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未远去的童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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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回家吃饭了！”妇女在狭窄的巷子里大声喊叫，沿着乡间小路，她在不断重复着儿子的名字。

菜场边的老榕树下，几个小孩正在打玻璃弹珠，本已坑坑洼洼的地上又增加了几个小洞，他们正玩得不可开交，有两个小男孩索性光着膀子。

妇女一路喊过来，晚风撩乱了她的粗发却也拂走了她的汗水；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回家的归途，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一些人在井边冲澡，一些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也有一些人已经在门口纳凉了，农村的夏天傍晚，特别的温馨，黑夜，姗姗来迟，也许还在等待那些田间耕作的农民伯伯吧。

“不好，我妈来了。” 季今凡听见了母亲的叫喊声，迅速拿起弹珠，抓住老榕树的一个粗犷的枝角，敏捷地爬上了树。

“小辉，我妈要是问起我，就说我不在啊！” 季今凡躲在树的上面，小声地朝树下的苏明辉说，说完之后，立刻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

妇女从孩群边走过，她仔细看了几眼，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然后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喊。

见母亲走远，季今凡直接从树上飞跳了下来，重新加入队伍厮杀。

“晓龙，你能借我几颗吗？”季今凡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不幸，他输光了十颗弹珠，而季晓龙的口袋塞满了弹珠，手上也拿着很多颗。

“不行！借给你，然后我赢了有什么意思！” 季晓龙边说边管自己玩，丝毫没有要借的意思。

“我这先借你五颗，再输完我也没有了。” 苏明辉从口袋里拿出五颗弹珠递给季今凡。

季今凡接过弹珠，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玩斗。

天开始变黑了，小伙伴们逐渐散去，季今凡也只能作罢了，他有点不甘心，虽然赢回了两颗，但总账还是输了八颗弹珠。

“小辉，这还你。”季今凡把五颗弹珠递向苏明辉。

“没事，你先放着，下次多了再还我，”苏明辉大气地推了回去，然后继续说道，“好了，我得马上回家了，不然我爸会揍我。”

见苏明辉不着急让自己还，季今凡便把弹珠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随后，双方各自回家了。

“妈妈，我回来了，好饿！”还没走进大门口，季今凡便朝厨房喊去。

“刚才去哪里了？找你半天了。”母亲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很快拿起碗帮他盛饭。

“同学家写作业呢！” 季今凡边说边接过碗筷，打开油锅从里面翘了一大块猪油，倒了点酱油，再放了些盐和味精，用条根搅拌均匀，然后把饭弄平，准备享受美餐。

“也夹点茄子和肉吃，不然没营养。”母亲唠叨着。

“打雷要下雨，雷欧，雷欧，下雨要打伞，雷欧，雷欧……”厨房边的卧室传来了《海尔兄弟》的歌声，季今凡才想起这个时间点《神龙斗士》应该也开始了，连忙端着猪油拌饭跑进卧室。

“琼琼乖，让哥哥先看会好不好？瓦塔诺今晚要打大王了。”季今凡乞求着，嘴里含着一大口饭。

“不要！”琼琼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遥控器，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你看得懂吗！不给哥哥看，哥哥下次不带你出去玩了！” 季今凡连哄带骗。

琼琼扭了下头，没有理会。

一场遥控器争夺战随即展开，最后的结果跟以往很多次的情景一样，季今凡使用蛮力抢过了遥控器，看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妹妹在一旁痛哭流涕。六岁的女孩根本无法和十岁的男孩相抗衡。

夏夜，拿出竹椅，坐在门口乘凉，竹椅下的李字牌蚊香驱走了大部分的蚊子，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田间的青蛙呱呱叫个不停，丝瓜藤边的萤火虫跳着优美的舞姿，时而一阵微风吹过，沁人心脾。隔壁院子的张叔叔总是喜欢对着季今凡他们讲鬼故事，那个胖大婶经常会请他们兄妹吃棒冰，爷爷则喜欢诉说那些陈年旧事，奶奶倒也乐意反复聆听着，几个小孩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已经在床上了。

“哇、哇、哇……哥哥别走，我也要去。”一大清早，琼琼就哭喊着。

“哥哥去学校，你哭什么啊，你再长大点也会上学的。”母亲安慰着琼琼。

季今凡拎起书包径直往门外走，懒得理他妹妹。

推开陈旧的教室木门，迎面是几扇透明耀眼的玻璃窗户，窗外的溪水清澈见底，鱼儿在那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教室内一排排整齐的桌椅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两侧粘贴着毛主席和列宁的名言警句，桌椅的前面是一张高一个台阶的讲台桌，讲台桌的正上方赫然显示着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今凡，昨晚的《日月神剑》太精彩了，阿日和阿月要一起对抗魔头了！”隔壁桌的季晓龙转过头来对季今凡说。

“是啊！”季今凡随便应了他一下，不太想和他说话，昨天赢了这么多弹珠还不借，小气鬼。

“太过瘾了，他们两个一起肯定能打败魔尊！” 季今凡的同桌陈思静开始和季晓龙探讨剧情，他们一会说《日月神剑》，一会又说起《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聊得不亦乐乎。

“啊！你干嘛拿东西敲我？”季今凡的手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很疼，他质问陈思静。

“说好不能超过这条线的啊！”陈思静手拿尺子，洋洋得意地翘着头。

“好的！你别让我逮住，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季今凡只能认栽了。

早自习的时间总是特别长，他们可以玩好多好多游戏。

“是‘同’吗？”季今凡问陈思静，背对着她。

“不对，不是‘同’，再猜！”陈思静否决了他。

“那是‘间’吧。”季今凡再问。

“不对，再猜，你怎么这么笨的？”

