黑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彭善锡想,只要山下面的围而不打,几天工夫山上的就要举白旗。山顶虽然有座道观,有眼水井,可没吃的,能顶几天?得赶紧想办法。

把道士找来问,有其他下山的路么?太平观唯一的老道说,山后有条兔子路可通山下,不过一般人下不去。

趁天黑,国军敢死队用钩耙绳子,偷偷爬上山顶。控制住岗哨,放下去几条绳子。一会儿时间,登上一百多人。山顶二道岗的两个人正从道观喝水岀来。看见山脊梁上多了一排移动的树,不对,是人!

“上来了上来了!”一个人开了一枪,大呼小叫转身就走。

登上山的国军开枪打死两人,追进道观。

后山小路上,彭善锡王老九在前面探路,十几个人刚下到山腰,山上传来枪声。刘成忠就喊了起来:“大哥快走!弟兄们,跟我上去挡一下!”

听着山顶的枪声和人中弹后的惨叫声,彭善锡泪如雨下。几次要上去和弟兄们同生死,被王老九和李老七架起来飞跑,身后才跟来四个兄弟。这次闹了个全军覆没。

山上一百多弟兄,被打死了十几个,其余全被活捉。被押下太平山,国军营长问,那个扛机枪的呢?跑了?老子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死。另一条,跟着老子当国军。比你们成天钻山沟强多了,每月还有饷拿。选吧。

还用选么?是不是?

刘成忠等八十多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国军。搜出他们藏在山上的一万多块大洋,营长笑岀了声。搂草打兔子,没想到还有这收获!他也不好意思独吞,给刘成忠们每人留了二十块,剩下的几个当官的拿大头,当兵的一人赏了五块,皆大欢喜。听说后来有几个家伙去了台湾。

这是后话不提。

4,活的死的

廖祖德听说彭善锡在太平山被国军剿灭,喜得一蹦老高,他妈的!你也有今天!后来听人传言,好像彭善锡没死,牛角山的几十个人还成了国军。廖祖德气得骂娘!什么他妈的国军!这么不长眼,几个土匪,杀了就是!招进国军不怕他们反水?

牛角山上的向心兰,这几天眼皮跳,贴了根草标也压不住。武文学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走。看见师姐进来,武文学心情大好。

“心,师姐,”他想喊向心兰名字,向心兰要他叫师姐,武文学不敢执拗:“扯皮大哥他们去了几天,也没个信,不会岀什么事吧?”

“不会!”

“师姐不好了!保安团打上来了。”

廖祖德打听到彭善锡虽然没死,牛角山的人却切切实实被收编了。彭善锡不知去向,牛角山还有他的老巢。这小子为匪这么久,肯定捞了不少东西!我带着人上山去,说不定能捞几条沉塘鱼。

牛角山上留守的不过二十条人枪,加上戏班的二十几个伤残。跟保安团的一个照面,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心兰,你们戏班的快下山去找大哥。我们顶一会儿!赶紧的动身!这会儿不是啰嗦的时候!”

战斗很快结束。牛角山的人被活捉了五个,绑在庙前树上,戏班的菊花没跑掉,在后山被抓了回来。

廖祖德哈哈一笑:“没想到还抓了个女娃,把她给我带上来。”他一把抓住菊花的头发,拖到一棵树前,指着被绑的人问:“你说,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菊花吓得语无伦次:“活…活的”。

廖祖德狞笑着,一刀捅进那人肚子,溅岀的血喷了菊花一身,吓得她哇哇尖叫。

“你说是活的,我偏叫他死!”

廖祖德又问:“你说这个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菊花一脸痴呆,吓傻了。

“说!!死的活的!!”

“活…活活,死的…”

”好,你即然说是死的。那你把他杀了。”

廖祖德把刀揣给菊花,双手捏着菊花的手,把刀插进那人肚子,横着一拉。肠子哗啦一声淌了岀来。

菊花眼前一黑,昏了。

保安团的兵也算是见过杀人的,可从没见过廖祖德这么毒的。看来以后得离他远点。其他几棵树上被绑的,知道不能幸免,破口大骂。

菊花疯了。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爱唱戏的少女,多了一个逢人就喊:“”活的活的……死的,活的呀!活的呀!”的女疯子。

