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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芸能断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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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身边琐事愈发多了起来。自皇帝登基起始,后宫的一应大小之事都搁置下了,各宫的月例、绸缎,还有近日的木炭都要细细打点。这日清晨方起身,还未来得及洗漱,就细细的翻阅着从十二监内呈上来的账簿。卿黛见我翻阅账簿累了,呈上来一盘刚炮制好的话梅,笑着朝我道,“奴婢从小就知道,这作为妇人最辛苦的便只有两件事,当家和养儿。都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小主既要操持后宫大小诸事,腹中还怀着皇嗣,可算是这天底下最辛苦的人了,这身子骨定是要好生的保养着。”

闲暇间,我怔怔的望着从外头映射在地砖上的几缕阳光,冬日里的太阳是最迷人的,因为寒风凛冽,教人很珍惜这难得的温暖,方转过头来,伸了个懒腰道,“是啊,当家方感柴米贵,养儿才知父母恩。也不知父亲如今如何了,如今临冬,老寒腿的毛病是不是又该犯了。以往下朝回府,都要断断续续的停下来歇个脚,捶捶腿等肿胀好转后在走。”

卿黛打了盆水上前来,抿嘴笑道,“小主不必担忧老爷,前些日子老爷还托人打听小主的近况。奴婢素闻户部的老爷们皆在承天门的照磨所办差,皇上下令将所里的炭火翻了一番,时常听那里当差的老爷们讲,里面暖烘烘的。”

我捡起一枚圆溜溜的话梅含在口里,小勋子见我这么爱吃酸的,忙上前来打了个千,“都道酸儿辣女,小主这么爱吃酸的,将来定是生个皇子。”

我托腮笑道,“但愿如此吧。”

只是身子随着时日的见长,越来越沉重,整日只觉得疲惫不堪,百忙之中有一事定要去做的,那便是去慈宁宫参见太后。简单的让卿黛梳洗了一番,素闻太后不喜奢华,发丝只是倭坠斜插了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着了件深蓝色织锦长裙,也仅仅是裙摆上绣了点点梅花纹为饰。去慈宁宫的途中路过千秋湖,宋朝生再三叮嘱我虽然身子挪动不便,但偶尔散散步对胎儿大有好处,便沿着湖边散起步来。紫禁城的千层墙壁遮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因此湖面上无什么鳞浪,一望无际的湖水明亮如镜子。亮晶晶的湖面连着天,开始还水天分明,越往远处瞧去,水天便缠绕在了一起,朦胧的只透出一道水天相交的白色痕迹。湖心隐隐约约看到一只小舟,载着两个人,见我来了忙将小舟轻轻滑过,下来两个内监对我说了缘由,原来是皇帝担心再有人落水,便在这湖泊中设了一只小舟。

湖景看的乏了,起身前往慈宁宫。方入了殿中,寝殿内摆放的修饰品让我缭目,咱们的这个皇帝可是个出名的“孝子皇帝”,方入慈宁宫登时察觉极尽铺张之能事,太后所居住的三个烫金大字“慈荫楼”,便是皇帝亲手所书。皇帝素来鲜少留有笔墨,而这殿内多以皇帝亲书的诗文、书画饰品,次则如意、佛像、簪饰、金玉、犀象、玛瑙、水晶、玻璃、珐琅、彝鼎、瓷器、绮绣、币帛、花果等,还有诸多外国珍品,靡不具备。太后则方用过早膳,手捧一杯清茶漱口,一旁的安得禄高高举着痰盂侍候。见我来了,恰值吐了一口漱口水到痰盂里,我见状亲手递上一块手帕,太后用它拭了拭唇角,我微微施礼道,“臣妾参见太后。”

也不知是不是晨起还未睡醒的缘故,太后一手支着额头打着盹,一头青丝梳成雍髻,华贵极了,神态慵怠些却又凛然生威,“起来吧,你有孕在身,行事多有不便。还能来探望哀家,真是个好孩子。”

安得禄上前来撤去了痰盂,我亲手接过内监手中的一杯玫花露奉上,“臣妾身为儿媳,来看看太后,这是做臣妾的职责,也是做儿媳的本分。”