“那你再写一遍。”

陈思静再次用手指在季今凡的后背一笔一画写着。

“哦，知道了，是‘国’，真以为我笨啊。”季今凡哈哈大笑。

陈思静默认了。

接着，季今凡开始在陈思静的后背写字。

“你写得是‘笨’，我可不比你笨哦。”陈思静盛气凌人。

在陈思静面前，季今凡又一次落了下风。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操场上缭绕着动听的儿歌，班级里的同学围成一圈，季晓龙拿着红领巾在圈外跑，同学们看着他，突然，他手上的红领巾不见了。

对面的苏明辉一个劲地在朝季今凡做鬼脸，暗示着什么。

季今凡转身一看，竟然在自己后面，他连忙起身拿起红领巾跑走，季晓龙绕了一圈后追过来，这小子老是喜欢跟季今凡过不去，非要丢到他的后面。

过了一会儿，季今凡就被季晓龙抓住了，被抓住的人必须站在圆圈中间表演一个节目。季今凡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尴尬的样子真是让他幼小的心灵很受伤，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唱了几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放学的铃声响起，大家都着急地往教室外跑，丢沙包、踢毽子、三兵四贼，同学们成群结队地在操场上愉快地玩耍着。

“走，踢球去！”苏明辉拍了拍季今凡的肩膀。自从苏明辉的父亲给他买了一个火车头牌的足球后，他们时常在学校后门的空地上玩耍着，有时很多人，有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便成为了非常要好的伙伴。

“今天不行，和思静说好了一起跳橡皮筋。”季今凡有点羞涩地说。

“那是女孩子的游戏，”苏明辉话锋一转，“也不是，至少有足球先足球，没足球才橡皮筋。”

“可是，已经说好了，”季今凡想了会后接着说，“那我迟一会就过来，你先去踢。”

孩童时代，和陈思静一起跳橡皮筋绝对是季今凡最为开心的事情之一。有她在一起玩的游戏，季今凡便会莫名的投入，又期待又开心又怕难为情，这是最懵懂最美的情感，说它是喜欢或者爱都显得庸俗。

童年生活是简单平淡的，没有钱，没有玩具，没坐过汽车，不知道什么是超市，没见过高楼大厦，以为外面的世界大都是现在这样；童年的生活又是幸福的，有很多玩伴，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还有很多好看的动画片，有最爱吃的猪油拌饭，有各种美味的便宜零食，从来闲不住，也永远不会觉得无聊；童年的生活既快乐又幼稚，身处其中，却没有太多的满足，根本不知道珍惜，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懂，他们渴望长大，长大后就可以逃离妈妈的管束，长大后也会有钱了，口袋里可以放一块钱，五毛用来买果丹皮和唐僧肉，还有五毛用来买汽水和棒冰。

日子在一天天的玩闹嬉笑中过来，日子在一天天的烦恼和期盼中过去，看完电视剧结束一天，赖着被窝开始一天，在上课铃声后开始安静，在下课铃声后开始游戏，游戏完看动画片，看完动画片才想起书还没背，考完试然后放假，抄完作业然后开学，在鞭炮声中增加了一岁又一岁，个子也在一年年微微长高，心智却不见得有多少成熟。

岁月像是一把杀猪刀，不管你要不要，它都毫不留情，几年后，季今凡小学毕业，再三年，他初中毕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电视里已经不放小日本的动画片了，《灌篮高手》、《足球小子》、《七龙珠》、《美少女战士》、《一休哥》、《圣斗士星矢》、《奥特曼》都没了；《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上海滩》、《射雕英雄传》、《封神榜》，这些伴随着这代人成长的电视剧也没了；角落里的那个小霸王游戏机沾满了灰尘，玛丽奥采蘑菇、坦克大战、冒险岛、魂斗罗、街头霸王、打蜜蜂、忍者神龟闯关，都被淘汰了；伙伴们也好久没有一起玩游戏了，橡皮筋、踢毽子、丢沙包、跳天空、捉迷藏、鸡毛信、玩弹珠，他们的世界不再有好玩的游戏；不能去捕鱼了，不能玩过家家了，不能吹泡泡了，不能打泥土仗了，不能打水枪了，那些小伙伴们都去哪里了，还有那个同桌了好些年的女孩……它们只存在记忆里了，为什么这么多东西都没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小时候，季今凡觉得自己离长大很遥远，可当他的童年已经模糊，而青春又渐行渐远时，才开始感慨，他无助，他碌碌无为，可他还是渴望能够实现儿时的梦想……真的长大了，他能做些什么？面对生活的荆棘与诱惑，他起起落落，直到一无所有。不经意间触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如果想要明天，我们可以立足于现在，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而往往忽略身边最真实却也是最美的风景，试着放心去回味我们都曾拥有的那些不尽相同却感动自我的童真记忆，那我们就会真实地发现那些童真往事并未走远。

在我们成长过程中，我们犯错了，我们误入歧途了，我们迷失自己了，静下心来，试着想想最初的自己，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可以回头的，我们会努力从头来过，我们并非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我们只是想找回最初的自己。我们并不是一个天生的赌徒，我们闯过很多次红灯，但到下一个红灯的时候，我们可以停下来等一等，好好思考下：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这样走下去，我们可以有一段糟糕的经历，但不能因此放纵自己过一个稀烂的人生。

朋友，永远要记得：当你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是最早的时候。累了，冲动了，迷惘了，负债了，失败了，请闭上眼睛停一停，我们不需要马上去做下一个决定，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相信心中的梦想会照耀我们前行的路。只要心中有梦，便还会有希望，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再相信我们，我们自己相信。是的，相信自己，不要放弃自己，这便是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