5,交易

彭善锡逃下山,听着山上的厮杀声,心乱如麻。实在放不下弟兄们,和几个弟兄偷偷摸回了前山,藏在草丛里观察。看到弟兄们被押下山,起先担心他们的生家性命,后来见那国军营长不竟没杀人,还把弟兄们收编进了国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七个人偷偷尾随国军队伍到了龙山城。想着能不能找着一个牛角山的弟兄带个信络弟兄们,岀来见上一面,问问他们怎么想的。要愿意待在囯军里面当然也好,要心不甘还想着回来,就跟大哥走。不料一连三天竟没见着一个牛角山的弟兄。想进城又不敢。

那四个跟下山的弟兄告辞而去。彭善锡、王老九、李老七三兄弟又回到当初在龙头时。

罢了,各有因缘莫羡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她去吧。

三兄弟无精打采的回到牛角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咒神庙里没一个活人,老和尚都不见了。这可真的是屋漏偏遭连日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埋葬了惨死的弟兄,三兄弟商量下一步去哪里。

李老七的想法简单的很,说大不了找个地方扛活,或者找个地方入伙。对了’大哥,七里坪的宋大炮不是你结拜的大哥吗?我们找他去。

‘’你以为’宋大炮是真心和大哥结拜呢。王老九说:‘’他那时候和大哥结拜是怕搞不赢我们。现在你去试试,吃了你都不吐骨头!不晓得善金他们去了哪里?戏班子的人应该没事。”王老九知道大哥担心什么,故意开导说。

‘’人算不如天算,算了不想了。我们到盐井找个人,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再说”。

盐井,位于多德溪上游东岸,因产盐而得名。住着几个大盐商,家实殷富,养着院兵。镇上商铺林立,附近几个县来贩盐的骡子客挤满街道,人来人往的,刺激了盐井各行业的发展。

朱伍林和老娘在盐井街上开了间小面馆,因为他为人实在,卖的面食味好量足,价格公道,南来北往的骡子客多喜欢在他面馆歇脚。大伙围着桌子喝点茶水,吃碗面,吹吹牛,聊聊天。讲几段趣事,博一个乐子。然后付钱走人,各奔各的生活。朱伍林也不时讲几个笑话,凑凑趣。不过今天的朱老板没了好心情,为什么呢?因为他家的两亩半水田。

老朱家三代贫苦,到了他爹这一辈,捆紧裤腰带攒了半辈子,买了两亩半水田,传给了朱伍林。因劳累过度,他爹五十不到就走了。朱伍林和娘靠着这块水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虽然过得紧巴,相对于雇农、短工长工们可好多了。盐井镇上一个新发地主叫彭五味,不知道在哪里发了财,在盐井置买田地,把附近的田差不多快买完了。偏偏朱家的二亩多水田夹在了彭五味的田中间。这可刺痛了彭五味的眼。彭五味找到朱伍林商量买田的事,被朱伍林一口回绝。后来彭五味找人说合几次,把朱伍林惹毛了,放了狠话,死也不卖给彭五味!

彭善锡带着老七老九走进朱伍林的面馆,叫了三碗面。朱伍林正忙,客人又多,没注意到彭善锡。等端了面送上桌,看见是扯皮哥来了,朱伍林大喜过望。朱伍林低声招呼道:“扯皮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先忙你的,等会再说。”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彭善锡问朱伍林,最近听到过兄弟彭善金的消息没有。朱伍林回到,没听到,只听过路的骡子客说起过前段时间牛角山打了一战,保安团杀了不少人。牛角山跑下山的几十个人好像去了两岔河,具体也不清楚。正说呢,外面有人喊:“好你个朱伍林!你敢私通土匪!这次看你死不死!”随着话音,闯进来十几个人,手里刀刀枪枪的。朱伍林示意扯皮哥你先走,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彭善锡三人随着客人岀了门。

朱伍林被押到盐井镇民团团部,彭五味冷笑着:“朱伍林,你下你的面,怎么私通**?你有几个脑袋?”

“彭五味,你不要血口喷人,做事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哈哈,今天你面馆是不是来了三个**?证据,老子的话就是证据。来人啦,把他给我吊起来!”

朱伍林的娘跑过来跪在彭五味面前求情:“彭团长(这小子还是民团团长),你抬抬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儿子吧。”

胡师爷连忙过来扶起朱母,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母啊了一声,急转身往家走。

朱母拿了田契,赶到民团,把田契交给胡师爷,在卖契上按了手印。见一切办妥了,胡师爷对彭五味笑了笑。彭五味吩咐手下放了朱伍林。

朱母却不走,眼巴巴看着师爷。朱伍林叫娘走了,娘也不动。

朱母说:“彭老爷,田卖给你了,钱还没给我呢。”

“什么田?什么钱?”

