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先天性心脏病手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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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始终要面对，那不如让它早点来吧。当它真正来临时，我们会发现，我们比想象中还要坚强，我们会有很强的求生欲；只要我们还想好好地活着，我们一定会战胜各种困难。

住院的第六天下午，病区主治医生来到季今凡的病床前对他说：“季今凡，你明天早上手术，第二台，去交一下保险，等会护士会过来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明天早上？”季今凡有些措手不及，心脏手术真的要来了。

“怎么，还想等几天吗？”主治医生故意反问他。

“不是，不是，听你们安排。”季今凡慢慢缓了过来，接着问，“为什么要交保险？”

“常规程序，别想多了，等会护士过来会和你再说的。”主治医生说道。

母亲也被这突然的通知吓坏了，六神无主；父亲相对镇定，但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给季今凡抽了血，给他身体的很多部位刮了毛，并叮嘱他晚上8点后不能进食，12点后不能饮水。

晚上9点，护士给季今凡灌了肠。这一晚，季今凡的心情很平静，虽然也打了几个寒颤，但还是正常睡着了。

手术的当天早上，季今凡在病房里输液，时刻准备着手术。早上10点，一个漂亮的专职护士推着车过来，她跟季今凡确认了手术的一些注意事项，那一刻，父亲手足无措，母亲在旁边偷偷地抹眼泪，反而季今凡觉得没什么好怕了，他脱光衣服躺进了推车。

季今凡相信自己会没事的，他要活着，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还要继续外贸之路，可是回头看看身后的父母，心里又有点难受，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后面的双亲。

推车在一个个病友的注视下被缓慢推向手术室，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犹如迷宫一般，然后停下来。

“护士，如果我出不来了，请转告我父母，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季今凡放心不下他的双亲。

旁边的医生听到了季今凡的话笑笑说：“你没事的，不会有问题，放松点。”

真的不会出事吗？谁能保证？季今凡吗，医生吗，还是上天呢？

季今凡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插了一根很粗的针管，是麻醉输液，那个针头很粗很粗，而且麻醉师很用力往静脉深处插，非常疼，之前护士还说麻醉不疼，真是会骗人；挂钩上吊袋里的水一滴滴往季今凡的身体里流，眼前的各种仪器让他眼花缭乱。季今凡在心里默念着，试图再给自己加把劲，医生在他的鼻子周围喷了些气体，季今凡有点昏昏欲睡，身上某些部位也感觉到不舒服，再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全身麻麻的，但脑子还有一点清醒，几个医生在他的身前晃来晃去，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季今凡又开始思考了，渐渐地，他感觉全身都被麻醉了，思想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不能再想事情了，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季今凡有意识，他不会让自己睡着的，他喜欢这样静静地思考着生活，无论面临着多大的困难，无论承受着多大的伤痛，只要他还有意识，他能坚持的，他一直希望靠自己左右命运。

“手术室2，季今凡，手术进行中……”

手术室外面的家属等待区，季今凡的父亲坐在长凳上吸着烟，他平时基本上不吸烟的，这一刻，他需要香烟来支撑着这个家；母亲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心神恍惚，这一段时间她也很累很累，眼睛哭得红肿。他们为季今凡操劳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大成人，从不求回报什么，斑白的发丝间透露着人间最无私的奉献。

远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苏明辉正在关注勇士队的比赛，一个早上的大球让他亏损了一些钱，于是，他重注了这场勇士队VS灰熊队的全场小分215.5分。

勇士队的比赛下小分是需要相当的勇气，这是普通人表面的直观感觉，事实上，统计勇士队的过往100场比赛，小球的概率还高了10个百分点。

比赛开始后，库里和汤普森接连三分不中，但是很快他们调整手感连续得分，况且这个队还有一个超级稳定的得分点杜兰特，这使得勇士队经常在某个时段爆炸性输出，这不，第一节最后4分钟两队刷了29分，第二节又是类似的剧本，一个暂停回来，双方又刷了起来，半场结束，勇士队67比55暂时领先灰熊队，上半场122分，下半场只要94分就能杀死初盘小球了。

