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再见，北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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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是对一个人或者一座城市，抑或一段时光和情感的告别；再见，也是对久别重逢后再次碰面的轻声问候，心底里默默地说一声：好久不见，终于又再见了。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天，都会和不同的人或不同的事说再见，也会被再见，很多分开后还能再见，很多说了再见却再也见不到，我们无法管控太多，但我们应该感谢很多人，感谢那些时光，因为她们让我们成长，感谢我们能和她说一声：再见。

“小凡！”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

季今凡轻便地打开大门，原来是苏明辉，季今凡笑笑说：“怎么舍得回家了？”

“是啊，好久没回家了，今年过年又是在熙白那过的，现在有年假，回家待两天，顺便来找你踢场球。”

“踢球？”季今凡面露惊喜，很快带有更多的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行了，踢球怕是没那么容易，以后可能都踢不了球了。”

“怎么了？”苏明辉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你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说真的！”季今凡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之前体检说我心脏有问题，然后去温州和上海检查，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最后在北京做的手术……”季今凡有条不紊地讲了些重点，“现在恢复得不错，基本正常了，过两天去北京复查，再问下医生。”

“怎么会这样，这事情……”苏明辉显得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非常认真地说，“好好再复查下，了解得详细点，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再说，我北京检查完之后还要去趟上海。”

“不冲突的，一起去北京，然后你在北京坐动车去上海，我坐回杭州，不影响你的后续。”苏明辉说道。

“真的不用，你看你还有工作和孩子，你现在不比以前，陪我去的话我压力更大，我能搞得定。”季今凡再次拒绝。

看他态度坚决，苏明辉便不再要求，转而说道：“有点突然，怎么会突然心脏有问题，不过，没事的，C罗不也做过心脏手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的神级表现，当然，我们不能冒险，听医生的话，足球不是全部，我们以后踢养生足球了，就算不能踢，我们还能看。”

“看来我以后要打后卫了，不用跑得那么多，拼抢也可以不那么凶狠，养生边卫适合我。”季今凡乐观地笑了笑。

“可以的，你的小技术打后卫也不错，还有大局观，适合控场，五人制和七人制最需要控场的人，你不用打边锋那么累的，”苏明辉接着说，“正纯也是这样的转型，虽然是漫画，但很真实。”

“今天足球是不能踢了，来几局游戏是可以的。”季今凡提议。

“当然，先来几局坦克大战吧！”苏明辉乐呵呵地说，“你那老电视还在你房间吗？”

“在，必须在，一直都会在。”季今凡很想大笑，却也刻意收敛。

“哈哈，小霸王游戏和电视机才是最配的。”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了类似的话语。

生活的转变总是在我们不知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不管好或者坏，不容我们拒绝，这种强势毫无道理可言，却也极大地磨练了我们的心志。在历练中，我们长大了，我们试着不再回忆伤痛与折磨，即使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长时间痛苦的挣扎，就当是生活赋予我们的另一种调味剂，苦乐酸甜，生活才可以称得上生与活。

在驶向各自梦想的旅程中，有时，我们有意或者被迫停止了前进，我们感悟世事无常，我们痛彻心扉，风雨过后，我们又能否及时调整心态，继续掌舵远航？风雨后的轨迹总是会发生很多微妙的变化。

做完手术已经三个多月，经过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季今凡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和手术前差不多，心脏手术的后遗症也在逐渐消失，是该出去了。

季今凡背上了行李，前往北京复查，北京医生说做完手术三四个月后要来医院复查。季今凡已经安排好了行程，北京之行后，他会前往上海，去季晓龙的五金店看看，更为找应紫伊，虽然他不知道她在上海的具体位置，但他相信只要下定决心，一定能够找到她。沈妮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基本的生活起居是没问题的，这也消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几个月前，季今凡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单独远行，现在，他能够独自一人出门继续起航，心中感慨万分。

第三次来北京，这次的心情比以往两次要舒畅很多，这是一个人的轻松与自在，是经历生死时刻后的舒心和重获新生的畅怀。季今凡提前知会了夏晓邱，告诉她等自己复查完之后和她一起出去玩，这次应该请她吃顿饭，好好谢谢她。

