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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雨欲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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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重门,垂锦暮,我双手托腮依偎在菱花隔扇窗下凝视,看嫩叶载着旖旎的露水,任时光在指尖任意流逝,这样的场景煞是惬意。俊眼微闭,须眉微张,挺鼻轻嗅,若在思量什么,仿若一副淡青浅色的水墨画,静等着情郎提一提笔尖将我印在画纸上,每当此时我的侍女扶崧必然嘲笑我道,“小姐莫不是又在想他了”。

一阵凉风袭来,将鬓角几绺碎发斜吹到面颊,我顺势捋了捋秀发,也自嘲道,“让我魂牵梦绕的是他,让我日思夜想的也是他,几日不见他竟觉得自己魔怔了。”一眨眼我今年已经十六有余,对着铜镜微微一笑,红晕如红潮般凝成一线,拂向桃腮蛾眉,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犹如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豆蔻花般亭亭玉立,我想豆蔻年华说的便是我的这个年纪。爹爹总是说待我长发及腰时,要给我寻个如意郎君,早早的将我嫁出去,每当此时我总是将嘴角一噘,“你女儿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而我早已心有所属,每每此时,爹爹总是含苞待放的笑笑,“好,好,我女儿要嫁这世上最好的郎君,那做爹爹的就给他寻这世上最好的郎君罢。”

我也知道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男子,而我范玉珍所属意的男子,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我依靠在爹爹的怀里,脑海里涌现的却是他的模样。如今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全国上下都在奔丧。先帝新殇,他是先帝最宠爱的第五子,按理说应该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可是扶崧却急匆匆的返回来道,“方才从宫里传来消息,先帝驾崩,皇长子朱由校顺袭皇位,改国号为天启,世称天启帝。”我愕然,眉间划过一丝惊讶之色,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了,急忙拉着爹爹的手道,“那由检哥哥呢?”忽而一股不祥的征兆涌上心头,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自古皇位之争便是手足相残,新帝即位首先便是荼毒至亲兄弟。

爹爹急忙安慰我道,“我这就去皇宫打探消息。”还未来得及换上朝服,便听到管家回禀,“内阁首辅方从哲有要事相见。”

方家与我范家乃是世交,方伯伯位居内阁首辅,乃是两朝元老,先帝的宠臣。而爹爹位居正三品户部侍郎,二人见面来不及寒暄便匆匆赶到书房交涉,方伯伯为人素来正直,不肯屈居于魏忠贤一派,也不肯依附于东林党党首赵南星。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我能窥探到,如今的朝堂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当朝大太监魏忠贤获皇帝钦封“上公”尊号,加持东厂提督,门下锦衣卫不尽其数。还有东林党首赵南星,兼文华殿大学士,领正二品吏部尚书职,为新一任的内阁首辅。自然还有远在福建的巡盐御史周晟,及其儿子都转盐运使周铮,据闻周家久居盐务这一要职,富可敌国,新皇登基得了周家的大力支持,被皇帝特地从福建调到京都任职,成为朝堂上伴君左右的新宠,一时风头无二。

朝堂自此由这三党把持,周家掌管钱粮和全国的盐务,赵南星主管吏部官员升迁,为朝廷选拔科举有用之士,而魏忠贤则虎踞内廷。从哪个方面看,朝堂之上都难以有方伯伯的立足之地,我不禁为方伯伯的仕途担忧。我静静的躲在门后边偷听,原来皇五子朱由检被皇帝钦封为信王,移居瑁勤宫。昭妃娘娘被奉为太后,移驾慈宁宫。正听得入神,忽而只觉肩头一沉,一双秀手不知何时搭到了我的肩上,在我回望的瞬间便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嘘,不要说话。”

原来是姚宝儿姐姐来了,首入眼帘的便是姚姐姐的一副淡如秋水的青黛眉,和不点而红的香唇。姚姐姐的父亲是从七品的光禄寺典簿姚宗正,在京城中终究是最末等的官职,因此家境较我来说要贫寒一些,如今只穿了身莲青斗纹撒花袄,内搭松花撒花绫裤腿,与我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外搭菊纹丝绸罩衣形成鲜明对比,不过我从未因此而疏远姚姐姐。便亲切的拉着姚姐姐的手不松开,她朝我笑道,“几日不见,妹妹长的是愈发的标致了。”

我也回礼道,“姐姐也是,姐姐还年长我两岁,不过模样愈发的出众,想必姚伯伯整日的在姐姐面前念叨出嫁的事情呢。”