此时，苏明辉倍投了一注小球226.5分，只要下半场是小球，早上输的钱都能赢回来。这样的下注一反常态，这也不是苏明辉的风格，然而，他就是这样下了，不管是出于心态的失衡，还是工作的压力引起，抑或是夫妻关系的不和睦造成的，他就是这样杀红了眼。

下半场的进程并不如人愿，第三节的勇士队惹不起啊，库里更像是发疯了一样，连续命中四记三分，包括一个3加1，灰熊队哪里顶得住这一波波三分雨，单节24比31落后，第三节结束，勇士队98比79领先灰熊队，总分已经是177分，再来39分，初盘小球就要输，再来50分，下半场小球就要输。苏明辉像是着魔了一样继续倍投了一注小球229.5分。

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领先的勇士队在第四节突然就开始打铁了，比分一步步被灰熊队拉近，第四节前面九分钟勇士队全队竟然没有运动战进球，只是靠罚球得了8分，直到3分14秒库里中投得了2分。比赛进入最后一分钟，勇士队111比109分领先灰熊队，库里三分投篮不中，勇士队前场篮板球，杜兰特耗时间，三分出手，还是不进，灰熊队抢到后场篮板，最后20.7秒，灰熊队叫了暂停。暂停回来，康利接球，急停跳投，有点远，但还是进了，111平，哎，如果不进就好了，或者干脆投3分进了分差1分也行，这要是加时的话所有小球就都完蛋了。

最后7秒时间，勇士队暂停，暂停回来杜兰特前场发球，给兜出来的伊戈达拉，再给库里，时间不多了，根本没跑出空挡啊，最后时刻，被逼到离中线不远的角落位置，压哨一扔，砸中篮筐后沿，弹出来了，这球太难了，没有奇迹，双方进入加时。这球进不进对苏明辉来说影响太大了，一旦压哨进去，那中场下注的小球也能赢钱，在加上第三节结束的倍投，那早上可是大丰收啊。然而，这球没进。

加时赛中，勇士队输了9分，最后119比128负于灰熊队！加时的比赛对苏明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旦加时，就杀光了他下注的所有小球。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勇士队领先19分进入末节竟然能打加时，初盘让14分，实力完全碾压，灰熊独赢接近10倍赔率，综合所有，勇士队竟然输球了，全场所有小球被杀光。

赌球的时候总会碰到一个又一个剧本，就这样，就在季今凡手术的这一天，苏明辉输掉了大量的金钱，也输掉了长期以来总结的经验和心态，这是最让人难受的，赌博的时候，你不能指望任何人，因为你完全可以不赌。希望苏明辉能尽快调整好，或者根本不用调整，就该直接戒掉这该死的东西！

苏明辉关掉了电脑，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但胸口有一口闷气堵在那里，让人难受，他打开窗户，遥望远方的家乡。

在温州的家乡，季今凡仿佛看到了沈妮把轮椅扔在一边，试着靠自己的双脚走路，尽管还不能走很多步，但是她能站起来了，她真的以为当自己康复的时候就是季今凡回来的日子，她很用心，很坚强，只因为季今凡的一句玩笑话；相信再过段时间，她会像以前一样健康行走，她一定行的。她在祝福着季今凡，尽管她还不知道季今凡身在何方。

在远方的上海，季今凡似乎看到了应紫伊在她父母的海鲜摊位前帮忙卖东西，像在书店里工作一样，她对每一位来买东西的人都很有礼貌，耐心引导他们，她还好好的，只是脸上少了一些笑容，不过她会重新笑起来的，只要季今凡还能跟她开玩笑。她在祝福着季今凡，尽管她还不知道季今凡所处何境。

隐约中，季今凡听到了医生急促的声音，季今凡感觉呼吸窘迫，全身乏力，他知道手术出现了意外状况，他的情况很危险，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他。季今凡在用心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以前，他都做得很好，现在……

