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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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横挂在九天之上，泛着巨大的火光，炽烈又耀眼，灼烧着无边无际的洪荒大地，接连成片的山脊犹如九霄坠落的通天神剑倒插在莽荒大地上一般，气势咄人，让人胆寒！

忽的，云层之中有巨大的黑影在上下翻腾，搅动不停，巨大的黑色鳞甲泛着黑光，竟有些渗人，同时一条数丈长的红信子吞云吐雾，缭绕着氤氲紫气，那隐匿在云端的头部上面还有巨大的犄角划过，拨云弄雾，仔细看去，竟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蟒！

白云悠悠，一片又一片，那条黑色大蟒的后背上面影影绰绰，白衣飘飘，看不真切，似乎有一众人盘坐在上面。

很显然，那黑色大蟒之上便是姬然带领的大蛇谷一众弟子。横跨亿万里的北荒间,有无尽的大川成片绵延，其间更有无数的修道宗门伫立，更有数之不尽的凡尘国度，鳞次栉比，多的几乎数不过来。对于那些普普通通的生灵来说，北荒大域太过浩瀚，穷尽一生都走不完一隅之地，即使是那些超然在上的修道者，大多数也得借助城池之间映刻的虚空阵来往。

当世，阵法不显，几近绝迹，那些超级城池之间镌刻的虚空阵都是上古遗留的残缺一角，某些真正屹立巅峰的超古势力才有资本和能力将其补修一番，但也未能攫其精髓，只能重现虚空阵法的皮毛之用。

相传上古岁月，阵法一道堪称绝世，有锁天困地、寻龙定穴之能，可拿日月，摘星辰。即使一些死地绝谷都可通过阵法一道改天换地，拘来大龙脉络，汇聚天地灵气，滋养地胎，成为一处洞天福地。

如今，仅有某些上古岁月遗留的超级势力才有能力，依靠遗留的阵法残卷，勘破虚空脉络，凝聚天地大势，在那些繁华的超级大城池镌刻虚空符文，构建空间通道。

大蛇谷一众门人离开乾坤地已有些时日，可即使脚下有黑色的大蟒临空飞行，还是要再费几日光景去那些有空间通道的超级城池，借道而行，返回大蛇谷。

秋风簌簌一阵接着一阵，有一袭白色的霓裳荡漾在云端之间，如玄女下凡，好一番美丽的光景！不过，仔细看去，却挡不住那双邪魅眸子底处的深邃，此时的姬然，只感觉一股森然冷气自脚底升起，一对如藕的玉臂竟止不住的在颤抖。

心神繁杂，似乎还沉浸其中，繁星点点的星夜，有星河流淌，十分璀璨，圣殿古朴无光，静伫在群峰深处，仓皇古道，有枯叶片片，就这么铺到远处。只不过，那一夜，星空下的如霜月华在那群峰深处却甚是惨白，大殿缓缓张开的大门，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远古巨兽一般，是那般恐怖！

即便现在，那股源自内心的恐惧依旧止不住，那是一种惧怕，更是一种绝望，但是，她是没有选择的。只不过最为可怕的是，如今她才知晓，她早已被安排入局。

大道无情，凡灵皆为蝼蚁！盘卧九重天，俯瞰凡尘三千，那等生灵早已不可妄自揣摩，那才是真正的‘大道’，翻手云覆手雨，超凡脱俗，高高在上。一言万法起，一行大道随，命轮运转尽皆其手，姬然知晓，自己已逃脱不了。

眼角灰暗一片，尽显茫然与无奈，眸光淡淡的划过，忽地落到那昏沉的少年，不知为何，嘴角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姬然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少年，眸子闪出一丝亮光，嘴角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就这番，一缕青色的火苗从姬然的眉心飘出，微光如华，闪烁着光芒，悄然飘向那个少年的眉心，消失不再，进入到少年的眉心深处。

还记得那一日，霸道少年横空出世，虎眉星目，剑眉凛冽，那背负大戟的少年就像是在背负一片天。有人生而为王，有人注定翱翔九天，可是在姬然看来，那个霸道如厮的少年却更像是屹立九天的王者，注定历劫而生，逆天而起。

如今将一缕心识火苗隐匿在少年眉心的处，算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寄托吧，在她心里，对这个不凡的少年，始终有一丝不明的悸动，也许就是那个过于可怖的星夜，原来"她和那个少年是同一类人。"

‘深渊出大魔’，古今而来，凡是从那个地方走出的生灵有哪一个不是滔天巨魔，有哪一个不会搅动九天。那等生灵，已不可探究其源头，不可轻易揣摩其身份，也许是上古残存的大能，也许是堪破死境的生灵，每一个源头，也许都会引发不可捉摸的异象。