见我还在一旁站着,太后示意我坐下,我见太后饮完玫花露,兴致颇足了些,便道,“太后看起来容颜圆润了许多。”

太后玉手轻拨着盖碗,低垂的鬓角斜插一只嵌珍珠步摇,低头饮用之际,珍珠叮铃叮铃相碰宛然动听,缓缓道,“可能是哀家从不沾染油腥的缘由,哀家老了,半点油腥也沾不得,只能多喝些用玫瑰花瓣酿的琼浆。”随即居于宝座中央朝我微微点头,凤眼半弯,似闭未闭,轻声问道,“你现在怀着龙嗣,想必也是沾不得油腥的。”

安得禄笑道,“本来太后听西北叛逆打着信王的旗号兴兵起事,忧愁的睡不着觉,昨日从乾清宫发来上谕,要信王娶木华童为妻,可算是睡了个安生觉。”

太后闻言立展眉梢,较刚才更有精神了,笑道,“后宫这几日也不安生,时常有流言道皇帝要废了信王。如今上谕一出,那些进言要赐死皇儿的,便是子虚乌有了,哀家也放心了许多。都道是你向皇帝进言,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你这孩子确实懂事,哀家可算是没有白疼你,新用的太监可还顺手?”

我点头示意小勋子,小勋子当即蹿到太后跟前叩首道,“奴才便是安公公从浣衣局挑选来伺候小主的小勋子,奴才心里一直感激,还以为是哪个慈悲的菩萨大发善心,给了奴才侍奉小主的机会。如今倒是知道了,原来是大慈大悲的太后,奴才给太后磕头了。”

我冲着太后微微一笑,“太后您瞧瞧,这奴才倒是抢先臣妾一步,到太后跟前讨赏呢。”

虽然慈宁宫装饰的雍容华贵,太后今日的穿着倒是极为朴素,只袭了身秋香色的锦衣,连梳妆亦是标准的宫装,极为淡雅,嘴角却咧笑道,“大慈大悲,这个词是用在菩萨身上的,哀家怎么能禁得起。”

小勋子忙磕了几个响头,“太后自然是禁得起的,太后在奴才心里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再生父母。”

太后的唇齿间愈发的得意,“好,果然是个机灵的奴才。”随即对我道,“你获皇帝恩准,协理六宫,哀家自然要贺一贺的,这里也没什么厚礼,倒是快入冬了,皇帝将朝鲜国进贡来的一件吉光裘给了哀家,如今就送与你遮寒吧。”

说话间,安得禄早已手捧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呈的正是这件吉光裘。倒不是觉得这裘衣罕见,只是见这裘衣是黄色的,唯有皇帝太后这般身份显赫的人方可穿着,我急忙起身推诿,“这裘衣珍贵无比,臣妾实在是难以驾驭。”

太后押了口甘露,浅浅一笑,“你自然是受得起的,如今你协理六宫,皇帝特地恩准你用些明黄色的衣料,哀家觉得也不过分。”说罢便缓了缓语气,继续道,“据说其采用的皮毛是来自吉光,一种上古的神兽,这种神兽形状似马,以其皮毛制作裘衣,外表呈黄色,而且不仅具备抗寒保暖的功能,更能入水不湿,遇火不燃,简直无可挑剔。是朝鲜觐见皇帝献上的至宝。”

我连连叩首谢恩,见托盘上还有两锭金元宝,太后指着小勋子道,“如今珍嫔怀着皇嗣,你定要替哀家好好的服侍珍嫔,哀家这里有两锭金元宝,一并赏你了。”

小勋子连连叩首,一并接过了安得禄手里的托盘,太后对我道,“如今你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定要劝诫皇帝雨露均沾,不能盛宠,更不能专宠。”

我悄然点了点头,忙应了声“是”。

太后随手提了一串湛紫色的葡萄到我的跟前,连连含笑道,“听闻你喜欢吃酸的,哀家这里的葡萄又酸又甜,想必很是合你的胃口。”

