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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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下午，城东。

我尽可能选择了僻静的小道，以免遭遇上丧尸。傍晚时分，我来到了城东外围。昨晚在老汉家还一切正常，但是今晚的城市没有一点灯光，城市的供电系统可能已经崩溃。为了躲避昼伏夜出的丧尸，我决定明早出发。我坐在河边的灌木丛旁，似乎没有焦虑和恐慌，心里觉得很平静，这不该是我应有的心态才对啊，但我没想这么多。这一晚，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好像打了会盹，但应该没睡多久。

早上，天色已经很亮，我沿着大路，四处张望着前行，在路上的乱车旁边躲边跑。前面是个工地，但现在已经没人了，估计在病毒爆发前就停工了，我摸着过去，拾起路旁工地上的一根弯钩撬棒，未多做停留。我贴着建筑物靠墙走，转过弯，我看到远处有大概四五个人，身形踉跄，动作扭曲……

！！！

我迅速躲在墙后，那就是丧尸了！没发现我！但我的呼吸显得有点急促，我必须绕过它们，还好我对城东一带比较熟悉。之后，我借着绿化丛、车辆和建筑，又陆续绕过两波丧尸，情绪上意外地镇定，只是，我很诧异丧尸在白天活动。一路上看到的丧尸不少，没有见到正常人，但地上的死人却不少，死掉的人……或者是残肢……

再往前走，丧尸开始密集起来，我行动得更缓慢了，前面有条小巷。在进小巷前，我迟疑了一下，因为听到巷子内远处传来的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还有那些怪物的吼叫，而且……数量很多。我探出去侦查，那时，我永远忘不了那双充满惊恐与绝望的眼睛——她被丧尸群追赶，早已被恐惧压垮的她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前缓慢地挪动。丧尸逐渐逼近，她却先摔在地上，惊恐而又绝望的脸变得十分僵硬，她看见了远处的我，只是缓慢地伸出右手，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声，眼神依然惊恐与绝望……我无法接受这残忍的一幕，回过头来，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撬棒，呼吸紧张起来，心中的慌张使我意识又开始紊乱。随后，我听到了痛苦的惨叫，此时，仿佛我的呼吸停止了，丧尸的吼叫，还有痛苦的嚎啕……我只觉心如刀绞，但我很清楚，我救不了她……

听见巷里传来的哭号声逐渐低沉下去，我悲痛着跑开，根本什么都不能做，除了低声呜咽，什么也做不了，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那大概只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女生！或许刚从躲藏的某处跑出来，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可是……我仍在路边跑着，我在想着，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现实！她被怪物生吞，而我只能眼睁睁地观望，除了躲在远处捶打墙壁，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我不知道本来平静的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疯狂得将要把我们都吞噬殆尽！我恨这个世界，恨它的无情与残酷。这样的世界最好马上毁灭掉！化作烟尘，化作虚无，然后一切都可以消失湮灭……

我痛苦地奔跑着，附近的丧尸发现了我，开始向我奔过来，而我悲愤着，只顾拼命向前奔跑，一直跑，似乎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一直跑……

后来，心里平复一些之后，我又开始东躲西藏，最后我甩掉了身后的丧尸群！慢慢地，我的位置移动到了我家所在的小区。在小区院子里游荡着三只丧尸，我绕过它们，但是——我碰到了地上的易拉罐！一只丧尸发现了我，吼叫一声，三只都向我飞奔过来。我迅速跑向楼道。然而，在楼道口，迎面站着一只，它转过身向我扑过来，我顺势躲开，继续奔向楼上。但是，把它们引到家就麻烦了，于是，我在五层出了楼梯口。在五层我看到一间开门的屋，我迅速进屋，锁上房门。但是！身后突然的吼叫声，毛骨悚然！屋内的丧尸向我扑过来，我转身用撬棒回挡，抬起一脚将他踹飞，它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起身又向我跑来，我也跑起来，过去，举起撬棒弯钩向它头部一挥——它被击倒在地，鲜红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洒落一地。而后，内屋又走出来一只，我冲过去，当头一击，击碎……

我靠在墙边，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没有忐忑也好像没有犯恶心，好像呼吸有些急促，我很疑惑我竟能轻松制服两只成年人丧尸。这时，门外的四只丧尸正冲撞着房门。“不干掉它们我可能出不去了。”我深吸口气，躲在门旁，拧开房门，丧尸全部冲了进来。我从它们背后那撬棒攻击，直接爆头，干掉两只，还有两只回过身来将我扑倒在地。我踢开一只，然后向旁边推开另一只，起身转过来将撬棒插在它身上，但它似乎没事，继续挣扎。这时，后面的那只扑过来，按在我背上，在肩上狠狠地咬了下去。“啊——”一声惨叫，我抓住它的头，一个过肩，摔在地上，然后迅速拔起撬棒，攻击了地上那只的头。被摔过去的另一只起身扑过来，我抓住它的手，反身侧移到它背后，手臂扣住它的脖子，使劲一勒，我听见咔嚓一声，它停止了动弹。

