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玉露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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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日泛着橙红的霞光，天地一片清朗，面如老翁的桃源之灵在山岳之间游曳，背着玉露瓶的少年在古树与白岩之间穿行。

氤氲的灵气蒸腾，一场灵雨如丝般细密而下，包容整座小山，在山间有一潭幽泉。一眼望去，泉水下面璀璨动人，全是洁白玉石。少年运用摘玉法，手掌在泉水里划动，汲取玉石灵气，晶莹剔透的玉露吸附在少年手上，触之温热，浑然一体。

“辰时二刻！”少年心数着时间，二长老嘱咐必须要这个时辰的玉露，他不想出什么纰漏。

楚禾，是少年的名字，如果追根溯源，他并非天工族人。他的灵魂源于一方名为地球的世界。 他的前世，名为地球的世界，灵气正在复苏，古老的神邸一个又一个回归。联邦改名成众神殿，华国正是改名为天庭统御人间界。他好像在地府上班，还是天庭锻造司的一名技术人员……至于自己怎么死掉的，他已经没有一点记忆了。

随着眼前的树林渐渐开阔，路旁出现农田，一个又一个精铜炼制的人形法器代替农夫的工作，铜人负责插秧，胸前的灵石提供法力，让铜人释放一些简单的法术，比如将空气中的水分吸引过来的小布雨术，驱走害虫的驱虫术。

这就是天工术中的天工造物，序号：地支午—陆柒，名曰铜奴。

在天工族中所有的天工造物以天干地支命名。大部分天干造物的资料和制造方法已经缺失，其中地支造物倒是有不少资料完整。只是地支造物的潜能有限，缺失威能卓绝的造物。

远方是一片村落，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排并列的炊烟，骑着天工机鸟的族人在云上采集灵物。在这方天地的云上有独特的生态，会孕育神奇的灵植，比如：有一种空灵百窍花，可以使练武之人耳目聪颖，淬炼神识，少数体魄特殊的人可以悟出相关的耳目神通。

苍天上，时常能看见庞大云兽，云兽死后，尸骸浮会在云上，形成云山、云矿，或成为一些势力的聚集地。其中天工造物需要的一种上佳灵物——玲珑青玉，便是云兽尸骸化成的矿物。

在村口，可以看到三两的老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十七八个三寸灵械小人打来打去，他们一手指点着食龙州大势，说什么，天龙寺和伊山的妖府又打起来。垒上几块石头就当战场，一堆灵械小人就充当对垒的势力，在一旁打生打死。

楚禾抱着玉露瓶在一旁蹲着看，他的青梅竹马兼同窗说，这里的人高的不可思议，如果到外界，至少是一方豪侠。他斜着眼，看到王老头从鼻孔里抠出一块秽物，擦在凳子底下，孙老头翘着小拇指，从牙齿缝间揪出一条青菜叶子。

怎么看都不像有高手风范的样子吧！

“小禾啊！最近修行怎么样？”面相最和蔼的恒老头如是说。

“练武就是打拳，讲究一身灵气和血气一同沸腾，沿着奇经八脉并行，修真就是打坐，讲究一身灵气沉入丹田，然后结成胆结石。”楚禾如是说。

凭借一手放线下水，在小溪边技压群雄的季老头好奇问：“什么是胆结石？”

这楚禾可说不上来，他连忙纠正道：“是金丹。”

“这些旁门左道还是比不上咱们天工族的祖传技艺啊！”王老头插了一句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斩大龙！老子赢了！”

“这把不算！”孙老头用脚搅乱“战场”，耍赖道：“要不是多了一个小禾让我分心，这把该算我赢！”

“伊山的赢面太大了，周围这一圈人族宗门根本起不了奇兵的作用，”王老头懒洋洋的说，手一摊：“东西拿来！”

孙老头掏出一块边缘缠着金丝的灵石，拍在地上，豪气干云：“再来！”

楚禾笑了笑，站起身，他所不知的是，食龙州伊山和天龙寺的一战的结果，正如这几位老者打发时间的用石头泥土和小草布置的战局，无论是战场局势演变，还是最后的结果，都和这几位老人脚下的棋盘推演的一模一样，当然最骚的是，重新开始的这一把，孙老头用弱势的天龙寺打到伊山脚下的十八山水地，差一点就斩大龙了。