这葡萄想必是新鲜极了,还挂着几片翠绿的嫩叶,想必是方采摘下来的。我不禁感叹临冬已至,我院内葡萄藤上的枝叶全都脱落殆尽,只剩下那些灰黑的老藤枝盘旋在支架上。而慈宁宫竟能吃到新鲜甘甜的葡萄,其难度不亚于当年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我挑了一颗大的含在嘴里,果然汁液极多,又酸又甜。太后却在一旁端详的瞧着我,只幽幽道,“有些事须得让你知道,其实你腹中所怀的龙嗣还不是皇帝的长子。”

为闻言大为一惊,唇齿间哪里还有葡萄的酸甜,只静静的听着太后娓娓道,“皇帝曾在潜邸时临幸过一女子,后来这女子果真怀了孩子。只是临产之际难产而亡,那孩子也终究没有保住。哀家看过,是个很好的麟儿。那时皇帝连名字都拟好了,亲赐名为朱慈燃。”

我心中一阵悲恸,忙起身道,“此事皇上从未对臣妾提起过。”

太后伤心的道,“哀家的这个孙儿是皇帝心中永远的痛,无人敢过问,就连在潜邸时一直侍奉在侧的王提乾,素日里也绝不敢提及一丝一毫。所以后宫众人谁都不知道,自皇帝登基以后,便秘密追封这个孩子为怀冲太子,也是略表人父之责。”

我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正恍惚间,忽而安得禄上前通禀,王提乾在殿外候着,太后只道了句“让他进来吧”。见王提乾手持一副对联,恭敬的走上前来,叩首道,“启禀太后,皇上闻得珍小主入了慈宁宫参见太后,便急忙挥笔写下了一副对子,让奴才交由太后和珍小主。”说着便在内监的帮衬下,将一副对子盈盈伸展开来,上联便是,“妻何以顺,母何以逆,愿尔辈人媳,挪七分顺夫之意以顺母。”

我的颊间微微泛起一抹红晕,这一联摆明是皇帝教导我的,让我谨遵太后的教诲,我急忙起身施礼,正声道,“臣妾遵旨。”

说罢王提乾便展开了下联:“子无不爱,媳无不憎,劝天下家婆,减一点爱子之心而爱媳。”

太后坐在宝座上,面不改色的道,“哀家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王提乾向我作揖道,“皇上还对奴才说了,若是以后小主有什么事要禀告,尽可去乾清宫奏报,不必通传,奴才只管出去迎候便是。”

太后莞尔一笑,抬手一拢鬓角的垂发,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玉在阳光的映射下,更是显得纯白极了,稍稍动了动嘴角,“好啊,皇帝这是明确的告诉你,以后无诏也可入内,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莫大荣幸。”

待王提乾走后,太后微垂下眼睑,徐徐道,“看来皇帝真是体贴你入微,皇帝喜欢你,哀家自然也要器重你,所以要对你严苛些,还望你莫要心怀芥蒂。”随即敛了敛笑意,方才随和的样子也变得沉重些,对我道,“哀家这里也有一道懿旨,是哀家初掌权时,昔日的太皇太后给哀家下的一道旨意,如今也原封不动的下达给你,你可要仔细的听好喽。”

我当即携随行的一众宫女内监下跪请旨,我将头压得极低,发簪尾处的珍珠流苏偶尔有那么两颗不听话的垂了下来。安得禄取出懿旨,面上不苟一笑,只觉得此时的慈宁殿庄重极了,耳边只缓缓响起安得禄的朗声:

“凡国家政事,关系重大,不许闻风妄行传说,恐皇帝闻之心烦。皇帝仁慈,圣心切至,凡有所知,夫妻之间,岂有不告之理?但皇帝与诸王大臣所办政务,外人何由而知?其应奏闻妃嫔者,早已奏闻矣。宫禁之中,凡有外言,不过内监等。得之市井传闻,多有舛误。设或妄传至妃嫔跟前,向哀家说知其事,如合皇儿之心,哀家自然遵行;若少有违,关系甚钜,重劳皇帝圣心,于事无益。尔等严行传谕,嗣后凡外间闲话,无故向内廷传说者,即为背法之人,终难逃哀家之觉察,或查出,或犯出,定行正法。乃其妃嫔专责,并令知之。”

