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混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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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艳脱离世界又重新进入另一个虚拟世界之后凉薄完全失去了和慕艳联系的机会。在发现慕艳进入躯体第一时间叫了他的名字但他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后，凉薄感到了深深的悔意和无力感。他为自己曾经产生希望慕艳留下的私心而感到无比懊恼。如果他更坚定地劝说慕艳停止执行计划或许慕艳不会陷入如今这样的困境，现在慕艳确实只是一个人了。不久前还相互承诺过成为彼此的依靠，可他先食言了。如果元帅的话慕艳听进去了或许她现在就不至于孤立无援了。慕艳在接入元帅的实时视频申请后被元帅训斥，她一直低着头，他那时还以为慕艳动摇了……如果慕艳真的动摇了该多好……

慕艳可以锁定慕元上将的意识，他在那方面帮不上她。他似乎从没帮上过她。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修正一切程序错误然后提高防御能力。在新的世界里慕艳没有因和他失联而不安，她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如果他从没有让慕艳失望过，或许慕艳对他能有些依赖。慕艳说过她很记仇，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人也将不被她需要。他能看出她是为了不想受伤过深而封闭自己的世界但他想走入她的内心，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慕艳。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不知道也不愿知道。执着于目标而不是那样做的目的会让事情更简单，这是慕艳对他说过的话。她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哪怕慕艳因为世界故事线里的身份限制不得不经历一些糟糕的事，凉薄也没有看到过慕艳作出报复。被误解、被冤枉、被打压、被嘲讽、被谩骂……这一系列的事能够让不够坚强的人崩溃，但慕艳从未流露过不满。他不会夸赞她的坚强，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的坚强啊……她独自吞咽痛苦并且佯装平静的样子真的让他很难受。

因为保护程序慕艳在虚拟世界里的出身都不错但她总会被迫卷入世界线，生活品质高的同时她不得不一一经历故事线中那个角色被安排明确的情节。唯一让凉薄松了口气的就是慕艳不需要扮演爱慕谁。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意看到慕艳作出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慕艳不需要爱上任何人，慕艳不会爱谁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凉薄一边关注慕艳的情况，一边加快程序漏洞的排查。他必须尽快取得和慕艳的联系。如果他失联的时间久了，慕艳会越来越习惯没有他的陪伴吧。

慕艳是一个恋旧的人。如果他能在慕艳的心中取得位置就不会被她轻易放弃，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归慕艳的身边。虽然和慕艳取得联系的心情十分急切但凉薄在检查程序和修复漏洞的时候都是非常专注的。他不会再让慕艳再次陷入未知的危险中了，之前一次次地出故障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

或许是为了衬托世界线中主角的正义善良，哪怕慕艳是个恶毒的配角也没有落得惨死的下场但慕艳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虚拟之中脱离了社会制约和道德约束，那些人心中的阴暗很容易暴露出来。她的底线又能坚持多久呢？底线的一次松动接着可能是一次底线的降低，最后底线便丧失了。慕艳容易被影响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人的自觉性了。凉薄再次让她失望了，她不希望体会到更大的失望。再试着相信一次吧，将全部人都否决掉好像不是特别公平呢。

六月初学校道路两旁的蓝花楹开花了。一团团紫蓝色的花堆在枝头，树的枝干修长。羽壮复叶完全成了繁花的陪衬。上课的预备铃响了，慕艳还在偏头对着窗外默然静立的树出神。

荣望刚坐回位置上。他静坐了半分钟，在发现望向窗外的人一直没有转过头后他终于忍不住道：“蓝姐听说了没有，前年级第一要转来我们班了。我挺好奇他之前是怎么考出那样好的成绩的，毕竟这次他的成绩连我都不如。如果说是发挥失常的话，他这次也太异常了。什么时候考差不好，偏偏在难得的分班考出岔子。这运气真是太背了。”

“上课了。”慕艳看向讲台。她的话音一落上课的正式铃就响了。每个班都会有一个影响力很大的人，慕艳在这个世界中便是全校最差的班级中最有威慑力的人。虽然她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但这已经是她难得轻松的一次虚拟体验了。慕艳不在乎那些虚拟里不好的经历，因为她能很好地区分自己和虚拟人物，或者说她从不会忘了给自己精神暗示。她并不是不会因为虚拟中的一切而有所触动，她只是尽力不让自己陷入那些情绪之中。哪怕她并不想承认，但确实她多少被影响了。看多了世间的恶不受惩罚让她心中善的意识更少了。当发现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是他人随意就能违背的，慕艳能感觉到自己心中那原本就不坚固的信念被逐渐摧毁了。

