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两个人的复赌和对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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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对不起啊，没有和你说清楚，刚开始我妈晕倒了，王武军刚好来书店找我，我就让他开车带我回去，到菜场后，因为我妈是低血糖，喝了点糖水，然后休息会没事了，我就请他出去吃饭谢谢他了。”第二天早上，应紫伊给季今凡发了信息。

这算是解释吗？可是……

纵使这样又能怎么样？为什么阿姨好了不和我说清楚或者重新赴约呢？为什么不接电话？就算感谢他为什么非要七夕节呢？季今凡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在感情的交往中，很多事情的解释无所谓合理与否，只在乎某个人乐意不乐意，感情这东西讲不了逻辑性和科学性，过多的追究和争执只会徒增对方的反感，于是，季今凡直截了当地问了过去：“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们还有可能回到过去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应紫伊没有回信息。

这样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复！季今凡似乎不应该再纠缠下去。

唯一让季今凡好受的是，他知道应紫伊不是欺骗感情的人。

如果说爱情的挫折，还不能改变季今凡内心的初衷，如果说物质感官的冲击和生活的辛劳也不会让他有质的变化，但当亲人遇到困难需要用钱的时候，而他没钱，甚至是因为他的原因影响到了亲人的健康和生命时，他惭愧，他内疚，终于，他再也无法抵挡住内心偏激的冲动和邪恶种子的喷发，它破洞而出，愈加疯狂。

“小凡，妈之前放你那的五万块会钱能先借给妈吗？外公肺部查出来有点问题，需要住院治疗，还要手术。”30日晚上，母亲打来电话，情绪很低落，听得出来，外公的病情不轻。

听到这里，季今凡很是揪心，揪心的不只是担心外公的身体，还有自己根本拿不出五万块钱。

“妈，说什么借呢，本来就是你的钱，我明天汇到爸的卡上。”季今凡只能应允着先。

挂了电话后，季今凡仔细盘算着，手头上的存款只有一万多，这段时间因为手术休养，收入本来就有限，去年下半年的工资基本都用于还一些朋友的借款，就连苏明辉的四万都还没来得及还；对了，明天发工资了，会有八千多到账，支付宝上还能借一万，全部加起来也就三万五左右，离母亲的五万块还有一段距离。

没办法，只能去借钱了，可是，很多人开不了口，开的了口的人又借不到钱。

上次借过季今凡钱的人，他不好意思再去借，虽然也已经还清了，但终归还是难以再次开口，此时的他还是知道羞愧的。于是，季今凡又联系了其它几个以前还算比较要好的同学和朋友，但是一谈借钱，大家都避而远之，有钱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缅怀过去和追忆青春，没钱的时候啥都不是。其实，这也正常，换位思考，如果别人向你借钱，没有一定的关系，你也是不会借的；更何况，季今凡现在不是借几百一千的问题，他需要借的钱是成千上万。别人肯借钱，需要万分感激，不借钱，实属正常，在往后的日子里，季今凡和所有赌徒一样，开始了无数次借钱的生活，体味过人生苦辣后，他会真正明白人活着是该为自己争口气。

碰壁后，季今凡寻思着只能向能借到钱的人开口了。

叶根？不行，上次向他借了五千块才刚还清没多久。

苏明辉？更加不行了，已经借过两次，还欠他四万没还，虽然能借成功的概率很高，但是太没下限了吧。

沈妮？也不太好，感情的事情尚且亏欠她，还要在金钱上亏欠吗？夏晓邱？也不好吧，太没种了吧。

外贸公司老头？工程公司的张总工？天锐电子的章经理？好像也不是很好，很多人一旦牵扯到金钱，彼此的关系就完全变味了。

不是不敢去向这些人借钱，而是此时的季今凡还没有到真正的穷途末路，他还有筹码，一个人只有在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连最后的脸面和尊严也不会要，那真的是可怕的魔鬼了。

