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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郑二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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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之子》——第一部 笑笑书场

第21节 郑二仙

郑二仙,何方神圣?

郑二仙,哦,本名郑新,是1968年9月插队到双坪山的。

1967年开始,有一股席卷全国的热潮,叫做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城里娃,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就从城里来到农村,从城里人变作乡下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山里人,头脑单纯得很。开始的时候还对这些“知青”怀有几分稀奇几分敬重甚至几分神秘。

原因之一,他们的来源地太遥远:毕竟这些年轻男娃年轻女娃来自****,或县城或省城甚或来至京城。但时间一久,就觉得县城省城京城毕竟隔这西南边缘之地有点遥远,头脑简单的山民,对这类复杂深奥的事情整不大明白,简单地在头脑中略一思索,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时间一久,就懒得去思索了。

第二呢,这些“知青”们的口音腔调,北方普通话南方吴侬语,却是大异于本土乡音的,听起来理解起来很是吃力。但咱这大山旮旯,苗彝藏瑶二十多个民族杂居,毕竟还是见识过不少异类腔调异类口音的。久而久之,管你普通话吴侬语,也就见怪不怪了。

第三呢,最重要的,这些娃娃来自大城市,端的是“铁饭碗”,吃的是“国家粮”,似乎比自己这些凭出工计分凭工分吃饭的“泥腿杆子”要高级得多。但是,原来,他们不管是多么地优越,多么地高人一等,但是,现在,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像生产队所有的社员一样,必须按时出工到时收工,必须扛锄头搂耙犁挎背篓,必须披星戴月日晒雨淋,必须脸膛渐渐染成古铜色,衣着渐渐沾满红泥巴,双手渐渐长出老茧子,甚至他们说话做事,也必须渐渐不再拿腔捏调了。于是,山民们便从心底里抹去了当初的几分稀奇几分敬重甚至几分神秘 ,对他们的称呼,由“城里人”变成“读书娃”,再变成“他们”,最后称呼“我们”。这时候,这些“知青”,就真正地完完全全地被山民接受了。

大山的胸怀是宽广的,大山中的山民的胸怀也是宽广的。

八月中旬吧,一天,响水公社院坝里,开进两台小汽车。前面的一台是嘎斯吉普,后面的一辆,人们没见过,说不出名来,黑色,油光闪闪的,锃亮锃亮的,能清清楚楚地晃出人影子。

吉普上跳下两个军人,迈着军步,行到小车前,打开前后车门,用手挡住车门上框,让出三个人来:一个福态的中年女人,高贵而端庄,一个青年军人,威严而气派,再后是一个小青年。

负责接待一行五人的,是当时的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

这是“*****”的第三个年头。这位响水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从连队文书任上回来的复员军人,组织了一支“卫东”队,经过一番文攻武卫,做上了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置。既是部队文书,对部队上的公函格式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他对知青到响水公社插队的事并不吃惊,因为一年来已陆续接受安排了好些批知青。但是,手中捏着的这份公函,却明显的不同于以往。

抬头不是《介绍信》,而是《通知》:称谓不是“贵处”,而是“你处”;敬语不是“请予妥为安置是盼”,而是“务必妥为照看”;落款是“省军区司令部”,盖着鲜红的大印。

更不理解的是,前几批分到响水公社的知青,都是由公社再细化分派到某大队,再由大队分派到某生产队或作业组。而这个名叫“郑新”的知青,是由公函直接安置到“双度市三河县响水公社双坪大队”的。

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这位靠造反起家的公社革委会主任,当即召开了一次极其重要的公社大队两级干部会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大家作了介绍。

介绍的重点有三:一是送郑新来的四个人的神秘,二是主任本人对公函的疑惑和分析,三是对郑新插队一事的安排。

数日后,公社革委会主任亲自领队,大队人马,扛着红旗,敲着锣鼓,扭着秧歌,呼着口号,浩浩荡荡,惊天动地,恭恭敬敬地,把郑新送到双坪大队知青点。

通过公社革委会主任不厌其烦的描述,再经过转述者的添油加醋,郑新的闪亮登场,自然是非同凡响,先声夺人。

郑新,千千万万知青中的不凡一员,便在咱山旮旯里,落了地发了芽生了根开起花来。

但这个知青,却是知青中的另类。

自打“落户”双坪山,这郑新,就从没参加过一次生产队的集体劳动。直到回城,他就以算命看相、拆字卜卦为生,间或呢,亲人驾鹤西去了,他便应约去看看阴地;主家起房造屋的,他便受邀去看看宅基。说白了,就是个混吃混喝的“阴阳先生”,

