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性的弱点和丑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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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开局，熟悉的过程，不变的结局，一次又一次输钱或者洗白后重新开始筹钱，这样的起点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罪恶的加重和犯罪的递进，这种循序渐进的深入到最后一定会掏空你的所有金钱和情感，并给你以最致命的打击。

赢小钱、失利、重注、梭哈、洗白，赌场是人生黑暗的战场，随着战况的深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侥幸地活着或者健康地活着，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整装待发的机会，而是彻底地死在了这个战场，永远不能回头。

这是一个毫无赢面的战场，我们呈现的是人性最为丑陋的一面，贪婪、冲动、盲目、缺乏自控力，而对手是一个基本没有漏洞的机器人，冷静、心思缜密、计算精准、毫无情绪波动，面对这样的机器，我们凭什么去赢？武器的不对等和信息的不对称所造就的结局从开始就是注定的。

可是，季今凡不服气，他渴望再次去赢回来，谁也不能阻止他继续赌球的步伐。

输掉了自己的青春和金钱，再去消耗朋友的情谊和金钱，最后再去压父母的晚年和金钱，是啊，不到家破人亡，赌徒们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不说能不能赢钱，反正是先玩了再说，玩到自己实在玩不动的时候，再堂而皇之地说自己要戒赌了，真是可笑。

输光了十多万自己的存款和工资，也输光了苏明辉两次借的总共四万块钱，季今凡开始从其它渠道借钱。从小到大积累的人脉和良好口碑让他轻松获得各个朋友的借款，有一千，有两三千的，最大的那笔借款来自叶根的五千块，一波操作下来，他轻松筹集三万块钱，看来，借钱也不是很难的事情，至少对目前的他来说，借点不大不小的钱还是很容易的。

有了本钱后，季今凡立马开始研究比赛。已经是赛季末，加上是周中，所以比赛不多，但是有两场重头戏：明天凌晨2点45分，皇马VS曼城，欧冠半决赛第二回合；明天早上8点，骑士VS老鹰，NBA季后赛东部半决赛第二场。

两场比赛，第一场下注一万，如果赢了就收手慢慢玩，如果输了，第二场下注两万，这是他输红眼后一贯的下法，从概率上讲，他是有75%的概率能赢一万的，只是，如果两场都输呢？季今凡没有考虑到后果，上头的赌徒从来不会考虑输钱的后果。

整个晚上，季今凡都在研究这两场比赛，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简单的下小球了，皇马VS曼城，欧冠半决赛第一回合，双方打成0比0，第二回合，皇马坐阵主场，一旦有进球就不存在加时的可能性，只要哪队先进球，另外一方肯定会攻出来，那就容易出大球；第一回合互交白卷让第二回合的大球变得没那么热，这场下大球是可行的。另外，皇马坐阵主场，让一球还低水，逐渐让到1.25球，这个盘口，反而让曼城变成了热门方，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实力不可能有那么悬殊，应该有很多人下曼城，不能跟风，但是皇马真的有实力赢两球以上吗？季今凡不敢苟同，综合分析，这场只能偏向大球，毕竟是欧冠半决赛级别，不可能打假球，希望能早点出第一个进球。季今凡又看了一遍双方第一回合的录像，虽然是0比0，但是得分机会还是不少的，比赛场面也不算沉闷。

骑士VS老鹰，东部半决赛第二场。第二天早上唯一一场NBA赛事，而且这天早上8点以后连足球赛事也很少。双方第一场比赛，骑士104比93赢了11分，大小球199分出小球，这第二场骑士继续让分8分，大小球198分，骑士赢球应该问题不大，就怕赢球输盘，大小球也不明朗，第一场只打了197分，考虑到比赛很少，偏向小球，很多人看好骑士会赢球输盘，那恰恰第二场可以继续追骑士。

这样粗略分析了一下，季今凡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下法，当然，如果半夜欧冠能赢，第二天的NBA就没必要梭哈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凌晨2点，季今凡醒了，没等到2点半的闹钟就提前自然醒了，离比赛还有45分钟。像之前考虑的一样，他下注了皇马VS曼城大球2.75球。希望今晚C罗或者阿奎罗能够多进几个，贝尔和德布劳内也能收获进球，多些点球、任意球、世界波，各种折射、乌龙、黄油手，祈祷吧。

比赛开始了，加油、加油、加油！季今凡默默念着。这比赛队季今凡来说，已经不单单是一场欧冠半决赛的精彩赛事了，而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从一开始，季今凡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他很紧张，从来没有一场皇马的球赛让他如此紧张。年少时光，学生生涯，或者毕业后那些年，他曾无数次熬夜起床关注皇马的比赛，可是这一次，皇马会帮他吗？皇马的球星和曼城的球星们会帮他吗？

