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颜色（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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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华和小严还没有回到单位，金辉的电话就已经打到了曹局长的办公室。

一老一少两名质检干部前脚刚走进单位，后脚就被曹局长分别叫进了他的办公室。老华先去了曹局长的办公室，小严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金辉嚣张的语言依旧在他耳边回响，金辉有力的耳光依然在他脸上留着印记，他越想越觉得气愤，越想越觉得委屈，他想他要去曹局长那里告状，让曹局长替自己主持公道。

老华从曹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了，顺便捎话叫小严进去，小严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轻步走到曹局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一句“进来”的命令，小严轻轻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曹局长黑着脸扒在办公桌上，在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小严端端正正地立在办公桌前等待着领导的问话。

曹局长没有抬头，依旧低头在他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边写边黑着脸问：“你怎么办的工作？”

小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曹局长继续黑着脸训斥道：“派你出去搞个这么简单的工作，你都能搞得一塌糊涂，工作也不长点脑子，搞成这样，我看你那一巴掌挨得一点也不亏。”

小严本想着领导能为自己讨个说法，他万万没想到曹局长会这样说，他低着头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你也不多向人家老华学学，看人家是怎么工作的，”曹局长黑着脸继续训斥道，“这项工作你先别参与了，去后勤保障科报道一下，让刘科长重新给你安排个事儿。出去。”

小严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走出曹局长的办公室，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老华正低着头看一张报纸，报纸将老华的脸遮得严严的，小严默默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向楼上的后勤保障科走去……

清明前后，春天已彻底回归，到处洋溢着盎然的生机，花草树木带着崭新的面貌或破土而出或展露枝头。

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安小宁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学校之前给她安排的教师宿舍里，一来刚开学工作忙，二来住在学校吃饭也方便，校内的餐厅物美价廉，她只是隔三差五地晚上回兴乐小区住一晚。张凯阳这段时间来得也少了，他们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互拨电话，简单地聊几句，安小宁也并未多想，她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很多工程都开了工，对于做建材生意的张凯阳父子来说，是一年中最忙碌也最不敢耽误的时期，只是她心里的那个愿望，张凯阳之前承诺给她的那个愿望，不知他何时会来兑现，她期待着双方都赶紧忙完这段时期，好让他把这件头等大事提上记事日程，她突然又忧心忡忡地想到，万一他不提呢？安小宁呆呆地怔了好半天，不敢再往下想。

张凯阳这段时间确实忙，他父亲除了争取到了“辉煌时代”的钢材生意外，还争取到了几项小工程的订单，生意到手了，具体的经营承办张老板都交给了儿子张凯阳。张凯阳开着他的“霸道”在公司和工地的两点一线间不停往返着，但他也并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每天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安小宁如花的笑脸，丰满的胸部，甚至白皙的胴体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产生了种种美妙的想法。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对安小宁的承诺，否则也不会向她求婚，他自恃自己虽然好色，但又绝非无情无义之人，尤其是对女人，他始终坚持善始善终的原则。说实话他是爱安小宁的，哪怕仅仅是爱她的美，他向她的求婚既是一时脑热又是真情流露，他也不是不愿意娶她，只是他还有一件麻缠事没有处理好，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们张家的秘密，在这件事没有处理好之前，他无论如何是无法跟安小宁结婚的，他有时会在心里突然感到一丝丝对安小宁的愧疚，却只是一闪念，临了还是心安理得地上了她的床。

恋爱像一场没有赌注的棋牌游戏，无论输赢，总能收获欢笑；婚姻却像一场下了注的赌局，胜了双赢，败了俱伤！

恋爱中的安小宁依然以为，眼前是一场只有欢笑的棋盘游戏，全然不知张凯阳已坐在赌桌上捉摸着要不要下注了。

安小宁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有一天在课堂上，她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急忙不顾颜面地跑向卫生间，一阵强烈的呕吐声过后，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她感到浑身乏力，以为自己得了肠胃性感冒，吃点儿药就扛过去了，可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到了吃饭时间，即使是平时爱吃的饭菜，也能让她大倒胃口，哇哇地吐上老半天。安小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肠胃性感冒，而是……粗心大意的她这才想起，自己的例假已经过了以往该来的时间，却没有来，她在心里已经基本确定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何种状况……

安小宁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可喜的好事，还是可悲的坏事，她既感到兴奋又感到害怕，既期待渴望又不知所措，她拿出手机拨打张凯阳的电话，她要把这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告诉亲爱的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去医院检查，只是凭常识判断可能是，但万一不是呢？她立马挂断了还没拨通的电话，决定一个人先去医院做检查，其他的事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说。

这天上午，安小宁向学校请了假，独自一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医院，做了 B超等相关检查。

她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不安地踱来踱去，等待着检查结果，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一样，她希望结果快些出来，又不希望结果快些出来。

“安小宁……”检查室医生对着走廊叫了一声，见没有人应答，又叫了一声，“安小宁，谁是安小宁？”

处于高度紧张的安小宁在听到医生第一声叫自己名字时，怔住了，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她像突然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又像听到了恐怖的噩耗一般，呆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叫自己名字的医生，直到那医生叫了第二句，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慌乱地一边答应一边举手示意一边向医生走去。

“来，这是你的检查单，恭喜你怀孕了。”医生带着职业般的微笑对她说。

安小宁从头到脚微微打着哆嗦，颤抖着从医生手里接过了检查单，举到眼睛前，仔细地阅读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检查单上虽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十分地明白，它如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安小宁，她怀孕了！

