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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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龙渊阁交易进行之时，玉沐尧已悄悄回到客栈。故作方才睡醒的样子，叫了些吃食送到房间，一次结清三日的房费，小二得了余下的赏钱，喜得合不上嘴。

转头玉沐尧却是收拾了行囊，仍从窗户离去。还是那身黑衣，另配上黑布遮面，彻底融于夜色之中。

客栈白日里已被人盯上，继续住下无异于坐以待毙，只是该去何处落脚？玉沐尧略微思索，想到一处好去处，眉目都柔和了许多。

燕王府。这里本是东街位置最佳的一处，三年前燕王谋反被诛，府邸自然被抄封，只是新帝花显容一直未再做处置。也不是没人向皇帝去求这块地，可燕王旧邸，难说藏了什么未查抄出来的秘密，交给谁都不放心，久而久之竟沦为荒宅。

玉沐尧见无人经过，飞身入府，落入前院，一片漆黑之中，轻车熟路地朝着她的归燕楼而去。路过凤鸣阁，玉沐尧身形一滞，苦涩又上心头，只是很快忍住。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今晚还有要事。

归燕楼也没能幸免，抄家后满地狼藉，四处落了重灰。玉沐尧并不在意，将包袱扔在卧房床头，借着月色打量着熟悉的房间。

她终于回家了。

与此同时，龙旭安悄然来到客栈屋顶，老位置掀开瓦片，见屋内虽点着灯，却空无一人。虚等了一会，龙旭安察觉有异，立刻翻窗入内。床铺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屋内连包袱都没有，明显人已经走了！

龙旭安周身气压骤降，破门而出，在廊见遇上小二，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整个从地上拎了起来。

“人呢？！”

“大……大大大……大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二直接吓傻了，哪里知道他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人？！

“废物。”龙旭安嫌弃地松开手，重新回到房内，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小二跌坐在地上，见龙旭安进了那俏公子的房间，摸爬着凑了过去。

“咦？这公子刚才还在房内续了三日房费，怎的一眨眼人不见了？”

龙旭安还有什么不明白，定是她发现了有人偷看，连夜金蝉脱壳给逃了！心里一阵烦躁，矛盾极了，既懊恼自己大意留下了破绽，又为玉沐尧的警觉与有荣焉。如此也不必太过担心她的安危了。

玉沐尧并未在燕王府久留。此刻她身体紧贴红墙，躲在瓦楞阴影之下，屏住呼吸。不多时，一队值守的大内侍卫巡视而过，并未察觉她的存在。仔细看，玉沐尧身后还背了个包袱，缝隙里弹出一只山花狸脑袋。

皓月当空，照亮周围恢弘的建筑，是天炎国皇宫！

玉沐尧继续潜入，却没有施展轻功。皇宫屋顶看似空若无物，实则布有鹰卫，各个配万旦弓，一旦出现可疑之人必射之。但玉沐尧似乎对皇宫了若指掌，游走于部署盲区，如入无人之境。这还要多亏了燕王教导的宫廷布防法。

很快，她来到内廷西北一隅的浮游殿。此地外表破败，看似不像有人居住，玉沐尧却能感觉到周围防备更慎。除侍卫外，暗中还有一个高手，看来花显容对里面的人仍是十分不放心，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防外面的人将他带走。

暗卫功夫虽不差，对她来说却还构不成对手，可一旦动手动静就会闹大。玉沐尧轻提嘴角，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的计划。

玉沐尧调头去了相距不远的浣衣局，摸了件二等宫女的衣裳换上，散下头发改为简单的双髻，就着冰凉的井水洗去了男子妆容，又将原本的黑袍和身上的包袱藏在木盆里一摞未洗的脏衣之下。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刚一转身，直接对上一个起夜的小宫女。玉沐尧右手微微运上内力，伺机待发。

“采香，你还没洗完啊……”小宫女睡眼惺忪，并未看清是谁，咕哝了一句就直奔净房。

玉沐尧松了口气，即刻回奔浮游殿，光明正大地走近。果然刚到殿门前就被四名守夜侍卫拦了下来，其中一个举着灯笼照向她的脸。

“站住，什么人胆敢夜闯浮游殿？”

能感觉到，暗卫就在树上警惕着这边的情况。玉沐尧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始终低着头，夜色浓重，灯笼的微光也只能隐约看清是个颇有姿色的清丽女子。

“回大人，奴婢是慈宁宫二等宫女采香。太后娘娘梦魇了，担心昱王殿下不好，特派奴婢来看看。”

前太子花昱岚，因先皇遇刺，惊心悲魄，五内俱崩，神魂失据，恐不胜其任，故请辞太子之位，降为昱王，此生幽居于浮游宫，无故永不外出。

前太子乃花晏九胞兄，相传因花晏九弑君造反一案，大受刺激患了疯病，被将养在这浮游宫内。随后太子生母、皇后崔氏发诏，支持有勤王之功的花显容继位，才坐稳了这太后之位。

玉沐尧收敛了全部修为，又柔声细气的，几个侍卫当下放松了戒备。况且太后娘娘每月都要找各种借口来探望自己的亲儿子，他们早就习惯。

“往常都是娘娘身边的苏姑姑和大宫女莲心过来，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回大人，太后娘娘魇着了，心悸得厉害，苏姑姑和莲心姐姐在身边伺候着走不开。请大人们通融让奴婢看上一眼，也好让太后放心，那边正等着回话呢。”

太子虽不是太子了，可太后还是太后。大内侍卫都出自朝堂和宗室各家，太后崔氏一族把持势力过半，是他们轻易不会得罪的。

几人立刻放行。暗卫未见异常，也没有动作。

玉沐尧如此就径直进入了昱王寝殿。偌大殿内，只有伺候宫女和太监各一，且早就偷懒睡去，倒是省了她的事。保险起见，玉沐尧还是上前点了他们的睡穴。

玉沐尧朝床榻走去，隔着罗帏隐约看见里面一个躺平的人影，上前掀开一看，直直对上疯太子瞪大的双眼。

就在浮游殿上演这惊心动魄的同时，龙旭安来到了燕王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走到这里，龙旭安苦笑，难道是奢望她会来吗？

脚上未停，龙旭安径直来到归燕楼。闭上眼，仿佛听见声声的“燕王殿下”，是玉沐尧的声音，温润中带着欢快，欢快中还有一丝撒娇。

能够拥有这记忆，龙旭安，不是花晏九是谁？

睁开眼看着周围院落，想起以前玉沐尧晨练偷懒的样子。大约是她十二三岁的年纪，马步蹲到一半就直接趴在地上耍赖不起。

花晏九单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好生喂养了好几年，玉沐尧仍是一颗小豆丁。

“你这孩子，年年不见长个，还不认真习武，将来若是遇到危险，岂不给我燕王府丢人？”

玉沐尧被训斥也不恼他，笑嘻嘻地反驳，“有燕王殿下在，怎会让我遇到危险？”

花晏九原本刻意板着脸，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心情大好，嘴角微翘。

怪不得她总是偷懒耍滑，不爱习武。自己怎么早没发现？！

想着以前的事，花晏九抬腿进了归燕楼卧房。这里，好似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不经意看到床头的包袱，花晏九这次真的笑了，原来不是残留，而是他的小尧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