一听这话,朱母急了,忙着找胡师爷,却哪还有胡师爷的身影。

“天啊!你们就这么欺负我孤儿寡母的?!还有天理吗?”

“谁欺负你!快滚出去!”

朱母目光痴呆,牵线木偶一样被儿子扶出门。突然,朱母一把推开儿子,猛跑几步,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只听卟一声,朱母撞得**崩裂,死在地上。

6,小小木排

胡师爷收租子回来,刚到索桥边,被三个人拦住。两个跟班一声喊,干什么的?准备拿枪,被三拳两脚打倒,枪也到了对方手里。彭善锡放了一个回去,叫他告诉彭五味限一刻钟,拿一千大洋来赎他的师爷,过时就撕票。

彭五味听报师爷被绑,不由得一惊,在盐井这地方,还有人捊虎须?不是猛龙不过江啊,当听到绑匪才三个人时,更觉奇怪,详细地问了事情发生时的一切细节。绑匪指名道姓叫我去,有何意图?这时他的把兄弟,当地驻军的田连长带着一个排赶来。进门就喊:“大哥等什么呢?快去救胡师爷呀。”

彭善锡叫老七老九先离开,在离桥头三十丈远处找好掩体。

见对面来了人,彭善锡把胡师爷顶在前面,喝到站住。田连长骂了声娘,站你妈!给老子打!先开了枪,胡师爷惨叫一声,死尸栽下河去。

彭善锡拔腿就跑,后面子弹追着他咬。

老七老九开枪接应大哥,彭善锡连滚带爬,奔到两兄弟身边,大口喘着气,他娘的,差点没回来。

喘匀了气,彭善锡加入战团,呯呯呯三枪,对方倒了三个。追兵一惊,纷纷找掩体躲藏。

三兄弟且战且走。

田连长见己方倒了十多个,对方毛都没掉一根。不由得恼成怒,吼叫着往前冲。

转过一个湾,彭善锡闪身钻进路边草丛。老九早有默契,跑到一块山石后,开枪吸引追兵。

彭善锡待追兵刚过,跳岀草丛,从背后开了枪。一轮急点射撂倒几个,把前面追兵打懵了向。田连长肩膀上中了一枪,痛得咬牙切齿,也不管前面的人了,拼命向彭善锡扑了过来。

彭善锡沿着河流向下游飞奔,后面拼命赶来。彭善锡想跳河游过去,怕在水里当了活靶子。正在危急,上游下来一支木排,木棑上一人对着岸上大叫:“扯皮哥!快跳下来!”来人正是朱伍林。他葬了母亲,便一直找机会报仇。听到河边响枪,看见扯皮遇困,抢了支河边的木排飞驰而下,来得恰好。

彭善锡来不及细想,一纵身跳进水中,猛扑了几把水,抓住一根木头,翻身上了木排。岸上的子弹乱窜乱飞,啾,彭善锡左肩中弹。此处河道水流湍急,木排飞驰而下。河道带着木棑转了个湾,甩开了追兵。

木排顺水飘流了十来里,在一个回流处停了下来,朱伍林护着彭善锡上了岸。彭善锡抬抬左手,还能动,没伤到骨头,只是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子弹穿过去了,朱伍林帮着查看,触到伤口,彭善锡咳嗽两声,伤口迸出血来。

李老七和王老九见追兵都去追大哥了,远远看见大哥奔跑、还击、落水、上木棑、顺水而下。两人急急忙忙往下游赶。沿河岸找了一二十里,也没看见木棑。是不是找过头了?两人又返回来找。找了三天,硬是没发现大哥一点综迹。不会是木排被水冲散了两人掉河里淹死了吧?王老九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呸呸两声,大哥的身手他心里有数,大哥命大福大,不会这么轻易的死的。两兄弟互相安慰。

“会去哪儿呢?”

“难道大哥中了枪?啊!不会吧?”王老九自问自答。

“那儿有个叫花子,问问他。”李老七指着前面说。

叫花子十六七岁,看见两人向他走来,站起来看着他们。

“喂,你这几天听到打枪了吗?有没有看见河里有一个木排下去?”

