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开宗二三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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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阵阵，树叶萧萧，桃源之灵化身迷雾遮蔽山岭，星月高悬，往山下望去，百家灯火通明。

楚禾步行在山林间，天色已经由昼转夜，在山林深处偶尔有乌鸦凄惨呱叫，或是野兽低吼。楚禾却不觉得恐怖，修为到凤初四阶，已经有了超凡的体魄与力量，再不济，高呼桃源之灵，自身亦是无碍。

只是这一路上，觉得心底并不踏实，好似心底悬着一块石头，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谁在窥视。可他环顾四周，山依然是山，树依然是树，并无变化与奇异。

他继续往山下走着，才发觉古怪之处，在树林间穿行的丝丝缕缕的风声，如婴儿哭泣。楚禾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隐约记得前世自己看过一本名叫山海经的古代食谱……，额！他是说古代地理记史。在那本书中，但凡在深山老林听到婴儿声，多半是遇到了食人的奇兽，比如青丘九尾，比如少咸鮨鱼。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他继续往山下走，只是保持着一份警惕。

在山岭之间，一位装着凌乱的女子睁着一双竖瞳，她的嘴里发出如婴啼的声音，死死的盯着楚禾的背影，眼里满是汹涌的杀意。

可当山林间的雾气吹来时，女子脸色变了变，她极为不甘心的看着楚禾远去，化作一缕青烟钻到泥土里。

楚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一场机缘。那只虎魄无论是用来炼制天工造物，还是直接吞服，都是对自身大有裨益的好东西……你说，那只虎魄有没有可能把楚禾给反杀了，开玩笑吧！桃源可是寅等造物，至少有腾云境修为。

回到家。家中无人，老爹甚至没给他留饭，岂有此理！

他跑到隔壁去蹭饭，结果敲开门，见到涂山素素满脸凝重：“你可算来了！”

这一副总是等到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素素拉着楚禾的手，往家里跑：“出大事啦！”，楚禾一头雾水，跟着素素跑到厨房。

涂山家的装潢风格十分独特，这里绿叶丛生，室内多半摆放着花草兰芝，仿佛步入山林，枕苍青而眠。但如今，这片绿叶却仿佛被玷污了，庖屋仿佛被点燃，焦黑的痕迹从庖屋一直延伸到客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臭的油烟。

等楚禾忍着恶心进入庖屋，一条没有开膛破肚的龙尾鱼躺在锅里，大概是琴心境的修为支撑，鱼唇还十分倔强的张合着。

“你对这里做了什么！”楚禾脸黑如碳。

“爹娘都不在，到你家去蹭饭，谁知道一个人都不在！”素素叹了口气，眼神惆怅：“做个饭好难啊！”

楚禾叹了口气，抽出菜刀，撸起袖子，“你把这里收拾了，我尽量试着不让你饿死！”

他伸手，试图抓住浑身焦黑的鱼，谁知那鱼儿垂死挣扎，居然直接从锅里弹出来了。像这类妖兽修为被封禁住了，只能依靠筑基期的肉身亦有不小的爆发。楚禾一个飞扑，抓住龙尾鱼，举起刀背，往鱼头上狠狠一敲。

“呜啊！血流出来了，鱼儿头掉了！”素素吓得花容失色。

诶！他刚刚不是用刀背敲鱼头吗！他看着染血的菜刀陷入沉思，然后他对素素说：“这顿饭，你一定要吃的虔诚！”

然后就是刮鳞片，取出内脏，楚禾前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社畜，按照他的记忆，他要么到锻造司食堂去吃，要么买一些小零食，方便面凑合一顿。做饭是断然不存在的。

素素收拾完毕后，就蹲在他旁边看，时不时皱眉咧嘴，显然被恶心到了。“素素，给我舀一瓢水过来。”

“嗯！”

“再给我把锅洗干净！烧点油！”

“嗯！”素素干的勤快。

楚禾把收拾好的鱼往烧开的油锅里一丢，鱼儿像是跳水运动员一般自由落水，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锅盖往上一扣。

