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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姻缘本是前生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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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油葫芦.翠被生寒压绣裀》王实甫.元曲

翠被生寒压绣裀,休将兰麝薰;

便将兰麝薰尽,则索自温存。

昨宵个锦囊佳制明勾引,

今日玉堂人物难亲近。

这些时坐又不安,睡又不稳,

我欲待登临又不快,闲行又闷。

每日价情思睡昏昏。

昨天,柳如烟奉了虞夫人之命去请完盛今天小酌的事,回来并未告知虞美盼。因此,她根本不知道母亲今天宴请完盛的事。

如烟是这样想的:如果跟美盼说了,她又要兴奋得一夜睡不着,今天做新娘子一定是精神不振,有失华容!

另外,今天告诉她,也好给她个惊喜。所以,美盼就如同木偶,那根线总是在别人的手里攥着,对自己未来的一切浑然不知。

今天,美盼依旧是一身家常打扮,在楼上做些女红,写几个字消遣。

如烟小跑着上楼,跑得是气喘嘘嘘,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定一定心,然后才走进里屋,说:“盼盼姐,盼盼姐!”

美盼一看如烟脸红气喘的,似乎是急急忙忙跑来的,心想,又出了什么事?忙问道:“如烟,如此慌张,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如烟笑了笑,“万幸我还在旁门外站了一会哩!否则,又要把您吓坏了。没发生什么事,老夫人在内堂请客,命我请小姐过去行礼呢。”

美盼听了,心想,母亲请客,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于是说:“母亲请的是何等样的客人?我的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去了吧!”

“盼盼姐,你知道请谁吗?”

“这两天,我又没往前边去,我哪知道请的是谁?无论是谁,我也不想去。”

“盼盼姐,请别人可以不去,请这个人你是一定要去的,而且非去不可!”

美盼一听,来了兴趣,问:“死妮子,还不快说,究竟是谁?”

如烟更乐了,“小姐,你附耳过来!”

美盼想,这小妮子今天着了什么邪,鬼鬼祟祟的,告诉请什么人还要“附耳过来”,屋里又没有旁人。心里虽这么想,耳朵还是靠了过去,说:“快讲!”

“请的是完相公!”

美盼一听,不由得芳心大喜:若不是师哥救了我,哪有我今天幸福团圆的生活?他的大恩必须报答,正应该摆个筵席,张灯结彩,诚诚恳恳地敬重他、款待他,我怎么能不去呢?更何况,近一个月的相思,今天都可以还掉了。母亲命我出去,肯定是要兑现当时许婚的诺言。从此以后,我就可以不必再苦苦相思了。

这本是心里话,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啊!请的是他呀,那我就是生病也一定要去!”

如烟听了,哈哈大笑,用食指刮着自己的脸说道:“盼盼姐,你羞不羞,羞不羞!”

美盼立刻满脸通红,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心想,怎么连心里话也露了出来,又送了这刁蛮小姑娘一个取笑的把柄。于是俏脸一板道:“死妮子,看我不捶你!”

说罢,美盼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可心里实在高兴。又问:“妹妹,我母亲请师哥,是今天临时决定的吗?”

“不是,是昨天。昨天老夫人命我去请完相公今天来做客。”

“昨天春兰来叫你,就是为此事?”

“是呀。”

“那你在昨天就已经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说着,狠狠地白了如烟一眼。

“盼盼姐,你别生气,我怕提前告诉了你,你会像完相公那样,高兴得一夜睡不着,今天做新娘就没有精神了。”

“怎会没精……”一想不妥,便脸一红,说道,“啊~,啐!”

“盼盼姐,你今天知道了,不是更高兴吗?”

美盼只好另作解脱,“你看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穿的这个模样,像什么呀!”

如烟笑道:“是有点儿不像新娘子!不过,盼盼姐,你放心,我很快就给你打扮起来了。”说着,命小丫环把洗脸水送上来。

如烟让美盼坐到梳妆台前面去,随手揭掉镜袱,美盼抓紧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感觉今天的自己似乎比往日更美了些,真有点顾影自怜呢!

如烟轻轻地给小姐打开乌黑的头发,一边梳,一边吩咐在旁侍候的小丫头道:“夏莲,去禀报一下老夫人,小姐正在梳妆,过一会儿就去。”如烟是恐怕完盛等得心焦,所以叫小丫头先去通知一声。

夏莲[1]是刚收的小丫环,她答应了一声,往前边禀报去了。

【二】《新水令.恰才》王实甫.元曲

恰才向碧纱窗下画了双蛾,

拂拭了罗衣上粉香浮涴,

只将指尖儿轻轻的贴了钿窝。

若不是惊觉人呵,犹压着绣衾卧。

柳如烟很娴熟地替虞美盼梳了个倭堕髻,两支翡翠玉钗拴住了乌云,前边插一支八宝百珠穿就的双珠凤钗,耳朵上挂一副明月珠环……首饰不多,已显得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美盼喜欢淡妆,便自己动手,在脸上薄施朱粉,轻染胭脂,淡淡春山,盈盈秋水,显得格外妩媚。

美盼描画好了自己,还有点不放心,便问如烟,“妹妹,你看我画的眉毛,深浅如何?”

如烟笑着说:“盼盼姐,我说了有啥用?最好去问他。”

美盼一时没反应过来,“去问谁?”

如烟道:“去问堂前的那位啊!”

