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超远三分——黑色时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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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过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后，苏明辉又起身回杭州了，对了，他还看过了那个并不怎么坏的阿姨，并吃了她煮的满满一大碗三鲜面。苏明辉明白，阿姨本身没有错，他没有必要为难她，为了父亲，他会试着和她好好相处，毕竟，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父亲要和她相互依靠，共度余生。

关于苏明辉和季今凡在大排档赌球的对话，始终是有待商榷的，赌球真这么简单吗？当然不是。苏明辉显然还没意识到他的所谓心得也是相当片面，人在特定时间，对特定比赛的认知和总结都是缺乏系统依据的，就算他现在能够盈利，但以后呢，或者换个人去操作呢？在赌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暂时的盈利，只有当你彻底退出，若干年后，你才能有底气地说自己是一个大赢家，赢家的点在于已经彻底戒掉，而不是赢了多少钱。

从苏明辉那取经后，季今凡慢慢改变了以往下注大球的习惯，时常专注于下注小球，投注习惯的突然转变让他很不适应，他是喜欢看球的，但是自从下注小球后，这球看得十分便扭，比如足球，整场比赛下来，双方几十次攻防转换，各种角球、任意球甚至点球，足球只要在处于危险区域就会让下小球的季今凡心惊胆跳；又比如下篮球小球，每次三分更是让他捏了一把汗，每次节奏一加快就让他心慌不已。

索性，季今凡便不看这些下注小球的球赛直播，看球的初衷是为了各种精彩的进球，那下注小球只能选择不看球了。

季今凡还在苏明辉的心得上加以改进，比赛少的时候，专注小球，但是周末比赛多的话，一些焦点比赛下注小球，而意乙、德乙和英冠等二级别比赛会适当下注大球。理清了这样的思路，季今凡坚定不移地执行，这段时间他又开始有点小盈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避开从众心理，这是对的，这段时间球赛的结果又印证着思路的准确性，他暗自窃喜，这样一来，他更加不会主动退出赌球。

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季今凡和沈妮的接触也越来越频繁，沈妮的存在，让他能够很好地融入了这家公司的工作，对于每天到公司还会有一些期待，季今凡也不确定这种情感是出于什么，又该安于何处。对待感情，季今凡总是慢一拍，以前他的人生是学习和足球，后来他的人生是工作和足球，现在，他的人生是工作和赌球，赌球耗尽了他太多的精力和元气，使他更没有心思去面对自己的情感和更长远的婚姻。

时常，季今凡会想，如果没有接触赌球，也许他和应紫伊会在杭州有更多的下文，无奈，他和应紫伊还是没有更多的交集，现在只是时而会发发微信，也许再过段时间，大家的联系会越来越少，直到慢慢淡忘彼此，想到这里，季今凡还是会感觉到有些隐隐作痛，痛伴随着无心也无力去改变的事实和现状。

说到工作，除了上午时间偶尔开小差看球赛外，季今凡在其它时间的工作是非常认真的，而且开小差浪费的时间他也会在下班时间补上，这是他的原则，赌球还没有泯灭他的人性，因为他明白，外贸才是他的长期事业。

在空余时间，季今凡也会和单证员小华一起交流，准确来说，基本上都是季今凡在辅导她，他跟她讲解了很多关于订舱和商检、报关方面的知识。季今凡发现每次收到的信用证货款都比应到金额少很多，原来是单证员的单据有很多不符点，他只能多教教这个新手了，说也奇怪，这里的银行难道都不把关的吗？

连接器产品的生产周期比较短，所以从下单到发货的间隔也很短，这几天，泰国客户的连接器订单马上要出货了，可是他剩余的80%尾款却迟迟未付，在季今凡的多次催促下，他答应这个礼拜五一定付款，并要求季今凡这个周末的舱位不要取消，一定要正常出货，因为他那边的采购商急需这批货物。

礼拜五下午，季今凡收到了客户传过来的银行付款水单，可是公司的美金帐号还没收到钱，汇出款与收到款存在一定时间的滞后。那货物是发还是不发呢？如果推迟一周的话，想必会影响这个客户，对以后的合作也会造成障碍。考虑到和这个泰国客户合作了很多次，沈经理决定正常发货，毕竟还有提单在手。

