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物是人非各苦乐（6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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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二老的心事

谢春红姊妹三个，两个姐姐都出嫁了。

本来谢春红还有一个哥哥，却在两岁多时得了一场病，不幸夭折，两口俩伤心过度，好几年都没能要上孩子，一直过了六七年，谢春红姗姗来迟，两口俩抱着怀里的丫头，无限感慨，难道真象算命先生说的“命里无子”？两口俩不信命，算命先生又不是神仙，还能料事如神？就想再拼搏一把，但是天不遂愿，终究年龄不饶人。

谢春红落地之后，两口俩稍稍失望之后又打起精神，没有停止努力，但是几年过去，仍不见动静，时间一晃而过，谢春红已经长到了五岁，两口俩只好鸣金收兵。那个时间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宽松，机会充足，可是生理年龄却到了，两口俩望洋兴叹，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

1970年，国家推出计划生育政策，只是没有正式实施。提前知道了政策的，好多象老谢家这种情况的，都在喑暗努力，好赶在末班车之前，努力生出一个儿子来。

养儿为防老，积谷能防饥。没有儿子，心里不踏实，将来没个靠山，老了怎么办？

1982年，国家正式实施了计划生育，十二年的时间，十二年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未见寸功。两口俩死了心。

有这个心病的又何止老谢家呢？我们在电视小品上看到的“超生游击队”，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绝不是虚构，腆着个大肚子，钻山沟，爬树林，真真实实地在上演，管计划生育的妇女主任，对各家各户的情况摸排一清，有超生可能的，三番五次上门宣讲，防“患”于未然，但是防不胜防。没有养老保险，谁能听信妇女主任口若悬河？不如自己有个儿子来的方便实在，放心可靠。一家有五千金，七仙女，不是什么稀奇事，不生儿子不罢休，东躲西藏，你进我退，围追堵截，计划生育成为天下第一难事！

两口俩看到左邻右舍和自己一样犯心病的接二连三都赶上了末班车，有了终生之靠，心里无限羡慕。

谁不靠谷堆，靠草堆？

姑娘长大了，要出嫁。就象打谷场上碾掉谷子堆码起来的草垛，中看不中用。姑娘早晚是人家的人。

只有堆在房子里的谷子，看着才踏实。谷堆越大越牢靠，有儿子真好啊！

老谢，谢有福，觉得很疯刺。有福吗？没有儿子，能谈福？

老伴刘兰英劝道：“将来，要不让三丫头招个上门女婿？”

“那能一样吗？”

刘兰英有说不出的愧疚，没有给谢家再添男丁，只怪自己不争气，心里比谢有福还难过。

谢春红从小泼实，不象两个姐姐，从小到大，连感冒的时候都少。而且————比两个姐姐开朗大放。

老谢看出点影子来，有些男娃的豪气！

三丫头，将来可能还真是终生之靠啊！

谢春红的大姐谢玉凤在镇供销社当售货员，大姐夫周玉国是个忠厚老实的小学教师，在杨坪村小学任教。是土生土长的杨坪村人，爷爷奶奶身体都还硬朗，现在是四世同堂，谢玉凤有两个孩子，儿女双全。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将来上学，谢玉凤一家四口搬到了镇上，在供销社分到两个单间，自己搭了一间简易厨房，将就生活，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还多亏父母来照看两个外孙，不然，生活工作难以协调。

谢春红的二姐谢婉清，中学毕业后，在家待业了两三年，镇上的招工指标一直落实不下来。为此，对父母多有抱怨，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供销社职工，售货员出身，想托个关系，走个后门，都没有路子，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谢婉清是个美人胚子，一早就被供销社的采购员展召银瞄上了，展召银虽然只是一个小采购员，但是头脑灵活，眼光超前。改革开放后，个体经济蓬勃发展，周召银料到供销社早晚是昨日黄花，干个体是迟早的事。就鼓动谢婉清出来干个体，开服装店，自己负责进货。可惜谢婉清心有天高，命比纸薄，早早下嫁给展召银，当起了服装西施。

西施开店，又是服装店，加之还有人精展召银八面玲珑，左右周旋，生意很快红火起来，与供销社的服装柜门可罗雀形成鲜明对比。供销社已是日落西山，风光不在，对展召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为采购员的张国运就对展召银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赞叹不已，只可怜自己福薄没有一个西施老婆。

谢婉清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老谢两口俩也终于不再叹气，一门心思鼓励三丫头好好读书。

谢春红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中专，两年后分配到了医药公司工作。

謝春红一路顺风顺水，老两口没有费过心，如果再能找个好女婿，那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老天爷不开眼都不行啊！

王老五第一次被谢春红领回家，老谢心里还算踏实，高大魁梧，虽然差点“俊”气，但是一看就是个实成人。

王老五一大早就跟谢春红大包小包地回了家，那个时候家里又没装个电话，谢春红也知道父母不会走远，一天到晚守着那“三分地”，连信都没写一封，突然袭击就把女婿领回来了。老谢正要出门去钓鱼，家里也没有准备会有娇客来，慌得老俩口不知如何是好。

王老五推起老丈人的自行车，说，“爸，上哪钓？我陪您去！”

王老五驮着老丈人跑了三里地，来到水库边，挂饵甩钩，一气呵成，然后等鱼上钩。

翁婿两个就从钓鱼聊起，之后就是天南海北，上天入地，谈古论今，聊得很投机，没有尴尬，没有生分。

翁婿谈兴浓，心情好，连鱼儿都跟着应景，王老五一杆一条，心里暗暗吃惊，“今天火气，太好了吧！”

见王老五丝毫没有收杆罢钓的意思，老谢心里暗暗着急，没有人给老伴打下手，新女婿头回来，可别让丫头脸上不好看。

一直等到了十二点，老谢看鱼蒌里也有了一二十条鲫鱼，就说道：“不早了，该回去吃午饭了。”

回到家，王老五就和谢春红剖鱼准备做鱼汤。老谢就去给左邻右舍一家送去四五条鱼，“三女婿刚钓的，尝尝。”

大姐二姐中午没时间回来。老谢去了一趟街上，带回几个卤菜。“她俩说下午回家来着。”

满满一桌菜，谢春红炖的鱼汤正散发着浓浓的鲜香味道，她一边盛汤，一边说，“你陪爸喝酒。”

王老五得令而行，拿碗摆筷，把买的剑南春开了盖，满满地给岳父酙上，自己也不含糊，酙上一杯。

两老两少，满面春光，喝酒吃菜，不亦乐乎。

几杯酒下去，老谢已是红光满面。正要准备亲自给女婿也斟杯酒，酒瓶被谢春红没收了。“爸，你都上头了，今天就不喝了，有你喝的，吃饭吧。”

王老五站起来给岳父盛了饭，谢春红给他盛了个大碗。

……

自从谢春红把女婿领回家之后，老两口就开始念叨，操心他们啥时间办婚礼。

女婿比老两口还急，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王老五第二次陪谢春红回去，就是确定婚期。之后，谢春红又回去了一次，商量婚礼……

让谢春红没想到的是，王老五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一句话说到了老两口的心坎上。

老两口百感交集。大姐二姐面面相觑，自觉愧疚。

一个新女婿即便只是当着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面说个快活话，老两口都觉得无限欣慰。

老两口被说到心窝上，老泪纵横。

反而是王老五，不知所措！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默默注视着愣头愣脑的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