姚姐姐握住我的手腕,轻声叹道,“妹妹都被范伯伯念叨至此,,姐姐又哪里能幸免。照妹妹这模样,范伯伯定是要给妹妹寻一个好人家的,不知妹妹可有中意的,姐姐先给你掌掌眼。”

我面上只觉滚烫,“姐姐知道我心有所属,还故意打趣我。”

见我面色绯红,她笑笑,“好了,就知道你眼里便只有信王殿下,我这不是来给你通风报信来了。”

“信王殿下”,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称谓,前几日还口口声声的唤着由检哥哥。自古以来便是尊卑有序,先帝共有七个儿子,皇长子朱由校已经登基称帝,二皇子朱由㰒四岁殇,三皇子朱由楫八岁夭折,四皇子朱由模五岁殇,六皇子朱由栩出生不久就夭折,七皇子朱由橏出生不久夭折。五皇子便是当今朝堂上位份显赫的信王殿下朱由检,由检哥哥乃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又是新帝唯一存世的亲弟弟,自然成了朝堂上显赫的权贵。我不禁摇头道,难道以后也要和姚姐姐这般改口了吗,当下来不及细想,便急切的问道,“好姐姐,难道你知道由检哥哥如今如何了?”

姚姐姐却打趣道,“来了这么会了,也不请我喝杯茶水。”

我急忙将姚姐姐请到闺房,扶崧还没来得及冲泡新茶,姚姐姐见我案桌上留有中午未来得及喝的一碗冰镇绿豆汤,便端起青瓷缠枝莲纹碗一股脑的都倒入嘴里,酣畅道,“以前觉得你只会做这一碗冰镇绿豆汤,如今才发现会做这冰镇绿豆汤的只有你,这汤匙里的绿豆沙沙绵绵的,我是做不出来,也只有你有这手艺。”

我哪里还有心情与她闲聊,忙问道,“姐姐快说由检哥哥如何了?

姚姐姐抿了抿嘴角,稍稍拂一拂发髻上即将垂落的点翠蝴蝶簪子,缓缓道,“我也是从父亲口中得知,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五皇子被封王了,钦赐一个‘信’字,被安置在瑁勤宫,要知道那以前可是太子行宫。”

终究还是我所知道的,我叹了口气,“姚姐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妹妹终究是担心由检哥哥的安危。”

姚姐姐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好妹妹,你我要嫁就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绝不落人于后。”

我目光一聚,用手指绞着姚姐姐的袖口问道,“妹妹心有所属,但是不知道姐姐心中,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所为何人?”

她眼光向往的道,“那自然是当今皇上,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他要人生,旁人便不能死。他要人死,旁人便不得生。而且当今皇上还并未纳入妃嫔,若是能被选入宫中,那姚家便要光宗耀祖了。”

我却不屑的道,“皇帝坐拥六宫,与我们他是唯一的夫君,与他我们却不是唯一的妻子,便注定他不会一心一意的待我,我才不稀罕。”

姚姐姐见我这般倔强模样,不禁遮脸笑道,“人各有志,你还不知道呢,皇上下旨召集各个官宦人家的子女入宫选秀,明日便要入宫,这其中便有范府,我来找你一是为了信王的事,二是为了选秀的事。”

我一摇头,“我才不去呢!”

姚姐姐急忙拉着我的手劝道,“我的好妹妹,这事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若是违背了圣旨,范伯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我气不过,“先帝新殇,新帝就召集女子入宫选秀,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我看咱们的这位皇帝昏庸得很。”

姚姐姐情急之下,急忙将我的嘴捂住,“我的小姑奶奶,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祸及满门。”

果然不一会扶崧便奉了爹爹的命来寻我,我心中有数,大概是为了选秀的事来的。

次日我寻了个理由搪塞不去,硬被爹爹和娘亲拽着换上了流彩云丝锦羽宫装,塞入轿子里选秀去了,爹爹怕我全程溜走,一直骑马紧随左右,到了神武门才不得不驻马停止。

午门前早已聚集了一大片的秀女,个个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爹爹还嘲笑我道,“我的傻女儿,被人都巴不得削尖了脑袋往皇宫里闯,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着急。”

我不欲与爹爹争辩,只因我心中早已有了属意的郎君。秀女们见我闪过便都将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扶崧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看见没,依小姐的面貌,于众人中毫不逊色呢。”

只是这皇宫实在是太大,我寻了好久才在约定好的金禧阁寻到姚姐姐,刚见面姚姐姐便坏笑道,“怎么这会才来,是范伯伯押着来的吧。”

我一个箭步扭头便要走,被姚姐姐急急拦了下来,“跟你开个玩笑,何故生气了?”