直面那等超脱在上的存在，即便姬然都不敢有一丝侥幸存活下去，那毁天灭地的一掌，足可压塌一方小世界，抹杀一切，可是，那个白衣少年却诡异的熬了下来。

经受凶血打磨的真骨，更有不朽的符文镌刻其上，却依旧如同残花一般，随手被破灭，即使溶于血肉筋络的大道物质也被生生磨灭，大道光芒不在显化，凝炼的规则消失不见，那副铸就的完美身躯，就这样沦为废体。

只不过让姬然都倍感疑惑的是，那位魔神般的生灵却没有扑灭陆离的生命火种，陆离眉心处的黄金识海依旧金灿灿的一片，那道门户后面的生命火种没有受到一丝侵扰，仍然散发着浓郁的命力。

只是如今，那少年的身躯千疮百孔，毁坏严重，甚至连常人都不比不上，血肉筋络断然不敢再被大道物质刺激，这个少年的修道之路终究是被斩断，从此跌落云端，归于凡尘，成为一个普通人。

姬然的目光渐渐瞥向远处，天边正红一片，白云悠悠正暖，只是心头却有一番凉意，大世风采，奏响的是血与火的号角，黄昏之下，到底会葬下多少生灵！姬然静静地走到大蟒的头部，俯视而下，看到的尽是一片血红。

……

浑浑噩噩，游荡在一片虚无的空间，这里感觉不到大道规则的流动，也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甚至没有一丝光明的显现，“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一股低语飘来，陆离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却发现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原本属于肢体躯干的地方就只剩下混混的灵力一团。

“死后就是这般吗？”陆离的心识一片恍惚，抬头望去，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有思绪划过，却还是那从天而降的大手，“我好像真的死了！”

忽然，不远处有一丝亮光划过，犹如一颗流星一般，在这片黑暗死寂的世界显得是尤为刺目，陆离静静地注视着，眸光渐近凝实，竟沉入其中，那丝亮光显得愈发凝实，愈发深邃。体内的灵力蠢蠢欲动，似乎有股不明的能量在拉扯着他，陆离止不住脚下的步伐，朝着那个亮光的方向迈了过去。

近在眼前，又恍若远在天边，走过一步，似乎只是回首一瞬，又像经历沧海桑田一般，陆离脚步蹒跚，如同在登天而行，周身规则碎片飞驰，仔细感受，全是难以捕捉的时光粒子，能量规则交织燃烧，映照出混混的一片，原本黑暗的虚无空间此刻竟有不可言明得异象在浮现。

宇宙边缘，一颗璀璨的大星命轮恢弘，却在一瞬间衰退，化为须弥芥子，无垠星河深处，一颗繁茂无比的世界树，却在刹那重新化为幼苗，吐露嫩芽，紫气腾腾的福地，有百丈粗细的仙气却退化成为凡间草露，吸收日月精华的皇道古铜在一夜之间失去精粹沦为普通凡品，一切超级修行灵体竟被强行逆转，时光岁月被拨弄，万物归于太初起始状态，一切的一切显得是那么不可思议！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眼前所见太过不凡，法则颠覆，岁月逆转，腐朽到新生，灵体到凡物，一切竟归于起始，这个世界就是个被颠倒的世界，陆离被震撼的久不能语。

眸子间有精光划过，凝视着那道光芒，却觉得愈发诡异，寸许长而已，如今却溢出让人心悸的光芒，忽明忽暗，有灰色的大道波纹荡出，如同一口深渊黑洞，吞噬着周边的虚无空间，碰撞出难以捉摸的规则秩序。那不可描述的异象也被荡出的灰色道纹生生磨灭，一切又都归于黑暗，死寂无比，彷佛从未显化一般。

不知为何，越接近那道寸许的光芒，陆离发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模糊，眉心处似乎有一道不明的规则能量在压制，意识都被蒙蔽，就连黄金识海也慢慢被侵蚀，充斥着灰蒙蒙的尘烟，显得污浊不堪，藏于火种的心识之地也出现缺口，涌现出一连串不明的记忆碎片。

翠绿的枝丫，九颗含苞欲放的种子，涌动的地乳，凝血的点将台，六具失去头颅的躯体，瓢泼的血雨，死亡与腐朽，绝望与寂灭，充斥着陆离的脑海，血煞之气弥漫，此刻的陆离面目狰狞，眸子间有黑血流出，如同一头行走在人间的灭世凶兽，浑身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周遭的虚无空间动荡不已，时光粒子被冲散，规则之力都被扭曲，陆离自身的躯体被撕裂，黑血流淌，腐肉糜烂，甚是恶心与可怖，好像有莫名的东西寄伏在体内，如今要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