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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叫一下你的朋友,我们到了噢。爷爷奶奶先去买菜,屋里准备了水果和零食,你要记得和朋友一起分享。”老人轻轻拍了拍宋妙,温和地说到,夹杂银丝的及肩发对半分然后被精致的银白色展翅蝶形夹子固定在耳后。

“我知道的,爷爷奶奶注意安全。”慕艳按了按有些酸的脖子然后道。慕艳看着两位老人走远然后看向已经睁开眼的贺息想到:这人警惕性还挺高,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叫醒他了。慕艳背好包然后道:“我们先下车然后回屋里吃点东西,晚饭不会那么快准备好。”

“嗯。”贺息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慕艳做什么都习惯了慢慢来,因此她关好车门的时候贺息已经在房门边等她了。慕艳倒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就那么慢腾腾地走向他。除了驶进车库的那段路铺了水泥,院子里其它地方还是被泥土填充着,土不是一般的土壤而是营养土。慕艳看了屋子边开着的香槟色重瓣玫瑰好几眼,她大概猜到所谓的零食是什么了。去年老人种了艾草然后做了挺多次的艾糍,今年种了香槟玫瑰那么吃的肯定也和这种花有关。慕艳个人觉得两位老人的生活很有诗意,亲自打理院子然后变着花样做美食是一种享受生活的积极态度。当然了她只是有点向往,真要她过这样的生活她恐怕会很快就坚持不下。生活不管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她都不会很在意,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现实里真正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玻璃敞口瓶里装着玫瑰酱,香囊持续不断地散发出芳香。桌上的保鲜盒里装着满满的玫瑰糕,慕艳象征性地吃了一块然后她就把开了盖的保鲜盒塞到了贺息的怀里。慕艳对食物有着一个执念,她的东西必须是她先享用,最后一口是谁的都没有关系但第一口只能是她的。慕艳不饿就不怎么吃东西,糕点对她算可有可无,贺息被关的时间应该不短因此她觉得贺息更需要这些糕点。

“谢谢。”贺息能感觉到她是好意,他确实也饿了因此他没有拒绝。

慕艳怕他在自己面前感觉拘束便走到了门口,倚靠在门边看盛开的花。慕艳以前觉得玫瑰是玫瑰,月季是月季,虽然现在她也没有知道两者的区别和联系但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答案。这些花最吸引她的一点就是它们长得有意思,那一朵朵花像极了胡萝卜雕刻出的花看着就让她有食欲。花香在院子里扩散,阳光照射中香气越发浓郁。慕艳想到了学校操场边的柚子树,柚子花开的时候会在阳光里散发出浓烈的香气但到了晚上柚子树就会收敛所有花香。她看到过细直的树枝上挂着拳头大的深绿色的小柚子,但没有见过柚子成熟后金黄色的模样。你看到了事物的一部分却看不到事物由生到死的整个过程。这和人生多么相似,亲人会陪你一段时间但那些人会一点点淡出你的世界,无论你乐不乐意你最后能做的只有接受并习惯他们的缺席。慕艳有抄写过不同种类的花代表的意义,现在她都不记得那些内容了并且她也明白了那些意义不过是人加在它们身上的,也许是为了婉转地表达情感也许是为了经济效益,谁又能说得清呢?有的答案你不知道也照样可以活着,有的答案你知道后却会让你每一天都承受煎熬。

幕艳忽然想:如果她现在倒到花丛里会怎么样呢?细密的刺会穿透她的皮肤,殷红的血可能会渗出……慕艳很快就停止了自己的联想,有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得很。慕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有着正常的外表但没有正常的心的人。她抵触血腥场面但她内心里藏着一种对沾染鲜血以及释放仇恨的渴望,她矛盾着的同时压抑着自己。她无法得知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她不想波及别人,她只想毁灭自己。我是诱因,一开始就死的人如果是我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我和慕元其实应该是仇人关系,那些仇恨不是因为他将我如何而积累下的而是上一辈恩怨延伸出的……慕参不知道慕芷兰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知道慕芷兰深爱着他,慕艳不觉得知道这些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她现在还是认为慕芷兰会和父亲结婚只是为了让孩子可以正当地姓慕,直接用名字代替母亲这个称呼让慕艳少了别扭。慕元的母亲被服药后有负面作用的父亲驾驶着的车辆撞死了,这是几乎所有人认为的事实。但慕艳知道真相不是那样的,她那时在那辆车上,她见证了惨案的发生。那是蓄意的谋杀,这就是为什么慕艳不用事故代称的原因。

