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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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黄昏，启远城东郊。

我背着小涵，穿梭在离开都市的道路上，心情很沉重，但脚下却感觉似乎十分轻快。尽管有的丧尸也跑得很快，但我仍然可以轻松拉开距离，即使背着一个人，并且没有明显的乏力与疲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很轻松地就甩掉了那些跟屁虫，前面是座不大的路桥，稍微有点累，“小涵，我们休息一下吧。”“嗯。”我们躲在桥洞下面，小涵很乖，一路上没有哭泣也没有出声。他低着头，眼里没有神采。“小涵，别难过，为了奶奶，你要坚强起来！我们一起！”“……”他的情绪很低落。我看着眼前缓缓的流水，回忆起了儿时之事。那时，经常和小伙伴们来这里玩耍，涉水、摸鱼，好不快乐，但后来这边改建了，而现在……

夕阳之下，我们两人前行的身影，我拉着他的手，天空的晚霞彤红，之前发生的事真的就像一场噩梦，但是这样的噩梦恐怕难以醒来。这个崩坏的世界，将会走向何方？我曾经想，若是世界毁灭，我便就此随之终结。但现在，我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不是末日，更像是发生了一种变化，这个世界可能正在发生某种转变，就像我自身的变化正在发生着一样。从前的我，断然不可能如此理智与冷静，而且体育成绩倒数几位的我，不可能有这样耐力和战斗能力。无论什么原因，至少多了点存活的几率。人，在末日降临时，大概最为珍视的是一份陪伴，我首先想到的至亲之人就是父母。我不知道在家的时候了结它是否正确，我不知道它还是否有救，但情急之下我可能没有更多选择。我也不知道能否找到母亲，如果没找到的话我又该何去何从。我陷入了迷茫……

夜里，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家，没有灯火，我几乎快看不清脚下的小路。夜空没有星光，空气中渐渐地吹起了凉飕飕的风。小涵在我背上，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小涵，冷吗？”“不冷。”“你饿不饿？”“不饿。”但是，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

不久，天下起雨来，雨不大，但是继续下着，这样下去始终都会湿透衣服，而我，是在担心小涵。现在很难找避雨的地方，我们就近在树下暂避。

“哥哥，我怕。”小涵低声地说。

“别怕，小涵，来哥哥抱着你。”我脱下外套给他披上，“闭着眼睛就不可怕了。”雨一直下着，没有要停下的迹象。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的应该也是，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哆嗦，我除了抱紧一些，别无办法。

凌晨，天色渐明，在微光的刺激下，我睁开了眼，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我也能睡着，我好像在苦笑。对了，小涵？他身体冰冷，瑟瑟发抖，摸了一下额头，发着高烧。被雨水打湿了的皮肤，泡得发白。

“小涵？小涵？你怎么样了？”

“哥哥，我的脑袋疼，难受。”

我感觉，他应该是感冒了。“小涵，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小涵再忍一下，等病好了头就不疼了。”我背着他跑了起来。

不久，雾气隐约的远处有建筑物出现，看规模应该是个镇子。我们开始靠过去，“小涵，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我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从远处可以看到街道上有不少缓缓游荡的丧尸，镇子不大，现在我们要去药店找药，但如果被追赶可不好甩掉它们。“小涵，你在这里等哥哥好不好？我一会就回来。”

“哥哥你不要走，我怕。”他拉着我。但我摸着他潮湿的衣服，陷入焦虑……

镇子上房屋比较密集，上屋顶进入镇上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小涵，我们走。”我背起小涵开始奔向镇上，靠近的时候它们察觉了，开始陆续向我冲过来。我只管躲开向前跑着，找到一栋合适的房子，跑了进去。客厅里出现一只，挡住了去路，我腾空起一脚，将它踹倒，它撞在墙壁上，倒地后挣扎着起不了身。我迅速找到了楼梯，沿着向上跑，直至楼顶，然后我赶紧锁住了通往楼顶的通道。然后只听见它们在里面用力地捶打着那扇锁住通道的发锈的铁门。

在不同房顶之间跨越，我发觉了自身惊人的弹跳能力——就是隔着街道，我也能跳到对面的楼顶。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潜力，关于我自身的变化，我想大概是在村子那晚身体剧痛之后。