当一个好人太压抑了，当一个善人就更难了。慕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做善事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你知道吗，坏人是会越来越多的。并不一定是做了坏事的人才能被称为坏人，当人放弃对善的坚持的时候就已经存下了恶念。善良的人多次吃亏上当，最后说不定就会变成了坏人。当人相信世间有善良的时候却始终得不到正义的眷顾，还有多少人能拒绝投入邪恶的怀抱呢？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却还要人忍耐一切不公，这不是很过分吗？忍受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对于每个人来说最好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慕艳从来就不是什么相信正义的人，她之所以没有完全步入黑暗只是因为心中曾有挂念。只要心里有珍视的人，你就会被无形地约束着并且不愿摆脱……

十五班历来是老师最不愿意踏入的班级，玩手机、化妆或睡觉的人多的是，老师更是时不时请假仿佛上课只是业余爱好而非本职工作。这个虚拟世界的设置挺没逻辑的，不过她更讨厌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需要而制定这样一个世界的人。情欲始于情浓，**却只是贪恋身体上的欢愉。

慕艳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此她很少出现在除班级之外的场合，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摆脱被骚扰的情况。这个世界的定制者带着现实的记忆来到了虚拟世界，这个世界是他欲望满足和发泄的地方。慕艳被那人态度轻浮地拦下的时候，她差点再次将那个能力用在真正的活人身上。皮囊之下有的只是肮脏的心灵和污秽的念头，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存在吧……

“离她远点儿，你没看出来她很反感你吗？”宿持挡在蓝楹身前，眼中带着些许的怒意。迟逍和许多女生都有不一般的关系，他在转班之前除了不赞同对方的感情观之外没有别的想法，毕竟那些女孩子哪怕知道迟逍是个怎样的人也没有一个不趁早放手。如果迟逍对蓝楹生出什么心思的话，他绝对忍受不了。

迟逍看到宿持后有些诧异。他使阴招让对方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狠狠地摔落在地就是为了欣赏对方的狼狈和消沉，没想到现在对方脸上没有半点颓废的样子。迟逍讨厌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的人，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拥有着许多人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到的东西呢？这是他的主场，整个世界都为他服务，他有些扭曲地想到：宿持越是在意的人或东西他就越要夺走，如果宿持喜欢的女孩连脸面和廉耻都放弃只为了待在他身边，这样的打击不知道宿持还扛不扛得住呢？原本迟逍只是见叫蓝楹的女生脸长得不错想占点便宜，现在他该主意了，他一定要把蓝楹勾到手。迟逍笑着道：“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毕竟那么漂亮的女孩很少见。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原谅我刚刚的莽撞。”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夸奖的，越是漂亮的女孩子对外貌越是在意。

慕艳冷笑了一声，没给出任何回应。她尽量把对方当空气，但对方如果一直纠缠的话她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迟逍走之前看向她的那一眼令她感到恶心。慕艳会尽可能多掌握信息，因为她不想自己处于被动的劣势地位。知道迟逍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时慕艳并不惊讶，毕竟她早就知道了迟逍是什么德行的人。因为心里的嫉妒就可以使阴招害人，这种你有底线但对方没有的状况让人多少有些不平。宿持转到十五班后虽然没有受排挤但因大脑受损伤而产生的身体正在消失的错觉始终伴随着他，这种妄想症让他不断自残。慕艳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宿持身上发生的事，因为哪怕是发生在她眼前的事她也很少关注所以当她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伤痕累累了。宿持原本是一个以学习为乐趣的人，但他拥有的成就轻易地被他人剥夺了只因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外来者的消遣娱乐。迟逍这样的人肯定还存在着，慕艳不认同他们因为虚拟不是他们所处的真实世界而随意破坏的行为。慕艳在承认自己有病后不认为正常的人占多数，因为现实的世界本来就是病态的。

“现在已经考完试了，三天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吗？”

“待在家里算吗？”慕艳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到。

宿持笑了，他原本因为迟逍出现在蓝楹身边而生出的一点不悦也散尽了。在十五班待的半年时间里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在。从前他只热衷于学习不同领域的知识，因为除了让知识丰富自己的头脑他找不到其他有意义的事但他现在才能理解并不是任何事都是无趣的。这次的年级大考他故意控分了。前一次大考时他因为妄想症而无法正常发挥，这一次则是他存心考差。蓝楹管理班级纪律很好但她始终没有什么好好学习的想法，他不愿意逼着她跟自己一起学习所以不转班的唯一方法就是他保持发挥失常。

