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孰错，无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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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来告诉我什么呢？”大脸猫仰起头问南茜。她记不清这是南茜第几次来找她了。

“离开，离开。”南茜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她捉摸不透。

“麻烦你把话说明白点好吗？难道我要离开这里？为什么？”大脸猫是个好脾气，但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和产后的焦虑让她的情绪逐渐烦躁起来。

“离开，不要阻止。”南茜似乎没听到大脸猫说什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大脸猫不耐烦地睁开酸涩的眼睛，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她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真是恶心！她刻毒地咒骂着，这几天她经历的麻烦事不少了，还要喂养杏儿和乌眉，还要时时刻刻接受南茜的消息，她到底欠谁的？

“大脸猫，你最近一直都睡眠不佳，到底是怎么了？”金桔走过来，用鼻子抚蹭着大脸猫。

“没关系，只是太担心杏儿和乌眉了。良惠回来了吗？”大脸猫只想吃猫罐头，最近，因为良惠常久未归，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闻到鱼腥味了，只有干饼泡鱼汤，这还算好的呢，有时候老爷子身体不好，直接给他们几块嚼碎的馒头吃。

为什么？以前他们都给自己好吃好喝地供养着，现在却几乎放任他们不管，太没有责任心了！大脸猫继续咒骂着。她也感到一丝愧疚：她怎能这样忘恩负义？这老两口何时亏待过她？冬天的时候把她抱到火炉旁，跟着老爷子上山干活时走累了，老爷子就一手领着锄头，一手抱着她回家，到现在只是因为几顿饭的问题，就在抱怨他们的不好？

她是什么时候这么怨天尤人的！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妹妹在生完孩子之后就变得不正常，疑神疑鬼、脾气狂躁不安了。

妹妹几天没回家了？她一定是嫌弃自己老是忽略她吧……她更担心妹妹是否出了事。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吃了耗子药？

她来回踱步，心中越发不安了......

“黑森林的猫群......这......”受到明斓和黑昼的邀请，小脸猫有些心神不定。她很想加入黑森林猫群的，可是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她不会同意的，而且就算大脸猫同意了，万一她不在的时候有别的猫入侵可怎么办？

黑昼当然看出了小脸猫的心思，因为他和小脸猫想到一块去了。早先，小脸猫跟他说过，自己的姐姐不爱出门，一天的生活也就在于睡觉和吃饭，所以，大脸猫自然不会加入黑森林猫群；而且，如果小脸猫自己去了的话，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她肯定不会让小脸猫只身在外的。

看来，自己只能和小脸猫去劝劝大脸猫了......即使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他们照样得试试。

“你要带走我妹妹？她要上山生活？这绝对不行！”大脸猫藏好熟睡的孩子们，独自走出来。

“大脸猫，我真的很喜欢山林的生活，我觉得那才是我想要的，而且，黑昼也不能下山和我们住啊，所以......”小脸猫越来越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要离开我，和他一起在外生活？”大脸猫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妹妹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伴侣抛弃她！

是我太自私了吗？还是说我本来就没有错？大脸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

小脸猫也在嗫嚅着，不说话。

如果我回答是，那么大脸猫一定会伤透了心，我们之间的误会就会更深一层；如果我说不，那么我可就没有加入黑森林的机会了！小脸猫左思右想。

“不行！这绝对不行！”大脸猫替她否决了黑昼。

“为什么？大脸猫，你以前可从来都不管我这些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脸猫觉得大脸猫的变化真的很大！以前，她要出远门时，大脸猫再怎么不乐意，也只得沉重的点点头，在大门前目送她离开。而现在，大脸猫怎么这样对待自己？

终于受够自己了吗？也好，自己走了，她也就不会心烦了吧……

“我不能让你走，真的，永远不要说再见……”大脸猫的声音变的浑浊。

这句话像老鼠药，慢慢地侵蚀着小脸猫的心脏，让她痛苦。每一次她出远门之前，都会和大脸猫说声再见。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短暂告别，没想到却是大脸猫耳朵里的茧。她从来都没有讨厌自己，一直忍受着自己的缺点，自己却不知好歹，总是往偏激的道路上走，最终曲解了大脸猫的好意。

可她真的，真的喜欢荒野，纵使环境凶险、条件苛刻，她也照样喜欢。因为这是活着的意义，活着就该有激情。

每个人、每只动物，甚至每一片枯叶、每一滴秋水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意义，当然，结果肯定会不同，因为不同事物的追求就是不同的。在小脸猫看来，生活充满挑战，这样活着才叫有意思；但在大脸猫看来，平平安安、一家团圆就足够了。

“你给我些时间好嘛？我们出去好好谈谈，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跟他私自跑掉。”小脸猫沉默许久后终于发话了。

“好，但是请你们快点解决，我需要一个答案！”大脸猫回答的有些勉强。

花海里的花朵颜色暗淡了，它们蔫头搭脑地注视着大脸猫，这只已经算是常客的母猫。

这片花海有些奇怪啊……有那么一刻，大脸猫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她很快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反复咀嚼消化着南茜今天早上跟她说的话：“离开、离开......”这些话仿佛是害人的魔咒，是大脸猫头痛欲裂。

