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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才能将外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慕艳的回答是:放慢对外界信息的处理速度,当你无法快速弄清别人言语的深意时你便不会被一下子刺伤了。

车窗外是不断变换的景物,慕艳望着陌生无比的地方内心深处涌上一阵恐慌。本来在慕元强硬地摘除她的个人终端时她便在心里暗自决定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搭理慕元,但此时面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她的愤恨。

她犹豫再三还是扯了扯慕元的衣袖,示弱到,“哥哥 ,别把我送走。”

慕元面容冷峻,着一身漆黑的翻领军装,军装无一丝褶皱 。他扫了慕艳一眼,没有出声,无疑是明晃晃的拒绝。

慕艳意识到无法改变他对父命的遵从免不了沮丧但她只是收回手,没有再做争辩。她的反应其实很大程度与对方有关,当她知道对方不会因她的好恶而改变决计不会让自己再露出真情实感来。那样才不会令她更加狼狈,纵然只是坚强的假象她也甘愿维系。

慕元不是没有察觉到她陡然间的冷漠疏离,但这不妨碍他继续他的任务。他自己也赞同慕艳应当接受恰当的治疗,一个寄情于虚拟人像投射的人又要如何在社会上生存?

在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战争结束后,机器人不仅受到抵制而且成了违禁品。那次战争使人们倾向了无法影响现实的虚拟科技,因此个人终端出现了。它即是个人信息的载体,也是承担教育和引导作用的义务。尽管教师这一职业仍存但课堂教学已不再是个人科学文化素质提升的重心。

在慕元看来,慕艳对虚拟人像付诸情感是很荒谬的毕竟那东西不过是假的。举个例子,假设个人终端的持有者将摔倒,虚拟人像会做出反应但结果只会是虚拟人像发出“搀扶”的行为而持有者依旧摔到地上。这正是为了从小培养孩子的观念:虚拟只是虚拟,哪怕再真实也是假的。

在虚拟与现实界限清晰的大环境里慕艳依旧沉浸在虚拟中,慕元对此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身为兄长的责任不允许他放任不管,他是真的希望慕艳能好好生活。所以明知她会不理解,他只会坚持那个对她最有益的决定。慕元目不斜视,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

身处在洁白素净到压抑的宽阔病房中,慕艳仍旧觉得不真实。慕元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怎么可能呢?她贴在窗上,看着慕元的车驶出视野,一动不动。但自上车到车自动行驶,慕元都不曾分一点注意给她。这正好比在爱得浓烈时突然知悉自己不过是备胎,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其中的落差只会是推人入绝望的力。

突然,慕艳感觉窗很不对劲。室内调控器的应用确实让窗失去了通风透气及采光的作用,但将这样的特殊材料用于造窗真的合理吗?这样的材料不论从内或外皆不可能被破坏,一个疗养院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慕艳抬手在透明的窗上敲了敲,她很多时候会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这是她给自己心理安慰的方式。当你为最坏的情况做下准备,那么事情发生了也不会对你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慕艳就曾设想过好几次慕元意外身亡,虽然那显得多余而无用还会造成心情的低落但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现在面对这处处让她不适的疗养院,她更是生出许多不好的联想。坚固如斯的窗是为了不让里边的人逃脱吗?这个叫“璀璨蔚蓝”的疗养院真的是为人治病的吗?

“我能进来吗?有事耽搁了一下,希望没有让你等太久。”

慕艳一听到声音就转了身,年轻俊秀的医生站在门边并带着完美的微笑。为什么用完美来形容呢?实在是她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那个笑容连上扬的度数都如同测量般精确,那无疑是最标准的笑但却让她无法控制地感到恐惧。她双手交握在身前表现出面对陌生人的局促不安,声音有些不稳,“医生好。”她始终记得父亲说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自信”,她不记得父亲那时的语气却记下了那句话。

“慕艳。我这样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慕艳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反驳:你已经叫了,何必再假意询问我?她对一个人的整体感官全都建立在第一面的感觉上,这使得她很难客观地看待一个人。不过至今她也没遇到过在乎她看法并想改变的人,所以她没想过改变。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被动且消极的人但她找不到改变自我的动力和理由,因此只能维持现状。

尽管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会让她止不住发怵,但她还是尽力将那种对那个医生本能的害怕传达成离家的不安和对陌生地方的不适应。适当地流露软弱可以降低他人的警惕和防备,如果对方要演戏她倒不介意以虚假对虚假。她渴望百分之百的感情,却从来吝啬于交付情感。那样不好,可是她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她的本性。要是交出的情感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珍惜怎么办?她不接受这样的不对等。

一场会面在一个的自信满满和另一个的有心配合下顺利结束。

在自己无法左右的地方更要自我克制。慕艳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但当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摸着空荡荡的手腕时她还是忍不住哭泣。个人终端或许在他人眼里不过一个死物,但她不曾那样认为。或许那些关怀不过是程序演算的结果,但她早就陷进了那在现实中不存在的百分百关心。“慕元,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慕艳侧卧在床上,被子盖过头只露出脸来,泪珠不断没入枕头中。