上午的最后一门科目收卷后将会把重点班成员重新洗牌的大考便结束了。十五班的人在考试这段时间里都憋坏了，虽然每回考试可以提前半个钟头交卷但他们其实连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考场里。中午的时候生活委员便组织了十几个人出去采购，现在讲台上堆了不少零食和水果。十五班之前是没有班长的，他们也不需要特地选出一个班长代表班级和老师接洽。宿持现在担任班长只是因为没有别的职位空缺并且班里的人都愿意让他来管理班级。

汤蔚冲坐在位置上的宿持眨了眨眼并指了指教室外面，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一趟。宿持看了眼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蓝楹然后站起身向外走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全部买好了。班长，你真要来真的啊？”汤蔚脸上有点犹豫。如果他决心表白最后成功了当然就万事大吉但万一……蓝楹平常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她在班里的人心中都有着一定的分量，她帮他们对抗老师的不公对待还协助他们解决家庭矛盾。如果不是蓝楹不想管事的话，宿持成为班长这事还真不一定能成。班里的男生对蓝楹有的都是敬佩而非爱慕，她之前还一直很奇怪凭蓝楹的长相怎么就没有一个追求者呢？她想象不到蓝楹谈恋爱的样子，因为蓝楹一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我很认真。”宿持坚定地说到。

“祝你好运。”

宿持知道东西都准备齐全后忐忑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哪怕被拒绝他也希望能让蓝楹开心些。感情真的很奇妙，有的时候你倾尽一切去爱一个人也不一定能得到对方眼神的片刻停留和温柔，有的时候那个人什么也没有为你做而你却想温暖对方今后的时光。

慕艳睡醒之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不喜欢佩戴项链或者手表带来的束缚感。因为她看非数字的表面总需要很长的反应时间所以表对她来说用处不大。如果不是一个数一个数地数慕艳在盯了一会儿表面之后也很容易弄错时间或者迟迟反应不过来。在看到她前面的那一排桌子被用作堆放气球的地方后慕艳默默地起身然后走远了。她不喜欢气球，气球总是会给她一种随时爆炸的感觉。虽然气球炸了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那一瞬间的巨响很容易吓到人。慕艳看到气球的第一想法就是远离它们。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克制住心里的害怕，但若非必要她还是不想逼着自己去面对。总是逼着自己克服恐惧会让你的心理更加强大但也会让你对自己逐渐感到陌生。

教室里负责装饰的人大概有十几个，慕艳没有在教室看到任何一个班干部便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不可能人人都偷懒的呀，那人都哪里去了？粉色和白色的心型气球经过两两组合后被粘贴在了雪白的墙上，原本平常的教室添上了几丝清新和浪漫。

“今天班级里准备了什么特别节目吗？为什么装饰的风格变化那么大？”慕艳碰了碰身边恰巧吹好一个气球的女孩子然后问到。话音刚落慕艳就感觉到许多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被问话的女生点点头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慕艳因为女生的矛盾的肢体语言愣了一下。在她竞选班干上岗之后班里的气氛都是挺融洽的，因此她只当留在教室装饰的人知道知情却有意隐瞒。大概是有什么惊喜？刚从睡梦状态中醒来的慕艳并未完全清醒，这时候的她没有什么兴致因此她没有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

慕艳在询问了一圈后得到的都是不需要帮忙的回复因此她便到走廊上看风景。带着点热气的风吹过，慕艳的困意又重了些。

慕艳不知道什么事即将发生但凉薄通过全知视角知道了。因为无法告知慕艳，他不免有些气恼。如果慕艳能在一切发生之前打断就好了……这就是嫉妒吗？之前慕艳哪怕和姜如昇睡在一张床上他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对，现在他哪怕是设想一下有可能发生的事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怕慕艳会因为心软或不想落对方面子而答应对方，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也让他无比烦躁。

宿持重新确认了一遍流程，他现在很紧张，这是他有生以来如此忐忑的一次。他在全校师生前演讲时心情从来都是如死水般平静，因为他从来就不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怎样的形象。

教室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星光投影仪照射出的银光仿佛在流动，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条璀璨的星河，柔缓的音乐依旧在播放着。四处一片寂静，没有人起哄，两位当事人也各自沉默着。明确的拒绝使得教室内的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走了，只留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