到了北京，季今凡住进了招待所。第二天，他挂了一个普通主治医生号，照例做了各方面的检查；两天后，检查报告出来那天，他在凌晨三点排队挂专家号。这里的人还是这么多，从不间断，有小孩的患者，也有不少青年人，更有很多老年患者，他们很多来自农村，没有什么钱，十分艰难却又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只为自己或者亲人能够重获健康，对于他们的遭遇，季今凡深有感触，在挂号和就医流程方面，他尽量多跟他们说说。

门诊专家医生看了季今凡的检查报告，平和地告诉他：“你的各方面数据都挺好，心脏功能属于一级，手术对你的改善是很成功的，你已经正常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那对以后结婚和生孩子有影响吗？”季今凡还是存有顾虑。

“没有影响，你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医生用很肯定的语气对他说。

“那能做剧烈运动吗？比如足球比赛。”季今凡继续问他。

“一般性运动是没问题的，你平时可以跑跑步，打下羽毛球肯定是可以的，如果一定要参加激烈的足球或者篮球比赛，问题也不大，当然，我不是很建议你参加剧烈比赛。”听季今凡这么问，医生又解释得相对保守。

医生都是这样，他们不可能打包票你一定会没事，他们也不会这么说，他们只是把最坏可能遇到的情况说给你听。

离开门诊室，季今凡拿着报告来到他手术的病区，找到了他的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听到季今凡响亮的声音很高兴，边看报告边说：“你现在的声音恢复得不错，应该没事了，咳嗽怎么样？”

前段时间，季今凡父亲打过电话给这个主刀医生，谈了他声音嘶哑和咳嗽的问题，这之后，主刀医生对他明显关心了很多，经常发短信过来。

“声音还好，但是说久了还是会沙哑，偶尔还会有点咳嗽。”季今凡把问题说得糟糕些，留有余地，毕竟是他们医院的失误，导致他几个月的痛苦，而且后续还是存在很多未知的变数，声带受损是不可逆的，肯定不能说现在已经完全复原，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的检查报告指标很好，心脏已经恢复正常了，不错！”主刀医生仔细看完片子后说道。

“平时要注意什么吗？”季今凡又问医生同样的问题，他需要不同医生肯定的答复。

“基本上你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现在恢复得很好，心包没出现积水，肺部影像也不错，这些日子还是要注意不要感冒，就算感冒了也要及时吃药，防止感染，多吃点营养品，看你瘦成这样。”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臂。

“那我以后还要来检查吗？”

“原则上，你最好过一两年再检查下，然后时间跨度慢慢拉长，这次复查完后，下次到你们省内大医院检查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来这里，因为感觉都正常的话就没多大关系。”主刀医生详细解释着。

“你放心，你已经好了，有什么疑问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你父亲有我的手机号码。”主刀医生又补充道。

“那我以后可以去参加足球比赛吗？”季今凡再次问道。

“这个，如果你很喜欢这项运动，我建议你量力而行，你可以踢，但是如果你在场上感觉很累或者心气不足，你就得马上下场休息，这不是坚持不坚持的问题，我们必须要以身体健康为第一重要。”

主刀医生讲述着，比以往多了一份耐心，临走前，他还对季今凡说：“我会照看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让季今凡很感动，这是主刀医生对季今凡手术插管意外的一种愧疚吧，但这仅仅是一个意外，医生的医术和医德没有问题，毋庸置疑，这名医生确实是一名非常好的心脏外科医生，是他的精湛医术让季今凡获得了新生，季今凡应该感激他，即使这只是他做医生的职责，季今凡也付过了巨额的手术费；至于手术的后遗症，现在基本上恢复了，虽然不可能像原先一样好，但影响已经很小，就忘了那些痛苦吧，多一些包容，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解脱。

检查完后，终于可以彻底放轻松了，季今凡向家里汇报了好消息，然后打电话给夏晓邱，约她出来玩。

吃过丰盛的晚饭后，季今凡和夏晓邱游荡在天安门广场。寂静的春夜，偌大的广场，复查后的好心情，季今凡依旧对自己、对未来怀有无限遐想和信心，这会是若干年后对春天的一个美好记忆。