我伏在地上专心倾听,这旨意的大概无非就是后宫不得涉政,若是皇帝所言,只需倾听就是。皇帝不说,那就不问。若是被太后察觉后宫干政,定然不饶。我高声应道,“臣妾定当谨记太后的教诲。”

接过了安得禄手中的懿旨,又听了些太后的谆谆教诲。见太后面上的慵懒之意毫不掩饰,说了这会的话定是乏了,便离了慈宁宫。径直朝着乾清宫走来,乾清宫前是一整块的汉白玉石的须弥座,高大而色彩浓郁的墙台,上有两层重檐大殿,赫然映着“乾清宫”三个大字,这个地方就是他批阅奏章、召见官员、接见外国使节以及举行内廷典礼之地。皇帝贵为天子,帝王之位极尊,谓之唯一,就是天之唯一的意思,清气上升谓之天,浊气下降谓之地,是故乾就是天,就是清的意思,而乾清宫这个地方便是象征皇权“九五之尊”最合适不过的地方,我朝权利巅峰之地。殿前密密麻麻的伫立着几百个带刀侍卫,王提乾见我来了,忙上前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路由他引进坐在侧座,此时的他正在龙案上批阅奏章,见我也不动身,只是冲我笑笑,“你怎么来了,不是才去了慈宁宫见过太后了。”

回想起太后口中的那个孩子,本欲来一问究竟,可是如今我二人面对面,心中纵有万千感慨,却怕再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只径直坐在一旁,将头歪在流彩暗花靠背上道,“臣妾就是想来看看,皇上方才给臣妾下的这道圣谕管不管用。”

他正身端坐在龙座上,眼睛不离龙案上的那厚厚的一沓奏折,丝毫顾不上我。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喃喃道,“自然是管用的,只是朕要批阅奏折,没得功夫和你聊天。”

我起身迈着莲步,轻轻踏到他身旁,轻声道,“皇上尽管操劳政务就是,臣妾就喜欢这样静静的看着皇上。”说罢便眉梢一颦,皇帝见我无语凝噎,问道,“又在想什么呢。”

我关心的道,“唉,嫔妾闲来无事只是绣绣花,看看书罢了,而皇上整日不眠的操劳政务,闲暇时候,还要被嫔妾缠着说话解闷,嫔妾实在是心疼皇上。”

皇帝正拿起的笔尖一颤,眼神也是一怔,叹了口气,却无言对我,许久方哈哈一笑,“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

我屏退了王提乾,亲自上前去为他研墨,他顿了顿笔尖,道,“新晋的闽浙总督上书道,今年福建较往年寒冷些,瓜皮不能如往年之坚实,长途运送,恐不能足往年所贡之额。”

刚出了慈宁宫,在这紫禁城的冰天雪地里,居然能吃到酸可口的葡萄,自然爽口清冽的西瓜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想就是何等的惬意,我娇羞一笑,“臣妾还从未在寒冬食用西瓜?”

皇帝头也不抬的道,“福建气候较热,腊月仍产西瓜,这个倒是不难。就如这奏折中所言,难的是路途遥远,运送这等新鲜易碎的玩意,其难度不亚于唐朝的杨贵妃吃荔枝。若是路途遇上台风,更难保其周全。也可真是难为他了,往年能运送一百多个,今年怕是只有八十多个。”

我瞥了一眼折子中所述,确如他方才所言。只是在折子尾处写着:“奴才一时购办无及,缺误之咎,不胜悚仄。”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是个乞罪的折子,随口问道,“皇上想如何回他?”

