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读书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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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惜，一句读过几本书就都能说出口的道理。

这是读书人在临行前购买的宣纸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后被交由宫中，数十年后，意气风发的读书人写完了答卷，交到了提问之人的手里。

之后便是大周离氏举起读书人亲手送上的刮骨大刀，以雷霆之势落向那群在被卷子上的一个一个名字，一个一个门阀。

调查，抓捕，问罪，抄家，行刑，深入骨髓的毒素被硬生生一点一点被刮下。

趴在大周王朝之上贪婪吸食一国血液的世家权贵被连根拔起，一国足足半数官员被处死，没人知道当朝天子为何如此果决，毫不手软挥下屠刀，致使疆域内半数州郡无人管辖。

大周举国震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大周疆域的百姓对的口诛笔伐甚嚣尘上，就连每日之埋头劳作与田间的半百老农听说了这件事也会对着地上吐口痰，骂一声窃国贼。

这件在旁人看来极不光彩的事已经穿过国境，传至别国，周边王朝对此都有所耳闻，各国之人都感叹大周皇帝手段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人公开点评大周皇帝手段太过血腥，贪官污吏固然可恨可杀，但一下子让这么多人头滚滚落地，真是好事吗？

这一刀下去，贪官是杀干净了。

可百姓怎么办？

国家呢怎么办？

地方无人主政，政令无法下达，无主官之地与未收复之地还有什么区别，整个大周又该如何运转。

如此顾头不顾尾的作为，真是那一国皇帝能够做出的决定？

大周拥有这样的帝王，王朝危矣。

事传出不久，周边王朝都已做出不小军事调动，此时的作为很明显针对大周所做出的，而在大周皇帝根本没有将注意力分散，而是尤为专心握着屠刀谱写梦寐以求的宏图伟业。

皇宫中，大周皇帝对着手中宣纸眉头紧锁，对于余下陆府之人，

杀，还是不杀？

正如那日在宫中与那位与自己相识很久的读书人说出的那番话，若是不想尾大不掉，他这个皇帝就不会手软。

他在六岁时就很已经清楚知晓明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是如何重要。

而那个教他道理，也是在这件一国之祸中没有一点存在感的老人，此时正站在书案前的同一个位置，双手笼袖淡然开口问道，

“陛下可有决断？”

大周皇帝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已充满血丝，喉咙早已变得嘶哑。

“先生，朕不想，朕真的不想，但朕没有办法。”

六岁时，老人教给他的那个道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忘。

老人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怜爱，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再那么严厉，

“陛下为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

“难道，有人在逼着陛下做出决断？”

两个问题，一个答案，是老人在替自己的学生在作答。

道理是道理，良心是良心。

道理当然没有错，否则也不会被人记在心中，可又有那位先生会希望自己的学生为了目的将心中最后一丝良知都丢弃。

大周皇帝深呼吸像是卸下千斤重担，坐回椅子上

“朕这个皇帝还是做的不好。”

老人看着意志消沉学生，变回以往语气，嗤笑道，

“臣劝陛下还是少自怨自艾，好坏自由后世史书记载，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是嫌如今大周这个摊子烂的还不够彻底吗？

大周皇帝闻言摇头苦笑，先生还是那个先生。

陆家“余党”因为那位严苛的老人而幸免于难，但注定是再不像从前，一府之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下老管家于王雪梦母子三人。

李子巷入口处，早已神情憔悴的王雪萌面无血色的回头望向巷子深处，何至于此。

幽州早已派人来到都城准备接上陆家余下四人，返回幽州，却在离城之时被告知暂时还走不了，并且陆家四人还要被带往宫中，两拨人对持一时谁都不肯让步差点发生冲突，最终还是王雪萌脚步蹒跚带着人与都城守卫离去。

直到整件事情落下帷幕，彻底尘埃落定后，才有人敲开皇宫中用来幽禁四人殿宇的门。

来人正是大周皇帝，在他六岁那年正是由于一时心软导致他的圣母被人毒死在床上，他怕六岁那年的事照着那年再发生一次，若是那时自己还在世尚且还能应对，可若是不在，他就不能保从他手上接过皇位的下一位大周皇帝能够应对。

所以即使是再做出决定以后，他依旧放心不下陆逸洲的两个儿子。

来人不止一位，大周皇帝的身后还跟着以为双鬓皆白，却身姿挺拔的老人。

他想看看那个面对北方重重作揖的读书人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陆家四人，衣衫褴褛的站在院落里，王雪萌上前一步带着其余三人行礼，却没有下跪，大周皇帝看到这一幕，顿时变沉下来脸来。

好嘛，一个落魄女子带着两个毛头小子，一个奴才，就敢见朕不跪，他日若是得势，自己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这时身后的老人突然拍了拍大周皇帝肩膀问道，

“这么点度量都没有？”

说完便是直接越过他来到，陆宁，陆泽身前，仔细打量着两个孩子。

陆泽看着眼前的老人，只是面屋面请的静静的与之对视，而陆宁则是带着敌意。

老人看着看着突然大笑了起来，两个孩子即使早已落魄，身上穿着的衣衫也如寻常百姓人家一般普通，有些破旧，但给人的那股子感觉正是他第一次见到陆逸洲是感觉到的。

老人突然笑着突然开口道，

“文庙真实好运气，能得若如读书人。”

老人身后的大周皇帝不知为何自己先生突然如此开怀，又突然说了这些话，走上前指着陆宁陆泽正欲开口，却被老人突然打断，

“你仔细看看那个叫陆宁的孩子头上别着的玉簪子。”

大周皇帝还是不解，走上前正欲将玉簪从陆宁发髻上取下，却被陆宁一手拍开，大周皇帝顿时恼火，身后又传来老人的声音，

“跟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

“那根玉簪子出自无界海。”

大周皇帝闻言心神一震，老人继续说道，

“碰巧我认识玉簪子之前的主人。”

“陛下再打开他留下的那张宣纸，好好看看他留下的那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下一句是什么，需要老夫再教陛下一次吗？”

大周皇帝当然知道下一句是地势坤，君子以自强不息。

老人没有停下声音，

“那不仅是他留给陛下的答卷，还是他给陛下出的一道题，若是陛下做出了与那日相反的决定，无界海那边就会有人让开身子，让浩然天下大门，门户大开。”

大周皇帝怔在原地，心神混乱，再无法开口。

老人看着学生的样子笑道，

“放心，那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其实就连陆逸洲也不明白这根玉簪所代表的真正意义，否则他不会那么做。”

“浩然天下真正的主人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如果陛下这么做了，那老夫多年以来下的功夫怕是要沦为泡影咯。”

虽然自己被陆逸洲无意中算计了一次，但老人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再次时对那个读书人的青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多。

老人看着一脸后怕的学生，声音依旧，

“你大周离式皇族如此算计他陆逸洲的孩子，他就如此算计做出决定的大周皇帝，甚至无意中牵连整座浩然，你大周离式敢让他陆逸洲的孩子寿命从此少了一半，他陆逸洲就敢让你大周离式传承不断的美梦彻底冰消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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