我只道,“这皇宫好大,寻了好一会才寻到了这里。”

姚姐姐噗嗤一笑,“我的好妹妹,这才到哪里,我们看到的还不足全貌的一点,若是能生活在这,便是死也值了。”我从未见过姚姐姐这般贪婪的目光,沉醉于紫禁城这一座座宏伟的宫殿里,看姚姐姐说的这般认真,我听得入神,不禁笑道,“听姚姐姐说的,真像是住在这里一般。”仔细一看姚姐姐身着紫绡翠纹曳地裙,缎地彩绣百花缂丝衫,比我的宫装还要华丽三分,我不禁感慨道,“姐姐这身衣裳如今便是要艳压群雄了。”

她得意的原地朝我一转,“也不怕妹妹笑话,这身衣服是从当铺里借来的,今个穿过之后还要还回去。”然后便抬了抬手臂,戴着一个镶金翡翠玉镯。我方要上前去仔细的看看,忽而腰间被人双手环抱,有人伫立在我的背后用力一举,我便在空中摇晃起来,我急喊道,“你是何人?快放我下来!”

他这才双手一撤,我早已面红耳赤,刚要发火,便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心中一惊,“是他!”

他随即敛了敛笑容,阴着脸问道,“你是如何来到宫中选秀的?”

我一时情急,答不上来,便推诿道,“是爹爹,是爹爹强迫我来的,由检哥哥你就不要怪我了。”

他却不依不饶,假意嗔道,“依我看就是你自己想要来的。”

我将姚姐姐推到面前,“都是姚姐姐硬要拉我来的。”

姚姐姐面容带笑道,“那日我本是好意提醒你,如今你却拉我下水,强挑我的不是。”

我们都是嘻嘻一笑,我反问信王道,“那你怎么在皇宫里?”

他却笑笑,“我来给母后...不,是太后,给太后请安的,刚出慈宁宫往这边走,就碰到你了。”

我心里点了点头,刚才怎么就想不到是他,能出入皇宫如无物便只有他了,他正视我道,“那你还想留在这里选秀吗?”

我摇了摇头,他从未怀疑过我的真心,就像我从未怀疑过他一般,便强拉着我的手道,“那还在这里做什么,白白的浪费时间,不如带你去一个景色秀丽的地方一览。”

我急道,“若是被人发现我中途离开,那可是欺君之罪,爹爹吃罪不起。”

“那还不容易。”他摊开手掌,一支晶莹剔透的翡翠簪子呈现在眼前,比姚姐姐手上的翡翠镯子成色还要通透几分,便笑笑,“这本来是跟太后求来的簪子,如今却便宜你了。”说着便将扶崧的青木发簪取下,插到了她的发髻中,对扶崧道,“你就辛苦一番,代你家小姐走一番过场就行了。”便转过头来对我道,“你还未进过御花园呢吧,我带你去逛逛御花园。”

我回头问道,“姚姐姐也来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心向往之,可是姚姐姐不像我这般无视选秀,孰轻孰重还是拿捏的准的,便摇了摇头,“姐姐还是选秀为重,你们去吧。”

离开了我,扶崧小心翼翼的紧随在姚姐姐身旁,过来一个内监高喊一声,秀女们皆列成两列,沿着熙和门甬道站了长长的一列,轮到姚姐姐之际,便给内监偷偷塞了些零碎银子,“还望公公多多包涵。”

显然内监没把这点银子放在心上,只是冷冷的一挥手,“快过去吧,咱家还没穷到别人施舍的份呢。”到了扶崧这里,见扶崧一身素布衣服包裹全身,一副丫鬟的模样,更是没有正眼一瞧,冷冷道,“这衣服穿的与丫鬟一般,别无一致,走走走,赶紧走。”忽而瞧见扶崧发髻的玉簪,便犹豫道,“不过嘛,这支玉簪倒是金贵,这簪子你是从何处讨来的?”