好在，进球来得不算太晚，第20分钟，费尔南多进球了，不过是一个乌龙球，贝尔的射门打在了费尔南多的身上折射进了球门，皇马1比0领先曼城。这个进球是利好啊，这下曼城肯定会攻出来猛攻了，皇马的反击很犀利，曼城一旦攻出来，皇马分分钟反击进球啊，只要拉开阵势，双方再进球并不是难事。

第36分钟，进球又来了，2比0！但是很快，裁判吹了，拉莫斯射门之前，佩佩已经处在越位的位置接球了，虽然判罚没有太大争议，但是这球确实太伤人了，季今凡白高兴了一场，这球一旦进了，甚至有可能半场三球就收半了，即使半场两球也是很好的局面，下半场再进一个球应该难度不太大。可是，这球被无情地吹掉了。

这吹掉的球成了这场大小球的分水岭，半场1比0结束。下半场开始后，双方迟迟没有进球，比赛越到最后，季今凡越是煎熬，第二球还是没有出现，虽然有几次好机会，但是临门一脚总是差一点，两支超强攻击群的队伍两个回合180分钟也只有这么一个乌龙球，哎，现代足球就是这样！曾经最喜欢的球队让他失望了，还有，什么所谓的欧洲新贵，豪华进攻，这些都是骗人的，季今凡无比反感这些，足球不该是这样的，它和他都已经变质了。

第一场下注的一万输了，季今凡的压力陡增，这会，在骑士和小球上，他偏向了小球，回归到最初下球的既定方案了。

骑士VS老鹰，季后赛东部半决赛第二场，全场小球196.5分两万！又是一场两万的投注，在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倒并没有太多的畏缩，梭哈就是了，再多的钱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这大部分赌徒都经历过的心理。

比赛刚开始，双方交错领先，分数也不算大，但是很快，詹姆斯、乐福、欧文、JR史密斯的三分全面爆发，尤其JR史密斯一个人单节就命中了四记三分，骑士第一节35比20大比分领先老鹰，分数也有点大了。第二节，骑士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继续飚射中多记三分，这节骑士全队恐怖地射进了十记三分，单节又是39比18大幅度领先，半场74比38，骑士领先36分，老鹰总共也才得38分啊，骑士太厉害了，这要是初盘按照分析下骑士就好了，而现在小球的形势很差，已经112分了，下半场只要85分就会彻底杀死小球。第三节双方继续刷分，随着一个个三分中的，小球彻底没了希望，第三节单节32比32，三节结束总分106比70，已经176分，第4节只要21分就可以了，小球已经死了，没了，全部没了。

最终比分123比98，足足比初盘多了24分，这还是在第四节45分比较铁的情况下，比赛在第四节还有8分多钟的时候已经198分了。更具讽刺意义的是，这场比赛骑士进了25个三分，一举打破了常规赛和季后赛的单场三分记录。赌球以来，什么样的记录，什么样的惊天剧本都让季今凡给碰到了。

如果这场下大球，那该多好，整个看球的过程，一个个三分，该是多美好的过程和结果啊。只是，没有假如，赌球没有如果，没有过程，没有后悔，只有结果，结果是真实的，无法更改，季今凡已经完蛋了。

事实上，根本不用想这么多，也不用分析这么多，两场焦点赛事，都下小球就对了，四分之三的概率，而且是焦点赛事，下注小球成功的概率比长时间研究得出的结果要高很多。

只用了两场比赛，一场焦点足球，一场焦点篮球，季今凡就输掉了从十来个人那里借过来的三万块！他的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四千啊，难道这些钱不是真的钱吗？难道不用还吗？

再次洗白后，季今凡无比难受，这种痛苦压得人喘不过气，没有本钱，没有希望，不知未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自己，想发泄又无处宣泄，因为全都是自己作的。整个中午，他都趴在办公室桌上，他越想越害怕，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他该怎么办？能戒赌吗？要跟家里坦白吗？或者跟谁借钱继续赌？

煎熬中，有人拍了拍季今凡的后背。

季今凡抬头转身看了看，沈妮拿着一瓶牛奶和一个蛋糕，低声细语地说：“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看你中午都没出去过，一直这样趴着，吃点蛋糕吧，没咳嗽或者喉咙疼吧，如果有的话，这些甜食也是不能吃的。”

“没有，不对，不用了。”季今凡语无伦次地回答，他的潜意识是想说没有咳嗽，也想表达婉拒沈妮递的东西的意思。

“在说什么呢，拿着吧，下午肯定会饿，我就放这了，如果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下呗。”沈妮继续关心着，然后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季今凡看了看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心思说话，此刻，他突然有一个奇葩的想法：向沈妮借钱！

