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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节 书场开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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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之子》第一部 《笑笑书场》 第09节 书场开张

“婶,我觉得,茶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应当改改法子。”吴名分析了“快来茶馆”的经营情况,着重分析了茶客的来源。

这响水街场不大,却有七八家茶馆,为啥?因为进入了人民公社后,许多行业都被供销社垄断了,私营个体商铺无供货渠道,自然就做不成生意了,比如布行,米行,肉行等。其它行业呢,允许个体经营的不多,如铁匠铺,小吃店等行业。关张的商铺只好向这几个少数行业转化,其中尤以小吃店最多,再次便是茶馆了。客源只有那么多,经营的店铺多了,生意自然就难做。

对这些情况,母亲是清楚的,也着急上火,但是,又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吴名的分析合情合理,或许这小子真有破解之道哩。

“名子,快说说你的试试。”爱男母亲大致明白了“试试”的意思,露出了满满的期待。

爱男满脸疑惑而又满是期待地盯着吴名。

吴名对着爱男笑笑,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挺美的。“婶啊,爱男,我寻思,咱快来茶馆,能不能改成书场,换个经营办法?你们要是觉得可行呢,就试验一下,要是不行呢,就当我不懂事,胡言乱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吴名啊,一开口说话,就激动,一激动,就打胡乱说,也不管说得对不对了,反正按照他的理解,就是这么个意思。

“吴名啊,你也知道的,咱这个几十年的老店,不死不活地耗着,迟早也是个关张,如果有办法,放手一搏,或许还能起死回生哩。咱娘俩就听你的,你说咋的就咋的。”

吴名提议的经营方式,爱男的母亲是懂的,只是没往这上面去想,再则,也没有讲书的人啦。现在听吴名一说道,觉得可行。再想,这吴名小子,嘴巴挺甜的,倒像个能说会道之人。总之,似乎可以“试试”。

爱男呢,巴不得哩。因为母亲要赶吴名离去,她心中实在舍不得,但是按照茶馆目前的生意状况,平添一张嘴,而且这张嘴还挺能吃,确实难度不小,没理由去阻止母亲。母亲知道她的心思,也想成全她,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却又那么大。

她这两天正气头上呢,听到吴名的说道,看到母亲眼中重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她真想抱着吴名啃上两口。

其实,吴名也没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三人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热烈地讨论了大半夜,总算拟出了个大概来,就是在现有经营方式之外,增加“说书”这个项目。

“说书”,是我们响水镇对“笑笑书场”吴名主持的“讲故事”的通俗说法。好像按照比较书面,比较规范的称谓,外面叫做“评书”。据伍玉平说来,《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这四大古典名著,都是由“评书”啦,“弹词”啦,“说话”啦等等之类演变而来的,演变到现在,就成了四大名著。

哦,补充说明一下,“真三国,假封神,摆起西游笑死人。”《红楼梦》好像不是评书,可能是我把书名记错了,还有本名著叫做《金瓶梅》。对,对头,不是《红楼梦》就是《金瓶梅》了。

我是一个极好学的人,照了孔老夫子的话说,不耻下问,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知得有《红楼梦》《金瓶梅》这等奇书,我是自然夜不能寐,方兴未艾,便说与伍玉平那老小子,希能借我一观。嗨,这老小子,竟说我看不懂。

看不懂?嘿,老叔我会看不懂?于今想来,定是这家伙心眼小哩,怕我把书弄丢了哩,怕我不还与他哩。嘿嘿,也不借个别的由头,竟敢诬蔑于我,说是看不懂,气死我也。

总之么,反正,我是没看过《红楼梦》的。据书名而知大意,这本书恐怕也没讲啥子好东西。你想呀,红楼梦,红楼梦,住在一座红色的楼里,做着梦,会是什么个梦?我也常做梦的,梦中多是爱男母亲那个老娘们儿,我总梦见她用色迷迷的眼神勾引我。哦,想起来了,伍老儿给我说过,这《红楼梦》还有一个副标题,叫做《金陵十二钗》,“金陵”,就是用黄金砌成的坟墓,“十二钗”,就是十二个女人,连起来理解,用金子砌的坟墓里埋着十二个女人,十二个女人,为啥不分开埋,要埋在一堆?我敢肯定,这《红楼梦》多半不是什么好书。

