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机上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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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年前，滇东北黑土镇。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有四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小屋子玩手机。他们围成一圈，头碰着头，所有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一款老式手机。机身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颜色发黄，泛着幽光。

长方形的小屏幕上显着飞利斯方块游戏，形状规则的大小方块像雪块般向下掉落。拿着的是男孩年龄稍大，他反应速度极快，动作很娴熟，几下就把掉下来的东西安排进合适的凹槽里。得分越来越高，方块下落得越来越快，小伙伴“啧啧啧”的惊叹声也越来越大。

突然，屏幕上方出现一片空白，不再有方块下落。玩手机的男孩兴趣正浓，不由觉得很是败兴，狠狠地按按扭，按几次也没显示，骂道：“他娘的，过九千分就打赢王草包了……关键时刻却卡壳！”双手又按了几次，仍无效果。

“嘻嘻，”旁边有个豁了两颗门牙的瘦小男孩捂着嘴得意地笑了两声，“牯牛，你想超过我，没门，老天都不帮你！”

叫牯牛的男孩脸都快气绿了，正想泄愤式摔砸手机，有个愣头青样的小男孩冷冷地冒出一句：“游戏又来了。”

牯牛急忙把扬在空中的手机撤回来，凑近眼睛细看。这一看立即变得安静起来，眉宇间露出少有的惊慌。原来屏幕上边下落的方状物，并不是飞利斯方块，而是血块一样的东西，十分新鲜、刺目，似乎都能闻到腥味儿。

“啊——”整间小屋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惊诧地凝视着那徐徐下降的玩意儿，不知所措。这时那愣头青又冷冷地道：“这是手机上神了，可以继续玩的。”

“玩你个头！” 牯牛拿手机的手在颤抖，心里连扔的意识都有，怼道，“飞利斯方块属于手机自带游戏，不需要网络。手机上神是哪个鬼头上跑来的游戏？哼，从没见过没网络也能玩的游戏！”

“哈，你还骂对了，手机上神真的是一款鬼游戏，它不需要网络就能玩。” 愣头青的一张小脸写满不屑，他斜睥了一下牯牛，一把抢过手机，“这都不懂！还玩个鸟，拿来！” 接着边玩又边道：“手机上神，就是有鬼怪神仙附在手机上，才不需要网络的，说穿了就像恶鬼缠身、灵魂出窍那样，怎么需要网络呢？”

他一通“神仙鬼怪邪门灵魂”之类的话脱口而出，一点儿不在意，却把在场的人都听得心里发凉，加之这又是在黑魆魆的深夜，慢慢地，众人都感觉后背都凉嗖嗖的，冷汗快要冒出。

这时，那块血状怪物像一只蠕动的虫子，歪歪扭扭地落进屏幕下方的暗处消失了，紧接着手机上方出现一个牛头马面图像，脖子齐斩斩地断了，双眼圆睁，发着怨毒的幽光，伤口处有鲜血从血管不断渗出、滴落，像被刚宰杀的样子。愣头青一看，欢喜地叫了一声“VERY GOOD”，然后十个手指上下左右翻动，用按纽把图像调整好，引导着它落到下方一样形状的凹槽里。只见那牛头马面一掉进去，右下角加分处的数字骤然变化，转眼就涨了好几百。

大家都为这种神速的涨分而兴奋，心中的疑惑与惊恐渐渐消去。趴在牯牛左侧的一个嘴角长着浅浅胡须的小男孩一脸悻悻表情，本来等到牯牛的游戏玩死就该他玩的，这下可好，没辙了，他心中颇有愤愤不平之感，不禁暗自骂道：“这手机真他妈的邪，里面没有的游戏可以显示，有的却显示不出。”不管高兴与不高兴，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一秒。

愣头青停下拨弄手机的动作，看了看长着浅胡须的男孩，缓缓地道：“洪二娃，不是我抢你的顺序哈，这手机上神了，你们又玩不成，只好我玩给你们看啦！”洪二娃听了心里更加窝火，他狠狠地剜了愣头青一眼，“老子又没怪你，古小川。”

“吵个球，”两只眼睛盯着屏幕的牯牛打断他们道，“来了个女洋娃娃了，快打……看能得多少分。”大家聚神一看，一个金黄卷发、极其苗条的巴比女孩出现在屏幕上，她那张清秀的脸上眼睛水灵灵的，比平时人们在商店里看到的更逼真。愣头青赶紧用手一阵摆弄。

