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面的世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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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夏天，季今凡出生在浙江温州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就在他出生的这个月，在遥远的亚平宁半岛，马拉多纳率领的阿根廷队在世界杯决赛中0比1不敌联邦德国队，屈居亚军。这年秋天，隔壁村的另一户人家也新增了一个小男婴：苏明辉。

1997年，7岁的季今凡和苏明辉一起进入了当地的一所破旧小学，成为了同学。那是一个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幼儿园的年代，那是一个很多村子合用一个小学的年代，也正因此，他们成为了同学。

2000年夏天，他们第一次一起看重大足球赛事，见证了法国队夺得欧洲杯的辉煌时刻，给他们留下印象的不仅有“神奇的托尔多”，还有南斯拉夫这支队伍，4场比赛奉献了20多个进球，极为精彩刺激。记得没多久之前，他们懵懵懂懂地参加了游行，抗议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轰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那时候的足球是相对纯粹的，他们还见证了中国队第一次出现在世界杯的赛场上。

2003年，在经过最后一个属于他们的儿童节后，他们小学毕业了，好在，根据村镇划分校区，他们还是会被分在同一个初中。

初中期间，他们一起参加了足球队，苏明辉选了10号球衣，季今凡挑了9号球衣。起初，季今凡并不认识什么足球明星，只是单纯地喜欢踢，苏明辉则不同，各方面都很早熟，他父亲的职业对他影响很大，作为一个流动小商贩，他父亲卖皮鞋，卖各种碟片和海报，卖油炸和小吃零食，所以苏明辉便有机会通过他父亲的商品观看到了各种球赛，接触港台和欧美流行元素，而这些并没有妨碍他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

季今凡和苏明辉待一起久了，便也了解了足球，足球是运动，足球是爱好，足球是朋友和情人，足球也是一种赌博载体，一个噩梦，足球映射了人生，滚动的足球，滚动的人生，万恶的滚球。他们的人生因为足球结缘，并发展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或好，或坏，或收获，或悲催，无论顺境或者逆境，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那才是最珍贵的。

接触足球后，记忆中的夏天更为美好了，不仅有冰淇淋、弹珠、游泳、捕鱼、打水枪、还有那些好看的动画片和电视剧，更有宁静夜晚的激情球赛和冰镇西瓜。

从小学到中学，季今凡和苏明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直到高考后，他们的差距才肉眼可见，苏明辉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了浙江大学，而季今凡距离三本分数线差1分，最后进入了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后缀是新闻出版职业技术学院，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新闻出版职业技术学院，恐怕全国都少有高校比这个名字长吧。预期至少能保证本科，努力再加把油加上考场发挥好点可以冲刺二本，想不到只落得个专科，季今凡第一次体会到1这个数字的沉重。

季今凡出生于夏日午时，他喜欢夏天，对夏天有一种异样的身心情结，他经常浮想在未来某一个夏日的夜晚，独自一人站在大剧院的舞台中间，面对着数万观众，畅谈自己的成功心声，场下频繁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这种感觉，总认为自己会不平凡，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实际上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么觉得。这种所谓的非凡第六感自小而大伴随着他，只是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懂事的他不得不承认现实：现在还是一无是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做起。

命运已经为季今凡限定了条条框框，从小到大，他都是最为平凡的那个人，在经过一个平淡的大学生涯后，他即将走向社会。三年像是一个轮回，轮回中成长，轮回中没落，一个又一个轮回，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现实生活中，一些人凭着他们过硬的才能和自以为是的身份享尽荣华富贵；而有更多人为了生活，历经沧桑却老无所获。

在这城市的某些角落，来来往往很多没有经验的人，他们孤孤单单一个人，他们四处奔波，行走在俪影双双的街头，穿梭于写字楼门外。时而，寻觅的身影有些猥琐，可是追梦的步伐依旧坚定。

因为无知，因为曾经的庸懒，他们仿佛要被遗弃，因为幼稚而犯下的错误必须由他们自己买单。他们停滞了，举步维艰，他们正在为自己的成长付出代价。踏实的经历对他们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只是，这些还远远不足以成为他们的资本。