身着百鸟锦衣，发髻缠着白蚕丝巾的少年正巧路过，见到此景就势蹲下，从路边掐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百无聊赖间，顾盼间少年风采，俊若谪仙。少年见到背着玉露瓶的少年，调笑道：“楚禾，你又不务正业？”

天工族具备惊人的种族天赋，炼器。他们对炼器师的灵器炼制手法颇为不屑，自称族内的天工造物，是汇聚种种炼器之玄妙的终极炼器手段。尤其是位列天干地支榜上的造物，阐述尽何为炼器，何为万物的灵性，甚至有部分造物已经直指大道。当然这都是楚禾听杜大先生随口说的，即使这样，也听的楚禾一阵热血澎湃。

当然，对于一门太过庞大繁琐的学问而言。一千年都只是入门。他现在只懂的一些灵材的炼制、保养还有低级的应用。而且他的修为太低，还做不出太高级的天工造物，他唯一会的一个造物，地支亥——叁玖，金玉鼠，是一只形态似老鼠的天工造物，可以感知周围的灵机，随着还能将所见的东西传递到操纵者的眼里。若将金玉鼠的品级提升到顶点，金玉鼠还会领悟搜天通地的神通。能进入天干地支榜的造物，无一例外全部具备晋升人四候的潜力。

见楚禾要走的样子，白子初咧咧嘴：“在看一会儿？”

“不了，给二长老送玉露去。”楚禾拍了拍瓶子，怪异的是，瓶子仿佛把声音吃了进去，没有一点回声出现。

白子初站起身，拍拍楚禾的肩，笑道：“二长老什么脾性，整个村子心知肚明，这个借口未免太过敷衍。”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天到晚，闷着脑袋学吧！”楚禾耸了耸肩，眼里好像有星辰闪耀，“晨曦，飞雪，午后的雨，溪畔的风——世界美好的东西不太多，怎么能眼里只有天工术啊！”

“放屁！”正在观摩战局的王老头，听到此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天工术博大精深，直指大道，哪怕学一辈子，学到玄不可测的天人境界，都不敢说已经会天工术百分之一的精髓。”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眼里颇有无奈。

“诶！斩大龙！”孙老头推动灵械小人，进到伊山脚下十八山水地，一锤定音。王老头闻言，抱头叹息。

“我白子初这辈子，只羡长生。”白子初眼神清澈，仿佛谪仙人。

楚禾撇撇嘴：“当神仙多无趣，整天打坐打坐，难道不无聊吗？”

“单单就长视久生四个字，就引无数人向往。”白子初叹息。

“我呸！你们是信了云岳那小子的邪！别听他说的天花乱坠，那些武道仙道根本狗屁不是！”面相最温和的恒家长者脾气最暴躁，一旦拉开话架子，各种荤话脏话只往那个叫云岳的大长老身上泼。

楚。白两人相视一笑。

白子初的老爹是白龙坊的主人，以酿酒出名，楚禾的老爹是个地道的酒鬼，往白龙坊一站就走不动道了，往往一手拎着纸笔给人写信提横幅的路上不见踪影，不用多想，绝对闻到白龙坊的酒香了。

只见楚禾手一抖，袖子里掉出一只金毛老鼠。

“这便是金玉鼠吗？地支里颇具灵性的亥等造物？”白子初好奇道。

楚禾眼中有着淡淡金芒，与金玉鼠视野相连，他修行至今，修为不过凤初境而已，只能操纵金玉鼠片刻功夫。

白子初若有所思道：“余大先生说，你前些年都在学习天工术，一直在学基础。所以，手法娴熟，制造出灵性十足的金玉鼠理所应当，现在看来说的不错。”

楚禾眼中金芒蛰伏，他轻声道：“比不过你们这些匠心天生的人，不过你如果真的走仙道一流，这大好的天赋可就浪费了。”

所谓匠心，是天工族人独有的天赋，在某段时间天工族人炼器水平会大幅提升，对灵器的使用会更加细腻。基本只要天工族人从事炼器，那么一生总会有几次匠心独运的时刻。但匠心天生者，比一般的天工族人跟容易领悟炼器妙法，更容易感悟炼器手法的神髓。