碍于面子，却又真的需要钱，必须筹到钱给母亲用于外公的身体治疗，怎么办？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浮现，也许，这个念头就从来没有断过。

“好吧，那就赌一把！为了母亲，为了外公，赌一把！”季今凡叹了口气。“没办法吗？是真的没办法啊！生活太难了，一步错，步步错。”

各种遭遇和打击锻炼的心智让季今凡在现实中如此不堪一击，现实的磨难是最好的试金石，季今凡的戒赌显然还没有经得起时间的验证，没有经得起金钱的诱惑和困难的摧残，他的随和性格和优柔寡断的个性注定一旦陷入某种困局，很难轻易走出来。

这真的是借口吗，不是吗，还是那句话，想赌博什么原因都可以是理由，这是一种扭曲和病态的人生观！这是我们常人一看就知道是错误的观点，为什么让赌徒如此痴迷和疯狂呢？

季今凡上一次赌球是在去年那个初夏的夜晚，他下注的是诺维奇受让半球，结果是诺维奇0比1负于曼联，一注五万注单的惨败让他痛不欲生，如今，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又看似无奈实则非常莫名地重新参与赌球，无论是因为感情还是家庭原因，这些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这些借口都是滑稽可笑的。

季今凡重新下载了一些体育APP，然后很快锁定了一场焦点赛事，2018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12强赛A组第9轮，中国队坐镇主场武汉体育中心迎战乌兹别克斯坦队，中国队只有赢球一条路，才能保留进军俄罗斯世界杯的微弱希望。

时隔1年3个月24天后，在2017年夏天的尾声，季今凡又赌球了。

无独有偶，苏明辉也是在这段时间重新开始赌球，上半年亚冠赌球惨败后，他停止了一段时间，倒也没什么瘾，停了就停了，今年是彻彻底底的大赛小年，这个夏天没有世界杯，也没有欧洲杯和奥运会，甚至也没有最近几年频繁举行的美洲杯，他便更少关注体育赛事了，繁忙的工作和家庭的琐事甚至让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夺得了有可能是最后一届的联合会杯，这些都是有利于戒赌的因素，虽然只是辅助因素。苏明辉在工作上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出色，今年的工资和奖金又有大幅度提升，倒也能够应付信用卡的欠款。

直到卡卡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一年多的学费支出打乱了苏明辉的节奏，日常的开销也是明显上升。于是，他便决定重新投入赌球，以非常冷静的头脑和淡定的心态开始新一波的收割行动。小虾米收割大庄家？是的，他可以做到的，以前可以，以后应该也可以。

赌博的人之所以很难戒赌，正是因为他们日后所碰到的一些打击，或者在缺钱的时候，他们又会想到通过赌博来放纵自己，美其名曰生活所逼，他们总是在重复自己昨天走过的错路。如果能够通过一场球赛使自己的一万块钱变成两万块，凭什么？那别人还要辛辛苦苦工作干嘛？今天让你赢了，那明天呢，后天呢？或者，今天要是输了，明天是不是会下注更大，然后输得更多呢？从一开始，胜负早已定，无论今天是赢还是输，到头来的结果都是损耗自己的青春，消耗自己的亲情，最后连金钱也变得……

季今凡和苏明辉各自关注着这场非常重要的比赛，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杭州，这场足以影响他们日后人生的比赛在8月31日晚上8点正式开始，比赛的地点在应紫伊的老家。电视机前，成千上万的球迷在黄金时间观看这场球赛。

国足反买，别墅靠海，但季今凡一如既往地支持国足，从身心上，更从金钱上，这又是非常巨大的一个下注，只要中国队赢球，那就能凑齐五万块还给母亲了，希望外公的病情也能好起来。

而苏明辉在经过反复衡量和分析后，决定下注乌兹别克斯坦队，中国队在主场还让不起球，平手盘，这想赢球有点难啊。感情上支持国足，理性上买对方赢，这是很多赌徒和球迷复杂交错的情感。