扶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紧张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憋得通红,姚姐姐急忙折回去上前圆场道,“这是我范伯伯家里的千金,临走之际给范伯伯给的。”

说罢姚姐姐一狠心,将手里的玉镯递给内监道,“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海涵。”

扶崧后面还排着队的女子早已不耐烦了,见扶崧穿着朴素早已不放在眼里,如今耽误了时间更是恼火,上去推诿道,“还不快点,本小姐还在后面等着呢。”

谁知扶崧一个踉跄没站稳,行将摔倒之时推了姚姐姐一把,刚要出手的玉镯便摔在地上粉碎,内监止不住的叹息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这就么没了。”

姚姐姐气急败坏的道,“你为何如此无礼。”

那女子身披缕金青罗百合曳地长裙,脚踏厚底蜜合红鞋,身姿绰约多逸态,步履轻盈而不自持,仗着自己一副姣好的面容,得意之情挂在嘴角,只在一旁轻描散漫的睥睨道,“谁叫你们这么拖拉。”

这玉镯终究是从当铺借来的,金贵的很,有没有派上用场,姚姐姐便在众目睽睽下道,“这玉镯你得赔我。”

“赔你。”那女子轻贱的看了看身着 锦衣的姚姐姐,大概也猜到了姚姐姐这一身行头是借的,便不屑的道,“我父亲乃是工部侍郎应祥,我是他的女儿应瑶,不就是一个镯子吗?你瞧瞧我手上戴的这个景泰蓝手镯好不好?”

说罢便将手上的镯子取下,姚姐姐刚要去取,应瑶将手往回一缩,“你还未曾相告父亲是何人,所居何官职?妹妹改天也好登门拜访。”

姚姐姐脸色一涨,吞吞吐吐的道,“这...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谁知应瑶却不依不饶,“姐姐若是不说,那也未免太失礼了。”

姚姐姐看这阵势,也猜到了应瑶是故意想要借此羞辱自己一番,若是不说出自己父亲官职何位,应瑶是定不会相予的,便道,“我父亲乃是光禄寺典簿姚宗正。”

谁知刚说完便惹得哄堂大笑,都在议论纷纷。应瑶得意的道,“一个从七品的小吏之女也敢跑到这里来选秀,当真自以为野鸡会跳到枝头变凤凰,在这青天白日里做的些美梦呢!”

说罢众姐妹都笑了开来,唯有姚姐姐一言不发,见姚姐姐极力克制着自己哭泣,应瑶更加放肆道,“这镯子给你也是可以的,你若是向我单膝下跪行个大礼,叫我一声‘好妹妹’,我便就赏给你了。”

一个“赏”字近侍讥讽羞辱之意,应瑶是将姚姐姐视为下人了。我离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形势就不受控制的朝秀女中蔓延开来,扶崧急忙跑来向我禀报,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赏花,便和信王一同赶来,见姚姐姐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垂泪欲滴,见我赶来便急道,“珍儿,这镯子可是我父亲两年的俸禄。”

我一个箭步上前逼问应瑶,“姐姐这是何意,还未入宫为妃就逼迫别人行此大礼,这有些不合规矩。”

那内监见信王殿下伫立在我身侧,也不敢随意发话,再说能进宫里选秀的千金们,大抵出身名门,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单拎出一个来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应瑶见被人掖住了锋头,便气急道,“你又是何人?”

我利索的道,“我是户部侍郎范浩正的女儿范玉珍。”

“珍儿,我们还是走吧。”姚姐姐扯住我的衣袖,显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瑶见姚姐姐行将离开,更加不肯,一个箭步上前去扯住姚姐姐的袖口,强行将姚姐姐的手腕抬到高处,姚姐姐的一双粗糙的“玉”手便暴露在众姐妹的视线里,姚姐姐强扭不过,只得随她蛮横,任人羞辱,应瑶得意的道,“瞧瞧这双手多么的粗糙,想必在府里整日的做些洗衣劈柴的勾当,比我府中的下人还不如。”

随从的侍女也叫嚣道,“就是,我家小姐的一根手指头也比她的金贵。”

我已忍无可忍,早已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应瑶的手背,她吃疼便急忙撒开,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却安之若泰的对那名侍女道,“姚姐姐再怎么卑微,也是朝廷官员的千金,是朝廷大员的千金就有选秀的机会,这份荣光可不是谁可以比拟的。”

见那名侍女埋头不敢应答,我心中恼火,当众这么多宫女在旁,若是不为姚姐姐讨个公道,来日姚姐姐还有何面目于后宫中立足,随即对应瑶道,“姐姐这般无礼,可有失大家闺秀的体统,若是被人捅到太后那里去了,那可就不成规矩了,太后和皇上知道会很不高兴的。”

见我强行替姚姐姐出头,应瑶也气急败坏,抬手做打我之状,“怎的,你还想要到太后那里告我一状!”

