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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妇失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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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农历7月15日,鬼节。

这一天,谭家村谭家媳妇邹红艳在黄家村光棍黄三宝家失踪了。

黄家村的黄三宝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鬼节,他只晓得这一天热得出奇,烈日烤得遍地绿油油的庄稼都垂头丧气,空气中腾着热浪,鸟儿都藏在林荫下哈着气不出声。黄三宝一直到太阳已西下了才出门,他是想到那片辣椒地该浇水了,便扛上水桶水勺,要去菜地里浇水。

谭家媳妇邹红艳便在这个时候朝三宝家方向走来,三宝看到了邹红艳,邹红艳穿的是一件粉红的汗衫和牛伢短裤,走得急,胸前如两只注水的气球一坠一坠,三宝一看邹红艳那惹火的身材,便会想起自己那位跟着别人跑了的老婆,自己的老婆也是因为这副惹火的身子,才把人家惹上身。人家是老板,人家老板有钱,老婆跟自己过苦日子,跟了老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老婆说走就走了,三宝不怪老婆,只怪自己没有钱,自己窝囊。要不是老婆跟人家走了,自己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就不会总是走神,要是不走神,就不会从拆房的墙上摔下来,腿被摔成粉碎性骨折,回到这老家养伤。三宝想到这里,心里便不自在,放下了肩上的水桶,看着自己光着上身,便进屋找了一件白汗衫穿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点了一支烟,看着邹红艳离自己越来越近。

邹红艳是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三宝家门口。邹红艳在塘湾村的娘家舅孙满周岁,她去吃喜酒,酒席上,被村里的一批光棍花言巧语灌酒,被灌得身子有些轻浮,本想找个床好好困个午觉,却想到家里已怀孕拖着大肚子的母猪正等着她喂食呢,只好晕晕糊糊地往家赶。

邹红艳见三宝坐在门前抽烟,顺口打趣:“三宝,这大白天的,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喷毒哩!”

三宝听邹红艳主动同自己搭讪,只得嘿嘿笑了笑:“谭家嫂子,走这么急,要赶去投胎么?要不,坐下喝口茶罢。”

三宝也只是顺口说说客套话,晓得这邹红艳不会进他家喝茶的,毕竟这偏山僻村,自己一个光棍,孤男寡女的,邹红艳哪会不明白。三宝没有想到,这邹红艳因喝酒吃了大菜,正渴得不行,喉咙干得要出火,听三宝这一说,便点了点头:“好呀,正好我渴了,有凉的,快弄些来。”

三宝听了,不觉有些意外,忙道:“有,有!走累了,你进来坐坐罢。”一面说,一面进了厨房。

邹红艳挥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在门外站了一会,久不见三宝出来,看屋内一张椅子上搁着一把扇子,便进去取了扇风,看屋内摆了一张八仙桌,围放着四条杉木长凳,一面靠墙柜子上放着一台20寸电视,一面靠墙放着一张竹躺椅,旁边放着几张小竹椅,一看那躺椅噌光滑亮,一定是这三宝经常躺的,形成了包浆,邹红艳正想上去躺椅上躺躺,却见三宝捧了一大碗已泡好的热茶从厨房出来。

“你坐呀,坐呀!”三宝盯着邹红艳薄薄的汗衫包着的圆滚滚的胸,吞了吞口水。

邹红艳只好在竹椅上坐了,接过了茶,一看还冒热气,吹着气喝了一口,便道:“没有凉的么?”

“要是晓得你要到我家喝凉茶,我早就把它放冰箱冰了,还是喝点热的好,走的这么急,不要猛喝凉水,心脏受不了的。”

邹红艳笑了笑:“三宝,你还蛮会体贴人的嘛。”

又哈着气喝了一口,问:“你这脚好了么?”

三宝双脚在地上跺了跺:“全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老板赔了你多少钱?”

三宝要是在别人面前,不会说实话,人家晓得你有钱,总不是好事,但在邹红艳面前,他要显摆显摆,道:“也不多,就二十来万吧。”

“哦呀!二十万还不多?你那老板还算大方。”便四顾看了看,叹了一口气:“你听我句劝,你用这钱,把这房子弄弄,早些找个婆娘成个家吧。”

三宝道:“嫂子有认得的妹子,就给我介绍介绍罢。”

“那要看你找个什么样的?要求太高就难了。”

“不高不高,能赶上嫂子一半就好了。”

邹红艳扑哧笑了,瞟了三宝一眼,眉眼之间便秀出一股意思来:“我一半的什嘛样子?”

三宝看出了邹红艳眉眼之间的信息,心脏突突直跳,却鬼使神差地转了话题:“你那谭山哥还没有消息么?”