“明天，我要离开北京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季今凡展开双臂，仰望星空，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什么时候走？”夏晓邱停下来问季今凡。

“明天下午，从北京去上海，去看一个朋友，然后再回家。”

“男生还是女生？”夏晓邱停顿了一下，“算了，还是别跟我说，”她微微一笑，“以后可以来这边看我的啊，呵呵！”

“恩，可以的。”季今凡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很喜欢这个美丽又厚重的顶级城市，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不要再来，就算来，也绝不希望是身体的原因。

“那明天早上还可以去玩的，反正来都来了，你想去哪里玩吗？北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故宫上次去过了，还有长城、天坛、北海、香山、颐和园、圆明园等等。”夏晓邱介绍着。

“要不明早我们一起去鸟巢玩吧，怎么样？”季今凡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本来他是想去长城的，但是考虑到时间可能不够。

“好啊，我也没去过那里。”夏晓邱高兴地说。

季今凡之所以想去鸟巢，一方面是因为对足球和体育的热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17岁的她也曾来过这里，那个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孩也曾在这里留下过她的足迹和最美好的青春。

他们在天安门广场逛了很久，累了，便席地而坐，时而微风吹来，带走些许热意，却又凉透心底，他们又谈起了在出版社的那些职场岁月和芝麻琐事，他们会心交谈，季今凡又听她唱起了那悦耳的歌曲。

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快乐的，那一晚更是他们最美好的永久记忆。特定时期的男女是有纯友谊的，当然，只是特定时期，美好而又短暂。

第二天早上，季今凡提早来到鸟巢买好了两张门票，一来到这里，他就感觉好熟悉好熟悉，好像曾经来过很多次一样。那张照片，他曾看过无数次，那是他的珍贵图片和记忆，但长大后，这些美好的记忆只会永藏心底，无碍其它情感。

坐在广场的钢铁栏杆上等夏晓邱，这里的栏杆座位也设计得那么新颖独特，边上的很多建筑都是奢华又个性无比，前面的水立方更是让他大呼过瘾，比电视上看到的宏伟多了。鸟巢和水立方一圆一方，一个阳刚，一个柔美，交相辉映，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九点多，夏晓邱来了，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件粉色吊带连衣裙，一件丝绸小披肩，配以黑边框时尚大墨镜，还有她那标志性的运动鞋，明星范十足，摘下眼镜，双眼在假睫毛的衬托下很迷人，也许是就要分别了，今天的夏晓邱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漂亮。

鸟巢是第29届北京奥运会的主会场，位于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内、北京城市中轴线北端的东侧；建筑面积25.8万平米，用地面积20.4万平米；2008年奥运会期间，承担开幕式、闭幕式、田径比赛、男子足球决赛等赛事活动，能容纳观众10万人，其中临时坐席2万座；奥运会后，可容纳观众8万人，可承担特殊重大体育比赛、各类常规赛事以及非竞赛项目，成为北京市提供市民广泛参与体育活动及享受体育娱乐的大型专业场所，是全国具有标志性的体育娱乐建筑。

鸟巢雄伟的建筑结构让他们瞠目结舌，许多看过鸟巢设计模型的人这样形容：那是一个用树枝般的钢网把一个可容10万人的体育场编织成的一个温馨鸟巢，用来孕育与呵护生命的“巢”，寄托着人类对未来的希望。

整个体育场结构的组件相互支撑，形成网格状的构架，外观看上去就仿若树枝织成的鸟巢，其灰色矿质般的钢网以透明的膜材料覆盖，其中包含着一个土红色的碗状体育场看台。在这里，中国传统文化中镂空的手法、陶瓷的纹路、红色的灿烂与热烈，与现代最先进的钢结构设计完美地相融在一起。

整个建筑通过巨型网状结构联系，内部没有一根立柱，看台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遮挡的碗状造型，如同一个巨大的容器，赋予体育场以不可思议的戏剧性和无与伦比的震撼力。这种均匀而连续的环形也将使观众获得最佳的视野，带动他们的兴奋情绪，并激励运动员向更快、更高、更强冲刺。在这里，人，真正被赋予中心的地位。