这是赌球吗？这不是两个人对赌吗？确实，这是季今凡和苏明辉的对赌，无论谁赢，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人痛苦，而且扣除水钱，实际的金钱在变少。

“漂亮，武磊！可惜啊，就差一点了！”苏明辉一声长叹。开场没多久，武磊一脚打门差一点就进去，很快，苏明辉好像意识到自己下注的是乌兹别克斯坦队，这样的下注是极其的矛盾。算了，不看了，苏明辉关掉了电视。

“武磊，漂亮！可惜啊！”随后，武磊多次射门，让季今凡很是激动，能力是有的，无奈临门一脚还是有所欠缺。

“这停球太漂亮了，是武磊吗，不对，张稀哲！”单刀了，推射，可惜太正了，季今凡掩面叹息，“这不会往两边射啊，还是不够冷静啊！”这球不进，季今凡比场上的国足队员更加的难过。

随着上半场结束前各错过一次绝佳机会后，双方半场以0比0结束。

中场时，苏明辉看了下比分，继续追了一注乌兹别克斯坦队，这是非常理性的下注。果然，下半场一开始，乌兹别克斯坦就获得了绝佳机会，杰帕罗夫的一脚推射稍稍高出球门，中国队躲过了一劫；然而，这波攻势还没结束，曾诚失误，对方近距离头球攻门，曾诚一个神扑填了自己挖的坑，好险啊！乌兹别克斯坦的这波围攻让季今凡提心吊胆，心脏扑通扑通地高速运转，有些难受。

苏明辉还是没有看球，他在床上给儿子讲故事，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当苏明辉打开电视的时候，比赛时间83分钟，比分还是0比0，但是郜林站在点球点上，只见他低着头，细语着，变相启动，朝左边推射，球进了！球进了！中国队1比0领先乌兹别克斯坦队，季今凡振臂高呼，苏明辉也笑了笑。

当裁判吹响终场哨声时，季今凡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还母亲五万了，这是最重要的，不管以后将如何发展，至少目前，他可以心安的，赌球不至于影响到家人，如果他能就此打住，那倒也是可控的。

而苏明辉又输了，他在延续今年的糟糕运气，好像思路也没有错，中国队赢球了，他的心情没这么糟糕，他会调整好心态的。

这次赌球，季今凡虽然以赢一万多块钱开始，但对日后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这次赌球，苏明辉以输钱开端，但一场比赛的输赢并不会影响他的战略，他会按照自己的节奏稳步前进。赌的过程有千万种，中间的剧本千变万化，然而，最终的结局有且仅有一个，有的人没开始就明白了，有的人开始一会才明白，有的人过了好久才会醒悟，有的人到死还没领悟。

有些日子，有些比赛，会在一个球迷或者赌徒的心中扎根，难以忘怀，对季今凡来说，1月1日，5月7日，8月31日，3个1比0，这些日子，这个比分，深深地影响着他。

七夕过后，季今凡没有去虹口区的书店看书了，但是阅读的习惯已经养成了，他继续在出租屋附近的新华书店里看书。

感情受伤后，季今凡开始萌生去意，是的，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应紫伊来上海，如今情势似乎有些明朗了，再逼她也于事无补，弄不好会适得其反，退一步是成全，是放开，也是为了将来仅存的一丝在一起的希望。再者，季今凡明白，自己再次赌球，未来更加充满变数，如果她已经找到了想要的幸福，他该祝福她的。

好吧，辞职再次提上日程表，季今凡始终没有融入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无关能力，只在乎情感，他更喜欢温州，这个扎根心底的城市，他也喜欢杭州，这个梦想开始的地方，这个有很多青春记忆的城市。至于北京和上海，不属于他这样的人，至少现在从来不会属于。

愿在没有我的城市里，你能幸福快乐，愿在没有你的城市里，我能逐渐开始新的生活，安然淡定着。愿彼此在没有对方的城市里，依旧能够畅快地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