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杭州的秋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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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季今凡参加了报关员考试。考试比想象中还要难，很多题目都是教材上没有的，一些选项也是模棱两可，商品编码归类的时间根本不够，综合实务题一点把握也没有，走出考场时，季今凡还在左思右想，脸胀得通红。考试没有预期的顺利，不过他是尽力了。总算是考完了，也不至于那么糟糕，没有必要现在就纠结太多，季今凡劝服着自己。

回来的路上，季今凡选择了步行，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完最后这段历程。路上的行人不多，骑车的朋友更是匆匆而过，四周仿佛冰封一样沉寂着，淅沥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到丝丝寒意，树叶正悄悄地往下飘落，这飞扬的落叶夹杂着晚秋的思绪，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像是在诠释着自己的权威，俨然聆听到了初冬的脚步声，这涨满眼帘的强势景象让人顿时产生一种伤感和无所适从的茫然。

杭州的秋天很美，只是多一些伤感，漫天飞舞的树叶如同我们的思绪，毫无目的的轨迹只为落地的结果，疲于奔波的旅程中，我们可曾静心去欣赏身边的这些美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秋天，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这也是一个让人更加惆怅的季节。杭州的秋天短得看不见，可也美得不像话，季节在夏天和冬天中快速转换，杭州的西湖，杭州的钱塘江，杭州的西溪湿地，杭州的运河和湘湖，在短暂的秋天中格外妖娆动人，只是，人们还没来得及驻足和欣赏，它就过去了，美好的东西总是因为它的短暂才更加弥足珍贵。

图书馆专业给季今凡带来了一次重要的面试。面试后，季今凡会刻意留意手机，每当有手机响起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希望。当然，他没有资本只是干等，他还在继续找其它工作，资金的短缺要求他多方出击，把握主动权。

每过一天，季今凡的希望就在减少一部分，已经过去了五天，心里更加失落了，要是明天再没消息，他决定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可是打过去又怎么样呢，人家要是录取你早就通知你了，找工作的经验告诉季今凡：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这期间，季今凡去下沙出口加工区面试了一个大型工厂的报关员，还面试了庆春路一家外资公司的业务员，只是都没有成功，终究还是没有硬实力。

也许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在面试后的第六天早上，季今凡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也是上次叫他去面试的女孩打过来的，这个女孩的声音特别悦耳，他听得出来。

女孩是这样说的：经过了面试和笔试之后，公司领导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你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所以提供两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工资2800元，包一顿工作餐，要是没问题的话，下周一早上八点半开始上班。

季今凡马上答应了，他太需要这份工作了。细想下，这工资比预想是要低的，希望转正后能大幅度提升待遇。

虽然不是外贸行业的工作，但季今凡别无选择，他要生存，口袋里真没什么钱了，这份工作先做着，然后希望报关员考试能顺利通过，这是他目前的想法。在职业生涯的旅程中，这是一次本专业的际遇，季今凡短暂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季今凡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没有兴奋的言语，没有过激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季今凡脑子里又想了很多，很久之后，他才大笑了起来，嘴里“破骂”了几句，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宣泄着，他终于找到了人生当中第一份能赚钱的工作。

下午，季今凡去菜场买了很多菜，有应紫伊最喜欢吃的小黄鱼，陈丽敏最喜欢吃的猪蹄，还有林熙白的最爱——烧鸡，许倩辛嘛，最好伺候了，她什么都喜欢吃。晚上，季今凡一个人烧了满满一桌菜（熟食占了一大半）犒劳大家，上次搬进来时也还欠她们一顿饭，季今凡买了几瓶啤酒，她们女生也是会喝一点的。