楚禾知道的，面前这个家伙可是做出过三件地支造物。

“若能一窥仙人之风姿，此生足矣！”十八岁的白子初说着八十岁的话，他反过来问楚禾：“你呢？想好走什么道路了吗？”

“武者虽然战力强悍，但寿元终究太短，仙者痴于大道，这与我性子不和”离寒秋摊摊手，笑道：“而且天工术，怎么好的东西，不试着走到尽头怎么行！”

“说的好！”季老头拍拍屁股上的灰，拿起一旁的鱼竿，“走，陪老爷子我，钓鱼去！”

楚禾拍拍玉露瓶，表示自己身负任务。

季老头脸色凝重，沉思了片刻，然后和一旁老兄弟笑开了花，“姓易的那小子总算知道该做些‘大事’。”

“成天坐在小山上嗑向日子，磕的老子心烦气躁！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孙老头皱着脸，一只枯爪推着地上的灵械小人，他忧虑的说：“可咱们总共就两个男娃，一个还要跑到东边去。”

笑声戛然而止。

楚禾提着玉露瓶觉得大事不妙，就在这时，仿佛心弦被触动，他通过金玉鼠的视线观察，一张精致可爱的面孔占据了视线全部。

楚禾吓了一跳，听见传来小溪旁的那条竹林小路传来咳嗽声。

杜雀推着轮椅，手上还捏着一只金毛老鼠，时不时把老鼠凑到眼睛前，于是，楚禾与金玉鼠视线相连的那只眼睛，观察到一张忽而大忽而小的杜雀。

村口围着的几个老人突然正襟危坐，整理一下仪容，欲起身。

杜二先生摆了摆手，眼神在楚禾手上抱着的玉露瓶上停留片刻，笑容玩味：“小禾，是打算修行神道吧！”

楚禾点点头，回答道：“是神道不错！”

所谓神道者，是有别于武道、仙道的第三种道路，最初的发源是第三个纪元的巫。

“那你和杜雀可得多亲近亲近，毕竟你们是同道中人嘛！”杜二先生脸不红心不跳，听的季恒王孙，四个老头子拍手称妙。

杜雀脸上绯红，推着杜二先生往小溪源头走，“爷爷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小雀儿，莫生气，爷爷做错什么了，你给爷爷说道说道！”

这幅天伦之乐的场景羡煞村口的四个老头子，王老头摇头叹息：“若我那个痴儿还在，该多好！”

白子初蹲下来，那张脸上笑容真诚，他说：“几位老爷子，我来陪你们过两把呗！”

“上手，莫让晚辈小觑了！”四个老人又生龙活虎起来。

楚禾欣然一笑，对着杜雀摊开手，杜雀冷哼一声，那只被空间神纹震得头脑发晕的金玉鼠丢到楚禾怀里。他见状不免觉得有趣，站了一会儿，便提着玉露瓶从溪边小路离开了。

长老的石屋立在这个村落第二高的地方。第一高的地方有一眼风泉，会在日暮的喷出风息石。风息是这方世界独有的宝材，可以替代一些风属造物材料。

石屋之下是学堂，由余大先生教授武道入门，杜二先生教授通识。北俱芦洲武道昌盛，单独就食龙州而言，便有不少直指大道的武学秘籍。其中天龙寺尤为著名，单独就功法而言有大梦经，宝光如来真经，三世无因等神话武学。以武证菩提，实属食龙州顶尖门派。

在这里的道门、神道之流稀少，大部分以隐世家族传承。仅楚禾所知的有名修仙门派不过五指之数，剑气宗，鹔神教，合欢谷……其他的都不入流。这方世界一直有这样的传言：武者向北餐风沐霜，仙者履东问心求真，拜神圣者以南万屿，西贺牛州佛妖立国。

虽然不大准确，但至少将天下修士的大致位置给划分出来。关于这个四洲大世界还有一种说法，四大洲两座天下。西北妖气重重，东南人族昌盛。

尤其是食龙州，人不如妖。

不知不觉，他走出竹林。从糖贩子炎九煌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就这样叼着嘴里。不过与其说是买，倒不如说是糖贩子送给他的。

