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肤花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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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神仙还在陆陆续续赶来，看样子还早，我随便走走看看呗。

越走越静，来到一山下，见山势陡峭壮观，青山云雾间，灵气洋溢。

我心中振奋，纵身飞了上去，见半山腰一禿石旁逸斜出，煞是有趣，便停在了上面。这秃石宽敞，站在上面往下看，云雾飘渺，曲折辽远，其间青黑的山头时隐时现。回头看，崖壁上的树甚为奇葩，它们从光秃秃的石缝中伸出来，不像众树般竖着长，它们竟是横着长，漆黑的树干，没有树叶，却开出绿油油的五角星花朵来，生机盎然，我似乎听见了它们体内“滋滋滋”生命奔突的欢腾。

第六感告诉我，这树不平凡，不简单。

大概是因为从小采药制药吧，但凡一见着新品种，我就要试试它有无功效，所以我心痒痒的急不可待的一跃而起，拔出银针在一朵绿花上刺了下去，银针上即刻沾上了白色的乳液。我等了一会儿，见银针没反应，就大胆地摘下一朵绿花放进嘴里咀嚼，嗯，有点糙，也有一丝甜味，咽下去，静静等待，看身体有何反应。一会儿功夫，只觉得浑身血脉通畅，精气从脚心溢到头顶，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于是我非常自信地得出结论：该物是提神活血补气治伤的至尊良药，或许还有更大用处。我想：跟西王母说说好话吧，回地府时连它和桂花一同带了些回去。

我正欲继续往上飞，“啪”，下面传来声响，往下一看，禿石上多了一物件。四周并无人呀，怎么会无端添一物呢？我好奇地落回禿石上，蹲下身一看，原来是一只鸟。这鸟儿真漂亮，通体金黄，羽毛柔滑细腻，两翼又宽又长，看上去苍劲有力。只是它闭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呢？我翻看它的头部和腹部，完好无损，再把两只翅膀轻轻揭开，背上赫然一道深深的伤口，原来是血流过多昏迷过去了。

“小可爱，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呀？不过不要紧，幸亏遇到我啦，放心吧，我会治好你的。”一边说，一边准备从随身携带的小药袋中取药出来，不过又乍然间抬起头来：这不是现成的良药吗？正好试验呀。

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做客，我很客气的只摘下五朵绿花，将其中两朵揉碎，连带白色乳汁一起小心翼翼贴在它的伤口上，再用轻纱包扎好。

“好啦，本姑娘干净利索，没问题了。”我轻快地拍拍手。

“嗖”，眼前一道耀眼灼目的剑光晃得我险些睁不开眼来，模糊中见一白衣女子持剑傲然立在身旁，杀气凛凛。

我很震惊，她的灵力修为也太高了吧，她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我竟然毫无知觉，虽然我一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是，这也太给地藏丢人了吧？好在地藏有先天之明，从来不说我是他徒弟。

“我可是西王母的客人，仙姑为何以剑相向？”我一边说，一边想着如何摆脱这不利于我的局面。

“哼，凡私自来这里的，结局只有一个，死。”语气冷冰冰的，杀气心生不可逆转。

“是吗？小心毒气。”我右手一甩，袖袍中射出一团红色烟雾，与此同时，左手迅疾抓过鸟儿，身子往后一仰，瞬息之间，我已纵身飞越两座山头，回头瞧瞧，她没有追来，我暗自庆幸，自己亲手研制的这曼陀罗红花粉可真不错，虽不致于让对方中毒死去，可至少也能让对手马上昏迷过去。

“你以为区区花粉就能奈何本神？”背后，声音不屑一顾。

我一愣，弹指间全身细胞清醒冷静下来，我施法将那只受伤未醒的鸟儿藏于左手袖袍中，右手取下银柳握在手中，转过身来。

天哪！真不敢相信，我揉揉自己的眼睛，要杀我的仙姑真美：雪肤花貌，冰肌玉骨，雾鬓云鬟，桃羞杏让的，却凛若冰霜，看年龄也大不了我多少。

“仙姑，你真漂亮！”傻傻的，这种形势下，我居然由衷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没用的，拿命来吧。”她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眨眼间凛冽的剑光逼了过来。

我手中的银柳也化作一把锋利的神剑。从我有记忆开始，从我知道这银柳可刀可剑时，我就知晓这银柳自带一股强大的法力护着我。平时做我脖子上的饰物时，它散发出幽幽奇香，沁人心脾使我心绪宁静，让我在漫长的阴森森不见天日的地府生活中竟能活的平静、快乐和幸福。如今，它化作利剑，更是锋芒毕露，我的法术它的法力完美融合，甚至连奇香也化作了一柄无形的利器攻击对手。

我和漂亮仙姑你来我往，山上山下，每一次挥剑相向，只见道道白光犹如电光石火，火光中两剑“铮铮”相撞，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那仙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丝毫不畏惧，调整好战术，一波波向我袭来，杀伐狠绝。

