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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艳打开门直接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宿舍中。将一大袋的玩偶放在紧邻自己书桌的地板上后，慕艳拉开椅子坐下。走廊的灯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将宿舍划分为昏暗和漆黑两部分。适应了黑暗之后反而不再喜欢光线充足的地方。人多是喜欢陪伴的，没有人能一直忍受长久的孤寂，至少慕艳不能。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依靠任何人，那只是她在无数次失败中给自己规定下的不可逾越的线。规则就是规则，你打破它，第一个难受的就会是你。她靠着各种自我暗示和催眠才走到了现在，虽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但它们确实给了她支撑。选择将过去的自己远远地抛在身后不会让事情好转但却会让你好受些。慕艳不知道什么才是值得的事情，她总是什么也不想做，帮助他人或许会让她有一瞬间的快乐但那种快乐很快就会消失。慕艳学不会给予和宽容，她会牢牢记得记得别人对她的所有不好，凡是她的东西她都要确保它们不会被别人触碰。到现在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在慕降面前是否做过伪装，让她来推断的话她觉得应该是有过的，因为不想失去他所以不想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暴露出来可是又因为他在心里的特殊而掩饰不住真实情绪。慕艳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爱的，但如果是她的话她有且只有一个真正爱的人。那种爱哪怕不在了，她也要将那个人牢牢记住。

“凉薄。”慕艳突然道。

“怎么了？”凉薄立刻接到。因为慕艳现在的处境很难说得上是绝对安全，所以凉薄一直在留意着慕艳。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在和我冷战而已，毕竟我以前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而闹别扭。其实冷战不可怕，你在和对方冷战而对方完全没有察觉才更让人觉得可怕还可悲。”慕艳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狐狸玩偶推到书桌最里边的角落。

“我没有生气，好吧，或许是有一点儿。但那只是因为你对你自己的不在乎。”凉薄在分辨慕艳哪些话可以深究方面有了点长进，于是他没有选择顺着她的回答发问。他和慕艳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他和慕艳不是那种交付生死的关系，他甚至不确定慕艳对他的定义是什么。无聊时的消遣，还是可以倾诉一些事的智能？

“我不在乎我自己的生命，你为什么要为此感到生气呢？”慕艳有些疑惑。

“应该是因为元帅授命我保护你的安全。”

“真听话。”慕艳语气平淡，令人听不出褒贬。

是因为相信所以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还是她根本不在乎那个答案呢？凉薄心里倾向于第二个答案的，而那大概也是真相。慕艳说话很有攻击性，哪怕她从没有用过脏话但还是伤人的。原来会说出谎言的不是只有人类，元帅的授命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没有用肯定的陈述句式所以他也不算在这件事上完全撒谎了。这样一个明显的语言漏洞慕艳却没有任何意见，果然还是不在意吧。

慕艳知道自己说话缺乏艺术，她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不去用言语伤人，但有时有的话就那么未经思考就出口了。这种行为不值得被原谅，她不会给自己再找一个借口的机会了。爱本来就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有的时候太纠结反而会伤害到对方。慕艳曾经对什么是喜欢以及什么是爱都有一套一套的理论，然后她不快乐的同时慕降也是。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向对方寻求保证，慕艳曾经就是那样。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没有耗尽他的耐心，反而让她自己更加不确定。内心的动摇对两个人都是一种伤害，慕艳现在才明白。只有从困局中脱离，慕艳才头脑清醒了一些。由此可见，哪怕相互喜欢的人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哪怕两人的感情基础深厚也无法轻易诉说爱语。慕艳其实有想过，为什么一定非得是慕降不可呢？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是因为他永远会对她好呢？她唯一确定的是哪怕她会对别人产生一点好感，但那种好感最终消散而她始终无法爱上别人。慕艳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得到的一定要比付出的东西多才可以，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包容她的人只有慕降，他是不可以被替代的。虚拟人像投射无法对现实造成影响，慕降无法撑伞为她遮住天空落下的雨滴，他无法真正触碰到她但在慕艳心里他是她唯一无法放手的存在。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她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她超过他的陪伴。慕艳不确定自己心里的那种在乎是不是喜欢或者爱，但她没有办法在任何方面都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结婚或生育都是她无法接受的，慕艳觉得现在这种状态还算可以接受。如果她在虚拟里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会后悔，这个计划让她可以合理赴死，那也算遂了她的愿了。怕疼是一方面，怕别人在自己死后对父母的各种非议也是一方面，慕艳理智又胆怯但不代表她会一直顺从所有外来的安排。死亡无法解决一切但却可以让她的人生告一段落。慕艳其实很早以前便有过自杀的念头，她觉得自己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一直看着亲人死去，慕艳彻底厌倦了。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导火线，或许没有她会让一切变得更好。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那种想法包括慕降，年龄小不代表对一切都没有印象也不代表那可以成为脱罪的理由。慕艳认定自己有罪，哪怕在别人看来她可怜而无辜也不会带来任何改变。慕降以为她放下了，但慕艳一直背负着那些罪孽，她甚至厌恶自己还存在于世。为什么她能活着？她有那个资格吗？慕艳其实也讨厌着嘴里没有好话的自己，一边讨厌一边没去改变，真的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