难道她的意思是，妹妹要离开自己？

她领教过南茜的厉害：之前的几次大事，全部被他预料到了，而且结局竟然和她说的一样！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找南茜问个明白！

似乎是感应到了大脸猫的召唤，东方一抹柔和的莹蓝色斑点随风飘来，紧接着，它们在大脸猫面前化成了南茜的模样。

“南茜，快告诉我，我妹妹会离开我，跟着黑昼到山上生活吗？”大脸猫早已顾不得礼貌了。

南茜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真的不能说服我妹妹吗？”大脸猫几乎快哭出来了。

“顺其自然，结果不会太糟糕。”南茜终于多了点话。

“可这件事不能顺其自然！绝对不能！我不能和我妹妹分开啊，到现在也许是我的错，但就算是我的错我也要留下她，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属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

“孰错？无错......”南茜说着，似乎在赶场一样，瞬间消失在大脸猫的视线中。

大脸猫醒了过来，但却感觉到眼前一黑：妹妹注定要离开自己了！她注定挽留不住她！

这算什么啊？大脸猫苦笑一声，亲情居然比不过爱情，自己也真是没用，连自己最爱的都留不住下。

“黑昼，也许我不该这么无情，对吗？我应该和大脸猫一起生活的... ...”小脸猫无助地望向黑昼，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不想和你分开，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知音，我不能能让你离开我。”黑昼的语气斩钉截铁，“或许，我可以劝动你姐姐......”

冬天过去了，迎来了早春。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生机勃勃。结冰的河水重新开始流动，被冰雪击打得垂下头的枯草也重新挺直了腰杆，面向太阳。偶尔有燕子矫健的飞影和喜鹊的欢叫声。

去年冬天是怎么过的？大脸猫仍记忆犹新：那时候刚来村子，刚见识到世界之大的她们还并未想到除玩耍吃饭睡觉之外的事，那时的她们从不吵架。她怀念那段时光，那时的她们还未长大，纯真美好。

“大脸猫，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身后传来黑昼雄浑低沉的声音。

“让小脸猫加入黑森林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黑昼又说了这句让大脸猫极为抵触的话。

“我说了很多遍，不行！先生，绝对不行。”大脸猫似乎有些崩溃。

“我知道你在担心她，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对吗？你这样做，难道......”

“我不想让她受苦受累，我就是自私，怎么了？”大脸猫对黑昼嘶吼起来，“她是我的妹妹，我爱她，可你们呢？你们总是伤害她！先是她那个恶心的丈夫琥珀，在她怀孕之后把她抛弃了！再是那些可恨的公猫，总是对她说三道四，对她冷暴力，让她饱受压力，现在又是你！你光想着把她带到山上生活，你敢保证让她永远吃饱、永远不受欺负吗？”

“我敢保证！”黑昼的声音盖过了大脸猫，“她的女儿来找过我了。”

“谁？他女儿？小丽吗？”大脸猫唯一敢想到的就是那只和小脸猫长的相似的小母猫了。

“对，她来找我，为的就是我的一句保证，我已经向她发誓，以我的信仰、我的灵魂发誓，我会照顾好小脸猫，我会不让她受委屈。她可是小脸猫的女儿啊，她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我真是个笨蛋啊！我真是个自私鬼！大脸猫咒骂着自己，她算什么姐姐！以为让妹妹呆在人类的家里就是在保护她、为她好，殊不知她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们追求的目标都不同，不是吗？你追求安定，小脸猫追求冒险，那是因为你们的性格本身就天差地别，这不是你们的错！谁有错呢？要说错的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大错！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被这种小事折磨呢？”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好好活着，你别让我妹妹受委屈。你告诉她，如果她累了，不要不好意思，让她快点回家，我......我一直都在等她......”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了，大脸猫知道，此话一出，她以后见到妹妹的机会便会少之又少。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良惠每次回来看到她们都会说：“见到你们还活着，真好！”现在她理解了，那完全是出于对对方的关怀呵和担忧。许久才能见一次面，这份担忧便会像泥沼一样，越陷越深。

门外，小脸猫早已忍不住，低低地抽泣着，她感到自己的泪水划过脸庞的感觉，滚烫、温暖。

好奇怪，是眼泪吗？为什么会有眼泪呢？她不是已经被别的公猫欺负的麻木了吗？她的眼泪不是早就流干了吗？为什么会哭？

她说不出那滋味是感动还是愧疚。她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探出头：“既然你们都谈妥了，那我们就走吧，黑昼。大脸猫，再见了，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吧，但请你永远记住，我们是姐妹！我永远不会忘了你！”

“是的，我们是姐妹，即使再也见不着面，我们也不要忘了对方！我永远爱你，妹妹，再见了！”

当大脸猫再次反应过来时，已是傍晚了，金桔也回来了，他也了解了情况，他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只是点点头。

“轰！”一声响亮的春雷炸响了。这是今年我的第一声春雷，预示着今年春天会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