美盼臊得粉脸飞红,说道:“啐!死妮子!”说罢,又在眉心间轻轻贴上一个金黄色的梅花形额黄[2],对着镜子轻颦浅笑了一番,才放下铜镜,开始研究今天的着装。

如烟一边找着衣服一边说:“盼盼姐,你这个脸蛋儿嫩得吹弹得破,完相公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妹妹,你也真会夸张,我的脸能吹弹得破么,就那么经不得吹?”

“盼盼姐,你今天是不是应该穿凤冠霞帔?”

“不好吧,母亲又没明讲。”美盼笑了笑,“我总不能自说自地穿了大红婚礼吉服,一本正经地自封为新娘,出去拜堂吧!万一不是成亲,岂不羞死。”

“噢~”如烟为美盼参谋了好大一阵子,便道,“那你还是穿这套淡红的衣服比较好。”边说边为她换上一件粉红色的百花对襟通袖衫,系了一条淡粉红的百蝶戏牡丹百褶拖泥湘裙,一双淡粉红凤头小弓鞋……又让美盼先走几步,演练了一遍,看看效果如何。

美盼在如烟的面前转了转身,花枝招展;走了几步,袅袅婷婷;回眸一笑,百媚俱生。

如烟在旁边看着,拍手叫好,“盼盼姐,盼盼姐,你今天格外的美,真是个标准的新娘子,又是个天生的夫人模样,完相公赶明儿封个一品大官,姐姐就做一品夫人!”

“你总是信口开河,我又不是贪那个一品二品的夫人才嫁给他的。”她转身看了看自己的腰肢说,“不过,像我这般模样,当个官人太太也不是不可以的。”

“姐姐,你们两个,在往常都害足了相思病,今天可好啦,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啊!这也是母亲亲疼我,好心成全么!”

“可是姐姐,你俩今天成亲,老夫人为什么不摆筵席、请亲戚、邀邻居、会朋友,一点不像咱们官家办喜事的排场,老夫人也太小器了!”

“如烟,你错了!这里是普救寺,又不是在京城或成都老家,亲戚总不会为了喝喜酒,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吧!再说邻居,也只有普救寺的大小和尚,他们又不吃荤,做喜事摆素斋,你听说过嘛?”

如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美盼还为母亲辩解:“我们现在是在异乡客地,哪来的朋友?就汪大人和好好姐这么几个好朋友,他们又去了陕西,所以不摆婚宴,没有排场也不能全怪母亲。”

“话是不错,总不能只安排小酌了事呀。”

“如烟,你不了解我母亲,她老觉得女儿是个赔钱货,她老说,如果我是个男孩该多好……哎!也许,母亲只想省事,怕麻烦,不想去张罗。”

让美盼提及了伤心事,如烟便说道:“盼盼姐,我们不说了,下楼去吧!也许完相公已经等得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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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夏莲是虞老夫人刚从普救寺中避难的穷人家买来的孩子,给虞美盼做贴身丫环用的。因为原来美盼的贴身丫环秋菊,送给了汪寿昌。

古代主人给奴仆起名字,一般有两个原则:一是叫着顺口,吉祥。二是,什么时候收的丫环,一般带有那个季节的特征。比方说,春天买来的,叫“春兰”;冬天捡来的,就称“冬梅”。

[2]额黄

一种古代中国妇女的美容妆饰,也称“鹅黄”、“鸦黄”、“约黄”、“贴黄”,“花黄”。因以黄色颜料染画或粘贴于额间而得名。

我国古代妇女额部涂黄的风习,大约同花钿一样,起源于南北朝或更早些。这可能与佛教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有关,当时全国大兴寺院,塑佛身、开石窟蔚然成风。妇女们从涂金的佛像上受到启发,也将自己的额头染成黄色,久之便形成了染额黄的风习。

据南朝宋吴曾《能改斋漫录.事始》记载:“张芸叟《使辽录》云:‘胡妇以黄物涂面如金,谓之佛妆。’予按:后周宣帝传位太子,自称天元皇帝,禁天下妇人不得施粉黛。自非官人,皆黄面墨妆,以是知虏妆尚黄久矣。”

看起来这种美容方法起源于胡妇,就是古代的洋姑娘,在汉人中传播算是一种引进的文化,犹如当代引进染发、纹眉、拉双眼皮的办法一样,是洋为中用。

南北朝至唐时,妇女爱在额间涂以黄色,作为点缀。因黄颜色厚积额间,状如小山,故亦称“额山”。唐时又有一种专蘸鸦黄色的,称为“鸦黄”。南朝梁简文帝《戏赠丽人》诗:“同安鬟里拔,异作额间黄。”唐李商隐《蝶》诗:“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

涂黄方法

据文献记载,妇女额部涂黄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为染画,一种为粘贴。

(1)染画

染画是用毛笔蘸黄色染画在额上。其具体染画方法又分两种:一种为平涂法(额部全涂),如唐裴虔余《咏篙水溅妓衣》诗描述:“满额鹅黄金缕衣”。另一种为半涂法,在额部涂一半,或上或下,然后以清水过渡,由深而浅,呈晕染之状。北周庚信《舞媚娘》诗“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南梁江洪《咏歌姬》诗“薄鬓约徽黄,轻细淡铅脸”,都是指这种涂法。

(2)粘贴

粘贴法较染画法容易,这种额黄是用黄色材料剪制成薄片状饰物,使用时以胶水粘贴于额上即可。由于可剪成星、月、花、鸟等形,故又称“花黄”。北朝《木兰辞》“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就是指的这种饰物。严格说来,它已脱离了染额黄的范围,更多地接近花钿的妆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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