朝错按惯例查看监视屏,发现了躲在被子下哭泣的新进病人。他尚在犹豫,这样被娇养过的小姑娘能否成为一个可行的实验体?毕竟药物改造精神力的初期是个挺痛苦的阶段。他自己能熬过,但却至今没有得到一个有共同经历的人,怎么说呢,这倒让他不免有些孤寂。自己亲手塑造一个同为异类的同类想必会更有成就感吧,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只能先试试看了,若是失败了只能说她命不好了。

早上六点整,慕艳自然醒,入目的枯燥白色使她更深刻意识到她如今的处境。恨吗?倒也不会,她习惯了将自己的情感一点点割离因为没有人可以一直长久地陪伴她。慕艳把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泼在脸上,眼眶的刺痛感令她无法忽视。她习惯性地摸了下右手手腕,湿水的手指直接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传来微凉的感觉,她的心一点点沉下。

如果记忆残酷怎么办?慕艳只会选择遗忘和封锁,因为淡忘就不会再痛彻心扉了。慕艳用瓷勺搅动白粥待到温度几乎散尽才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目光直愣愣的没有焦距。

“不喜欢吃?”朝错走到病床边,看到她碗内还剩大半的粥,缓慢的进餐速度意外地让他觉得有几分乖巧。他倒觉得这位病人更像以粒为单位进食,不过一想到她毕竟面临着被家人放弃般的处境,这也不足为怪了。

慕艳低头看着护士送来的种类齐全的早餐,到底没能说违心话,“我只是现在没有胃口而已。”她对于食物只有想吃与不想吃的需求,并不会刻意追求精致味美。当然,那得在没有她不喜欢的东西的前提下。

“吃完东西后要记得吃药,先不打扰你用餐了。”

在乍一听体贴的提醒中,慕艳点了点头。反正她是不会吃什么药的,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在他人眼中是一种病态,这不被慕艳所接受。如果现实使她感到幸福,她用得着从虚拟中汲取温暖?明明是这个世界将她推向虚拟却反而将其归类为成瘾,这不是太讽刺了吗?

在门一合上,慕艳就拿着大大小小的药丸走到卫生间。她看着药丸被水冲走有些失神。她无比厌恶吃药,生病吃药这件事本身没有错可是却会让她想起自己生病的脆弱时候那种无可依靠的感觉。只要经历过在空荡的房子里 眩晕难受也找不到人的情况,不论是身体或心理的脆弱都备受自己排斥。

病人不乖乖听话吃药倒也没让朝错意外,不过若是类似情况多了他不介意放弃渐进的过程。

“吃饱了?那就吃药吧,我就在一边看着。”

“朝医生,我没有病,我才不要吃。更何况药那么难吃。”不管对方是出于医德还是慕家的委托都让她无法接受,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是吗?谁说这是治病的药了?这不过是让你晚上睡得好点的助眠药物。你看你脸色那么差,晚上是不是睡不着?”朝错已经忍了好一段时间她的阳奉阴违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好言劝告。她要么是把药扔厕所,要么将胶囊里的药倒光再在他面前吃个空壳。她是真当他对此一无所知吗?

慕艳感觉到那话里的威胁意味,猛然抬头,“朝医生就那么希望我吃药吗?”

这样的反应还真让他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不重要了。

身在阳光下,心在黑暗居。

我没有可以等待的人,也没有人会等我。我能等的只是死亡而已,我其实还挺想看到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慕艳将头抵在冰冷的与墙严密嵌合的玻璃上。冷白的灯光中,慕艳惨白的脸倒映在玻璃上,眼中的情绪被麻木一点点吞没。窗外是灼灼的晚霞,成群的归鸟在橘黄瑰丽的低空掠过。太阳的光始终到达不了屋内,慕艳眼眸中泛起的水雾一点点隐下最终了无痕迹。

朝错看着慕艳乖顺地将药用水送服,心底升起一丝讶异。他本以为,慕艳在隐隐触摸到真相后提出更换药的形状她才会吃是一个拖延的方法,当他重制好药后慕艳一定有别的借口。结果慕艳乖乖地将新制的药吃完了,这过程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以往其他的人都会有一些无用的反抗言语或行为 ,之前就在耍小聪明的慕艳那么配合倒让他对她的感官好上了些许。毕竟,实验体的配合会让他的实验记录更加完善和详尽,这对他的实验有利。

朝错端起装药的托盘走到门边才突然顿了顿道:“你如果一直那么配合之后也不会有过多的限制。”需人配合便要给一定的好处,对于实验有利的尝试他有分寸。以往那些被他告知真相的人总会作各种无聊的挣扎,那种情况他还是想尽可能地避免,不是嫌棘手,只是觉得太过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慕艳其实也隐隐反感自己的做法,她也不知道自己坚持活着是为了什么,她怯于决然地寻死所以哪怕是卑微地活着她也能接受。一个决心要死的人肯定会在脑子里想出详细的计划生怕自己死不了,可她仅仅是想过死去而已,想到死亡的痛苦她就没有付出过任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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