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拉枯山鬼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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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是昏暗，四周一派阴暗，飘渺的雾气升腾，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鬼市就在眼前大山的腹中。

洪小细和朱侠三跟在其它人身后，不久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喀斯特溶洞。里面黑糊糊的，每隔十米，四周洞壁上才闪着一星半点灯火。那些灯泡大约只有二三瓦，令眼前的事物迷迷茫茫的，看不清晰。空中涌动着清新的气流，除此以外就是人们漫山遍野的喧哗声和不绝于耳的叫价声。

偌大一个地方，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有成百上千的人在游玩和做买卖，委实热闹和刺激！

洪小细和朱侠三早与同车的游客走散。若不是他们早就记住了对方衣服颜色，恐怕也早就被人流分开了。他们以前从没有来过这种怪异的地方，有点感觉像在梦中。他们一路走一路观察一路思考，十多分钟后，他们都还没有想出怎么买到手机和怎么找到人的好办法。

洪小细当下的紧要事是要听到黄金神位手机卖主的叫卖声，但这简直难于登天！鬼市里人声鼎沸，极难听得出谁在叫卖手机，而且是叫卖黄金神位手机，绝不可能逐个去问是不是卖黄金神位手机的，他希望奇迹能突然降临。

朱侠三呢？他一路沉默不语，两只眼睛左顾右盼，仔细打量身边每一个走过的人，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女友。但洞里人头攒动，加之灯光幽暗，就算面对面撞上也不太瞧得清楚。

两人折腾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相反倒是弄得浑身精疲力竭，心情一点都不舒畅。

于是两人躲进一个角落想起办法来。洪小细给朱侠三出主意，叫他甭顾一路打量这人打量那人，而应喊出“出卖女友，出卖黑土镇的于维嘉”这样的话，希望这种做法让人们觉得新鲜，获得人口相传，借以扩大宣传。朱侠三给洪小细出的主意则是叫他别光听，而是高喊“黄金神位”四个字，喊后密切注意身边所有人的反应。

虽然他们的做法有些幼稚可笑，但没多久还真有了效果。首先是朱侠三，当他大声喊出“出卖于维嘉”的话后，惹得鬼市上很多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把女友都卖了，神经病！”“于维嘉多大了，漂亮吗？”“想必她的男朋友是穷疯了！”“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敢卖人，等着进局子吧！” 其中最让人惊喜的一句话是一个操着黑土镇口音的男人的嘟哝声：“切，骗人的，那个小娘们此时怕还在幽山睡觉哩！”

朱侠三和洪小细听后马上朝那个人奔去，但还没靠近，那个说话人已经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了。

“妈的！”朱侠三气得狠狠骂了一句，他为没抓到那个说话人失望之极。

“不必烦恼，侠三，至少我们知道你女友在幽山这个消息呀！”洪小细安慰着他道。

“幽山在哪里呢？”朱侠三瞪着迷茫的眼睛问。

“不知道，”洪小细真诚地答道，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接着他马上补充道：“有嘴走遍天下，既然晓得了地名，还愁找它不到吗？”

“话虽这样说，可这里人生地不熟……”朱侠三喃喃地道。

洪小细见好友仍旧沮丧，心生同情，不由得道：“要不这样，我们赶紧分头在周围几百米的地方找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刚才这个人。若是发现，千方百计缠住他叫其讲出你女友的事，若是找不到，三个小时后我们在黑市外的铁泥村子相见。”

“好吧，”朱侠三果断地道，说完，心急的他一转身便不见了身影。洪小细的心里涌起了祝福话，但哽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他立即投入对周围的搜寻。

约莫三柱香后，他感觉到有只手掌在轻拍他的肩头，扭过一瞧，一个黑乎乎的熟悉身影站在他后面。那人道：“喂，洪小细吧，你怎么也在做生意？你是买黄金神位手机呢还是卖？”显然他是听到洪小细前面的叫卖声才找来的。

洪小细定睛细看发现是班车上遇见的那个佘银均，此时心里已不再讨厌他了，相反生出了一丝丝兴奋和亲切，反问道：“佘大哥，你不是来这里做土特产生意吗，买到些什么啦？”

“还没下手哩，这里的卖家都叫得贵，等到市罢时自然会便宜得多！” 佘银均尖着嗓子很老道地回答。洪小细从他话里听出了做生意的艰难，不打算跟他缠绵浪费时间，因为还要找人，只随口攀谈：“你在车上搂抱的婆娘咋没跟来？”