皇帝在奏折上朱笔一挥,“这又何必!”说罢便朝我一笑,“朕哪里是什么贪图享乐的人,自然理解他的苦衷,就像你方才理解朕的辛劳一般。其实朝堂与后宫一样,都需要相互理解些,若不是些什么过分的请求,朕是不会生气的。只是每日看他们上奏的折子,有些言语卑微至极,就怕冒犯朕的天威,真不知道他们在怕朕什么。”

刚陪着他批示完一沓奏折,王提乾又呈上来厚厚的一沓,小心翼翼的对皇帝道,“这是从西北发来的紧急文书,兵部的老爷们都做了批示,让皇上一阅。”

这些不似刚才的折子,可都是些烫手的军机要务。见他神色也不如方才那般清闲,霎时严肃了起来。他政务繁忙,我不便久留,就推诿离开了。他也知道,也不留我,只是允我道,“等朕忙完了就去看你。”

近几日来往贺礼的人也愈发的多了,尤其是萱姐姐,上次在皇帝面前进言,救了她一回。如今见我协理六宫,虽然哮喘之症难以愈合,却也拖着病榻之躯来了好几次,卿黛都时常调戏道,“萱小主来的却是愈发的勤快了,咱们永和宫的门槛都快被萱小主踩烂了!”我暗自叹道,自上次我失势后,也唯有萱姐姐尽心尽力的帮我,我与萱姐姐的情谊是愈发的深了。只是与姚姐姐走的越来越远,她也只是遣身边的珑湖送了礼物来略表祝贺。

寝殿内那张黄花梨木桌面上除了安置的几匹锦缎,其它的礼品都移到了后殿,每每有人来贺,望到与这繁华内殿极不相协调的锦缎时候,都不免要问上一问,“桌面上仅仅摆放了几匹锦缎,也太冷清了些。”

每每如此,我都道,“姐姐好心了,只是这几匹锦缎寄托了对故人的哀思罢了,姐姐不知,在妹妹心里,这几匹锦缎与其它珍贵的贺礼不相上下的。”

这话一说,她们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虽是言语略微顶撞了她人,但是她们也都不敢挑剔,只是讪讪的笑道,“哦,不知什么人值得妹妹这般相思?姐姐都羡慕了呢。”

我只道,“故人已经逝去,往事何必重提。”

见我脸上略显哀愁之思,她们都顾及我的颜面,不敢再提,其中缘由仅有几人知道而已。皇帝有时夜宿永和宫,也笑着道,“你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朱珺若是知道,定会泉下有知。”

见皇帝都发话了,她们以后更不敢挑剔我的言语。永和宫的炭火烧的极旺,将屋内的寒气都逼到了外头,每每此时我都不语,只是将头垂在他的肩头,“珍儿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谁对珍儿好,珍儿都记在心里。”

皇帝无声息的一笑,“那朕就放心了,朕已经命司设监将你宫内的月奉都翻了一番,尤其是炭火,你如今有孕在身,绝对不能着凉了,朕自诩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望着面前的夫君,他委以我重任,我心生感激,便道,“皇上许臣妾协理后宫的权利,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呢。”

皇帝嘴角微微翘起,“那就好。”

近日来午睡睡的昏沉,醒来便觉得额头沉甸甸的,将卿黛唤到眼前问话,“已经有几日没去请宋太医了?”

卿黛将父亲从外头托人递进来的安胎药呈到我的跟前,说是对保胎极有好处。宫里宫外无不对我腹中的皇嗣上心,后宫众人也是处心积虑的要算计我,万事不得不小心为上,尤其是这入口的药饮,更是慎之又慎。卿黛也看出了我的忧虑,忙道,“小主就放心的喝吧,奴婢先前已经替小主饮用了几回,并无大碍的。再说了这是老爷进献的,定是无虞的。”

心里念道父亲岂会害我,便安心的喝下了。之后便将小腿搭到脚蹬上,这是司设监见我孕中不便,着人特地打造的花梨木小矮凳,上面铺了层红猩猩毡毛。只是孕中双脚搭到脚蹬上实在是不便,只能由卿黛将我的双脚抱到脚蹬上。这层红猩猩的毡毛柔软极了,搭在上面甚是舒服。司设监总管赵景泰自上任以来,办事愈发的周全,他自然知道坐上这个职位,得了谁的便宜!卿黛蹲下为我捶打小腿,不时的心疼我道,“小主近日为后宫的应酬,身体虚脱了好多,今日午睡更是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奴婢都不敢打扰,只是觉得开心,这样算来,小主已经有三日没去请宋太医了。”