这《红楼梦》我看不懂,那《金瓶梅》总该看得懂吧?总该借我一阅吧?伍玉平那老小子又说,没有。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怎会没有?我心里自是明白得很,这是明目张胆地拒绝于我了,,气人哩,为这事儿,老叔我巴心巴肝地伤心哩。再后来,我和于小山搞熟了后,曾淡淡地向他提过,想借这破书一阅。没想到,这于小山,竟也装出一幅目瞪口呆的傻样儿,瞪了我半天,那表情,坏坏的,恶心!

扯远了,扯远了,又犯了吴名小子类似的错误。

反正,三人的意思,就是以“说书”为由头,把茶客给拉过来。

三人取得一致意见。这是当然的。你想,爱男巴不得吴名留下来,吴名呢,其实是舍不得离开,问题的关键在爱男的母亲。

但这关键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问题。又不是要她去接客,更不是卖房售地,只不过是增加“讲故事”这么个事儿,“试试”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呢,没有任何损失呀,也堵了爱男的口,是吧。

母女俩兴致颇高,吴名却没了兴致。为啥?这事呀,对爱男母亲而言,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可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大事。这事要是失败了,他将失去爱男母亲的信任,他将不得不与爱男分手,这些个,他还可以忍受,更有一样,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他爱听别人讲故事,也爱讲故事给别人听,他想起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事来,他是在差不多发疯的情况下,来找爱男的。在这个茶馆里,他找到了乐趣,听茶客讲故事,他会听得津津有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茶客们听,茶客们高兴得手舞足蹈,不亦乐乎。他觉得,这就是他生活中最快乐的事。一旦“书场”失败,他将重回双坪山那发疯般的痛苦之中,他将真的发疯。

所以,这个事呀,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何况,古人说得好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说话则已,一说出口,那就是四匹马也追不上的。

爱男和母亲在楼上叽叽喳喳了整夜,他也在床上翻滚了整夜。他在思考着“说书”的每个细节。古人说得好啊,下棋的人往往犯糊涂,站在旁边看的人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天,去拜访一下伍玉平老师,让他给再定夺定夺。

第二天,吴名吃过早饭,问爱男的母亲借了十元钱,就出了门。

傍晚时分,汗涔涔地回到快来茶馆,背着一个大包。

爱男跑到门口,接下大包,打开一看,是一大摞图书,《林海雪原》《大闹龙宫》《三打白骨精》《哪吒闹海》《青年近卫军》,多得很,都是连环画。

吴名还抱着几张白纸,一瓶墨汁,提着一瓶茅台酒,一斤叶儿烟,剩下一元多钱,全都还给了爱男母亲,嘱咐道:“明天割三斤猪肉,再买两斤红薯粉条。”

母亲没有多问,吴名也没多做解释。

第三天,逢场日,上午十点左右,快来茶馆里茶客不多,四五个,其中有我。这几个茶客,其实都是响水街场上的二混混,毬事没得,我便约了来,灌上一壶老茶,闲嗑。

吴名站在店门口,东张西望的,见一人到得店外,慌忙迎出,恭恭敬敬地把这人请进门来。

我们忙站起来,十分恭敬地问候:

“伍先生好!”

“伍先生早!”

原来,吴名所说的高人,就是伍玉平老师。

爱男没见过,爱男的母亲却是见过的,那是在土改时枪毙土匪恶霸的公审大会上,这位高人伍玉平,是端坐主席台正中的。

伍老师品过铁观音,从随身包中取出毛笔,这是一管特大号毛笔,在盛着墨汁的碗中打两个滚,吃足墨汁,然后在桌面上铺开纸来,一张白纸,长近三米宽近八十公分,提起笔,写下四个端端正正的赵体楷书:“笑笑书场”,这是伍老师取的店名。然后,在一整张白纸上,写下“快来茶馆整修,三天后续业”,另一整张白纸上,写下“笑笑书场整修,三天后开业”。