别的孩子总是会有父母陪着去公园绿茵茵的草坪上野餐,慕艳不想承认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同,她常常用零食装满口袋然后躲到衣柜或者是车的后备箱里假装自己是在和慕降野餐。在车开动之后,慕艳从座椅底下爬出来。孩子有时候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她知道慕芷兰很不对劲,她拍打车窗想让慕芷兰停车但她的手拍得红肿也没有用。哪怕母亲没有对孩子流露过爱意,但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得到母亲的爱。在慕芷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之后慕艳停下了动作,她不敢出声只是缩着身子坐在了后座。有些事情发生与否和个人能力高低无关,它们只是就那样发生了而已。慕艳不太能认人但慕元的母亲对她很好并且她挺喜欢这位伯母的所以她能认出对方,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慕艳倒更宁愿自己什么人都不认得。

高速行驶的车辆撞上人的躯体然后将人撞到墙上,慕艳从后座探出头去看到了染血的挡风玻璃以及伯母失去血色的面孔。哪怕慕芷兰对她有一点点爱都不会让她看到这样的画面……惊吓太大的时候原来连尖叫也发不出来,慕艳紧紧揪着衣领一声不吭。在回到家的时候慕芷兰心情仿佛很好,她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慕艳甚至能听到她哼调子。慕艳不敢进屋,从前她怕慕芷兰生气但心情好的慕芷兰让她怕极了。慕艳抱膝靠坐在门框边,天空一点点变得昏暗。在父亲将她抱起时慕艳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慕艳小的时候在父亲面前总有些任性但她不撒谎。她说过的两句实话至今让她后悔。那晚她如实告诉父亲发生了什么,父亲陪她吃完晚饭后领着她上楼,第二天他对她说了很多话。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慕艳还是不由地哭了起来,因为从父亲的话中她感觉到了父亲要离开她,这次的离开不会是像往常一样有一个结束的时间。

父亲为慕芷兰顶罪,父亲因为慕芷兰的离世而选择结束生命。她向父亲没有隐瞒慕芷兰做的可怕的事情,她没有依照奶奶的吩咐隐瞒慕芷兰的死讯,她在那两件事中说了实话可是事情却仿佛因她而变得更糟。慕艳无法不怪自己。

慕元的妈妈的死是慕芷兰造成的,慕芷兰为了慕参而死。慕元失去母亲是因为她的母亲,而她没有双亲则是因为慕芷兰为了慕参牺牲了她自己。

她有的时候会很疑惑,她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母亲不爱她,父亲不够爱她,在父母之间她永远是多余的存在。慕艳自己都想嘲笑自己。她曾经恨着所有人但她没有在慕降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害怕那样的自己遭慕降厌弃。有慕芷兰的事例在前她根本不可能对慕元怀有什么爱慕,她对慕元有的只是淡化了的恨意。她在是否喜欢慕元一事上欺骗了慕降,那时慕艳认为那样做是正确的。慕芷兰在爱慕参的时候可以没有顾忌地伤害身边所有人,她在发现自己的心意改变之后行为更是极端所以慕艳认为爱不可以被知晓。慕艳永远不会承认慕降对她的重要性。

父亲从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他对慕芷兰的爱,他让她陷入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之中。在父亲的爱情里,她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慕艳有时会想,她的存在是不是只是父亲想挽回慕芷兰的心的一次尝试呢?有的想法十分消极但你总会被它们跟随,在深夜里它们会占据你的思绪然后吞噬你的快乐只留给你抑郁和怨恨。她不否认自己间接导致了父亲的死亡,同样不否认父母导致本可以成长为乐观善良的人的她间接死亡。有的人死去了,有的人只能一辈子带着伤痕。如果知道降生后会那么活成这个样子,慕艳更宁愿从未存在过。慕艳一面觉得自己无辜一面又觉得那些自己应得的,两方碰撞下她无法诉苦……

贺息填饱肚子之后放下了手里的保鲜盒然后盖好。他向四周看了看,在看到宋妙靠在门边之后他向她走了过去。她好像站在那儿好一段时间了,是在发呆还是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慕艳猛地回神然后看向对方。她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然后问到:“有事吗?”

贺息不难看出她现在的情绪不好,他看着门边的花问到:“你很喜欢这种花?”浅橙色的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美丽而鲜艳。他不觉得宋妙会有多么喜欢这种娇弱的存在但有的事是不适合同认识没多久的人分享的,他也不想做个惹人厌的一直追问的人。

“还好。”慕艳对任何东西的感觉都平平,她很少有特别喜欢的。慕艳看向缀在花丛中盛放的花,忽然想到姜如昇用胡萝卜雕的花。慕艳很久都没有刻意去记什么事情了,并不是说她失去了记忆,她只是记不住很多东西。有的回忆的细节会突然浮现,她也会觉得意外。明明那个细节算不得多么精彩,但她一旦想起就难以再忘记。

套话的艺术就是以情动人。只有把对方和你拉到同一立场你才能撬开对方的话匣子。“宋妙,你对我的存在是怎么样看待的?”贺息半试探半真心地问。

长久的站立让双腿有些酸,慕艳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到:“一个保护者,一个独立的灵魂,一个存在就注定承受更多的人。”