一通捶打下来,我顿觉得舒服极了,只觉得浑身软软的,淡淡一笑,“都是太忙的缘故,皇上觉得后宫太乱,已经乱到了不能忍受的地界,所以才赐我协理后宫的权利。”说罢便对卿黛道,“去请宋太医吧。”

卿黛一听,即刻起身往太医院跑去。我的小腿还搁置在脚蹬上,“等会。”被我急急喝住了,我假装生气的道,“你怎的如此心急,连我都给冷落下了,我自己行动吃力,哪里能将腿放下。”

卿黛知道自己心急了,急忙折回来将我的小腿从脚蹬中放下,小勋子在一旁起哄,“卿黛姐姐是想与情郎见面了,哪里能不急。”

卿黛急道,“就你多嘴,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嘴。”

小勋子忙躲到我的身后,我缓缓道了句,“快去吧。”

卿黛这才安心的去请了,不一会宋太医便携带药箱赶了过来。我孕中不便,只能躺在榻上点头示意,唇角含了温润的笑意,“有劳宋太医了。”

宋朝生问了我最近些情况,并无大碍。又相互寒暄了几句,刚用手指抵住我的脉搏,脸色却是骤变,随即左瞧右瞧,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突然将眼神投到我刚饮用完的安胎药上,汝窑莲花纹碗被我随手置在榻上,他急忙问道,“这碗里的药汤是什么?”

卿黛进言,“这是老爷为小主进献的安胎药。”

宋朝生却是神色肃穆的道,“我能瞧一瞧吗?”

见宋太医脸色有恙,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便知情况不妙。小勋子哪里敢耽搁,见我行动不便,麻溜的将汝窑莲花纹碗递到宋太医的面前,宋朝生将喝剩的药底置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有诈!”

卿黛吓得脸都白了,“这药汤可是老爷进献的,我还替小主饮用了几次无事的,才敢给小主饮用的。”

宋太医急道,“怎么你也喝过了,这药汤中味道过于辛甘,不似安胎药那般温和气味,若是我没猜错,定是加了芸薹子。”

小勋子虽然不懂医道,却擅察人心,急忙从抽匣中取出了药单递到跟前,宋朝生焦急一看,果然有一味芸薹子。

卿黛急忙问道,“我曾经照这个单子上的药材,一一对应医书查过了,并无何不妥之处。这芸薹子不是有活血化瘀、消肿解散的功效。”

宋朝生当下急道,“唉!娘娘可曾听过芸能断产。”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他如此焦虑,心里好像有千万吨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听他所言,猛地一惊,“难道这芸就是你口中的芸薹子。”

见他不语,我就知道猜的没错,卿黛“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急的都流出了眼泪,“奴婢不知啊,这药方可是老爷托人带给奴婢的。”

我恨恨的道,“父亲自然不会害我,可恶的是有人借父亲的手来加害于我,她们知道我必定不会防着父亲。而且这芸薹子没有什么毒性,你喝过之后,也不会有所顾虑,没想到在这被人给算计了。”

宋朝生急叹道,“这芸薹子多食不易使人怀孕,就算怀孕了,也能使人易于流产,实在是子嗣的第一大克星。而且...”

见他欲言又止,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便道,“有话就说吧。”

宋朝生叹了口气,道,“况且娘娘腹中孩儿现在正满五个月大,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不似还未成型,若是这个时候流产。”说罢便又叹息了一番,顿了顿道,“极大的可能是一尸两命。”

闻言我惊得一身汗来,卿黛摊倒我的面前,由碧珠坐在床榻边缘服侍我。碧珠是以前服侍朱珺姐姐的侍女,被我从茹淑女那里强行索要过来的。我死命捏住碧珠的手。卿黛被惊的,眼睛也似铜铃那般大小。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我苦笑,“怕是皇上赋予我协理后宫的权利就是这场祸患的开端。”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教唆我父亲害我的恶人,我定是要一查到底。”

小勋子在一旁愤愤的道,“就是,这名恶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卿黛劝道,“这药方终究是老爷给的,若是追究责任,老爷难免会受牵连。”

我冷冷一笑,心跳却在加速,紧握的手心早已沁满了汗水,紧紧蹙眉道,“她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方才借我父亲的手,不想让我声张,想要我吃个哑巴亏罢了。”我略一思索,如今倒陷入两难之地。