锅里噼里啪啦。楚禾松了口气，举着锅铲，把锅盖打开一道缝隙，炒动鱼身。顿时，一锅子油汽盈满庖室，油烟呛鼻，素素赶紧跑出去透气。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楚禾端着鱼汤走出来，神情庄重。

素素守着鱼汤，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她问：饭否？

楚禾脸色巨变，“素素，你没做饭吗！”

答案自然是没用的，楚禾顾不上怪罪，赶紧舀水，洗米，然后倒米，舀水。架上柴火，拿着根吹管，守在灶台前。素素见鱼汤快凉了，也和他一起守在灶台前吹火。这两个人修行的天工术没有一个与炎相关的，一个是灵力，一个是太宙。对这锅饭没有一点帮助。

不过饭倒是熟的挺快的，楚禾赶紧盛出一碗饭，尝了一口，脸色微变。鱼汤已经凉了，素素捧着一碗夹生饭，苦兮兮的说：“楚禾，你做的饭好难吃啊！”

楚禾不说话，喝了一口鱼汤，咸中带苦的滋味让人泪流满面。

“能吃饱就行了！”楚禾咧咧嘴，夹起鱼肚子上的肉，挑到素素碗里，好歹这里的鱼肉他洗干净内脏，没有那股苦胆味。龙尾鱼肉本来就极富有灵气，吃起来特别鲜美，楚禾的手艺再糟糕，也掩饰不了这一点。

素素往饭里倒了一点热水，苦中作乐吃起来。楚禾也会心笑了起来。

他忆起初见少女的场景：

小小的篱笆探出两个头，男孩看到了女孩。小女孩穿着白裙子，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奇异花葵，在院子里玩耍。那时的楚禾，陷入自己已经穿越了的悲伤心境之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穿越，这意味着很多离别。不是所有人认为现实是一团奥利给，哪怕它真的是一团奥利给。可是在那个世界里，楚禾依然有喜欢的人，和喜欢他的人……知道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难过好久。

白裙小姑娘看着男孩，心想这个人看起来好难过！于是，女孩放下花盆，跑到炎九煌的糖车前摘下两串糖葫芦。她一只手伸出篱笆，举着糖葫芦，奶声奶气的说：“我叫涂山素素，你呢？”

对面的男孩犹豫了一下，接过糖葫芦；“楚禾！”

多好啊！

——

在天工族隐世之地，长老的石屋前，这里热闹的就像凡间的市集，争吵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一两句气急败坏的骂娘声。

这个村落修为不到乾元境，都自觉没有这个资格加入那帮人的争论中。秦明玉如狮子般矗立，她的背后是季恒王孙四个满脸不愉快的老人，容貌俊秀仿佛谪仙的孙雪泉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爷爷不要掺和这类事。

相貌阳刚的凤守虎视眈眈盯着眉心一点朱红的少年。

“瞅啥！”大长老云岳翻了一个白眼，

“大长老风流倜傥，我见之惭愧！”风守呵呵一笑。

云岳白眼翻得更加厉害了：“千里寒魄的名声那是响当当！”

凤守和孙雪泉修为有成后就出去闯荡了，前者被人称为千里寒魄，一手寒魄神通出神入化，能以琴心境界杀腾云，或者换个说法，能以筑基杀金丹。关于他的事迹，便与一条龙宫叛蛟有关。据说在十鱼镇这个地方，龙宫叛蛟为祸一方，正巧凤守路过，那条蛟龙是个不长眼的，正想打打牙祭。结果与凤守一战，冰雪覆盖了十几里的海域，那时的凤守正好琴心境后期。这一战成名，那条叛蛟被他抓住，送回北海龙宫受刑去了。