而我却不敢恋战，无论如何我是客人，今后还得向西王母讨要那神奇的绿花和桂花呢，战的时间长了，只怕惊动别的仙神，这对我显然不利。于是，趁着近身打斗时，我虚晃一招，抓住机会，右手一挥，再次射出红色烟雾，因为我相信它的药力，你灵力高，一次不行，两次还不行吗？

果然，漂亮仙姑身子一顿，头轻轻摇了摇，一时间停止了攻击。

这可是稍纵即逝的机会，我逮住它，一溜烟跑了。哇，堪堪是风云际会，广场上的来宾可真多啊！

也许我错过了什么，譬如，赏花开幕式，中间主持人向大家介绍驾临了哪些重量级的嘉宾，西王母娘娘又做了什么鼓舞人心的重要发言，有哪些嘉宾致了什么开心的感谢辞等等。此刻，大家都有序悠闲地向一个方向走去，一路言笑，气氛十分和谐融洽。

我连忙尾随上去，跟在队伍后面，一边往前走，一边还时不时回过头看看，看漂亮仙姑是否追上来了。曼陀罗红花粉虽然厉害，可那仙姑法术颇高，发生什么意外也是完全可能的事。这种场合我可是万万不能动武的，破坏了大家的兴致不说，单是扰乱西王母娘娘的盛会这个罪名我就承担不起。算了，聪明点，躲着她呗。我这样想着，就有意地往仙群中钻去，巧妙地绕过三五成群的神仙，有时无意间踩到了人家的脚，则连忙堆笑弯腰说对不起对不起。人家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跟我计较了。我顺利地走到了仙群中央，周遭仙气浓郁，我想即使漂亮仙姑追来也没法子在这仙气奔涌中捕捉到我的气息而发现我吧。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我开始打量起四周来。也许我个子算矮的吧，在这队伍中间，真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西王母可真是大气好客，我情不自禁暗暗赞叹。右方，三位公子似乎在讲一件重要的事，三颗脑袋挨在一起。左方，两个年轻的仙女，一个身着孔雀般的彩衣，面含春风，看上去楚楚动人，我想她是孔雀家族的公主吧；另一个应该是树仙或草仙吧，一袭青衣飘然欲飞。她们俩牵着手一路娉婷袅娜，真美！见我看着她们，她俩厌恶地瞟我一眼，向旁走开，离我远远的。切，你们就是嫌我长得丑了呗。不远处，有几位中年女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她们还算有风度，对我视而不见。环顾周围，大家三三两两，就我一个人没伴，孤零零的。唉！谁叫我哪个都不认识呢？罢了罢了，我还是独自一人游山玩水呗。

嗯，不对，也不是一个都不认识呀？那个人，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不过好歹也算认识呀，即使他身份高贵，管他呢，好，我这就找他去。于是，我又继续往前钻，只因我知道他那样的地位肯定是走在队伍前面的。

绕来绕去，穿左穿右，终究把一大群神仙撂在了后面，可我不敢再放肆前进了。前面的老仙翁们白发光亮，步履稳健，看架势就是身份尊贵法术造诣深不可测的前前辈。我长年生活在地府，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但直觉告诉我，这些老仙翁在四海八荒或至少在天界备受尊崇。我不敢肆无忌惮，只得跟在他们后面，从他们漏出的空隙中间探头往前瞧。脚不停地挪挪，脖子使劲伸长，目光专注搜寻着，终究还是看到了那个俊拔飘逸的背影，原来他走在队伍的第二行。

我立即对他施“千里传声”术，说：“南太子殿下，我是柳儿。”

“何事？”半晌他才问道。

“你能不能不走前面，到后面来？”

“为何？”

“我一个人孤单单的，没人和我说话。”我很直率，实话实说。

“不可。”严厉拒绝。

我扭扭脖子，为了找到你，我脖子都偏酸了，如今，切，本姑娘自娱自乐去。

“哦！”仙群顿时鼎沸，瑶池就在眼前。

当我也为眼前绚丽之姿惊喜得眼冒精光时，瑶池上空突然金光四射光芒万丈，把我眼里刚冒出来的那点精光强行霸道地塞了回去，我赶紧闭上眼。

“诸位仙家，从现在起，大家不必拘礼。瑶池很大，各位可随意而行，尽情欣赏这似锦繁花。诸位仙家开心，便是本宫今日最大之幸事。”声音亲切，珠圆玉润。

谁呀？我试着张开眼。咦，灼灼金光减弱了，抬头一看，上空赫然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神，她体态丰盈，天庭饱满，头上饰金莲凤冠，身着芍药红锦缎，肩上雪白裘毛光泽煌煌；两旁各有一只美丽的青鸟，竖着身子，口衔宝钰，神态恭敬；身后四名侍女身着精致缟衣，亭亭玉立，两把高举的赤金掌扇熠熠生辉。一片金光闪闪中，女神满面笑容，目似点漆，言语温和，但比起她身上掩饰不住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高贵神圣不容侵犯又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谢西王母娘娘。”众神弯腰长揖。