是的，安小宁怀孕了，怀了张凯阳的孩子。

此时此刻，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安小宁满脑子都是“怀孕”和“孩子”的字眼，她是喜欢小孩的，已经26岁的她，每次看见同事的小孩，总是喜欢地抱起来逗弄上好一会儿，26岁的女人也早到了该怀孕生子的年龄了，她不止一次在内心里渴望过自己也能像她们一样，有一个调皮可爱的宝宝。现在他来了，就在自己的肚子里，激发着自己本能的母爱，可安小宁马上想到，摆在自己面前要命问题是，她还没有结婚呢，“是啊，我安小宁还没有结婚啊！”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如同被泼上了一盆凉水，虽说现在未婚先孕不见得是多么丢人的事儿，可孩子的父亲，她爱的那个人到底爱不爱她，她想嫁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娶她？这一切其实安小宁心里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她的心里是清楚的，如果张凯阳尽快履行承诺，跟自己结婚的话，那这个孩子的到来无异于锦上添花，但如果张凯阳不履行承诺，那她将面临及其悲惨的处境，她不敢想象那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

从医院里出来，安小宁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要给张凯阳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猜想着他可能的反应。“不，这么重大的事，关乎终身幸福的事，不能在电话上说，自己还有很多话要问他，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一时间，好多种想法同时涌入了安小宁的脑子里，电话拨通了，她决定电话上先不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张凯阳，她要约张凯阳跟自己见面，无论多忙也要立马跟自己见面，当面问清楚她要问他的话，然后再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儿，当然也可能不告诉他……

张凯阳去了鞍山，他临走前对安小宁说是去批发一批钢材，当安小宁从医院里出来拨通他的电话时，他仍然没有回来，他要多考察鞍山的几家钢厂，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安小宁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失望后的无奈，又像是缓和后的放松。她要求张凯阳回来后第一时间来找她，她有重要的事对他说。

走上街道，安小宁慢慢地往回走，她不想打车，从开学忙到现在，难得有一点闲暇的时间，她想多走走，或许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也有好处，上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人行道旁垂下的柳枝不时滑过她的头顶。此刻，安小宁心里不再想别的了，她只希望眼前的路能平坦些，让自己能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安小宁？”

她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男人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名字，她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的斜后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样子有些猥琐的男人，一眼认出了那人：“吴益彦！”

“真的是你啊！”吴益彦兴奋又紧张，手无处安放地抱在胸前，“我从后面看，像是你，没，没敢，叫你，一直远远跟着，没想到，果然是你啊！”他红着脸，紧张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安小宁现在并不反感吴益彦，只是觉得他还是那样的可笑，曾经死乞白赖地追求过自己，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见到自己，他还是那样紧张，说话还会脸红。她带着微笑问：“挺巧的呀，在这儿碰上了，你要去哪儿？”

“我去给几个学校送材料去了……”吴益彦继续紧张地说。

“什么材料，有没有我们学校的？”安小宁这才注意到吴益彦胳肢窝里夹着一沓材料。

“有啊，我这就要去给你们学校送呢。”

“那用不用我帮你捎去呀？”

“不用，不用，我得亲自去，关键是局里要求当面签字盖章呢。”吴益彦摆摆手说，这一摆手，不料夹在他胳肢窝里的材料一下子全撒了下来，满地都是，他赶紧蹲下踉跄着满地去捡。

安小宁被他的窘样逗得笑出了声，她一边笑一边也蹲下帮吴益彦捡材料。安小宁这一笑，倒是化解了吴益彦的尴尬，他内心的紧张也被驱散了大半。

材料收拾好后，安小宁笑着问他：“你在哪个局工作？”

“在市教育局，去年年底考上的公务员，考了几年了，这次总算考上了。”吴益彦不好意思地说。

“好事啊，以后你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啦，我还得好好巴结你哩。”安小宁开玩笑说。

“哪里哪里，刚到那个单位，啥也不会，我还得向你学习呢。”

“呵呵呵，你去我们学校的话，我们一块儿走吧，我也回学校。”安小宁突然觉得此时能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聊天，倒是一件很愉快又很轻松的事。

两人边走边聊，一起向学校走去。

“你今天上午没课吗？”吴益彦问。

安小宁随口说道：“我上午请了假，去医院看一个朋友。”

吴益彦“哦”了一声。

安小宁接着问：“你这两年怎么样？结婚了吗？”

吴益彦有点儿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没事儿的，慢慢找，姻缘到了，自然就找到了。”安小宁觉得没有更好的话安慰身边这位可怜的大龄男青年了，安慰了吴益彦，她立马想到自己的姻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愿。

“你呢？”吴益彦低着头问安小宁。

“我呀，也还没结，不过，大概快了吧。”安小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回答多么地缺乏底气。

吴益彦没有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向前走着。

“你想找什么样的，我帮你介绍一个？我们学校还有好几个单身女老师呢。”安小宁想把话题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吴益彦抬起头羞涩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飘散到了别处，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关键是女孩好像都看不上我，谈过不少，却没有成的。”

安小宁明白吴益彦意味深长的那一眼想要表达的含义，但她不能也不想有任何回应，只是安慰说：“没关系的，不要灰心，总能找到的。”

来到学校，安小宁带着吴益彦去了政教处，等他交接了材料，她本想邀请吴益彦留下来吃午饭，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便找了个理由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