邹红艳一听说到谭山,便没有了表情,叹了一口气:“有嘛消息,我只当他死了。”

三宝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但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只好顺着说了,便叹息道:“这谭山也太不像话了,他既然在外面已经有了人,你干脆去法院告他,该断就断,该离就离,都这么多年了,总不能把嫂子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问。”

邹红艳便不言语,脸色沉了下来,只是一口一口喝着茶,看门外,太阳已快落山了,满山一抹残红。远远地,有一个人踉踉跄跄过来,邹红艳眼尖,认出是二带子,一边走,一边贼头贼脑地向屋这边张望,邹红艳预感不妙,慌忙对三宝道:“你快出去拦住那赖子,不要说我在这里,要是让他晓得我这你这屋里,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三宝往门外看了看,正是二带子往他家这边赶来,看邹红艳端了茶,进到他卧室去了。

三宝出了门,却见二带子要往屋里闯,三宝伸手拦住:“哎哎!你要做嘛?”

二带子哼了哼:“做嘛?我找我嫂子。”

三宝也哼了哼:“谭山嫂子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来操心!”

二带子是谭山的堂弟,谭山这几年没有消息,二带子便恨不得谭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哪怕死了更好,他便好要了邹红艳。只是这邹红艳没有正眼看过他,二带子别的本事没有,死皮赖脸的水磨功夫还是有的,整天就是形影不离地屁跟,一同跟邹红艳去吃酒,也是喝了不少酒,本来还要讨晚上一顿酒喝,却见邹红艳不打招呼就走了,弄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半天,还是跟了上来。邹红艳走得急,一时没能赶上,远远看见邹红艳正在三宝的家门口与三宝说话呢,双脚便迈得更快了,不想走急了,肚里的酒被搅得发作,一阵阵恶心,终没有忍往,吼吼地吐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不容易把五脏六腑都淘尽了,才回个气来,见邹红艳已是进了三宝的屋,不觉气冲斗门。

“她是我们谭家村的人,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进了你家的屋,你叫她出来,我也好说话,要是不让她出来,这事就闹大了。”

三宝看二带子的架势,一声冷笑:“怎么着,看样子,你还要到我家搜人?”

二带子点了点头:“你家里没有藏人,还怕我搜?”

三宝站在门前,双手叉着腰,冷冷道:“你踏进这道门坎试试?”

三宝身高一米七八,膀大腰圆,是个干体力活的身子,虽是断过腿,毕竟年青,养了半年,也基本恢复了;二带子虽说个头与三宝差不多,身子却像条四脚蛇,细长细长的,是个文化人的身子,可惜干不了文化活的命,要是动起手来,二带子显然讨不到便宜,只是此时的二带子仗着酒胆,量三宝还是个腿残,不敢把他怎样,竟一钻就要进屋,被三宝伸手当胸一击,二带子踉跄着退了几步,脚下拌了一只水桶,身子一仰倒在地上,后脑勺碰到了桶沿上,破了皮,渗出了血。

“好!好!打得好!打得好!”二带子摸了摸脑勺,摸到了血,一面说,一面拔打电话。

“大伯,大伯!我是您侄二带呀!出大事了呀!这黄家村三宝霸占谭山嫂子,我找他要人,还被他给打了呀!……”

谭家村与黄家村是当地的两个大村,人丁最旺时,各有七八千人口,只是现在男女青壮年大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在家的老弱妇少也就两三千来人。这两家虽是近邻,却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冤家了,常常为了一些山地纠纷,婚娶丧事,祭祠扫拜,人员摩擦,聚集械斗不断。这两村祖祖辈辈定规,有女不嫁谭家村,有男不娶黄家女,谭黄不喝一家水,黄谭顶日不共天。

这谭家村二带子的大伯是黄村的族长,叫谭大仁,在村里上下人的眼里,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村里人闹纠纷,村里干部做不通的工作,这谭大仁能做得通,算是个懂法明理的人,在村里也有些威望。只是一样,一旦遇到黄家村挑事,这谭大仁是一丝一毫也让不得的,这黄家村就像是他生生世世的仇家。

谭大仁接了侄子二带子的电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带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讲鬼话哩!”

二带子带着哭腔:“大伯,您不带人来,您侄子被打了也就打了,只是他霸占谭山嫂子,我谭家村还有脸么……”

三宝在二带子打电话搬救兵的时候,也有些后悔他这一掌有些莽撞,不晓得一个喝多了酒的人,尽管口气蛮大,身子其实是虚的,这么不经打。要是搬来了救兵,在他房里搜出邹红艳,他真的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便趁二带子打电话的功夫,忙进屋劝邹红艳从后窗逃脱。到了卧室一看,没有见到人,只看见邹红艳喝茶的碗放在床前的窗台上,窗门已打开,显然是邹红艳见势不妙,跳窗走了。窗户下面,有邹红艳掉下的手机,应该是翻窗时不小心掉下的,三宝看了看手机,慌忙将手机关了,藏在床上枕头底下。三宝的屋后是一片山林,山林中有一条山道通往谭家村,邹红艳小时候常常到他的后山砍柴,不会不熟悉这条道,既然邹红艳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后山回了家,他二带子就是搬来几千人又何妨?三宝松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出屋,看着二带子冷笑。

谭大仁带领三十多名谭家村民前来要人时,天已经黑了,众人进了三宝的屋,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哪有人影?二带子便在三宝的床上翻找,找出了手机,一查正是邹红艳的,脸都青了,便逼三宝要人,三宝冲众人嚷:“你们看也看了,搜了搜了,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我把她吃了?她现在说不定就在自已家里,你们怎么不去她家找人?”