卿黛随即道,“可是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知情不报,受牵连的可就不止老爷了,小主也要被皇上问责的。”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碧珠进言道,“瞧瞧我们都忘了,光顾着商议计策了,这药方破解之道,还未向宋太医请教呢。”

宋太医坐在一侧,直勾勾的盯着卿黛,眼神仿似在说,这后宫琐乱之地,还是不要久留了,随即返过神来,恭敬的道,“索性这安胎药汤用的不多,方才把过脉了,没有什么伤害。待微臣开些缓解的药来,定能无碍。”

见他对卿黛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笑笑,“行了,让碧珠多煎一碗,也给卿黛服下。”

宋朝生方回过神来,感激的道,“多谢娘娘体恤。”

我故意不识趣的道,“我体恤卿黛是我的贴身婢女,与你何干。”

宋朝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倒是卿黛先沉不住气了,急急为宋朝生辩解,“小主就不要取笑宋太医了,小主又不知道,宋太医脸皮薄得很呐。”

当即正言道,“你们二人可得注意些,别让人抓住把柄,说你们互相私通,宋太医如今风头正盛,这样对宋太医的前途也是不好的影响的。”

卿黛深沉的道,“奴婢哪里敢困扰宋太医的仕途。”

宋太医也诺诺的应下,去开方子了。

这几日正心烦间,不知爹爹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方子出了差池,极力主张我向皇上阐明缘由,若是我不与,他便要上折子乞罪。我无奈,只能悻悻的道,“如今只能期望皇上顾及我的颜面,不会迁怒于父亲。”

小勋子安慰我道,“小主不必过分的担忧,反而是她们,皇上知道后必定龙颜震怒,有人想要谋害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这次决不能如了她们的意。”

傍晚夜色深了,随着院内响起了一大堆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摆驾永和宫,恰巧碰到我在用晚膳。见他步入正殿,我起身施礼,“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臣妾这了,难道还未食用晚膳吗?”

他的面色不太好,“最近心忧,只吃了几口而已,近几日与西北的交涉一直都未曾断过。”

我回头吩咐卿黛道,“快去置一双筷子。”

皇帝并无什么胃口,只饮了口参汤,攥住我的手道,“最近累着你了吧,后宫的大小事务全都由你一应负责。”

我微一摇头,道,“皇上,臣妾不怕伤身,就怕伤心。”

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皇帝随即将参汤置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人惹你不悦。”

见我伤心不语,皇帝便扭头转向卿黛,“卿黛你说,永和宫出了什么事?”

卿黛急急下跪,解释道,“前几日老爷心系小主安危,所以遣人给带来一张安胎的药方,谁知有人在药方中动了手脚。”

顿时火起,皇帝将手掌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惊得众人连连叩首,蓦然回首道,“朕的皇嗣乃是于国于民的大计,竟然有人敢算计朕的皇嗣,不要命了。”

我缓缓道,“皇上息怒,是有人暗中教唆臣父,往这药方中加了一味芸薹子。”

“什么?”皇帝一惊,随即关切的道,“芸薹子是断产的药物,来人心机如此歹毒。”

我反问道,“皇上怎么会知道芸薹子的害处?”

皇帝注视我道,“先帝的庄妃就是被芸薹子所伤身,以至于久久不能受孕,你如今有孕在身,也要通晓点药理,方能照顾好自己。”

我感激道,“臣妾谢皇上关心。”

卿黛随即下跪道,“若是奴婢能如皇上这般用心就好了。”

皇帝宽慰道,“你不要伤心,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罢便将王提乾唤到跟前。

月光昏晕,烛光稀疏,那点点烛光缓缓化作一团红晕,我知道是我眼角有泪水溢出,他用手抹去了我眼角的泪痕,我咬了咬嘴唇,颤颤的道,“皇上定要将唆使臣妾父亲的那名恶人捉拿归案。”我的话虽已出口,心里却是明白,哪里有这般容易,随即在心里叹道,“追查水滴容易,若要石出,怕是难了些。常言道敲山震虎,此举就算是震一震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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