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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路忧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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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龙子西打开包袱,却发现包袱被人翻过。

检查了一下,还好,什么也没有缺,钱财也是分文未少。

心道既然钱财不少,对方显然不是冲钱而来,一般盗贼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翻他包袱的又会是谁,目的何在呢?

对了,一定是冲自己的那半部剑谱而来。

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是何人所为。

便觉得事情委实复杂。

也许暗中还有什么高人?

幸亏那剑谱没有在包袱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下,也没有费心多想。

心道,反正想也无益,倒不如以不变以万变,且看对方还能如何。

第二天,无甚大事。

第三天,中午刚刚吃过午饭,尹吉甫的手下来报,说在前方村落又发现蒙面少年的踪迹。

一行人便立即起行,沿路跟来。

刚离开客栈有三五里路,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停在路边,只见一马飞到。

到了近前,马上那人把马带住,冲尹吉甫一抱拳:

“禀告庄主,裴总管回去取剑谱,昨天下午在回来的路上遇人袭击,剑谱被人抢走,裴总管身负重伤,更有一位朋友为人所害!”

众人不觉一惊。

尹吉甫急急问道:

“是何人袭击?裴总管人在何处?那被害的又是何人?”

那人道:

“回庄主,袭击我们的又是那蒙面小贼。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手下,个个武功高强,我们虽然人多却不是他们对手。

“裴总管率领众人力战不胜,个个受伤,他自己被人打伤了右腿。

“那被害的却是龙少侠的朋友,姓华,叫华地宁……”

龙子西一听是华地宁,心下一紧:

“华大哥!?你们怎么会遇上他?”

那人道:

“我们回庄的路上碰上了他,跟他说明了情况,告诉他少侠和我们在一起,他便与我们一同前来。却没想到……”

那人看着龙子西,甚是过意不去。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递给龙子西:

“华兄弟临死之前让把这个还给少侠。”

龙子西接过竹简。

一看,正是自己给华地宁的那一捆,上边却多了一处刀痕,沾着斑斑血迹。

眼见物在人亡,不觉心如刀绞,滴下泪来。

秦世杰气得哇哇大叫:

“俺只道那蒙面小贼不至于这么狠毒,谁道却是心如蛇蝎!俺决饶不了他!”

尹吉甫摆摆手,示意秦世杰冷静,继续问道:

“那裴总管呢?现在哪里?”

那人道:

“属下已经找了一辆车子,载着裴总管,就在后边,随后就到。”

众人向来路望去。

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车旁是几名汉子,骑着马,徐徐而来。

不一时,那马车来到跟前,停下。

却见裴圳卧在车上,右腿缠着纱布,身上也是斑斑血迹。

骑在马上的几人,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吊着胳膊,情绪低落。

那裴圳见了尹庄主,吃力地欠起身来,脸上甚是愧疚:

“属下无能,请庄主降罪。”

尹吉甫道:

“总管已经尽力,无须自责。”

说着,跳下马来,查看了一下裴圳的伤势,脸色凝重,说了句:

“对方下手竟如此狠毒!”

又问道:

“龙少侠的朋友却是如何被害?”

裴圳强压悲痛,道:

“那位华地宁兄弟并无武功,原也没有危险。

“但我们被对方打败后,贼人翻查我们的行李包袱找那剑谱,却连华兄弟这部普通武功心法也要抢去。

“华兄弟拚力争夺,结果被那蒙面小贼一刀砍死。

“后来贼人见那竹简的确不是什么重要之物,便撇在地下,扬长而去。”

龙子西听到这里,心中越发悲痛。

想那华地宁跟随自己来寻女婴,却把命搭上了,不禁心中愧疚万分,更对自己还曾出手救那少年悔恨不已。

心想,若是那天听从尹吉甫意见将他擒获,华大哥又如何能死?

当即拭去眼泪,怒火中烧,拱手言道:

“尹庄主,是小侄一时不明,被贼人蒙蔽。

“小侄必手刃小贼,为裴总管和华大哥报仇!”

尹吉甫点点头:

“少侠明白就好。

“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我们与那小贼誓不两立,报仇之事容我们徐徐图之罢了。”

当下,众人会合一处,继续前行。

因为多了拉裴总管的马车,便行得慢了。

一路上,龙子西不时想起华地宁的音容笑貌,心痛了何止三回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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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一些时候,早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尹吉甫见那林子十分幽深,提醒众人道:

“此地常有强人出没,各位小心。”

行不到四五十步,前面果然传来打斗之声。

众人精神一紧,拍马向前。

看到两队人马约有四五十人正在酣斗,一队穿着当地褒城官兵的衣服,另一队却是身着各式便服。

那褒城官兵这边,停着几辆车子,上面盖着草帘,用草绳捆缚得结结实实。

秦世杰道:

“咦?何人如此大胆,连官兵也敢打劫?”