谭大仁气咻咻道:“她要回了家,我还来这里找你!这是带子亲眼看见她进了你家,她这手机还在你家床上,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这天都黑了,她一个女人家,还能不归家?我们不找你,找哪个?”

三宝不信谭山嫂子不回家,这后山深山密林,她一个女人家,没有任何理由躲在山里不出来。难道在山上遇到什么意外了?这山上虽说没有伤人的虎豹豺狼,但遇上色狼却难说,谭家村里的秃麻子,头上没发,胡子却长了满脸,一张嘴可横塞馒头吹口哨,五十多岁了,没讨过女人,却也有一手绝活,就是会猎野物,原来只是些野鸡山兔,近年来草深林密了,便有了野猪麂子,这秃麻子满山放夹子,挖陷阱,逮了野物,到集上卖了,得了钱,便花在一些三不四的女人身上。秃麻子平时见到谭山嫂子,眼睛就要发绿,要是这谭山嫂子在后山恰巧碰见秃麻子,说不定要出什么事哩!三宝想到这里,便有些后怕,想来想去,怕是不能隐瞒了,再要隐瞒下去,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公安可不是吃素的,还能查不出来?到时候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她是在我这里跳了窗户,从后山走的,她没有回家,是不是碰上了秃麻子,被他给弄了?”

谭大仁听了,有些半信半疑。

三宝急了:“还不上山去找!”

三宝带着谭大仁等众人,从后山一路喊一路找,正好是月圆夜,月光如昼,找下了山,一直找到邹红艳家,哪里见人?

“是不是她下山后串门走亲戚了?”

邹红艳邻居谭广平的婆娘平时说话声音就大,拉着嗓子道:“她走什么亲戚!她家的母猪,一天没有吃食,饿得哇哇叫,把我耳朵都嘈聋了,造孽哩!还是我给喂的食。这母猪被邹红艳养了这么多年,邹红艳什么时候在外过个夜?我也劝过她,现在养头母猪,也赚不了几个钱,何必让一头猪把自己拴在家里,邹红艳说,这母猪就是她一个伴哩,她也离不开猪,猪也离不开她。她会不管这猪,出门串亲戚么?”

众人便又回到三宝家附近寻找,厕所里,井里,都用耙子捞了,附近鱼塘的水都放干了,没有邹红艳的踪影,鱼塘虽是没有人承包养鱼了,但水一放干,便有不少鱼在活蹦乱跳,众人便轰地下塘抓鱼,为抢鱼还有不少人在泥水里滚打起来,一个个成了泥人。

“你到底把邹妹子弄到哪里了?”众人遍找不见,逼问三宝。

“这山上除了秃麻子,不会有其他人进山,一定是秃麻子把人家弄了!”三宝哭丧着脸道。

谭大仁冷笑道:“是不是秃麻子干的事,找秃麻子问问不就晓得了!”

众人找秃麻子,秃麻子不在家,有看见的人说,当晚秃麻子扛了一麻袋不知什么东西出门去了。

众人只好等秃麻子回来,等到半夜不见人回,三宝焦急道:“他会不会扛了人跑了?”谭大仁摇摇头:“他这狗还拴在院子里呢,他猎野物,全靠这狗,他待这狗比人带儿子还亲,还能跑哪里去,连狗都不要?”

“他要是抢了红艳,还会顾这狗!”

次日天亮,才见秃麻子一身酒气,哼着酸曲回来。见自家门前围着一大堆人,吓了一跳,返身便跑,被几个跑得快的小伙子追上提留了回来。

三宝劈头便问:“我问你,你把邹红艳弄到哪去了?”

“什么邹红艳,我弄她干什么?”秃麻子一时有些发蒙。

谭大仁倒挺冷静:“我问你,你昨天下午去过后山没?”

“去去去啦。”

“你见没见过邹红艳?”

秃麻子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还以为是有干部要来抓非法捕猎的人,弄得自己刚才这么狼狈,却原来是与邹红艳有关,不觉浑身轻松下来。

“我回到家,只一刻功夫就出门了,哪里会见到邹红艳?邹红艳怎么了?”

“我是问你,在后山见过邹红艳没?”

“你这问的什么话!那深山老林,我怎么会见到邹红艳?邹红艳去那后山干吗嘛?”

秃麻子又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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