当然，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外行人不会知道这么多本质的东西，季今凡他们只是看看热闹，知道鸟巢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主体育场，这里曾经聚集着全世界无数的明星和政要，这里曾经无比辉煌，季今凡就想来这里感受下，更关注的是这里的体育意义，仅此而已。

他们逛了一个多小时就出来了，每层仔细欣赏下来也差不多了，这次游玩没有上次在故宫尽兴，如果能有什么比赛或者演唱会，加上鸟巢特有的建筑格局和独一无二的体育场地位，应该会有趣很多。

他们又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会，季今凡买了一件T恤衫送给夏晓邱作为纪念。逛着累了，他们躲进了星巴克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和几块蛋糕，就在这里待着吧，等会，季今凡就要去坐火车了。这里很凉爽，气氛也挺好，没有喧嚣和烦躁，咖啡文化讲究一种气息，一种安静舒适的氛围。

“对了，上次听你说在相亲，怎么样了？”季今凡挑开了感情的问题，以后肯定很少有机会这样面对面聊天。

“呵呵，一般吧，看了几个，有一个男的对我印象不错，一直主动找我，我们出去吃过一次饭。”谈起这个男的，夏晓邱也并不来劲。

季今凡和夏晓邱小声地聊天，他的对面坐着一对青年老外，他和那个帅哥相互笑了笑。

“那你感觉他怎么样？”季今凡问夏晓邱。

“还好吧，挺老实的，在中关村那做计算机软件方面，31岁了，不怎么爱说话。”

“做技术的比较靠谱，要是他不错，双方多接洽下，男的不一定要很会变花样，过日子还是找一个踏实的比较好，太帅或者油腔滑调逗你开心的，可能并不会持久。”季今凡在述说着自己的观点。

“像你这样的好吗？”夏晓邱接了上去。

季今凡淡淡一笑：“不好，实力还差得远。”

“恩，我会注意的，你怎么样了？”夏晓邱摇了摇头，便反过来问他。

“我啊，马马虎虎，家里也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还不错，但是我心里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季今凡有所交代，但又有所隐瞒，个中情感过程，太复杂了，他不准备跟夏晓邱讲述全部。

“恩，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把握。”夏晓邱倒也真心诚意地劝说。

“我会的，你也是，一定要过得开心，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也可以找你帮忙呢？”夏晓邱瞪大眼睛看着他。

“呵呵，可以啊，我会介绍好男人给你的，我家隔壁有个养猪的帅哥还没结婚，现在养猪的很吃香，专家也说过，碰到个养猪的好男人，就嫁了吧。”说完这些话，夏晓邱笑了，季今凡也笑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隔阂了，笑得如此随意。

欢声笑语中，季今凡想起了一个经典的对白：多年以后，如果你未嫁，我未娶，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到一起呢？

下午两点，他们在咖啡馆门口分别。季今凡走了，没有让夏晓邱送他到车站，这种离别的情景太难受了，大家都潇洒些吧。

即将告别北京，从这里转向上海，再见了，夏晓邱。

努力向前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原来，夏晓邱早已回头驻足在那里；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试图强忍住不让那一滴眼泪掉下。

“我能不能抱一下你？”前方的夏晓邱哭喊着。

季今凡使劲忍住自己的眼泪，快步往回走，一把抱住了夏晓邱，用力抱了三秒钟后，他松开了手，转身后，绝不再回头了，心里好难受。

挥挥手，不要再纠结于曾经的那些岁月，逝去的往事，逝去的人，拥有的曾经就已经够了，我们留恋的也只不过是那些曾经，她们也会恋爱，她们终将结婚，她们最后成为人母，我们是不是还会担心她们是否经过慎重考虑，她们是不是也累了，以后会过得好不好？而自己呢，不见得比她们好。

再想想，其实，曾经对彼此来说并非都很快乐，我们是不是一厢情愿地扭曲了回忆？都不管了，随风飘去，顺其自然吧，分别后，我们不再过分伤感，诚心祝福，能力范围内又在对方的诚挚意愿下尽自己所能，然后，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仅仅珍惜现在的生活，为以后努力，以淡然看待往事，原谅那些错误和幼稚，以淡定的心态追求自己想要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再说两声再见，再见，北京！再见，夏晓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