小乞丐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他们俩。

李老七又说:“问你呢,看见木排了吗?他娘的,八成是个哑巴。”

王老九上下打量小叫花子,虽然他不说话,但肯定听见说什么了,一双眼睛带着警惕,或者,是仇恨?王老九一阵反感,你他娘的恨我们干什么?又不是老子害得你当花子。

两人骂了声晦气,走了。

老七饿了,老九也饿了。见半山坡有个小寨子,想去找点东西填下肚子。找了一家,没人,找了二家,不开门。走到第三家,一条看家狗冲上来对着两人狂吠。老七就想把狗抓住烧了吃狗肉,掏枪就要打。他的机枪丢在太平山了。老九见他又要犯浑,赶紧制止住,叫他把枪收起来。

“主人家,狗咬人了。快来赶赶。”老九喊到。

“我的狗只咬坏人……你们俩是?……”岀来个年轻人,疑惑的看着两人问。

“主人家,我们两兄弟是过路的,饿了找口饭吃。”

年轻人上上下下对两人好一阵看,瞧得两人只发毛。

“二位可是姓王?”年轻人问。

李老七被说破海底,又要掏枪,被王老九按住。

“我姓王,你怎么知道?”王老九答着话,右手往腰间摸。

“哈哈,是九哥吧?你不记得我也难怪,前几天你和扯皮哥来我店里吃面,想起来了没?”

年轻人正是朱伍林,他救了彭善锡上岸后,到他舅舅家栖身。刚好舅舅还是个郎中,这几天给彭善锡敷了几付草药,帮彭善锡退了烧。

朱伍林听见狗叫得凶,岀门看见两人,似曾相识。一问果然是前几天和扯皮哥一起的九哥、七哥。

彭善锡兄弟重逢,悲喜交加。

7,斗地主

经过朱伍林舅舅的几天悉心照料,彭善锡的伤好了七八成,主要是烧退了,肩膀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四个人一商量,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俩能找到这儿,彭五味也能找到,得赶紧走。

四人告别舅舅,动身前往两岔河,去找兄弟彭善金。

牛角山被廖祖德攻破,彭善金带着十几个弟兄和戏班的人逃下山,不敢逗留,一天一夜走了一百多里,到了王家棚才停下。王家棚住着几十户人家,投奔里长王开南,王开南是当地里长,早年和彭善金相识。王开南接待了彭善金一伙,说只管安心住下,有我一口吃的,绝不让兄弟你饿着。彭善金和德启寨的十几人留在了王家棚。向心兰想另寻他处,武文学旧伤发作,不能赶路,戏班也只好暂时留在王家棚。

一下多岀几十张嘴,可把王开南愁坏了,幸亏牛角山的人带了些大洋,解了燃眉之急。

王开南带人到两岔河买粮,一进两岔河,只听锣鼓喧天,人们兴高彩烈的在庆祝什么。一打听,原来红军打下了两岔河,成立了苏维埃**,大家正在斗地主呢。王开南兴致勃勃地跟进去看热闹,几个地主戴着高帽子,一条绳串着,被红军战士押着在游街。几个地主王开南都认识,其中一个还跟他沾点亲,王开南纳了闷,心想红军不是只惩治恶霸地主吗?自己的这个亲戚虽然勉强算是个地主,不过没听说他仗势欺过什么人。便向旁边的熟人打听,熟人一脸奇怪的看着王开南,说你不晓得?吴家的吴老三在长沙读什么国民党的军官训练团,那训练出来的都是什么人?是红军的死对头!不打倒他打倒谁?!

群众高呼口号,跟着游行队伍到了会场。主持人宣布了地主们的罪行,说万恶的地主阶级压迫、剥削我们农民,骑在我们农民头上作威作福,逼得我们农民卖儿卖女,吃不饱穿不暖。却要我们农民给他们交租子养活他们,凭什么!

对!凭什么!底下一阵怒吼。

“因为地主阶级有国民党反动派撑腰!国民国反动派不顾广大穷苦人民的死活!只知道压榨我们的血汗!让我们作牛作马!他们地主天天有肉吃,什么时候让我们吃饱过?”

“他们的土地从哪来的?还不是从我们手里巧取豪夺走的!他们地主有了地有了钱,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送到外面学本事学打仗,学好了回来干什么?这不是打压我们穷人!你们说,我们答应吗?!”

不答应!

王开南对号入座,心里想,我也有十几亩地,可我没欺负过人,没逼过谁,都是买来的,画了押立了字据的,当然有几亩是赢的,这个不算犯法吧?女儿爱嫖,自作自贱;男儿好赌,心甘情愿。赌桌上不认父子。最多不过押宝的时候出了几次千,宝盖一开船,谁管你押的是什么?输了就是输了,别说输田输地,还有输老婆输女儿的呢。这个红军也管?想到这儿,王开南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的买了几袋洋芋,吩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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