哇！她就是我想要的绿花和桂花的主人——西王母娘娘！

转瞬间，金光消失，西王母和她的侍女青鸟都不见了。

真真是万紫千红争奇斗艳一片海，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一个技艺精湛的舞姬，伴随着“沙沙，沙沙”绵绵轻柔的天籁之音，她们或轻盈起舞，婀娜多姿，尽显风骚；或静默不动，含笑而立，妩媚风流。

我现在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地府“人界”众生中总有不少魂灵，他们宁可经受折磨——历经三千两百劫，即使剜心剔骨也想要修炼成仙，原来天堂是如此美丽，岂是幽幽地府和浊浊凡间所能比的。

因为西王母娘娘发过话了，众仙们也就四处散开来，在芳香四溢中乐得心旷神怡。

瑶池旁，众仙太多，我信步来到山上，这里桂花漫山遍野，黄的、橙的、红的、白的，争先恐后，竞相开放，绚烂璀璨，芳香馥郁，沁人心脾。我忍不住摸摸眼前一串如火如荼的金桂，看着它鲜艳娇滴滴的样子，自言自语道：“你这般美丽芬芳，别说一年，就是一百年我也愿意等。”

“你要等它，还要等它一年，为何？”耳畔乍的一个温润的声音。

“哦，是你呀，你不是不理我吗，怎么又过来啦？”我很是惊喜，冲他开怀一笑。

他看着我，估摸是觉得我傻吧，不由得嘴角向上一扬，脸上泛起了微笑。乍然间，我顿觉这张迷惑式的笑脸好比这满山桂花晢晢炫目，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笑竟是冲着我来的。

我受宠若惊，不免有些跑魂了，咂咂嘴。

“我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这儿啦。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等这桂花一年？”

“这桂花原本是嫦娥仙子给西王母娘娘的种子长成而开的，种子经玉山九千年仙土的滋润特别有灵气，自然它开的花也灵气十足，花瓣就算凋谢枯萎，用它来泡水喝，也是驱寒祛风的良药。”

“所以呢？”

“地藏算过了，一年后这些花都会枯萎，到时候我就捡些花瓣回地府去给大家泡水喝，祛风寒嘛。”

“所以，你要在这儿呆上一年？”

“嗯。”我点点头，顺便指指兜里地藏为我给西王母写的介绍信。

他神情冷峻下来，少顷，说：“我看地藏欠考虑。瑶池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可不是人人在这里都能呆下去的，相比之下，地府倒还纯粹些，我看柳儿姑娘不如先回地府，一年后再到这里取桂花便是。”

你是怀疑我没本事没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吗？哼，你舅舅还是我妙手回春救回来的耶。

于是我自信地说：“没问题的，我懂些医术，这儿的人生疮害病，我就给他们治治。一年，很快，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他看看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你在这儿。”一个十分悦耳温柔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

我一回头，“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本能地躲在南太子背后。

“见过九天静女公主。”南太子十分客气。

原来他们是熟人，只是这漂亮仙姑现在温柔可人：巧笑温柔，举止温柔，乌黑眸子温柔，说话温柔，完全就是一个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呀！

我抿抿嘴，先前那个绝情、杀伐狠毒的女人哪里去了？

她看着我，语气甚是平易近人，问道：“这位姑娘是南太子殿下什么人？”

南太子刚欲开口，我连忙抢着说：“我们是朋友。”

南太子看看我，不置可否。

“既是你的朋友，那就罢了。”她看着他，十分给面子。

“怎么啦？” 他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又忙着抢答，满脸堆笑。

这个静女公主看看我，平静地说：“不打扰你们赏景了，我得四处看看，提防居心叵测之人捣乱。”说完，看看南太子，嫣然一笑，走了。

直觉又告诉我，这九天静女公主喜欢南太子殿下。

“你闯祸啦？”南太子盯着我问。

“没有，没有。”我连忙否认。

其实心里当真不明白，为何去了那山这静女公主就对我狠下杀手，我没捣乱不说，还救了一只鸟呢。

我抬手看看袖袍里的鸟，它还没醒。

“手里有什么？”

我怕他追问，便忙说没什么。

他注视着我，神情严肃，道：“你最好聪明老实点，否则，以后一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危言耸听！我哪里不聪明，哪里不老实，哪里就会死了呢？

就在我不以为然的时候，空中一片五彩霞光，紧接着在悠扬的《霓裳》曲中，十位仙女冉冉上升，她们婆娑起舞，舞姿妙曼，上可摘星，下可捞月，婀娜妩媚，美轮美奂美不胜收。中间那个领舞的仙女更是如花似玉，典则俊雅，玲珑剔透。她衣袂飘飘，舞姿柔美，眉目传神，韵味十足，堪堪天生尤物。众仙看得如痴如醉，我也一心神往之，最后忍不住赞叹道：“这姑娘谁娶谁命好！”

我看看身旁的南太子，看神情他也是满脸欣赏。我突发奇想：这妖物和这领舞的仙姑实乃好生般配，天生一对，静女公主虽漂亮，但她心太狠，不适合他。想到这，我对自己的安排着实满意，不禁悄悄“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