后者被称为浊世佳公子，主要是长得太过迷人了，为人有侠义心肠，所以没人在意他的修为和神通。记得有一次他涉险营救遇见的江湖好友，只身闯入碧水龙宫，一路上见到精怪只伤不杀，见到碧水宫龙王，便和龙王打了个赌，在龙王以筑基期的修为跟他对攻，他赢了就放他朋友走，输了就把性命放在这里。胜负到底如何暂且不论，只知道，碧水宫的小公主一路泪眼婆娑，送他和相识的江湖好友到碧水宫流域之外。当然，只是这样，那倒还没有什么。临别时，小公主将自己的本命龙珠相送，老龙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还好孙雪泉没收，不然就是妥妥的龙宫驸马！

易青绶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一样，双手伸进袖子里，满脸愁苦：“各位同族，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块地方待下去吧！”

秦明玉眼神不善：“我就问一句话，天工族流派众多，正邪异类，各有绝学，你说说，宗门建好有当如何！”

云岳难得正色道：“人类都晓得器修法修之别，法修之间还分五行遁修和符修，阵修多种说法。按照流派不同设立不同的门修，如宇道宙道，光暗道，分门别类，修炼时炼流的设立一个山头，修炼气炼流又设立一个山头，各家都是正奇双修，那便依据主修的流派成为一山之主。

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到到招徒弟的时候，拿出一部分先行较次的功法就行，如果遇到心性和资质都上佳的材料，也不是不能传授天工族各个流派的绝技。弟子分入门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入门和外门弟子学一般的功法，内门弟子学较次的功法，真传弟子目前就只有五个，如果白子初和程玉儿改变心意，就增加到七个！”

白符龙和陈囚虎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颇有难兄难弟的感觉。

云岳说完后，有些期待的看向两位先生。

恒老头破口大骂：“你个瓜儿子，败坏老祖宗的基业不说，哄骗族中子弟去修行劳什子武道仙道，现在还要把老祖宗的宝贝拿出去买，我看你就是找打！”，恒老头情绪激动之下，一棒子敲过去。

云岳一个好躲，苦着脸：“师傅哟！你就相信徒儿一回吧！”

“相信，我相信你个蛋！”恒老头破口大骂！

云岳沮丧着脸，败下阵来。

接下来，有易青绶解释：“诸位的绝学可以列入藏玉阁楼，按照各各流派划分，正邪不论，反正模仿古神道路的神道本身就荒蛮残忍，正邪功法差别不大。”

“如果未来人类修士的数量压倒咱们，天工族怎么办？”王老头看起来是个蛮好说话的。

“咱们开山的时间可以改成一百年一开，你看这四百年里，我们天工族一共诞生了多少新血……”说着说着，二长老沉默了，这四百年一共就大猫小猫七只，修为一高后，子嗣的诞生就成了问题了。未来人族必然会压倒天工族，数量压倒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可是这片天地间最危险的生灵啊！

杜二先生咳嗽了一下：“有教无类，开山收妖族也收人族，听闻南部瞻洲有老狐教人识文断字，有神人教授山精野魅步入神道，异人修者，当不拘泥人的尘世俗规。”

这便是皇室的制衡之术。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两个先生的答复，没想到是杜二先生居然支持的，他们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才是身份最高者，也是曾经的修为最高者。大先生存活至今，如今斩灭一身罪业，已经踏出新天地。二先生是往日的九五之尊，为了庇护渡世飞舟的残余族人，被星辰碎裂产生的破灭劫重伤，一身修为全无。

杜二先生开口，便是有希望。

“不可啊！只怕，这有教无类，反而成为天工门的祸根啊”孙老头叹息。

余大先生沉吟片刻，后说：“并非不能尝试，各位有不少都是在破灭劫中受过重伤的，如今修为没有尽数恢复，确实需要山岳的香火之力恢复，实力才是一切。”

云岳和易青绶神色动容，他们两个曾经和余大先生，杜皇、季恒王孙，这些天人一起抵御破灭劫，只是因为他们初入天人境，并且余大先生抱着为天工族留火种的心思，因此他们只在破灭劫中受了重伤，修为跌落到人七候境界，不像四位长者和杜二先生直面破灭劫，落地修为尽失的田地。

大长老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给北海龙宫的黑白龙王发一份请帖，还有云中城东帝，伊山的美人，森罗谷的青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