季今凡想开口，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一旦开口，彼此的关系就会变质，而且，凭什么向人家女孩子借钱？季今凡发现自己真的像是变了个人，赌到这地步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他纠结了好久，终究还是开不了口，于是这事便也作罢。

下午，季今凡又断断续续向几个朋友借钱，但这次他基本筹集不到什么钱，第一次借钱的对象基本是他感觉有把握的，第二次借钱的对象是交际圈去除第一批关系最好的那些人，所以能借到钱的概率低很多。这个社会是现实的，除了至亲和最要好的朋友，谁会借你这么多钱呢？

经过一个痛苦的下午后，季今凡回到了家，中午也没有吃饭，晚饭竟也没什么胃口，只想早点躺在床上睡觉。

“小凡，妈这里有五万块会钱，你先帮妈存起来，以后我用到的时候你再取出来。”饭桌上，母亲突然拿出一捆现金交给季今凡。

这钱，季今凡愣了一下，竟然有五万块钱存自己这，他瞬间想了很多，这不是有机会了吗？

在赌徒沉迷于赌博的过程中，如果让他保有大量金钱，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此时，这个人处于非常时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在这样特殊时期把持对金钱的固有态度。

第二天，季今凡把钱存进了银行，然后很快，他把钱充到了自己的赌球账户里。他的想法是不仅要继续赌球，而且还要快速赢回之前输的钱，至少要把这几天输的五万块钱先赢回来，那什么速度最快呢？对，就是梭哈一把五万的，他一步步刷新自己的投注金额，也让自己一步步陷入深渊。

周六晚上黄金时间开赛的早场比赛，英超第37轮：诺维奇VS曼联，初盘诺维奇受让半球，大小球2.5球。季今凡下了一场五万的投注，这五万是他父母辛苦几年的积蓄，可是现在，他全部投在了一场英超比赛当中。

季今凡快速分析了这场比赛，赛季末的比赛背景很复杂，曼联排名第五要争四进入欧冠，诺维奇排名第十八要保级，双方都是战意十足。但是再仔细一看，诺维奇落后第十七名的桑德兰才一分，剩下两轮完全有机会上岸，而曼联落后第四名的曼城4分，剩下两轮的情况下其实机会不大，从这一角度来看，季今凡有了答案，再者，本身的早场比赛小球概率是比较高，但这又是最后几轮的比赛，双方可是要拼命的，一个要进欧冠，一个要留在英超，利益都涉及到上亿美金，下小球又不敢。最后，按照季今凡的思路，他梭哈了五万主场作战的诺维奇，受让半球，似乎分析的很有道理，下法也没有错，毕竟，下注诺维奇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一般人下不了手。

比赛的上半场进程和跨年夜梭哈的那场西甲一样，半场0比0，场面上，诺维奇也没有落下风，希望这场诺维奇能够顶住啊，为了自己能留在英超拼尽全力。如果诺维奇真能立于不败，那季今凡肯定会成为诺维奇的铁杆粉丝。

可是，下半场的发展竟也和跨年夜那场西甲一样，连进球时间也几乎一样，马塔在第72分钟进球了，曼联后场长传球，诺维奇后卫巴松冒顶，将球漏给了鲁尼，鲁尼再传给马塔，马塔迎球就射，守门员鲁迪眼睁睁看着球入网，这个时间进球，哎，太难了，镜头切给诺维奇的球迷，他们哭了，如果这场诺维奇输球，而稍后进行的桑德兰赢球，那分差将拉大到4分，在只剩下一轮的情况下，诺维奇直接降级到了英冠。

剩下的时间里，诺维奇大举进攻，奈何实利还是有差距，几次头球攻门也没有把握住。

到了比赛最后几分钟，季今凡反而不着急了，他已经放弃了；可是才落后一球，他为什么要放弃呢？1比1的比分就足够了啊。他的心里已经麻木了，心气没了，别人在场上踢，你就算不放弃，能怎么样呢，你能上场吗？赌球的过程太痛苦了，心痛，身体也痛，却毫无办法，生活不该如此，看看现在他的样子，好恶心，好丑陋，

最终，曼联1比0战胜诺维奇，不到两个小时，这五万又没了，这是怎样一种夸张的烧钱模式，这是一种疯狂的赌博模式，赛前的分析没有任何意义，下注是完全失去理智的，赌博的过程自己又无法掌控。

短短几天，季今凡不仅输掉了苏明辉再次借自己的两万块，其他朋友借的三万块，父母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五万块，还输掉了自己的信用和对未来的信心。赌博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性。下注前，他没有太多犹豫，结束后，他又万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