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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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年来，旷典王素仲关在地狱十八层十八号，天界甚至连他热爱的云界也无人问津，如今突降一个看似身份十分尊贵的天神竟是他的外甥。他有些吃惊，愣怔着，盯着来者，努力回忆着什么。

“甥儿昀宸拜见舅舅。”来者再次说道，并撩起长袖，露出左手，手腕上赫然有一道旧痕，红红的还满是褶子。

“宸儿，真的是你！”他有些激动，上前抱着来者，拍着来者两肩，“你长大了，还长得这么好，太好啦！”

“多谢舅舅夸赞。”来者粲然一笑，目光如炬，星眸带露，看着舅舅，稍许，“舅舅，您受苦了。”声音有些苦涩。

原来，他们是亲人，难怪这南太子看我眼神冷冰冰的，就和当初他舅舅刚到这里时一个样，是有遗传的嘛。

亲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千言万语，我这个外人杵在这儿自然不合宜，于是我转身欲走。

“走开，我差点忘了，你那爹娘可是我的仇人！”

我吃惊地转过头来，只见十八号——旷典王素仲生气地将来者一推，厉声道：“说，你来此有什么目的？可是代你爹娘做说客劝我投降？”

“舅舅，您说什么呢？什么说客？我爹娘怎么又会是您的仇人呢？我就是想舅舅，想看看舅舅。”来者很是真诚。

“哼，说得好听，不用说你爹，就说你，你敢说你这两万年来没有杀过我云界中人，手上没有沾过我云界儿女的鲜血吗？”

来者抿抿嘴，一时语塞。

“果然如此，哼！”立谈之间，老头子的神情倏地愤怒冷冰冰了，眼里利剑似的寒光劈向来者——他的外甥南太子殿下。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连忙冲着老头说：“前辈，人家是特意来看您的，您有话就好好说嘛，干嘛要生气呢？”又冲着来者说：“殿下，你和舅舅好好叙叙旧吧，我就不影响你们，出去了。”

“站住，柳儿姑娘，你不用走，你也听听我这好外甥会说什么吧。”语气不容置喙。

我欲走不能。

南太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递上去，说：“舅舅，这是我母亲写给您的。”

十八号接过去，打开信笺。

我盯着他，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想着他要是勃然大怒我该怎么劝他。

还好，他眉目渐渐舒缓，完了，将信笺紧紧捏在手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冲着他的外甥说：“是舅舅性子急了，宸儿莫怪。”

“昀宸岂敢怪舅舅，舅舅想知道什么，可尽管问，甥儿必定知无不言。”

十八号轻叹一声：“你娘可好？她总是咳嗽，如今怎么样了？”

南太子迟疑了一下：“母亲身体确实不太好。这两万年来，四海八荒的名医父帝都请遍了， 甚至药王也来过，可母亲的病总是不见起色，仍然咳嗽、乏力，有时还会出现发热和呼吸困难的症状。请舅舅放心，昀宸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他停顿了一下，说，“母亲时常眺望远方，郁郁寡欢的，我知道她是在思念舅舅，担心舅舅。”

“唉，回去转告她，我在这里没受到折磨。”他看我一眼，道，“说有一个柳儿姑娘照顾我，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保重好身体。”

“好，舅舅的话昀宸会如实转告。”

沉默了半晌，十八号打量着来者，问：“你现如今怎样，可担任职务？”

“昀宸是南太子，如今掌管三十二天八区，可役使雷电。”

十八号略微一震，久久盯着来者，神色越来越严峻。

我不知道南太子掌管三十二天八区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对十八号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气氛骤然凛冽，锋利肃杀。

南太子急忙道：“舅舅别动怒，请听昀宸解释。三万多年来，战争让天界和云界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尤其是云界，惨痛之甚无以复加。昀宸虽为天界之人，但因母亲是云界人，故昀宸也算半个云界人。我真希望能看到两界成和睦友邦，不再打打杀杀，所以这一万年来，我统帅的天军绝无逾雷池半步，就算遇到桑阴王不自量力率军前来偷袭，我因职责所在，也只是命令军队击退而已，佯装穷追不舍，实则并未行赶尽杀绝之暴举。”