我坐在地上，摸了摸肩上的伤，还好穿得厚，否则说不定要尸变了。弯钩撬棒已经打变形了，我就找了一把家用菜刀，走上七楼。

我家的门打开着，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我爸背对着站在那边。“爸！太好了……”我高兴地走过去，但是，不对劲！它转过身来，我看到了那可憎的面庞！它扑了过来！我本来已经惊慌失措地愣在原地，但突然神经反射似的紧张起来。“爸，爸，是我，我是熠晖！你清醒一点……”我丢下刀，用肘部挡着它的脖子。它绛紫色的眼眶和张大的牙嘴，在我面前疯狂地嘶吼，像恶犬一般，唾沫已经喷溅到我的脸上。“爸，爸……”我把脸偏在一边，几乎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它这样还要继续多久。眼前的人是我爸，但眼前的丧尸已经不是我爸了……“爸，我是熠晖……”持续了许久，即使看到我泪流满面，它仍然挣扎着想撕咬我，现在，在他的眼里，我大概只是猎物了……许久，许久，我快没了力气……

“爸已经死了，你不是我爸了……”我闭上眼，用颤颤的声音默默念着……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大喊出来，一把推开它，它被推开连退了几步，此时我的眼中充斥着怒火。我捡起地上的刀，跨上去，奋力一刀，将它了断……

菜刀掉落在地上，随着刀落地“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周围陷入寂静，脑海中亦是无尽的死寂，我站在原地呆了很久……

我不知道我该思考些什么，这样的悲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想回到以前，这是个噩梦吧，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如果自杀可能就醒来了吧……

脸上发凉，原来我早已泪流满面。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我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梦，想到自杀不过是为逃避现实而找的借口啊！但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痛地哭出声，声音里充满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与消失的绝望感。我真的应该就此结束吧，就此了解的话，被那些怪物撕咬时，我就不会忍受痛苦了，别人受难时我也就不会因毫无作为而感到痛心疾首了……行吧，那就这样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吗？我好想又开始犹豫起来，好想还有什么顾忌……

“妈？”我突然间回过神来！我马上起身，我跑进了屋内，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屋里就我爸……就它一人！房间里有收拾过东西的痕迹，她肯定提前离开了。“妈，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用衣服盖上了尸体，我也把沾满血渍的衣服换掉，准备寻找线索。

小区里有些户主的房门是紧锁的，逃亡的人是不会锁门的，那么屋内要么有人要么有丧尸，或者根本就没有回来。为了得到线索，我试着去敲邻居家的门，有的屋没声，有的屋传来丧尸的吼叫，直到敲了李婆婆家的门。

“是熠晖啊，你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李婆婆领我进屋，“他们都逃难去了，说是去大城市有警察，不怕这些怪物，好像叫星什么城。你爸让你妈跟着别人逃难去了，你爸他说要留下来等你，接到你就去汇合，你爸在家吗？”“……”我闭着眼，非常痛苦。

“唉，孩子。我儿子和儿媳也没回来……”“孩子，婆婆最后想请你帮我个忙，我孙子小涵，你带他一起走吧，在这里东西吃完就只有等死了。我走不动了，但他还小……”

“奶奶，我不走！我不走！奶奶，呜呜呜……”小涵听到婆婆的话之后，开始哭闹起来。

“别哭，小涵，别哭。”说着，李婆婆挪开凳子，在面前跪下了……

“婆婆，婆婆，您快起来！”我扶着她，“婆婆，我答应您。”

“我真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我真的想让小涵活下去，他才五岁啊，就算拿我这条老命去换，就算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啊……谢谢你，熠晖，好孩子。小涵，快叫熠晖哥哥！”

“奶奶……”

“快叫啊！”

“熠晖哥哥……”

“婆婆，我、我……一定会尽力的。”李婆婆擦了擦泪，勉强笑了笑，“来，婆婆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着，进了厨房。

吃过午饭，李婆婆抹去脸上的泪，说：“赶紧走吧，趁天还早。能跑多远算多远，比等死强。小涵……”

“奶奶，奶奶，呜呜呜……”

“小涵不要哭了，你这么勇敢，要坚强一点，这次你别不听奶奶的话啊！”

“奶奶，我听话，我会勇敢的……”小涵抽泣着。

“快走吧！”李婆婆声音颤抖着，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准备下跪，我一把扶住了她。

“婆婆，您起来，有机会我们回来看您。”婆婆脸上的笑容在泪光下显得十分祥和，尽管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了。我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小涵拉着我的手，只觉他非常用力地拽着我，不肯走，但我还是拉着他出了门，他脸上流着泪，但是没有哭声。离开李婆婆家后，迟迟未听见身后传来李婆婆关门的声音。

李婆婆说的大都市应该就是上星城了，我必须去找我的母亲，无论生死。在这末世之上，带着小孩确实是累赘，但是……我尽力吧。去上星城，大概是东略偏南的方向，在地图上看大概有六十公里，顺利的话大概得花三天时间。主路有遇丧尸的风险，还是尽量选择小路吧，所以主要的行动方式还是步行。阳光依旧灿烂，只是感觉少了些温度，今年的寒冬要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