凌锐的一掌眼看就要呼啸而下,却凌空被人一截,死死攥住,只听背后一人紧接着喝道,“大殿之上打人成何体统,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免不得累及父兄。”

听尖锐的语气好似是个太监,她凌空一笑,“就凭你,也见得了太后。”便回头瞧了瞧这名“太监”,嘴角边缘还留着些许胡须,近日来奔波于先帝的国丧而耽搁了修整面容,随即应瑶便敛住了笑容,“你是男子?”

众秀女们随即便议论纷纷,“这宫中怎么会有男子,不都是太监吗?唯有皇上才是男子,难道...”

为了辟谣,信王一笑,“本王自然是男子,而且本王自然也是见得太后的。”

王字一出口,她便已经知晓大概,“难道你是近日皇上钦封的信王殿下?”

由检哥哥只是淡淡的瞟了眼应瑶,朗声道,“没错,本王就是皇兄钦封的信王朱由检。”

应瑶急忙屈膝施礼道,“不知信王殿下驾到,小女子有失远迎。”语气却渐渐低沉下来,由检哥哥却颇为感慨的道,“嗯,这个施礼倒是标准的很,用不用本王效仿你,将发髻中的簪子取下来赏你。”

一席话早已引得在场的秀女们哄堂大笑,内监方上前献媚道,“方才听闻殿下到太后哪里闲叙,不知怎么到这里来了?”

应瑶见自讨无趣,这等皇室宗亲不是自己一介官吏之女惹得起的,当即退下,信王对内监道,“只是方从太后那边出来,见这热闹的很,便过来瞧个热闹。”

我见应瑶要走,便想要上前去理论,被他扯住手腕拦了下来,朝我吁了口气,“若是她方才深究扶崧替你之责,那便是欺君之罪,此事还是见好就收吧。”

我急道,“可是姚姐姐的玉镯。”姚姐姐望着地下碎了一地的玉镯,心疼的要命,我便将扶崧发髻上的玉簪取下交由姚姐姐手中,“这支玉簪当抵得上这只手镯。”

姚姐姐又是羞愧,又是难舍,却不收受,只一个劲推辞道,“这怎么行,这可是信王给你的信物。”

我硬塞到她的手中道,“妹妹不喜欢这等奢华之物,况且此事皆由我而起,若不是我让扶崧冒名顶替,姐姐何故至此,妹妹定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况且...”

她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爽快的道,“妹妹有话便说,姐姐承担的起。”

我爽快的道,“况且看此情形,姐姐还未入宫就引得轩然大波,若是入了后宫...”

她叹了口气,勉强道,“我也知道后宫险恶,实是虎狼之地。可是珍儿,我从小就被人看轻,自觉低人一等,等的便是今日入宫选秀之时,姚家扬眉吐气之际。”

我见她执着于此,只得说些安慰的话来,“应氏交横跋扈,想必皇上是不会喜欢她的。”

姚姐姐却忧愁的道,“应氏虽然骄横无礼,却生的一副姣好的面容,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若是以后在宫里碰到...”

见她面有难堪,我便爽朗的道,“若是以后碰到,那姐姐可要想好了以后该如何相处,依妹妹看来,应氏可不像善罢甘休之人。”

姚姐姐惋惜道,“珍儿,我若是生的你这副姣好的面容,也就不用担心了。”

可惜大家都错了,终究还是挑错了日子,不一会太后身边的红人安得禄上前宣旨,此次选秀推迟至来年初春。原来是先帝新殇,新帝初登大典便着手选秀,太后闻言大怒,怂恿皇上选秀的主管太监王提乾被太后降旨到午门前杖责,为了以儆效尤,当着众秀女的面前被打烂了屁股。

不一日便从紫禁城传出消息,皇帝下诏昭告天下,先帝谥号崇天契道英睿恭纯宪文景武渊仁懿孝贞皇帝,庙号光宗,世称明光宗,葬于庆陵。

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的宠臣方从哲告老还乡,一骑绝尘而去。多年以后,于朦胧中回想起那一日选秀时的场景,只觉得那一日积压在天际的晚霞深邃极了,殷红色的暮霭笼罩着紫禁城,别样动人。都道造化弄人,回首间,手捧的一抹茶香萦绕在兰花指间。如今的我,也唯有无可奈何的暗叹,“那原本是我第一次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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