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临行二三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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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楚禾看到脸上写满沧桑的楚道歌，几日不见，他的下颚已经钻出一层茂密的胡渣。

这倒是有几分中年男子的风采。不然总是一副不老的容颜，显得不像是他爹，倒像是他的兄弟。

楚怜花在一旁乖巧的盘坐着，一手抚摸着金玉鼠，静静地看着这一对父子。

“能喝酒吗！”楚道歌摇摇酒葫芦问。

楚禾点头，酒这种东西，是刻入男人骨子里的浪漫，他大抵能喝上两口。至于两口之后是醉是醒，那就不得而知了。

楚禾抓向酒葫芦，轻轻一摇，里面发出如江海拍涛的声音。他张开嘴，感觉好像一股烈火涌进他的肠胃。

肠胃里翻江倒海，他憋红这脸，捂着嘴打了个酒嗝——酒原来是这么糟糕的东西！

“到底还是像明玉多一点啊！一点都不会喝酒。”楚道歌呵呵笑着。

楚禾觉得天地翻转，脚步不稳，仿佛一切都多了一层重影。啪！他滚到地上，哼了两声，昏睡过去。

楚道歌捡起酒葫芦，楚怜花却越来越紧张，她强制镇定，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脸色的变化。

“该说说你了，我的好孙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楚道歌打开酒壶，宙道气息弥漫，时光的长河化作实质，迎着现世的礁石冲刷过来。

近在咫尺的杀机，宛如实质。楚怜花发觉周身环境大变，如泡沫般的虚影重重叠叠，扭曲变形的声音，像是被压缩的风声，尖锐的响彻在这片无可名状的时间长河。

“勾吾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名为饕餮。”人状的虚影捂着脸尖叫。

楚怜花能听见这条声音，脸色大变。

楚道歌举着酒葫芦又小酌一口。神人饮酒，江海逆流——时间长河陡然变得狂暴，看似无害的虚影浮出狰狞的时间蠕虫，它们穿行在这条虚无壮美的时间长河中，垂下的虚影触手在长河内摇摆，轻轻接触，便会削弱楚怜花的体魄，夺走一种属于她的特性。

她在这片空间内苦苦支撑，一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蠕虫虚影，她觉得绝望。

“饕餮？没听说过，这就是你的身份！”

“我本第三十九个纪元的生灵，我族成道者在大道之争落败，失去了演化下一纪元的机会！”

“现在是第五十九个纪元末，你怎么可能活这么久！”楚道歌神色凝重，轻轻摇晃酒葫芦，无尽时间长河之水充盈这片空间。

“纪元回缩时，并不会彻底将一切摧毁，大道五十，遁去其一，还是有生灵能以魂魄勉强存活。”楚怜花勉力支撑，她的能力一个又一个被剥夺。

“你到小禾身边是为了什么！”

楚怜花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甘：“只是想活下去。”

不在五行之内，自然是受尽世间恶苦，不得超生。

楚道歌盖上酒葫芦，时间长河融化在空气中，不见狰狞可怖的蠕虫，仿佛楚怜花之前所见的都是幻影，他问：“我儿子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生灵能与我们沟通，他让我们帮他一程，答应给我等残魂找寻一处容身之所。我等残魂本来就如风中烛火，答应总比拒绝好，总好过受尽虚风刮魂之苦。”楚怜花低着头说，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楚道歌冷笑：“想不到你还是个老东西！”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楚怜花只能抬起头，强颜欢笑。

楚道歌看着摊在地上的那人——这是楚门的子嗣，最后的传承人，最后的寄托……他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收拾一下仪表，带着这个自称是饕餮的造物，去向两位先生谢罪了……

——

楚禾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昏沉，老爹那葫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酒劲大的他现在还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屋子里外飘着一股子香气。楚道歌站在庖厨房，手上汤勺打了一个转，往锅里一滚……怜花看的直咽口水。

半个时辰后，楚道歌端着几盘大菜上桌了。

“根源日是天工族人第一个最为重要的时候，当父亲的都要给孩子送几件好礼物，但你也晓得，我的钱都被明玉拿走了，我现在是两袖清风。”楚道歌嘿嘿一笑，筷子在菜上游走。

怜花在一旁规规矩矩的，鼻翼不停耸动，连带口水不停下咽。

楚禾看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实在可怜，夹起肉菜放到她碗里。怜花捧着碗，眼睛红红的：“公子……”

楚禾大为震惊：“你这样我反倒不熟悉了！”

“爹爹最好了！”

楚禾险些呛到。

楚道歌没吃饭，一直看着楚禾：“我不在身边，别出什么事啊！”

楚禾放下碗，惊愕道：“怎么？”

“后天我会送你出桃源迷瘴，你和长老还有几位叔叔阿姨先到寻乌国，沿着江河小道出发去往归墟海。路途遥远，当爹的送不成了。”楚道歌喝了两口酒，酒气上冲，眼眶红了红。

“放下吧！有长老在，不会有事的。”楚禾心底一暖。

“可别让那些凡俗女子把魂给勾跑了！我的相貌你没继承几分，风流个性倒是学了个十成！”楚道歌笑骂道。

楚禾瘪瘪嘴，心道，老爹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世间美男子又不是非得男子女相。而且，他也长得不坏，长得随娘亲。若是嫌弃他生的丑了，那不是暗示娘亲面相糟糕了。

饭毕，收碗筷。楚禾躺在床上，畅想着未来。

楚怜花则忧心忡忡，她回忆楚道歌带他去学堂时的场景。一堆看似平平无奇的人，身上却散发着如此恐怖的威压，卖包子的秋夫人，开炼器房的阿拙，卖糖的炎叔，卖书的墨春秋，木匠程囚虎……

从她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可以了解，一场命运的嫁接正发生在自家主人身上。她觉得自家主人不坏，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是发自真心的，性子出人意料的温和。如果，他有一天变成另一个人，那真的是一件特别悲伤的事情。

等那个姓楚的大叔谈到她时，平时不言苟笑的余大先生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宛如新生之灵魄”

她的生死就这样被定下来了，真的是一言判生死，十分戏剧性。

唉！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下去不好吗！每天有吃的有喝不好吗！

被楚道歌这一顿敲打，这具般若身上的特性少了大半，只留下：碎金、青玉、饕餮。

楚怜花看到一旁如蜜蜂一般叼着金钱的金玉鼠，就莫名来气，同样是天工造物，你这个没开灵智的凭什么活得比我安逸！

一脚把金玉鼠踢的在地上滚了几圈。金玉鼠惨叫一声，赶紧跑到楚禾的被窝里躲着。

楚怜花眼前一亮，蹑手蹑脚走到床前，掀起棉被一角……

“咳咳！”时间长河的气息再度弥漫。怜花冷着脸，放弃给自家爹爹暖被窝的念头……糟老头子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