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沿途的风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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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天内，苏明辉和林熙白就买了杭州九堡一个小区的商品房，地段虽然不是太好，但好在离地铁站近，付了首付后，他又花了十万块买了一辆雪佛兰科鲁兹，他急着买车主要是因为接下来会经常去医院孕产检，自己有车会方便很多。在苏明辉看来，此时的房子户型和价格都不是最重要的，这只是过渡性用房，假以时日，他会置换的，他会努力去拥有更精致、地段更好的房子。

那个周日，苏明辉第一次住进自己的新家，因为置办新床和家具，他忙到很迟，索性就一个人住在那里。凌晨三点，西甲第19轮一场焦点战役在卡尔德隆球场展开较量，巴塞罗那客场0比0闷平马德里竞技，苏明辉下注的注单输钱了，抛开这些小娱乐玩玩不说，这是苏明辉结婚登记后第一次如此舒坦的看球，以后两个人的生活，不，三个人的生活，他的看球机会变得更加稀少。

这时候的买彩票或者买外围都是在可控范围内，只是，随着时间的深入，买球已经逐渐融入苏明辉的生活，从以往的想起来就买点到现在的买球像是每天的日程，如同刷牙、洗脸一般。在新房子的第一个夜晚，他就一个人在赌球中度过，所有的巧合看似巧合，但却好像冥冥中已经安排好了一样，这是一个起点，也会是一个终点，很多时候，你得相信命理循环。

很快，林熙白搬出了这个合租的小集体，四个女生一个男生的合租生活变成了三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的合租生活，这个小集体在往后的日子里充满着变数。

以前打弹珠的几个小伙伴陆续结婚了，只剩下了季今凡独自一人，而他，还没有女朋友，甚至还没有谈过恋爱。他心里的唯一女孩就是陈思静，一个小时候的同桌和玩伴，一个十年未见、八年未联系过的女孩。

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可以用“这个月”来形容过年了，每天都数着回家的日子，这种期盼是快乐的。

今年季今凡公司的年会照例在旅游中度过，地点是温州雁荡山。不得不说，这是这家公司最好的制度。

雁荡山是季今凡的主场，他在上小学四年级时去过雁荡山，那是班级组织春游，全班二十五个人加上几个老师一起坐车过去，春游的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睡不着觉，那时的心情是非常快乐的，每个人都带了很多吃的喝的，互相交换着零食，一路上嬉戏打闹，这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之一，至今虽已过去十多年，但是印象仍然很深刻，只是对游玩过的景点变得模糊了，那时毕竟还小。

腊月二十七如约而至，季今凡带着很多行李来到了出版社，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兴奋和满怀期待地来这里上班。八点没到，大部队向温州进军，开始了雁荡山两日一夜游，人群中，增添了几个小孩，他们是不是同小时候的季今凡、苏明辉、季晓龙、陈思静一样会玩得很开心？

季今凡和夏晓邱坐在一起，一路欣赏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吃着零食，喝着饮料，无拘无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自在了。到雁荡已经是中午了，刚下车，就会感觉到温差，这里比杭州要暖和多了。在季今凡的介绍下，大伙吃了芙蓉麦饼（里面夹着肥瘦相间的肉、鸡蛋、豆腐干、咸菜）、麦塔河（一种用煎面粉皮包裹着粉干的小吃）、鸡灯圆（一种糯米食夹芝麻的甜食）等温州小吃，大部分同事都喜欢吃，看来，有一个本地人陪同就是有好处。

进入景区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潺潺的溪水声，小溪清澈见底，小鱼自由自在地游玩着，望向远处，山峦叠嶂，让人心旷神怡，这里山清水秀，人流涌动，果然是很壮观，一开始就没有让大家失望。

雁荡山位于浙江省乐清市境内，景点550多处，以峰、嶂、洞、瀑、门的奇秀而称胜，全山分为灵峰、三折瀑、灵岩、大龙湫、雁湖、显胜门、仙桥、羊角洞八大景区。其中，灵峰夜景、灵岩飞渡、龙湫飞瀑尤具神韵，被称为“雁荡三绝”。“日景耐看、夜景消魂”，“观山景、尝海鲜”，“一景多变，移步换形”是区别于中国其它名山大川的三大特色。

沿着一条条或崎岖或平坦的山路，各种姿态的奇峰异石尽收眼底，奇特山峰拔地而起，仿佛高耸如云，远远看去，又如一面大旗迎风招展；飞流直下的瀑布震天撼地，仿佛要夺人心魄，如果是夏天，肯定要尽情的贴近瀑布。

方洞的奇山异石，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小龙湫的瀑布，飞流直下、姿态优美、声音悦耳，这些都让大家很尽兴；特别是过一些索道、索桥的时候特刺激，底下可是万丈深渊；还有伐竹、射箭也挺好玩的。