“原来在你眼里我的形象还是挺正面的。”贺息道。

慕艳低下头盯着瓷砖上的花纹然后继续说到:“其实我觉得喻北还挺幸运的,他不用背负那些沉痛的回忆,他可以暂时摆脱现实。我曾经十分想要有另一个人格代替我生活在世界上,然后我就可以逃避活着应负的责任了。”

“那你为什么放弃了这样的想法?”贺息疑惑。

“因为生活里还有放不下的存在而且带有目的性地设想生成另一个人格并不会真的实现。活得太清醒和理智也让人变得悲哀。”慕艳的手指碰了碰冰凉的瓷砖然后手指沿着它的花纹滑动。

她实话实说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不认为几句话能安慰到她。贺息想:一个幸福的家庭却生活着一个残缺的灵魂。看得到她脸上的笑却看不到她未落下的泪,他此刻确定了宋妙是一个值得他去挖掘内里的人。有人活着就是想要放出光芒或造福世界,有的人活着就是看不惯他人比自己活得好,贺息既不想奉献社会也不想嫉恨他人。他的生命的长度是一个不确定的数,他只想做他感兴趣的事情。

“妙妙,奶奶买了龙眼,你先和朋友吃会儿。晚饭可没那么快噢。”老人将一袋子的龙眼放到大理石圆形茶几上的大玻璃盘里然后领着几袋子食材走向厨房。

“好。”慕艳说着点了点头。她原本想问一下晚上吃什么但又想到两位老人肯定不会做她不喜欢的菜,她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贺息觉得宋妙在心智成熟的人和单纯孩童之间角色的切换很自如,她表演能力挺强的。电视打开根本没超过十分钟,她却一副沉迷动画片的样子,他都没有她那么能演。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她常这样做,不然她怎么掐时间掐得那么准?她好像不想让家人察觉到她与一般孩子不同?看着已经吃起龙眼的宋妙,他觉得更有意思了。电视里播放着没有逻辑的动画片,宋妙眼神平静时不时还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贺息小心地观察着她所有细微的表情仿佛拿到新玩具时爱不释手的孩子。

晚饭的时候两位老人先给她和贺息夹了许多菜才开始吃,慕艳始终笑着。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将好的东西留给孩子的做法,大概是替下意识这样做的人感到一丁点的委屈?慕艳小的时候也享有过一定程度的偏爱,只是那种偏爱随着给予的人离开而消失了。

两位老人还为贺息买了衣服,在老人的热情提议下贺息几次进出卫生间然后试了好几套衣服。慕艳看着面对和蔼的老人时有些不自然的贺息,勾唇笑了笑。如果想她当然也可以融入这种良好的氛围中但慕艳无法改掉让自己站在旁观者角度的习惯,这种习惯曾让她避开了危险但也让她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习惯一经养成就化为了你身体中的一部分,改掉习惯无异于割肉断骨,有的人有足够的毅力做到但慕艳不在其中。

“祝你今晚睡个好觉。”慕艳抓着门把手对屋子里的贺息说到然后合上了门。不轻易对人说晚安是慕艳不多的坚持之一,大概是因为父亲每次和她说了之后就会把她留在空荡荡的房子中,这让她对这两个字产生了不小的抵触。慕艳以前还幻想过有坏人闯进屋子里然后杀死了她,因为她觉得那样子父亲就会因让她独自在家而终生悔恨,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注意时的想法总是幼稚而可笑的。那时她的生命一直很安全,但她从未得到心灵上的安全。每个人都由希望支撑着自己站立在世界上但慕艳从希望构成的地表不断下陷,因为没有人拉住一直不断下坠的她所以她越来越不正常,或许只是因为正常的生活永远是她的奢望。

慕艳还记得慕芷兰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把她反锁在屋子里,然后慕芷兰一直在外边叫骂以及砸东西。她哪怕远离门板还是能听见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发出的巨大响声。她曾经幻想过父亲会来制止慕芷兰的行为但她的幻想没有一次成真过。

慕艳厌恶生气时砸东西的行为,她很多时候都会尽量克制住自己,因为她不想让她自己成为自己曾经厌恶恐惧的那一类人。原来经历确实会给人打上抹不去的烙印。慕降是她那时唯一的精神依靠,因为他始终陪伴在她身边。如果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想法能被称为爱那么慕艳就真的是一个因为自我需要而去爱的人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父亲那种可以追随爱情而去的爱,她恐怕用尽一生也无法理解。或许父亲认为爷爷奶奶可以抚养她长大,但谁也没想到两位老人会在经受丧子的巨大打击之后相继病逝。她曾经是想从身边的亲人身上汲取爱的但似乎没有人看到她的渴望,然后她就放弃了。

谁该为错误负责会因为主体的差异而改变,既然没有人错了那么错的就是她吧。那样的话她还可以说服自己继续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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