尹吉甫观察了片刻,说道:

“莫非又是蜀兵侵扰?”

龙子西不解,问道:

“此地归属周王室,蜀兵如何敢来骚扰?”

尹吉甫道:

“少侠不是本地人,自是不知。

“我们且看他们胜负如何,一会儿问那褒城官人自然明白。”

众人便停马坡上,看双方争斗。

却见褒城官兵人少,不断有人受伤倒下,已快支持不住。

尹吉甫冲龙子西一笑:

“看来我们不帮一帮还真不成。

“就请秦大哥领着三人保护裴总管,其余的,便跟老夫过去活动活动!

“只是不可多伤性命,把他们赶走也就是了!”

几人便拍马冲进战阵。

那伙人虽多,却怎能抵挡这些武功高强之人?

何况又是一支生力军。

但见众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会儿就把那伙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人见势不妙,唿哨一声,纷纷撤退。

褒兵也不追赶,忙着救护受伤的同伴。

只见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将刀入鞘,冲尹吉甫等一抱拳:

“多谢各位援手!

“在下乃是褒城领兵卒长曲奇。

“这位尹庄主在下见过,其余几位却是面生,敬请留下大名,在下回去禀报褒君,必有赏赐。”

尹吉甫笑道:

“原来是曲大人。赏赐实属不必。不知何人,敢对官兵无礼?”

曲奇道:

“哼,还不是蜀地的官兵?他们穿了便服在下也认得他们!”

尹吉甫道: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老夫的这位小兄弟对蜀兵屡来骚扰之事不甚了了,还望曲将军费些口舌,做个说明。”

曲将军看了一眼龙子西。

见他虽然人小,却英武不凡,便知是个少年豪杰。当下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

“商朝末期,我褒地原属蜀国,曾参与武王伐纣。

“武王建周之后,褒地自然归属周室。

“但此地原属蜀国,加上秦岭阻隔,周王室一直未能全达王意,此地民众多有仍然沿袭蜀国旧制者。

“至本朝宣王之时,却由于连年战争,周朝对褒地控制不紧反松。

“那蜀国见有机可乘,便不断向褒地扩张,更有蜀兵常来骚扰。

“我等本是下乡采集稀有之物,作为褒君进供宣王礼品的备选。

“却没有想到蜀兵竟深入到这里,便来打夺。

“若非众位英雄援手,我等性命难保。

“即使逃得性命,失了王供也是其罪不小。”

龙子西道:

“原来如此。却为何不多派士兵监押?”

曲将军道:

“原也不须兴师动众,只是近年才盗贼蜂起。

“另外,而今已是九月将尽,离褒君向宣王进供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供物尚未备办齐全。

“褒君已安排下几十路人马四处搜集奇珍异宝,上好玩物,若想每路人马都派兵护押,却是不易办到。”

龙子西心想,如此,却又不知百姓会怎样辛苦了!

曲将军见龙子西不语,又对尹吉甫道:

“在下看各位个个英雄,身怀绝技,何不来投褒君?

“褒君为人谦恭,礼贤下士,各位必有大好前程。”

尹吉甫辞道:

“多谢曲将军美意。

“但我等均是山野散漫之人,于为官之道却是一窍不通。

“将来如有可能,再来不迟。”

曲将军道:

“那就告辞了。各位只要有事来寻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两下分手,龙子西等继续前行,那曲将军自回褒城交差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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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路,龙子西想着刚才曲奇的话,不禁起了忧国忧民之心。

尹吉甫见龙子西面有忧色,沉吟不语,道:

“褒地向来富庶,却是连接镐京与蜀地、西戎的要冲,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里的百姓倒并没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让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徒唤奈何!”

龙子西道:

“我辈学武之人,原为忠君济民。

“但忠君一节,颇难定夺。

“如先朝厉王那般暴君,如何忠得?

“但小侄想来,如能常记百姓之苦,尽力救助百姓,也是不小的功绩。”

尹吉甫面露赞许,道:

“贤侄说的不错。

“只是一己之力,杯水车薪,有时又实在是无能为力。”

路上,不时又看到有褒兵拥着一队队青壮年走过。

龙子西犹自不解。

尹吉甫说到:

“这些人是被征去服兵役,在褒地倒也平常。”

龙子西问道:

“为何道是平常?”

尹吉甫道:

“一般诸候国倒无须常备军队,却是周王室对褒地一直未能实施有效控制,对此耿耿于怀。

“几次欲南下征褒,只是无暇顾及。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边事一稳,早晚要对褒地进行讨伐。

“所以褒地一直在扩充力量,征夫从军,以备战争之需。

“呵呵,有志之士要建功立业,早晚倒是个时机。”

说着话,早走了大半日,已是傍晚,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尹吉甫道:

“这里地广人稀,不会有客栈,少不得在哪个人家借宿一晚了。”

那秦世杰便先行几步,看到一个院落,在门口停下,高叫:

“家里有人么?”