雁荡山风景很好，大家沿途拍了很多美丽的照片，季今凡和夏晓邱合了很多影，两个人基本上形影不离，显得很亲密，时常被同事们起哄。爬山上坡的时候，季今凡也会伸手拉夏晓邱一把，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好像是生平第一次拉女生的手吧，淡淡的，有点朦胧的难为情。

清代诗人江湜赞道：“欲写龙湫难着笔，不游雁荡是虚生”。写得是夸张了点，不过去过之后才知道比杭州那些山是雄伟多了，什么北高峰、山沟沟何止稍逊一筹，用特色不同来比较都显得牵强。

夜幕降临，巍巍的群山沉浸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最特别的当属灵峰夜景，这里的的景点包括犀牛望月、老鹰敛翅、双乳峰、夫妻峰等等，这里的群山造型惟妙惟肖，加上导游风趣幽默的讲解，引得众人捧腹大笑。整座山峰美仑美奂，“日景耐看，夜景消魂”，所言不虚。

情景交融的雁荡夜色，恰似一种无言的感叹，让人感受到的是如诗似画、如梦似幻的灵奇缥缈的冲击，无不陶醉其中。面对此情此景，任何的文字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

游玩了一天，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型圆桌上聚餐，一起品尝美味的海鲜大餐。晚上的菜肴很丰富，除了红烧排骨、几盘本地土鸡鸭和一些蔬菜以外，主要以海鲜为主：清蒸小黄鱼、清炒海瓜子、墨鱼芹菜、咸菜鱼丸汤、豆瓣龙头鱼、油炸带鱼面团、红烧鲳鱼、水煮小白虾，干蒸猷蠓、还有雪蛤、牡蛎等等。这里的海鲜，讲究新鲜原味，吃的就一个“鲜”字，烹调一般不加茴香、花椒、辣椒等味重香浓的调料，最多就是用点黄酒去腥、加点白糖增鲜、用点生姜和香葱增香。有些海鲜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很多人来自内陆省份，就是浙江省的很多城市，也没见过这么多海鲜。

吃完饭，大家来到酒店会议室，领导做了发言，总结过去一年公司的得与失，展望来年的发展宏景，大家倒也听得津津有味。显然，这样的旅行年会，公事不是最重要的，旅行是一种福利，是对员工的奖励。会议并没有持续很久，大家就要去唱歌了，公司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临近过年，夜晚的包厢里，大家心情都很好，灯光闪烁、炫目多彩，今晚，你不是那个平时在公司的你，没有内向，没有拘谨，尽情唱歌跳舞。起先季今凡很放不开，后来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开始在舞台的中间使劲地扭秧歌，跟大伙一起跳起来，同事们掷骰子、喝酒、跳舞，大家玩得很尽兴。

季今凡飙了一首他最拿手的歌曲《大约在冬季》，唱歌是他的弱项，五音不全，不过这首歌算是唱得中规中矩，没有吓到大家；夏晓邱演唱了一首《勇气》，她的歌声如此动听，开口的第一句就震到了大家，全场的人陶醉其中。

疯够了，玩累了，季今凡便独自一人回到酒店房间休息，冲了个热水澡后，躺在床上看电视。酒店里的电视频道真多，他反复转了好几遍，很多台都很好看，最后画面停在一场球赛上，AC米兰VS国际米兰，这是一场录播，上个月踢的，比赛结果季今凡早就知道了，那场足球彩票他竞猜的是国米单独一个3，猜对了。

看了会比赛，场面乏善可陈，两支球队都没落了，球星也不多，战绩也不好，要不是从罗纳尔多时期就喜欢上了国际米兰，心中有一个国米情结，现在真是懒得看，连小日本的长友佑都都能当队长，让人唏嘘不已啊。

不一会儿，季今凡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响了几声又没动静。

难道是酒店特殊服务？想到这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季今凡竟然有点害怕，他调低电视声音，然后慢吞吞地走向房门，透过猫眼往外看，原来是夏晓邱。

季今凡打开房门，夏晓邱顺势往里推了进来，正好撞在他的身上，她刚刚倚靠着房门。

“对不起，没撞到我吧，哈哈！”夏晓邱神色恍惚，语无伦次。

“这么迟了，你来？”季今凡打量着夏晓邱，她的头发有点凌乱，身材依然高挑有型，胖乎乎的脸有些胀红，外套的一边领子往里凹进去，鞋子上粘了一些脏东西，应该喝了一些酒。

“睡不着，来聊会天，行吗？”她说话的口气并不像平时那么笑意随和。

“那进来吧。”季今凡没有拒绝。

夜深了，孤男寡女独处在一个酒店房间里。

夏晓邱靠在墙上，季今凡坐在椅子上，大家许久没有说话。随后，季今凡起身倒了杯水给她，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你有女朋友吗？”夏晓邱接过水，脱口而出。