“她呀，不是站在你身后吗？”

洪小细扭头一看吓了一跳。模糊中，一个身着妖艳服装的披发女人鬼魂魅魑般地站在后面，正对他瞪着两只发光的圆眼睛。

“嫂子……”洪小细咽了咽口水，说出句半截话。

“你嫂子咋了？她都是这样子的。”佘银均平静地道，“她不喜欢说话，但是对人很热情，我做生意全是她帮忙扛货卸货，是个得力帮手。”

洪小细小时候曾经对武术痴迷过，以他的修为，身边站着一个人绝对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的，但他竟对佘银均的媳妇一点感觉都没有，这颇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佘银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兄弟，看来你是到鬼市买黄金神位手机而不是卖……喏，刚才我在那边听到有人叫卖，要不要陪你过去看看吧。”说罢不等洪小细反应，转身便朝前面黑魆魆的人堆里就走，他媳妇也马上随去。洪小细呆了一下，心想机不可失，至于找人的事就只有看朱侠三自己，也赶紧跟去。

果然，没多久，他们在另外一个溶洞的集市上，碰上一个嘴里叫卖黄金神位手机的老头子。他站在一根巨大的石钟乳下，声音苍老尖细，若不仔细听，绝难听到。洪小细的心里一阵激动，上前去询问多少钱。没想到话音刚落，那老头子旋风般就开溜，衣衫掠动，动作轻快，活像一只飞天蝙蝠。

洪小细正要快速追赶，却被佘银均拦住：“不用追，想必这种逃跑的人是骗子，根本就没有卖那种手机。”“不可能。”洪小细急促地答道。直觉告诉他就算这位老头子不是卖黄金神位手机的人，也一定知晓一点有关黄金神位手机的事。于是他拨脚就追。佘银均“哎呀呀”地叫了两声，也跟在后面追。

黑漆漆的洞里满是人，那老头子却似一头水中鱼儿，动作敏捷，钻人缝和过障碍显得游刃有余，瞬间就把洪小细他们落下几米远。

洪小细紧盯着前面那飘忽不定的模糊身影，仗着自己年轻，腿脚灵活，耐力好，锁定目标不放。这苦了身后的佘银均夫妇，他们年纪稍大，加之平时很少锻炼，追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在后面越来越远。

穿过数十拨人后，老头子竟然在洪小细的眼皮底下溜没了。

洪小细又急又恼，在老头子消失的地点转着圈儿找了几回，仍然再也没看见那仿佛猿起猱落的身影。好大一阵子佘银均夫妇才赶到，急声问：“跟丢了？”

洪小细心烦，没好声气地道：“嗯，那老家伙像是个练家子，轻功了得！”

佘银均探头探脑地朝四周望了几回，才悻悻地道：“他的确跑脱了。”正在这时，前面的幽阴处有一道熟悉的影子闪过。“快追！”洪小细叫了一声，身子已经快速地弹出。佘银均夫妇愣了愣，也立刻追上去。

前面那个老头子好像在逗洪小细他们玩，时而在他们面前消失，时而又在他们面前闪现，距离总是相隔五六米。在不知不觉的追赶中，他们跑了无数道幽深的洞穴，越过了成千上万的人堆。最后，老头子似乎体力不支，在一个空旷且游人最少的地方，脚步渐渐缓慢下来，最后直接站定。

“老人家，你为什么会跑啊？”洪小细也在老头子旁边刹住脚，弓腰喘息。刚才剧烈的角逐运动，累得他够呛。

“叫我独孤张就行了……我怕你是……便衣条子啊！”老头子大口地吐着粗气，用手试着额头上的汗渍，断断续续地道，“谁知你是个……嘴上的毛都没长青的小伙儿……再说，这种手机真的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买卖！”

洪小细想起了佘银均在班车上讲的拉枯山夜市手机闹鬼事件，心想过了这么多年人们竟还心存余悸，不由得对这个自称独孤张的老头子生出一些理解之情，问道：“张叔，你真的出售黄金神位手机？”

老头子贼头贼脑地看看四围，凑近洪小细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道：“小伙子，我猜你是真心要卖这款手机，不然不会费劲地追这么远，实话告诉你，在拉枯山鬼市上叫喊着出售的人挺多，但百分之百的都是骗子，因为这世间现存的有且只有一部是真货……它的确是四十多年前生产出来的，其它的都是才生产不久的仿真产品。”

