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上夜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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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刚过立夏。

傍晚时分，江南竹排街柳树巷，一栋大器的临江三套院落内，本屋主人正在替病榻上的中年人探视病情。

管家匆忙走进来，低声禀道：“老爷，少帮主遣人来了。”

“哦，知道了。”

主人缓缓站起身，对中年人叮嘱道：“壮士略等片时，老夫去去即回。”

中年人让道：“叶老伯请便！”

叶姓老者到院外与来人攀谈一番，很快便回房，中年人关切地问道：“老伯，江少帮主亲自遣人来，可是贵帮有急事？”

“萧壮士，前日您也听闻了本帮与人约战的事，这可赶巧，老帮主偏生昨天突然病了，老夫亲自调制了汤药，本以为今日即可病势和缓，岂料……真真‘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夫这就赶往江府为老帮主请脉！”

“叶老伯请便。”

老医者匆匆离开府邸赶往江府。

没人留意到，主人没走多久，病榻上的中年汉子一跃而起，匆匆穿上夜行衣，短衣襟小打扮，手握大刀悄无声息离开病房，几起几纵跃出叶府，幽灵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当晚戌时初刻。

大江帮巡江统领王伯坤率麾下正沿江北岸巡逻，听远方传来数声尖利的呼哨，喽罗兵低声唤道：“是张帮主吗？”

“是我们，怎么才到？”

王伯坤站在船头道：“回禀帮主，奸人快到了。”

又有人频繁打招呼，江面陆续有船只前来会合，声音越来越嘈杂，已然听不清众人说些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传来“嗤……砰！”一声尖锐的声音，一串光亮划过夜空。江面上，一只船队由西南缓缓驶来，扇形展开，逐渐与大江帮的船队平行接近。

摇曳昏暗的灯光下，逆风而来的三四十条敌船大小不一，每艘船上都高挑气死风灯，南边数丈开外最大的那艘江船上，高高的桅杆挑着一面黄旗，旗面竖写“逍遥宫”三个黑字，旁边红圈内是个斗大的“海”字。

远远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张震坡，怎么只有你？难道江春锦那老贼躲着不敢来？”

一个老者呵斥道：“海教主休要猖狂，对付你个女娃娃，何须烦劳江老帮主！”

“大言不惭，姑奶奶今晚让尔等包圆送命，不怕死的全上我的船来！”

话音刚落，大江帮不少人纵身跃上对方的将船。

海瑶琴扫视着来人，讥笑道：“吆，除了那个老不死的，你们倒来全了，很好，约定五阵赌胜负，尔等就一个个来送死。左护法，尔可愿立头功？”

“然也！”一个低浑的鸭公嗓闷喝道：“张震坡尔拿命来”。

巡江统领王伯坤喊道：“杀鸡焉用牛刀，帮主且靠后，某的钢叉早已饥渴难耐！”大钢叉与鬼头大刀砸在一处，“当啷啷”巨响，两员猛将斗在一处。

将船极大，两舷挤满了大小武士。左舷站立着大江帮的人，右舷喽罗兵服装背后圈着“海”字。

此刻，左舷后面悄然跃上一名黑衣人，身材魁梧，长发披散遮住右脸那道伤痕。周围喽罗兵紧张地关注前方的比斗，没人在意黑衣人的行踪。

与王伯坤激战的敌手生得五大三粗，黑乎乎一身腱子肉，下身扎宽大的玄布裤衩，上身裸露，大脸盘子剃光头，咧嘴阔腮露出两排黑压根，活赛森罗殿的夜叉，深夜骤然遇见管保吓个半死。

再看王伯坤，中等个儿红脸膛，脱去衣帽光膀舞动大钢叉，围着壮汉施展浑身解数。两人已比拼三十余合，将将打成平手。

所谓“力大压四巧”，交手的双方若功夫相当，则力大的一方常能笑到最后。王头领与黑大汉武功不相伯仲，先前王头领以“巧”对“猛”，勉强平分秋色，现在随着气力耗损，黑大汉的蛮力渐占上风。

只听黑壮汉喝道：“王伯坤，还有啥压箱底的能耐尽管使出来，爷爷一一领教！”

王伯坤不服气道：“‘活夜叉’你得意啥？老子有的是绝招，管保将你尿够！”

“好嘞！”

外号“活夜叉”的黑鬼加强了攻势，王伯坤左支右架频频后退，双足点舷帮腾起一丈多高，飘到对方背后，抡钢叉兜头砸下去，口中暴喝“你给我趴下！”

对方早有防备，身子顺势往后躺倒，一蹬船舷钻到王伯坤胯后，鬼头刀柄顺势猛磕对方小腿肚，王伯坤身形尚未着地，顿然失去平衡，翻着个儿朝船外摔出去，钢叉也脱了手。

大江帮的喽罗兵忙抢上去连人带叉截住，不介都掉江里了。

王伯坤吃了大亏，臊得面红耳赤，“嘿”然一声拜归本阵。

活夜叉站起身子，鬼头刀空中一举狂笑道：“名震江北的‘杀人王’也不过如此，王伯坤，劝你从此改个绰号叫‘羞煞人’得了！”

他身后的女子娇滴滴说道：“王伯坤，前天姑奶奶的右护法‘赛阎罗’孙亮不小心栽你手上，你叫嚣‘逍遥宫无敌手’，此刻为何被刘铁柱打懵了？莫非大江帮都是这等酒囊饭袋？”

王伯坤身旁的老者爽朗一笑：“海教主莫得意过早，约定五阵定输赢，这才刚一阵而已，岂不闻‘好戏从来在后’乎？”

趁战斗稍歇的功夫，那名黑衣人仔细审视海瑶琴：但见她三十出头，一双三角丹凤眼，两弯柳叶吊梢眉，鹅蛋脸盘子削尖下巴颏，一袭深黑色披风裹住全身，满头秀发披散肩后，额头插几根耀眼的金髻子，上面缀数颗滚圆的珍珠，一根大辫子在脑后随风摇摆。

这海瑶琴果然姿色动人，难怪诸多成名英杰甘当其鹰犬爪牙。

只听海瑶琴吃吃笑道：“张震坡，咱们可事先说好，今晚若是尔等败三阵，这东西五百里江面可就是逍遥宫的地盘，不兴反悔！”

“那是自然。倘若取胜的是大江帮，尔等退归五百里之外，从此井水河水两不犯！”

活夜叉刘铁柱呼喝道：“教主和他废什么话？我将他们包圆砸趴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