到了第二周，公司还是没收到货款，这会客户又说银行填单出了点问题，款项还没成功付出去，请季今凡先电放提单，他们会马上付款。

这不是骗人吗，太欺负人了！碰到这种情况，真是防不胜防。季今凡在沈经理的指示下，强烈要求客户一定要先付剩余的8000美金，才能电放提单。

季今凡反复跟客户说：我们工厂为了能让你们及时收到货物已经在未收到大部分货款的前提下提前发货，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请你们也要遵守贸易规则，不然的话我们宁愿把货物退运回来。由于季今凡态度强硬并威胁退运，最后客户才乖乖地付了款。做外贸，该强硬的时候一定要强硬，季今凡坚决跟客户说不收到全额款项绝不电放提单，也绝不会同意任何形式的降价，否则客户一定吃定我们，收到货物后肯定会以各种借口不付款，后期的合作就更加没有希望，不但亏了钱还做死了这个客户。

这件事情让季今凡在日后的外贸业务工作中多留了个心眼，不管有多少利润，稳妥地收到货款才是贸易的根本。做外贸切勿操之过急，不然的话一年所做的努力很可能随着一个单子的损失而前功尽弃。

自从季今凡下注小球后，晚上倒也不用经常熬夜了，只要早上起床看下比分就好，看比分的这几秒是非常紧张而又刺激的，想看又怕看，然后一扫而过看下数字是大还是小，这种表情和嘴脸是丑陋的，只因它是赌博，而且，人每天都要经历几次这样的慌张与不安，对身体和心脏负荷肯定不好。

本着小球至上的下注原则，季今凡开始盈利，欧冠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皇马、巴萨、曼城接连出小球；NBA季后赛第一轮他追了七场猛龙小球，结果出了六场小球，勇士和火箭的第一轮五场比赛也出了四场小球。赢钱的结果让季今凡深信苏明辉的心得，甚至有点小崇拜了。

但是，赌球的毁灭性在于它从来不怕你某个时段赢了多少钱，也不怕你连续多少天赢了多少钱，只要你遇到一天的死局，你连续重注，或者连续倍投，直到最后梭哈，只要遇到一个死局，连黑四五场，那么你终究还是要洗白。本金多一些无非是坚持的局数多一些，结局都是一样的，此时，季今凡还是不明白，这样的困惑，他解不开，目前的他只是一味地想着能够适当赢回一些然后再退出，至于到什么时候退出，他自己也不知道。

长期接触赌球的赌徒们总会碰到各种黑色周末，黑色三分钟，或者黑色半场、黑色第四节等等，其实，并不是他们碰到的黑色时刻比较多，而是他们赌球的时间比较久，从概率上来讲，被黑的机会也会大很多，就像俗语说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迎接季今凡的黑色时刻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五一过后，一个黑色周中来了。晚上的两场亚冠比赛，季今凡下了两场小球，可是最后的赛果让他失望，墨尔本2比1战胜大阪钢巴，水原三星3比0战胜上海上港，两场大球。晚上10点半的两场西亚亚冠比赛，季今凡继续追小球，结果也是两场大球。四场比赛，下注四场小球，全部失利。

半夜的比赛不多，唯一一场重头戏就是欧冠半决赛第二回合拜仁主场迎战马竞，首回合马竞主场1比0战胜了拜仁，此番拜仁主场作战，势必要攻出来，马竞则只需要战平就可以晋级决赛。越是这样的比赛，季今凡就越看好马竞能立于不败之地，至少不太可能输两球以上。况且拜仁也不敢攻得太猛，万一被马竞偷一个取得客场进球优势就更难了，综合分析，加上小球至上的原则，季今凡重注了初盘小球2.25低水，且不说别的，马竞的铁血防守值得信赖。

比赛的开始阶段也验证了季今凡的推断，双方都很难有射门更别说危险射门，中场缠斗和绞杀耗费了双方太多的精力。但是，可怕的进球还是来了，阿隆索第30分钟的进球让拜仁取得1比0领先，可是的事情还没结束，第34分钟，拜仁又获得了一个点球，这球如果再进，全场小球就基本死了，好在穆勒的推射被扑了出来，季今凡艰难地看完了最后十来分钟，半场结束，拜仁1比0领先马竞，小球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是，下半场开始才8分钟，格列兹曼的进球再次把季今凡推到了悬崖边。此后，拜仁全线压上，狂轰滥炸，终于，第74分钟，莱万多夫斯基的进球杀死了小球。第83分钟，托雷斯还浪费了一个点球。最终，拜仁2比1战胜了马竞，但马竞凭借客场进球的优势进入了决赛。