“没有，怎么了？帮我介绍啊，呵呵。”季今凡笑得挺不自然。

然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在出版社一起工作的一年多时间，我慢慢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希望早点来公司，这样就可以看见你，每天中午和你一起吃饭我都很开心……”短暂的安静后，夏晓邱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

听了她的这些话，季今凡一愣一愣，但热血已经开始向上涌。

“明年我要回北京工作了，我爸妈一直催着让我回去，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夏晓邱继续真心诚意地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觉得应该表达自己的感受。”

天哪，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说喜欢自己，季今凡受宠若惊。他曾幻想过能有女孩子这样对自己，可是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喜欢她吗？季今凡在心里问自己，他一直没想过这些问题，也不敢想。

夏晓邱没有再说话了，季今凡偷偷地抬头看看她，她正看着自己，季今凡又刻意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夏晓邱手上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幸亏酒店里的地毯够厚，茶杯没有摔碎，季今凡起身弯下腰拿起茶杯，起来的时候头碰到了夏晓邱的一只手，他们静止了，季今凡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公分，很快，不知道是谁的轻微摇晃，这仅剩的一公分距离也消除了，他们已经有发丝和皮肤碰到了一起。

季今凡的心加快跳动，他也听到了她的心跳在加速。

她的长相算可以，身材也挺好，开朗活泼，平时也不会为了赚钱而乱挑书坏了规则，又是一个小才女，可自己对她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吗？可不可以呢？季今凡的心里在纠结着。

随着夏晓邱闭上了眼睛，所有的防线都被打穿了。鉴于男人的虚荣和欲望，季今凡在没想清楚最重要的问题之前用一只手慢慢地挽上去，另一只手还拿着茶杯。反正也没女朋友，反正双方都是单身，这是季今凡最后一秒钟万恶的想法，这一瞬间，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所有的一切太过梦幻了。

她睁开了眼睛，那红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季今凡的嘴唇，“嗤”的一声，一种触电的感觉，随即马上弹开，慢慢地，又试探性地贴近了……出于双方的冲动，出于双方的酒意，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现场的环境和氛围让季今凡无法控制。这是季今凡的初吻，来得毫无准备，却又合情合理，他凡24岁了，却第一次体验到这美妙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过了一两分钟后，不对，可能是几十秒或者几秒钟，反正季今凡已经不知道了，等回过神来，他松开了那只手，没有再采取其它行动，往后退了两步，季今凡明白进一步的行动是要负责的，而他从没考虑过能否承担起这份感情和责任。

季今凡控制住了，他明白，这是一个好女孩，自己的冲动可能会伤害她。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季今凡想起了陈思静，这儿时的女孩依然扎根心底，无法抹去，那个身影，那些片段，那种烙印在心底的情感，从来没有消失过。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都不清醒。”这是季今凡长时间沉默后开口说的话，夏晓邱进来之后他说的第二句话，他冷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喝多了。”夏晓邱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接着说什么，然后没有再说什么，慢慢转身，打开了房门。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季今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又夹着另一种她离开后的百感交集。

季今凡盯着电视的屏幕，却看不清楚球场上的任何一个人，直到主持人的尖叫让他回过神，帕拉西奥进球了，这是一个绝杀，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最终国际米兰1比0战胜了AC米兰，但是，季今凡显然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这一晚，季今凡失眠了，原来这么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嘴对嘴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曼妙。估计夏晓邱也没睡着，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拒绝她呢？一个女孩这样被拒绝不亚于别人主动去欺负她，甚至还要远高于，希望酒醒后，她能淡忘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而季今凡只能选择把持自己内心的感觉。

天亮了，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他们继续着自己的旅程。季今凡假装忘记昨晚的事情，夏晓邱也没有再提，他们依旧一起谈天说地、游山玩水，可是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关系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自然，很多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就像一个花瓶打碎后即使粘合完整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毫无缝隙。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吧，时间会让彼此清楚自己的感觉。

中午休息的时候，季今凡在一个寺庙里买了三条菩提手链作纪念，准备送给合租的三个女生每人一条，款式都不一样，佛说送给有缘之人，消灾解难开智慧。季今凡还买了一个观音菩萨的陶瓷小雕塑，和尚说开过光的，奶奶肯定会喜欢，她是虔诚的佛教徒。

美好的旅程总是短暂的，沿途的风景再美，它终归很难成为家常便饭，下午，大家坐着班车回杭州去了，只有季今凡留下了，他向领导请假了一天直接回家过年。

夏晓邱从车窗外探出了头，季今凡相视一笑，他们挥挥手作了告别。

看着他们的班车逐渐远去，季今凡才意识到只有自己才是真正扎根在这个城市的，他坐上了开往家乡小镇的大巴，春节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