当然，这种场合肯定是少不了苏明辉的。

姐妹听说季今凡找到工作了，还是在出版社的，也都为他高兴，特别是应紫伊，一直在笑，感觉比季今凡还高兴。现在的季今凡已经被这些女生同化，习惯称呼彼此为姐妹了。

“紫伊，你多吃点，看你瘦成这样，最后一块猪蹄给你，不然被某人吃光了。”季今凡用公筷把猪蹄夹向应紫伊。

随即，季今凡的右胳膊被许倩辛用力拧了一下，真疼。许倩辛继续不依不饶，口气故意嗲声嗲气：“看今凡哥哥这么照顾我们家紫伊妹妹，是何居心？”

应紫伊脸颊微微泛红。

见状，季今凡连忙端起面前的尖椒炒蛋放到许倩辛前面，说道：“小姐姐，这是你的口味，请您效劳。”

“你的手脚这么重，以后你男人真是可怜。”苏明辉又开始取笑许倩辛了，边上的林婉白笑出了声。哈！哈！哈！其他女生则捧腹大笑。

许倩辛白了一眼苏明辉，然后转向林熙白，撸起她的下巴，故意叹气道：“不知道熙白妹妹以后的男人可怜不可怜？”

“少来！”林熙白拂开她的手。

“那自然是最幸福的。”苏明辉献媚道，在和女生的交谈中，他从来不会怯场。

“老同学，这杯酒我敬你，祝贺你找到新工作，不过你可要喝三杯，因为我是女孩子。”陈丽敏端起一小杯酒，故作柔弱状。

“好，小女孩，我干三杯，你随意就好了。”说话间，季今凡喝完了第一杯。

“什么啊，瞧不起人呢！”说完之后，陈丽敏灌入了杯里的全部啤酒。

这一晚，他们吃得喝得很尽兴，途中，季今凡又下去买了五瓶啤酒，六个人在住的地方喝十来瓶并不多，还是中瓶的，季今凡和苏明辉两个人就喝了六七瓶多，小辛和林熙白也能喝。季今凡是会喝酒的，只是平时在外面很少喝，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喜欢在父亲那蹭点老酒喝喝，父子俩边喝边聊，父亲还会在母亲和妹妹面前炫耀一番：“酒，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好东西。”不过，父亲是不同意他吸烟的，父亲经常说，男人出去适当地喝点酒是有必要的，但是不要吸烟，吸烟很伤身啊。这一点，季今凡很认同父亲，他就从来没有吸过烟。

这一天，是季今凡长时间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她对合租生活印象最深的一个片段之一。

失业后，季今凡找到了工作，虽然只是试用，但是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工作态度和刻苦钻研，给了他机会，正式留下来根本没有问题。

在最困难的时期，季今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相信这份工作肯定能在工资方面给于他一定的保障，也能接触其它很多东西。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做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他很需要这样的工作。工作是暂时找到了，但对季今凡来说，失业的这些日子，包括毕业前那段时光，他都充满了感激，正是这些日子锻炼了他的意志，让他更深刻地珍惜眼前的一切。

礼拜一早上，季今凡起得很早，今天是他在出版社工作的第一天。昨晚他没有睡好，可能是太兴奋了，早上起来依旧精神饱满，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路上，季今凡有点忐忑不安，一直在念叨着自我介绍的内容，很希望等一下能给大家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来到了公司，季今凡向前台的一位小姐姐表明了来意，这位小姐姐看了看资料簿，然后叫他去精编部门找一位赵组长。

按着通道旁边的门牌，季今凡来到了精编部门。

“请问赵组长在吗？”季今凡站在门口，试探性地询问着。

“我是，你是新来的吧！”一位年龄看起来并不大的男人从办公室中间的某个位置窜了起来，接着说道，“请稍等一下。”

他走向另一边，向那边坐着的一个女生说了什么，然后她就起身了，两个人一起朝着门口走来。

季今凡打量着这个办公室，门口这边有一位大姐在拍图书照片，环顾四周，整个办公室很大，堆着很多图书，办公室里的空间被一个个挡板隔开，有十几个位置，看不清楚坐着什么人，办公室里有空调、微波炉、饮水机……季今凡觉得这样的工作环境有点都市白领的味道，他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等到赵组长和那个女生走近的时候，季今凡发现这个身材高挑、脸型胖乎乎的女生有点眼熟，应该是上次一起来面试的。