终于找到了药店，我们从楼顶沿楼梯往下。很不巧的是，这栋楼里有丧尸。经过之前的战斗，我大概知道了头部应该是它们最大的弱点，所以徒手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拧断脖子，而且我的反应和速度也比它们快，只要不被咬住和被成群丧尸围攻就没有太大问题。下楼后面对这些丧尸，刚开始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处理起来却感觉还算比较容易，我自身的敏捷程度确实是远远高于那些混蛋！

我找了点药，然后在找了些塑料和纸壳，在楼顶升起了火，烤着衣服，小涵吃过药睡在旁边，我拿了些旧衣服给他盖上。我吃着之前带的已经潮软的饼干，天空依旧比较阴沉。

“小涵，好些了吗？”“嗯。”“我们出发吧，来，哥哥背你。”在离开这栋楼楼顶的时候，我看到楼下聚集了很多丧尸，它们应该是循着这上升的烟火过来的。

我在建筑楼顶跳跃，在高处前行避免了地面上的危险，前行的过程中我看到了镇上的警察局，外面广场上有一些尸体，也有警员的，也有些手枪、警棍之类的武器。对付少量的还可以，对于成群的家伙，恐怕也无用武之地。我很疑惑，为何没有见到军队的影子，电影里面的这种灾难通常都会有军队参与，可如今的军队毫无存在感，人们好像都是在自生自灭。

我们继续踏上了道路。小涵状态好些了，烧开始退了，但是——开始咳嗽起来……我想起了去世的老人……我开始警觉起来！“小涵？我们聊聊天吧，你都不说话。”“小涵，你长大之后想当什么？”

“……”“我想学明星唱歌。”

“哇，你会唱什么歌啊？可以唱给我听听吗？”

“嗯！‘我是一颗星，在夜空中闪烁，不管有没有人看见我，我唱着自己的歌……’”

远处的大路上有几只丧尸发现了我们，向这边奔过来。歌声停止了……“小涵，没事儿，你继续唱，那些笨蛋它们追不上，哈哈！”小涵回头看了看远远被甩在后面的几只笨蛋，咯咯地笑起来。他的心情应该好些了：“哥哥，我还会唱《妈妈与天使》‘妈妈你是天使，你舍弃了飞翔的翅膀，换我降生于世，我要快快长大，长成像你一样的天使……’”小涵本来有些沙哑的声音渐渐变小了，“熠晖哥哥，我想妈妈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涵，哥哥也是……”我背着小涵奔跑着，向着上星城渺茫的希望……

渐渐地，小涵的咳嗽逐渐减轻，感冒发生好转，也确实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之前是多虑了。

继续跟着便携指南针的指示，两天后，我望见了上星城高耸的建筑，最高的尖塔耸入密布的黑云。虽然偏离了挺远，但能看到目的地的建筑就不算是走错路。这几日阴沉的天，雨迟迟未下。我俩牵着手，向着那黑色笼罩的“地狱”走去。

此行将如何，是生、是死、有终、无果？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不愿东躲西藏地苟活，因为苟活下去也毫无意义。世界将走向何方，或好、或坏、终焉、重生？我没有答案，也没有期盼，我只想走向下一步。我，十八岁的高三生，二流高中的中等生，成绩甚至偏下，还有半年迎来高考，最多上个二流大学，然后到社会上摸爬滚打，碌碌终生。我对未来本就没有美好的想象，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这场灾难毁掉了我的人生，但是——它毁掉了我的生活，我的亲人和朋友在灾难中消失，所以我恨它。最初，我以为我是恨这个世界，但是，后来我想到，我们生于此长于此，我突然觉得我们没理由恨她。此时，我有点想拯救她，因为，可能错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她也是被病毒感染的受害者。但是，哼，这不过是在痴人说梦，我的所谓的拯救就像一滴墨水想染透整片大海一样力不从心……

不知此时我为何会萌生这些琐碎的思绪，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生存问题吗？耗尽的食物，转凉后过冬的衣物，都是需要考虑的。“哥哥，我有点冷，天快要黑了。”

“是要下雨了，小涵。前面是座大都市，很大很大，肯定有很多好看的新衣服，走，哥哥带你去！”我拉着小涵的手，笑着看着他，他也笑了笑，看着我。只是——此去不可能是去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