当漂亮的巴比娃娃正在顺顺当当朝着下面的凹槽下坠时，豁了门牙的王草包好似嘴巴关不住风，惊叫出一声：“咦，她的小嘴在朝我呶哩！”

“啪——”没玩尽兴的牯牛趁势猛地扇了他的脑袋一下，因为用力较大，估计手都打疼了，“看你这副德性，这游戏中的女生冲你呶嘴也当真？别影响老子们的兴致！”

王草包用手摸了摸被打部位，满脸无辜地道：“我说的是真的耶，她是在朝我呶嘴……”他的话还没说完，愣头青冷冷地道：“没错，这手机上神看似游戏，其实极其真实，刺激还在后头哩！”

大家愣了愣，仔细看时，才真的发现漂亮无比的巴比娃娃与活人无两样，不但那双深蓝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而且那张微微涂了口红的小嘴似乎在向在场的每个人煽情地呶动，挑逗意味非常浓。如果说只是图像，表情不可能这样真实和精致，再说她只是手机中的一个图像而已，不可能同时朝多个方向做同一个动作啊。

众人心里一阵默然，像有肉肉的蠕虫凉嗖嗖地爬过，但谁也没说出来。

亮着昏黄电灯的小屋内，空气中飘溢着一种诡异气氛。

巴比娃娃悄无声无息地掉进屏幕下方的暗格里消失了，右下角加分处的数字疯狂地猛涨，竟增了好几千。“耶！”愣头青两眼放光，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轻赞了一声，同时，也向大家传表达了这款游戏很精彩的意思。

接着，屏幕右上角又出现了一个图像，好似越战中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大兵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刺一个跪着的俘虏，一下一下地戳，鲜血一股一股往外喷，那个迷彩服大兵每刺一下，那个俘虏就会发出一声惨叫，场面异常血腥和恐怖。

“放对了这个，会加五千分的！”愣头青兴致勃勃地说完，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妈的是不是手机中病毒了，咋会有这种游戏？” 洪二娃摸了摸后脑勺，郁闷地说。他对里面血腥的图像有点过敏反应。

“你没见难度在增加吗？后头更刺激！”愣头青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两眼紧盯着屏幕，手在随心所欲地点击按纽。

当图像掉落在屏幕正中时，王草包突然大叫了一声“妈呀”，并用手死死按住胸脯，眼睛露出临死般的惊恐，紧接着又惊慌地道：“那刀刺穿屏幕了，正在刺向我！”

大家吓了一跳，都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众人看了一会，也没看出异常，牯牛不屑地沉声骂道：“切，你怕是有心脏病哟，这点都受不了。”

“你才有心脏病！”王草包鼓着一双小眼睛，张红了脸，努力地分辩，“我真的看到匕首刺穿屏幕，直朝我心口刺来……”

“幻觉，这是你被游戏深深地吸引了的原因，产生幻觉！”愣头青冷冷地道，然后低头继续打游戏。

大家都把目光从王草包身上撤回来，又盯向屏幕……

“啊！”

突然，小屋里的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呼，只见屏幕瞬间爆开，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把带血的闪亮匕首从里面凭空刺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只红毛绒绒的似人非人的手。愣头青吓得立即扔掉手机，瘫坐在地上，其它人都本能地向四周拨腿就跑……但房屋太小，加上桌子板凳的阻碍，他们摔的摔倒、撞的撞倒，尖叫声和碰撞顿时响成一片。

悬挂在小屋正中的那颗昏暗灯泡此时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光线跟着忽明忽暗……不久竟“啵”地一下兀自爆炸了。

小屋马上陷入一片黑暗中，里面的人更加恐慌。

“哪个狗日的压住老子的脚了？”这是牯牛洪大而愤怒的吼声。

“这屋里哪时有武器的，戳进我的腰了！”这是洪二娃绝望而痛苦的叫声。

“咦，咋他妈的老子被女鬼抱住了吗？这么细嫩的脸，这么长的头发，还有香气……还有**……”这是王草包尖细而惊悸的嚷嚷声。

“红魔出现了……怨鬼和幽神都会出来的……”这是愣头青古小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发出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