从一名懵懂的学生，逐渐成为有一技之长的有为青年，季今凡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一步步向上爬，虽然平凡又踏实的每一天最终还没来得及铸就辉煌的那一瞬间，但是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证明了自己，也验证了自己的处世原则：只要用心，其它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成长的路上，季今凡也犯过一些错误，但是，他已经在努力改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会努力去弥补错误造成的损失，他会加倍用心地珍惜如今的生活。

前行的路上有很多关心他的家人和朋友，大家曾经一起生活，一起奋斗，一起走过某段岁月，大家彼此祝福着。有这么多至亲的人陪着季今凡，他不会孤独，他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段岁月。

季今凡好想起来，陪着他们继续前行，继续着自己外贸的梦想，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他的生命不能停留在这里。

季今凡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是真的尽力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在坚持着。季今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两个对他很好的女孩，有过一段难忘的漂泊经历，这是他奋斗的意义。

想着想着，季今凡睡着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为了再次上路。

请相信，如果季今凡没有睡着，他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会坚持到最后。只是，有些东西我们根本无法主宰，当它真的要发生时，我们只能顺从，别无选择。没有对与错，没有输或者赢，无法解释，奈何苍天？

季今凡不能再睡下去了，他该起来的，那些奋斗的岁月，那个外贸的梦想在召唤着他。

沉睡中，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你一定要起来，你要靠自己去还清那些债务，人一定要有担当，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买单。

季今凡真的想起来，真的很想很想起来，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季今凡把自己最后的命运交给了上帝，上帝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梦中，季今凡又回到了以前奋斗过的每一个地方：向路边骑三轮车的人推销产品；出入各个人才市场求职；出版社里拼命地做书赚钱；做货代时疯狂地扫楼；每天晚上摆地摊；做报关员的时候被海关人员和郭大姐骂；去广交会的情景和那场车祸；和印度人讲着不一样的英语，那些订单一个接一个；还有那些外贸证书的考场、英语培训的教室和为外贸工作所做的努力……

梦中，季今凡又看见了应紫伊，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通向他们未来的家，应紫伊一直在笑，笑得很灿烂；他们一起坐火车，前往西藏，去看布达拉宫，追逐在美丽的大草原上；如果她愿意，季今凡还会带她坐飞机一起去国外，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约定没有实现……

梦中，季今凡回到了小时候，在他最喜欢的夏夜里吃着棒冰，和邻家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那种无忧无虑的儿时生活重现在眼前；季今凡看到了爷爷，爷爷坐在那里打麻将，季今凡在旁边等着要五毛钱，吃完东西后又把罪恶的手伸向了母亲的抽屉，对不起……季今凡还梦到了天堂的小表妹，多么淳朴善良的小女孩，学习刻苦、孝敬长辈，和小伙伴们和睦相处，她只是想拥有同龄人一样的童年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却因为脑癌过早地离开人世，如果今生在另一个世界，如果还有来世，请上苍一定要弥补她今生的遗憾。

在睡梦中，季今凡已不再刻意强求什么了，他已经竭尽全力。也许只有真正走到这一刻，我们才会明白：只要用心走过这些奋斗的岁月，那么我们完全相信自己能够看淡成功与失败，从容地面对生活的残酷。

如果能够醒来，季今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上海找应紫伊，告诉她：我喜欢你。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感觉了，人在这一刻，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可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如果还有来世，季今凡一定还会继续坚持着自己的外贸梦想，那些为外贸奋斗的岁月，不仅仅是寻求一份外贸工作，更多的是对梦想的坚持。

直到此刻，季今凡才明白那种从小到大伴随着他的不平凡感觉到底是什么，它是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坚强地面对每一个困难，无论生或者死。

灯光照耀着季今凡的身体，他安详地睡在那里。

在人的一生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大大小小的目标，我们也都曾认真地为某个目标奋斗过，但是我们却经常因为种种原因放弃自己的梦想，试问，我们有没有用心想过：假如我们无限接近死亡，假如我们不再有明天，我们还会害怕什么吗？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奔波的人们在执着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再苦再累，也是一种生活，哭过，累过，坚持下来，才会梦想成真。

季今凡的心路历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那些奋斗的岁月，我们每个人都曾用心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