在门口，赵组长向他们俩着重介绍了公司的相关规章制度，然后简单地讲解了工作内容，最后嘱咐他们好好干，千万不要给他添麻烦。

季今凡被领到了一个办公桌前，桌上除了液晶显示器之外，还放着一台扫描仪，桌子中间放着几本书，还有一把尺子，尺子是用来量书的尺寸。赵组长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文档格式，叫他按照要求把桌上几本书的内容填进去，填好之后给他检查，然后就走开了。

没有什么欢迎仪式，甚至连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办公室的同事也顾着自己忙，就这样，季今凡低调地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和原先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季今凡旁边的办公桌便是刚才那个新人女生的位置，她叫夏晓邱，脸型比较胖，长相还顺眼，身材挺好，凹凸有形，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加上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快赶上季今凡了，她来自北京的一个郊区，在杭州读的大学，然后就在这个城市上班了。上班的第一天，他们就混熟了，因为同是新人，所以比较有共同语言，经常在一起探讨，互相帮忙，双方都想尽快融入这份工作。

作为职场新人，刚进入一个公司的前几天都比较难熬，不仅要学习很多新东西，而且要融入一个新的环境，而这时候的气氛往往最为压抑。这一步，每个人都要经历，无法逃避，必须适应。

做了几天之后，季今凡已经能进入角色了，他发现出版社的工作强度比起货代的工作轻松多了，不用不停地打电话，也不用天天跑出去晒太阳，只需要坐在电脑面前敲敲键盘就可以了。由于季今凡看的书多，特别是在大学期间阅读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文学功底还算不错，所以他只要稍微看一下图书的前言，就能大致概括这本书的主要内容精髓，提炼关键词的选择性也广，做起来得心应手，没碰到什么困难。

当然，季今凡没有大意，他很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他深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比任何人都更用心地忙碌着，争取将错误率减少到最低。

出版社是早上八点半上班，季今凡一般八点就会到公司，每天下班也走得比较晚，他在日志中这样写道：无论做什么工作，都讲求一种态度，最好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隔三岔五打扫下卫生，那样会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且对以后的职业规划也大有裨益。

也是，工作和做人一样，态度总是最重要的，在日常工作中，对于每一本书的操作，季今凡都很认真，努力做好每一个细节；中午，很多人都在休息，他却始终处于工作状态。

老实说，只要调整好心态，这份工作对季今凡来说并不是很累，有时候，他甚至会感觉比上课还要舒服，能接触那么多最新的热门书籍，他就挺喜欢的，而且经常到下午两三点时当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每个人都可以休息，做自己的事情，这时候，季今凡便开始浏览体育新闻，看一些球赛，真是没想到工作期间竟然有这么多时间关注球赛，他便开始研究足球彩票，然后在下班的路上买几注足球彩票，这也为他日后正式进入赌球界埋下了伏笔。

由于季今凡的工作态度良好，图书内容编辑错误率低，导语书写和关键词提炼质量都不错，他得到了公司主管人员的肯定和赏识。试用期结束后，公司和他签定了劳动合同，夏晓邱也顺利签了合同。夏晓邱是正规的中文专业本科生，季今凡看过她博客的很多文章，很有文采，也有很多独到的见解，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小才女。

在签合同之前，季今凡犹豫了一下，他是渴望做外贸工作的， 并不想让这个合同来束缚自己，但是理性告诉他必须先待在这里，他应该先存点钱，然后再从长计议。

签了合同之后，各方面的待遇都有了保障，一般员工的到手工资都在4000左右，忙的时候会在5000以上，对于这些数目，季今凡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公司经常会发一些购物卡，频率很高，有点事业单位性质，交五险一金，福利不错。公司发了购物卡，季今凡就会去超市买一些零食小吃慰劳家里的姐妹，她们平时对他很是关照。