“你老人家手上的确有真货？”洪小细欣喜地问。他小时候听洒醉的老爸洪明山讲过，这种手机的确稀少至极，现存于世的应该只有一部了。

溶洞的这个地方地宽人少，与其它洞穴市场相比，要显得冷清得多。商贩和游客们熙熙攘攘的，且正在三三俩俩离去。空中的气流明显又凉又刺，人停下来，就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旁边的洞壁上不时闪烁着反射的如丝如缕的幽阴灯光。

“我手上没货，货在幽山。”老头子用锐利的目光瞟着洪小细。

“幽山？”洪小细听后心里好一阵嘀咕，“这不？好友朱侠三的女友不是听说也在这个叫幽山的地方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若是同一个地方……嘿嘿……岂不更好！”他的心迅速地跳动起来，好想把这个消息立马告诉正在远处犹如大海捞针般寻人的朱侠三，可又一转念：如果此幽山非彼幽山就糟糕了。他有点紧张地问：“张叔，我们在前面听人说过幽山，请问，这地方有没有两个幽山？”

老头子抿嘴笑了笑，揶揄道：“小伙子，我都快六十岁了，还没听说有两个幽山的，真的是找些歌来唱！”

洪小细听了他的话并没生气，相反十分高兴，“那么幽山在哪儿呢？”

“你确定要去买？”老头子紧盯着眼前的年青人。

“嗯，不买的话我老远跑到这拉枯山鬼市干嘛！”洪小细老实巴交地道，“幽山在哪里嘛？”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关键的地方。

老头子并不着急，继续审视着洪小细道：“小伙子，如果你真要去，我马上可以给你叫来向导。”

“张叔，你不一块去？”洪小细问。

“我要留在这里继续找买家。”

回答后，老头子举起两手朝空中“啪啪啪”地拍了三下。突然，他们旁边那看似完好的洞壁瞬间就出现一道小门，“吱呀”一声，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妙龄少女，身材苗条，体态婀娜多姿，画着美眉。

“这是向导绿竹，她会领你去的。”老头子简单地说道。

“哦……”洪小细支唔着，心里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快速地把进拉枯山鬼市之后发生的事想了一遍，越想越诡异，但又说不清诡异在哪些地方。

正在不知所措时，佘银均和他老婆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洪小细趁机道：“等一等，我还有几约好的朋友也要一块去！”眼下是替老爸洪明山完成一生夙愿的最好机会，不管是龙潭是虎穴他都决定去闯一闯，只是心想同伴越多越好。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老佘他两口子会不会跟着去。

“他们？”老头子很诧异地看着佘银均夫妇，一双眼睛充满疑惑。

“嗯，”洪小细认真地道。马上，他又想起了好友朱侠三：“可不可以再等一下，我还有一个朋友就在不远处，他很快就会过来的！”

“不能等了，”老头子有些冷沉沉地道，“这门顶多只能开三十秒，否则关上后就要再等七十二小时才能打开。”

“七十二小时？”洪小细暗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过时后不知又将会有什么变化，假若卖主有了新买家，人家抛弃你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他觉得还是先抓住时机进去后再说，于是道：“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你们也要跟去吗？”老头子盯着佘银均夫妇问，看来他真把他们和洪小细当成一伙人了。

“去哪儿？”佘银均有点懵，搔了搔头，把目光看向洪小细。

“去幽山。”洪小细轻轻地道，他尽量压住心中的兴奋，要让自己学会遇事不惊，稳重。

“啊！”佘银均的喉咙里发出吞下口水的微微声响，有点干涩，有点激动，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惧。

“去不去？那里可有很多宝贝的，包你赚得钵满盆满。”洪小细想起老爸洪明山说的黄金宝藏。他极想他们陪自己去。

“切，你这小家伙，想透惑我？” 佘银均笑骂道。“幽山确实是生意人最好发财的地方，但据说那里怪异且危险得很哟！”看来他知道那个地方。

“少罗嗦了，你们去不去的？”老头子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三十秒马上就过了。

“去去去，” 佘银均嚷道，“为什么不去呢？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呀！”他的话里明显有话。

在洞壁小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朱侠三突然蹿出并且挤进门来。原来他一路搜索无果，失望地找到这里，碰巧望见了洪小细他们，于是五步并作三步奔过来，再晚半秒，可能连肩上背的旅游包都给闭合的门关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