因了这缘故,山民为之起号“郑二仙”。

嗯,郑二仙,不错。这名号,挺合郑新自己的脾性,也就坦然承受了。

从此,“郑二仙”, 这方圆几十里地,就树起了名号,其真名实姓,反倒泯然于众口了。

顾名思义,“双坪大队”的“双坪”,是指大坪山和小坪山,两山东西对称,谓之“双坪”。但据郑半仙有意无意地道来,这“双坪”之名,却是大有来历。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个大寨子,依山傍水,先祖们名之“凤凰展翅”。不信?你瞧你瞧,中间的长长的“长岭”,南北斜向,是这只凤凰的身子,东头的“仰头岭”是凤凰抬起的头,西边的“百林坡”是它的摇摆的尾,而北边的大坪山南边的小坪山呢,则是凤凰张开的左翅右膀。

在村人的印象中,郑二仙这说道,大家倒也接受,毕竟人家是郑二仙,并且,这郑二仙又是受过高人指点的。

这二仙,有些做派有些说道,神神怪怪的。山民们也坦然:贵为凡间与仙界的使者,有些做法有些说法,让人费解,甚或或不可思议,倒也符合“二仙”之名。

村民们着意上心的,多是吃喝拉撒等等的日常琐事,诸如粥熬稠了薯烤焦了青菜未熟泡菜未咸,或者谁家媳妇生娃了谁家母猪怀胎了。至于这形山胜水,寨名由来,似乎与村民们的生活关系不着。大家对二仙的摇头晃脑神吹海侃,也就付之一笑,并不把它当作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来看待了。

至于这个“凤凰展翅”么,并没多少山民去计较。毕竟“很久很久以前”,与村人们的现实需求没半毛关连,这“双坪山”或者“凤凰展翅”更与村人们的生活够不着一丝一毫。名字么,就是用来称呼人名地名的,正如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只要让听到的人知道是谁个人或者谁个地方就成。如此想来,假如把“双坪大队”改名为“月亮大队”“太阳大队”,又怎样呢?以前叫“双坪寨”“双坪保”“双坪村”,现在叫“双坪生产大队”,还不是照样早晨迎着星光扛着锄镐出工傍晚背着星光扛着犁耙归巢,还不是照样喝苞米粥啃烤红薯?

村民们简单,村民们实在。

郑二仙关于这“凤凰展翅”的另一个说道,却多多少少引发了村人们的兴趣。

“凤凰展翅”为啥改名?为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谶语。

你想呀,凤凰是什么?凤者,母的鸟儿也;凰者,公的鸟儿也。但这凤凰鸟儿,因了先民的想象,却变得神奇神秘起来。这种鸟,绝不同于山林中见到的麻雀老鹰山鸡岩鹞之类的凡鸟,因为它是“神鸟”。至于神鸟与凡鸟到底有什么不同,村民们弄不懂,郑二仙先生也搞不很明白,毕竟他只是“二仙”。

但郑二仙的师傅“甄大仙”,应当是搞得明白的。

二仙曾有意无意地向村民们透露过自己的“从师”简历。说,他自小始便师从“甄大仙”。这甄大仙是个“大阴阳”,读过《易经》,看过《卦书》,对风水学说学有专研,技艺特高,被省城里的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书记奉为专职师爷,专为这位大书记预卜祸福,消灾弥难,甚至为大书记出谋划策,解惑释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甄大仙”何许人也?山民们也只是因了郑二仙的说道,只闻其名,未识其人,多数山民们是持怀疑态度的。但这郑二仙每个月便要乘一部高档得令人吃惊来历令人咋舌的小汽车,从响水公社从双坪大队消失七天。据说小车是专程接郑二仙到省府去拜谒 “甄大仙”老师的。

这一点,倒是山民们深信不以为假的,因为每一个月,这部神秘的小车都会按时准点地,出现在小坪山上盘龙河边的公路上。从车里钻出一位全付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恭恭敬敬地为郑二仙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礼请郑二仙上车,恭恭敬敬地为郑二仙关好车门,小车屁股后喷出一阵青烟,“滋溜”,向着省城方向急驰而去。站在小坪山临靠坝原的山头,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过程。

曾有胆大的娃娃,把郑二仙送上车后,回来向村民报告,说,那个开门关门的兵哥哥,腰间别着一把特别小特别漂亮的小手枪。

山民们更加感觉,这“郑二仙”,绝对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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