清晨的一些比赛，季今凡小打小闹，试探性地下注，还是抵挡不住颓势，继续输钱，终于，他狠狠地锁定了稍后开始的NBA季后赛东部半决赛第一场：猛龙VS热火。可以想象的是，剩余两万多又是梭哈了，这是第几次这样的局面了，为什么不能停一停，为什么赌徒都想一下子或者一把把输光的赢回来呢？今天赢和明天赢有区别吗？是的，人性的弱点本身如此，输急了等不了，当天可以不赢钱，但账户绝对不能输大钱。

还是没有太多的犹豫，季今凡把手头的两万多块全部下注了这场小球191分。

比赛开始后，双方确实比较铁，和猛龙第一轮的比赛一样，德罗赞和洛瑞表现不好，尤其是洛瑞，几次投篮都没进，常规赛猛龙，季后赛萌龙的调侃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的。

第一节过半，两队合计才得了14分，单节结束，双方战成18平，盘口已经降到180分了；第二节的比赛，双方中规中矩，得了48分卡盘单节大小球，半场结束，猛龙43比41领先热火，整体形势还算可以。第三节两队又是卡盘得了47分，三节结束，猛龙63比68落后热火；131分，这就意味着双方第四节要得60分以上才能出大球，这对两队的风格和打法来说还是挺难的，而且这是季后赛，比赛强度相当大。

时而看看第四节，比赛节奏还是很慢，以阵地战为主，上分也就慢了，热火一直领先几分，但分差不大，这让季今凡很是担心，万一加时的话，全场小球肯定会输。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分钟，德拉季奇命中三分，热火86比81分领先猛龙，分差拉开到5分了，应该很难加时了，暂停回来后，猛龙队投篮又不中，只能犯规，这下全场小球应该稳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时刻发生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热火队约翰逊两罚中一，然后猛龙队快速抢两分成功，分差变成四分，猛龙继续犯规，好在热火队理查德森两罚全中，分差又变成四分，时间只有20秒了，猛龙83比89落后热火，猛龙球权，球队暂停，小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暂停回来，猛龙的罗斯进了一个三分，进就进了呗，猛龙接下来肯定会犯规，那热火两罚进一个的话领先至少四分也是可以锁定胜局的。其实这个暂停之前猛龙就一个三分不进了，但是前场篮板莫名又判给了猛龙，如果当时是热火的球权，就没有后面什么事情了。

说回比赛，猛龙86比89热火，时间还有6.5秒，热火叫了一个暂停，暂停回来热火发球又出现失误，然后抢球时又判热火犯规，这样猛龙罚球，罗斯第一罚进了，第二罚没进，那猛龙接下来肯定会继续犯规的，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只落后2分了，只要热火不能两罚全进，猛龙是有机会的，唯一的机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怀特塞德第一罚就没进，第二罚进了，猛龙87比90落后三分，猛龙拥有球权，时间剩下3.3秒，没有暂停了。

最后3.3秒，洛瑞后场接球，这球也差点接失误了，踉踉跄跄运过来，时间已经不够了，刚到中场，甚至还没有过中线，随手一个三分，灯亮了，球！球竟然进了！加时！90比90！洛瑞全场低迷，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超远三分硬生生把比赛带入了加时。小球输了，常规赛最后一分钟得了16分啊，还要加时，加时只要12分就会杀死小球！

这球一进，季今凡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剧情，落后6分剩几秒怎么就加时了，怎么就发生在这样一场梭哈小球的比赛中，这球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进季今凡的心脏，差点休克，真的差点休克，赌球的压力、刺激、残酷、不可思议、冰火两重天，所有的七情六欲在这一球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双方加时得了16分，全场小球就这样被杀死了。

没了，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杀死，来回可是四五万啊，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个中场绝杀三分对季今凡的伤害还远远不止眼前所估量的。这也是季今凡赌球以来最难以接受的一场比赛赛果，领先6分，只剩下8秒，领先方甚至一度拥有球权，活生生被弄个加时出来，而且是季后赛，可见商业联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好了，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比赛的结果无法改变，洗白的结果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