吴名和爱男忙忙地上前来,抬了大纸,小小心心地平放在地,母亲则痴痴地站在一旁,和众人一起看伍老师挥毫。

伍老师写完,掷下笔,端详了一下,自觉还过得去,就同茶客聊起天来。

伍老师是这响水镇的名人,不认得他的人还真没几个。有几个经过茶馆门口的人,督见伍老师,便进来与伍老师问好叙话,店里热闹了起来。

字是好字,端端正正,风流倜傥,但我最欣赏他写字的那幅范儿:桌上平铺白纸,吴名按左角,爱男按右角,那老娘们儿,呆呆地立在伍玉平身旁,吹气如兰。

只见那伍玉平,左手抱右手成拳,转动几圈,再右手抱左手成拳,转动几圈,提起那臂膀粗的毛笔来,深吸一口冷气,鼓着腮帮子,抖动手腕子,笔锋迅速划过纸面,便留下黑墨痕迹,唰唰唰,唰唰唰,如是者四,把笔往桌上一扔,退后一步,背绞双手,端视桌面,尔后微微一笑,完了,一切都完了。

午饭是爱男母亲精心烹制的,三荤两素,量不多,却很精致;酒是茅台,好酒,不贵,但不好买,是吴名托了一个同学,从供销社专供柜中买的。

那时的茅台酒跟现在的没比,酒是绝对正宗,十年陈酿,价格呢,六元八毛一瓶,但限供,凭专供票才买得到。

为准备这顿饭菜,吴名可是花了血本的哟。不过,伍老师能专程前来为他捧场,那是怎样的一份荣幸啊!不说别的,只那“笑笑书场”四个字,能为这店子拉来多少主顾,你知道吗?这顿饭,哪怕就是再花上百倍千倍的代价,也值!

老娘们儿呢,也懂这个理儿,整天和茶客打交道,听着茶客们摆谈到这伍玉平先生,她知道,“伍玉平”三个字是金字招牌。但她无论如何也搞不懂,这个吴名臭小子,凭啥本事,居然把伍老师给弄了来捧场?

酒上四杯,爱男的母亲平时是不喝酒的,爱男则从来没喝过酒,要推托。

母亲劝,爱男不听。

吴名劝:“爱男,看在我鞍前马后鞠躬尽瘁赴汤蹈火的份上,我们一起敬恩人伍老师一杯,行不?”

爱男斜眼瞪他,端起酒杯,与伍老师碰杯,“您老是吴名的恩人,也就是我张爱男的恩人。”一仰脖,咕嘟,杯干酒尽。

伍老师干了爱男的敬酒,笑眯眯地盯着老娘们儿,“想我伍玉平,在双坪山的第一届学生,这吴名小子书读得最差,将来呀,最有成就的一个,就是他了。嫂子,眼光不错啊!”

母亲盯着伍老师,大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爱男则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看吴名,丢下一个媚眼,脸红着,上楼去了。

下午,吴名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讲书,听客呢,只有三人:伍玉平、爱男和母亲。

哦,我也在场,属于编外听众。

说书情节是《武松打虎景阳冈》,这是吴名实战前的一次演练。这吴名小子,说书的专长是善于想象铺张,插科打诨的逗笑,离奇怪诞的情节,手舞足蹈的做派,通俗易懂的比方,无不带有吴名独有的韵味。听到**,武松三拳打死恶虎,这哪里是打虎呀,分明是好汉武松在逗大猫玩儿呢。

爱男母女捧着肚子大笑,在条凳上扭作一团了。

这是吴名第一次正式说书,又是当着伍老师讲,比较拘谨,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伍老师也笑得非常开心,仅就说书的噱头、嬉口、笑料、包袱、做功等基本要素作了简单指教。其实伍老师也没有说书的专长,只是略知一二,但这吴名讲书的目的,不外乎是拉客,吴名的讲口已经足够了,也用不着什么多多指教。

三人又就书场——其实就是打着讲书的由头的茶馆——经营事项请教伍老师。

伍玉平只提了一点:“书场只摆八张桌子足矣。”

这话怪怪的。

从此,响水镇就有了第一家说书茶馆,而且其生意一直长盛不衰。

这书场,名唤“笑笑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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