再坚持一下，也许，他们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们只敢肯定这么多了，但是他们不会放弃，只要心中有梦，便还会有希望。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是不是有些东西就注定不属于他们？是不是他们连做梦的机会也没有？他们从心里发出呐喊：难道我一辈子只能这样吗？不！绝不！他们不服气，他们继续追梦。

“不就一个卖饮料的职位吗，至于嘛，我会让你们这些势利的人走着瞧的！”季今凡走出门口，挥洒着拳头，仰天长啸，绝不向这些势利眼低头。

季今凡倚靠在走廊的窗户上，俯身向下看，有点恐怖，却又强行不让自己转移视线，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面试的情景，漫长的面试等待只换回了一两分钟的交谈，整个过程让人失望透顶。

这幢写字楼总共有25层，季今凡从22层慢慢走下来，刚刚又经历了一次失败的面试，人事部招聘者毫不委婉地拒绝了他；其实也不能都怪人家，他什么都不会，连面试时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颤抖，还能指望这样的人做些什么呢？

“面试了十来家公司，为什么找工作这么难呢？我已经不求直接找外贸工作了，就这样随便找份工作怎么也这么难？我只是要生存下去。”季今凡站在大厅里自言自语，有点木讷，像块石头挡在路中央，套用家乡的话就叫做“活宝”。大厦里出入的人们着装正式，大多携带公文包或文件，突显他的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我也能加入他们的行列，成为传说中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身着西装领带、脚穿皮鞋、手提公文包，坐在优雅惬意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工作之余看看新闻和球赛、逛逛淘宝，闲杂事情秘书处理，关键地方由我拍板，更拥有一份不菲的收入？”季今凡继续思索。

时而垂涎于这个世界的繁华，如果有条件，如果有关系，他们的生活是不是会有更多快乐呢？

当然，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没有太多的可比性，每个人都拥有属于各自的生活圈子，重要的是怎样定位自己。漫漫人生路，起起落落，每一个不经意间的转变，都可能是华丽的转身，谁又知最终鹿死谁手？

“也许下次会更好的，可是……”季今凡低着头走出了大厅，差点撞到了前面的玻璃门，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嘴里嘀咕着，门外的保安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享受着他那吞云吐雾的感觉。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OL制服的小姐姐也在捂着鼻子偷笑，季今凡见她在笑自己便故意盯着她，又看了看她后面，用手指指向地上，作惊奇状，随后，小姐姐转过头以为自己掉了什么东西，视线转了一大圈，才发现被季今凡耍了，她又笑了……郁闷的生活需要一点调味品，这也是季今凡的性格，时而呆板老实，时而也会开开小玩笑，权当自娱自乐。

大厦入口的边上强行被隔出一块地方用来当店面，“中国体育彩票”勾起了季今凡的兴趣，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偶尔路过这些彩票销售点，他都会买一注，有且仅买一注，娱乐也好，希望也罢，就当为福利事业做贡献。他对这些球队名字实在太熟悉了，大概只花了两分钟时间，就用第一感觉写下14个数字。细算以下，他的彩龄已经有五六年了，平均每年路过彩票店的次数在10次左右，每次大多会消费两元，这些年下来彩票开销已经过百了。百来块的消遣倒也没有什么，不是吗？

离开大厦，季今凡的心情还是非常失落，慢悠悠地走到了十字路口，他四处环顾，不知该去哪里，红灯、黄灯、绿灯，然后又是红灯，身边的行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他站着不动。斜对面的一张巨幅海报吸引了他：我不在家，就是在心仪咖啡馆；我不在心仪咖啡馆，就是在去心仪咖啡馆的路上。雷人的地方在于广告语后面还有更大的四个字：速来应聘。好有创意的广告，季今凡会心一笑，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或许可以去试试。

沿着一个个路牌标志，欣赏着路边的水果店、家具店、餐饮店、便利店、连锁药店、美容美发店，也瞥了一眼那闪烁着红灯的区域，不知走了几公里，季今凡才看到了学校高高的图书馆顶层，天色已经有点黑了。边走边思考，他习惯这样子，杭州街头的繁华给人以动力，路边的绿化景观也很宜人，配以各式各样的帅哥美女，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当然，步行，也是为节省下三块钱公交车费，对于一个即将走向社会的学生，三块钱可以代表很多。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父亲经常说这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