风云变幻，十八号的神情犹如凡间戏台上的脸谱一样变化多端，听得刚才一番话，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那，你可知云界如今状况如何？”他显得有些着急。

“我知道舅舅很关心，昀宸一定告诉舅舅，只是无论我说什么，都还请舅舅不要着急，坦然面对，如何？”

“好，说吧。”

“云界现状的确堪忧。洵镜王主张休养生息，桑阴王主战，他们两早就闹翻，势同水火，内战不已，加之桑阴王还时常率军侵袭天界，如今云界民不聊生民怨沸腾，有的地方已宣布独立，有的地方已归顺天界。如今云界四分五裂各自为阵，洵镜王和桑阴王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十八号默默地转过身去，两肩猛然间颤动起来。

南太子走上前，抚摸着他的肩膀，轻轻唤道：“舅舅，对不起，我本意是来看望舅舅，却不曾想给舅舅带来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八号显然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终于平静下来，他喃喃自语道：“才两万年时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舅舅，昀宸以为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哦，说来听听。”

“找到一个人，这个人要在云界身份极其尊贵，连洵镜王和桑阴王也不得不服，这样可以止云界内乱，发展民生，只有百姓生活好了，云界才得以保全。对外，”他顿了一下，“我说的是对天界，则采取联姻政策，这样就可以结束天界云界旷日持久的战争。”

十八号沉思了片刻，道：“虽然我对天界深恶痛绝，但为了云界，这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唉！”他叹息道，“如今我被关在这里，哪里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舅舅忘了，云君雪狸的女儿婉儿公主？”

“婉儿公主？”他连连摇头，“不行，三万五千年前云界天界那场战斗中小公主就已经殒命了。”

“不，我听母亲说过，据当年围攻帘柳宫有幸活着回来的天将疏离说，他看见小公主被人抱走了，后来因为云后的障云术才没能生擒小公主。”

“竟有这样的事？那他可说当年抱走小公主的人是谁吗？”

“自然是说了。”

我也就只是听到这里，因为后来，南太子拢着手给十八号耳语的秘密我一个字也没听到，只是见得十八号眼睛鼓得圆圆的，盯着我，十分，不，是万分惊愕。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想问怎么了，岂知一张口，嘴角流出热的东西来。

“柳儿，你怎么会流血，你受伤了？”旷典王有些焦急。

我摸摸耳朵旁，这才发现瓠犀掉了。

尽管我三万五千岁了，但我的法力于这里还是低浅，抗不住这里的魔障。我体内五脏六腑绞着作痛，身子也开始瘫软起来。

“宸儿，你赶快带柳儿姑娘出去，她受伤了。”

“好，昀宸拜别舅舅。”

南太子一手揽过我的腰，纵身往来路飞去，来到结界时，我还未曾昏迷，便念了诀，出了灰蒙蒙的结界。

他将我放在彼岸花旁坐下，见我仍然流血不止，左手一抬，一股真气便输入我体内。真气精纯，一会儿功夫，我体内四筋八脉便舒展开来，血脉畅通，不痛，血也止住了。

“谢谢南太子殿下。”我说，显得有点虚弱。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必谢我。”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真好听！

他看看我，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要睡上一觉我就彻底恢复了。”我指指前面，“那里就是我的家。”

他抬眼看见了什么，右手一挥，那股“巨浪”又袭来，将我卷至空中，然后又磁铁似的，收放自如的将我轻轻放在家门口那张长条椅上躺着。

“今日之事，谢谢柳儿姑娘。”话落，身影也瞬间消失了。

不久前我居然还想生擒他？现在看来真真痴人说梦，自不量力。

母亲拿来一床被褥，我便和头盖脑在长条椅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