却无人应答。

又走了几家,喊了几声,也都无人搭话。

更有一户人家,院子里本有个老夫人在侍候鸡鸭,见一行人过来,却急急进到屋里,紧关房门,再不出来。

秦世杰着恼,大声叫道:

“婆婆开门!”

却毫无动静。

秦世杰便欲抬脚踢门,却被尹吉甫喝住:

“秦三哥不可造次!

“我们继续寻宿罢了,总不成都不肯容留我们。”

龙子西敬佩地看了尹吉甫一眼,点了点头。

却也纳闷,怎么这些人连借宿一晚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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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过几家,却见一个老丈在院外拾掇烧柴。

那老丈见一行人来,急急抱着柴禾就要进院。

秦世杰却早已拦在门口,笑道:

“这次看你躲得掉么?”

那老丈哭丧着脸,大声道:

“你们饶了老汉罢!今日已经来过三次了,家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当的东西了!”

众人下马。

尹吉甫冲老丈一揖:

“老伯勿要惊慌,我们只是借宿。

“并且,我等一行颇有钱财,不会亏待老伯。”

那老丈眯着眼睛,把众人仔细看了一回,怯怯地道:

“你们不是官人么,真是借宿么?”

龙子西道:

“老伯放心,我们委实不是官家,只是路过的客人。”

心里却奇怪老丈为何如此惧怕官家。

那老丈面色稍松:

“真是路过的客人?

“要是住宿自然可以,只是老朽家徒四壁,无甚招待。

“家中只有我们两个老弱和一个妇人,也无人伺候客人。”

尹吉甫道:

“不妨。我们自带着粮食,只把锅灶借我们一用,有个睡觉的地方也就是了。”

老丈便把一行人让进了院里。

早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妇人出了家门,面带恐惧。

老丈道:

“他们只是借宿的客人,不妨事。”

尹吉甫当下先把裴圳安排到旁边房里休息,派一个人生火做饭,马车上自有些生肉和菜蔬。

又派一个人到村头沽酒,两个老人早送上水来。

龙子西看到两个老人虽已不怕,却始终满面愁容,心下疑问更深。

看那老丈和那妇人陪着小心,忙前忙后,龙子西道:

“主人家不必忙碌,我们自有伴当。

“却想问一句,为何把我等误为官家?

“却又为何见了官家便有躲避之意?”

那老翁叹口气,摇摇头,道:

“听口音这位小哥不是当地人,也难怪你不知。

“我们这儿有句话,唤作‘不惧鬼爬窗,只怕官上门’,那官家上门,必无好事,是以家家户户见了官家自然害怕,唯恐避之不及。”

龙子西暗想,百姓惧官比畏鬼更甚,也不知这官家到底可怕在什么地方。

却听秦世杰道:

“却怎地唤作‘不惧鬼爬窗,只怕官上门’?”

老翁道:

“那鬼爬窗户,不过吓人一跳,却也不敢遽伤人命。

“而官家上门,要么收赋税,要么征粮草,要么强拉青壮年去充军。

“更是随手牵羊,家里有什么值当的东西也逃不过他们的手。

“今天一天老朽家里就来了三拨官人,连最后一点粮食也给拿走了。

“唉,如此,不是要人性命,比鬼更可怕么?”

那婆婆和妇人坐在一边儿不说话,却早掉下泪来。

龙子西想说句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想想,问道:

“老伯家中怎么不见年轻男子?要过活倒也确实不易。”

老翁一脸愁苦,道:

“唉,老汉原有三个儿子。

“长子已婚,这位便是他的浑家。

“却是前些年被宣王征兵,到了很远的北边与犬戎人打仗,生死未卜。

“次子去年被褒君征去修城防,出了事故,被那运石车轧死。

“老朽的小儿子,也似你这般年纪,便是上个月又被征兵戍边去了。

“便只剩下我们两个和一个儿媳,只是过一天是一天罢了。”

龙子西轻叹口气,心道:

这里的百姓如此苦楚,却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我若有朝一日有所作为,无论如何也要想个法子才行。

尹吉甫见龙子西沉思不语,面露忧色,道:

“贤侄若有心报国,待我们完结了眼前的事情,自当助贤侄寻个前程。”

龙子西苦笑一下,却想:

眼见天下动荡,个人又哪会有什么前程?

过了约一个时辰,伴当把饭菜做好,还买来了一些酒,便招呼主人三个同吃。

三人原先不肯,但想是多日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面有饥色,还是答应了。

刚刚吃了一会儿,忽听村里鸡叫狗吠,一片嘈杂,还传来女人的哭声。

众人不禁停了杯箸,侧耳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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