天工族隐世之地就这样，买东西不要钱。就连爹出去给别人写诗写信，也不收钱。他不是没有问过他的爹娘，结果他的爹娘一反常态，指着营生的勾当反问道，就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收钱？

反正楚禾从小到大，没见过黄白之物流通于市。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好奇，难道这个地方民风淳朴如斯，竟然人人都有美德操守？

他咔吧两下将糖葫芦吃下肚，见开文斋的墨春秋坐在自家书摊前，两手墨迹斑斑，正对着一张宣纸发愁。嘴唇咬着墨毫而不自知。当他好不容易想到该画一些什么时，提笔沾墨，才发觉自己一直咬着毫笔，吐出一口唾沫星子，一团墨黑。

他见状笑了笑，绕过文斋，走到学堂门口。余大先生站在大堂中间，手上拿着一本整个食龙州最大众的武学，余大先生手脚并出，或踢，或摔。时不时眉头一皱，调整了一下出拳和出脚的姿势，一股无形的气势生成。楚禾仿佛真的看到一只凶恶的元虎，带着满身煞气，像自己扑过来。

余大先生体格精悍，眉如冷锋，两颊消瘦，两道白须从两鬓垂下，整个人宛如一块冷冽坚冰，又或者，一柄染血的悍刀。

楚禾一脸煞白，强忍着动荡的体内气机，对余大先生持弟子礼。

余大先生点点头，便把他叫进学堂。

“楚禾，刚刚有何感觉！”余大先生问。

楚禾想了想：“仿佛看到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向我扑过来。”

余大先生拍着书，在原地走了两圈，他似乎想通其中关隘，对楚禾说：“体魄稍弱，神魂充盈，是修炼不够勤勉的意思，回去以后，多加打磨自己的体魄。虽然，神道一流比不的同阶武夫强悍体魄，但也不弱，加之各类辅助神通，亦能与之对攻。”

然后，把手上的《元虎地煞功》交给楚禾。

“我观这本《元虎地煞功》，虽然所指武道非常浅薄，招数亦有不少需要精简之处，但最适合你这种急需打磨体魄的人修行。”

楚禾把玉露瓶放到地上，把功法扎进腰带，双手持弟子礼，“受教了！”

“快去吧！”余大先生罕见的露出笑容。

二长老正靠着藤椅上，他欣赏着初晨的景色，看起来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就卖相而言，二长老长得不错，虽然两鬓微白，但容貌俊逸出尘，眉眼柔和，一派风流，见之舒心。

楚禾却清楚，二长老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性格就一言难尽了。

就楚禾自幼观察所得，天工族人均长都不错。男的要么威武阳刚，要么俊美出尘。女性身姿婀娜，或清丽或妩媚。似乎平均颜值太高，连带的把他的容貌下限也往上提了提。

“二长老，东西我带来了。”离寒秋将玉露瓶放在二长老身前一方木桌上。

“哎呦，辛苦了！”正在磕向日花子的二长老，停下动作，五把细若蚊蚁的飞剑从掌间飞出。

其中一把飞剑泛着毫光，将玉露瓶收进去。

“小禾啊！十六岁了吧。”二长老啧啧出声。“我这么大时，也是个不染尘世的翩翩少年，一心向道，立志领悟天工术。奈何习俗如此，只能苦了你了。”

说着说着，二长老哈哈大笑起来。

楚禾眉头一凝，二长老这又在做什么妖？

见离寒秋一脸不解，二长老一本正经说：“通识课上，杜先生应该跟你们讲过，相传在纪元初开，虚宇浑噩，有天神在星影界苏醒，有背翼者，龙人者，玉玲珑者……我等天工族，便是玉玲珑神子嗣，被这方世界的人类称作异人。异人不同于普通人类，生而得神邸之赐，我等天工族人，满十五岁之时，都可开启一种根源，这是神邸赐福。”

根源？空之境界？楚禾摇摇头，赶紧把杂念抛开。

“所以，二长老为何说苦了我了？”

“要长途跋涉，难道还不辛苦！”二长老尴尬一笑，自语道：“也不会很远，我们借杜二先生的太宇飞舟一用，时间也不会太久，十来天一个往返。”

直觉告诉楚禾，二长老没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