一天又一天，季今凡很享受这份工作以及目前的工资待遇，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由于这份工作是计件性质，做的多少直接影响到工资的高低，慢慢地，他已经不能很好地调整自己的心态，一个劲地在赶，他太需要钱了。钱，每个人都很难看开，何况是这个时候的他呢。

让人郁闷的是，同事们拿书的时候经常不按顺序来，尽挑好做的书，这样的话就可以多做几本，工资也高点。为了一点不正当的利益，大家都在明争暗斗，季今凡会感觉没有一种公平的氛围，虽然他是习惯了吃亏，但也渴望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提升自己，得到应有的报酬。

很简单的一个定律，做得快便意味着这本书的编辑内容质量不高，即使是大作家，写作的时候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又快又好，更何况是平常人呢？慢工出细活嘛！当前，市场上图书网站这么多，出版社之间竞争激烈，再加上纸质图书市场本来就已经不容乐观，在这种生存环境下，一本书凭什么吸引读者呢？往往一个很小的细节就会直接决定着读者对这个出版社以及图书网站的印象，所以图书工作人员更应该认真地做好每一本书。

一天中午，季今凡趁同事们都去吃饭的时候找了赵组长反应问题。

“组长，我觉得部门应该严肃规定每个员工按照顺序拿书，比如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我们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

“这个事情，我会考虑的。”赵组长点了点头。

“还有，做书除了数量上要有保证外，质量也很关键，是不是应该建立奖罚制度，进一步规范图书编辑录入，让读者体会到我们是很专业的图书网站……”

“这个，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心里有数，”赵组长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了，“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得休息了。”

看到赵组长这样的表现，季今凡便不好继续说其它建议了。

很多天过去了，赵组长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每个人还是在赶，大多数人也还是在挑书去做，季今凡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已经尽了自己的一份职责。他了解赵组长，再提建议也不会有什么起色，难不成让他直接跟总经理反应吗？越级别反应问题是职场的大忌，搞不好会遭来很多人的排斥，这个道理，季今凡清楚，他很需要这份工作赚钱，他还没有魄力去做一些轰动的大事情。

季今凡第一次发现，职场中的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够主宰的，他的力量太渺小了，他的职位也是如此的卑微，还遇到了一个不民主的“伪君主”。

季今凡继续做着自己的书，还是在赶，但是他没有挑书，这是他的做人原则，在原则面前，金钱的诱惑实在太渺小。只是，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做书，每个人都做得很快，他不可能让自己做得最少，至于质量方面嘛，他也只能尽力去协调好。还好，有时候挺空的，他就可以再检查一下之前做过的每一本书，加以修改，多加完善，这样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工作闲暇之余，季今凡和夏晓邱经常交流工作心得，比如如何写好导语，怎么样减少扫描仪的识别出错率，互教一些电脑键盘的快捷方式等等，她是一位比较好的同事，也从不会挑书做，他们有很多共同点，中午吃饭都会坐在一起，她跟季今凡聊北京城的一些小吃和景象，季今凡对她谈温州的一些民间风俗和商业趣事，双方都向往着有一天能去对方的城市看看。

职场中，太多勾心斗角让我们防范彼此，同事之间很难真正成为好朋友，而能有一位和自己谈得来的同事是一种幸福。

今天放下最后一本书，明天拿起新一本书，这样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在一直延续下去，季今凡似乎忘记了该怎样去思考原先的外贸轨迹。

徘徊在十字路口，是不是该停下来思考一下，这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吗？还记得当初的目标吗？是不是因为一点困难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一条自己并不该走的路，还错误地走下去，抓到一个借口就觉得心安理得，只是为了轻松和安定，继续躲在这个避风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