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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思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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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伽听到下人通禀裴寅从宫里回来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的寅时了,她连忙出了映月阁,提前等候在了卫国公府门口。

裴寅下了马车,抬眸便看见刻着英国公府四个大字的牌匾下,几个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秦伽一袭单薄的青衫,站在灯火阑珊处等他。

他愣了片刻后,步伐加快了几分,大步向秦伽走了过去。

秦伽还未等裴寅走近,主动迎了上去,问裴寅:“圣上没把哥哥怎么样吧?”

裴寅将外袍脱了下来,覆在秦伽的身上,他没有直接回答秦伽的问题,只说:“夜里这样凉,怎么就只穿这么一点衣服出来?”

裴寅将目光微微扫向了秦伽身后的绿娥,秦伽连忙解释:“绿娥提醒过我,是我自己不想穿外袍,不关她什么事。”

裴寅审视着秦伽,心突然柔软了下来,他的声音难得地带了些温度,“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秦伽点了点头,跟在了裴寅的身侧,她打量着裴寅的神色,见他面色异常地温和,便试探性地问道:“哥哥,你知道福珠去哪里了吗?”

秦伽话说完,裴寅忽得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她,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的目光深邃,廊檐上挂着的灯笼给他的脸上打下影影绰绰的光,模糊了他的神情,语气里分明地带了些嘲讽,“所以,你是为了那个婢女来找我的?”

秦伽连忙摇头,见裴寅的脸晦暗莫名,嘴角勾了勾,突然靠近了她一步,她吓得连忙后退,正好靠在走廊下的一棵粗大的木柱上,裴寅慢慢凑近,秦伽正准备推开他,却见裴寅在离她两寸之遥的地方停下了,她听到裴寅从胸腔传来的隐隐的笑声,“福珠,她死了。”

秦伽顿时脸色煞白,怎么会?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秦伽一脸愤怒的看向裴寅,“福珠劝阻过我,是我一意孤行,你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福珠付出代价?”

秦伽无力地靠在柱子上,身体缓缓滑落,裴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抵在了木柱上。

裴寅见秦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目光从她的脸上细细扫过,像是在鉴赏精美的瓷器,片刻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掐住了秦伽的喉咙,声音沙哑中带了些狠戾,“裴月,你有没有心?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婢女?”

他说完话,见秦伽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立刻放开了手,迅速与秦伽拉开了距离,他望着秦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愣怔了片刻后,才沉声说:“福珠没死,我只不过略施了惩戒。”

秦伽一边喘气一边望向站在眼前的人,对方却甩了衣袖,径直往走廊深处走去。

裴寅真是个疯子!

第二日,秦伽起床时听绿娥说,裴寅这次为了她冲冠一怒,皇上下令让裴寅停职三个月。

可秦伽现在更担心福珠的情况,连忙让绿娥带秦伽去往福珠的住处。

福珠住在后院仆人房里,秦伽去的时候,正看见一男子着急忙慌地从福珠的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钱袋子。

秦伽连忙命人将这个男子拦了下来,那男子见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秦伽打量着男子,应该还不到二十岁,长相斯文,面目端正,就是衣袍有些许脏污,看起来是个不修边幅的人物。

“你是什么人?”

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伽冷厉了神色,“不说的话,我就让下人把你抓起来了!”

男子慌张伏地,“小姐……小姐饶命,我是福珠的表哥易海文。”

“你既是福珠的表哥,怎么这般鬼祟?”

秦伽正盘问易海文,屋门突然被打开,福珠倚在门边,她的脸上戴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虽然竭力克制,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颤抖,“小姐,你让他走吧。”

秦伽这才看向易海文,“既然福珠这么说了,你就走吧。”

易海文连声叩谢,匆匆离开了。

秦伽快步走到福珠身边,“你没事吧,昨天裴寅没把你怎么样吧?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戴着面纱?”

秦伽的话就像是开了福珠泪腺的阀门,汩汩的泪水从那双眼睛里流了出来,福珠望着秦伽哽咽了片刻,伸出手,将脸上的面纱缓缓摘下。原本光滑无暇的脸颊上,歪歪扭扭刻了个“奴”字。

“是……是裴寅吗?”

福珠没有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秦伽的眼泪忍不住决了堤,她颤抖着手,想要摸上去,又害怕摸疼了福珠,转而变成将福珠轻轻地搂进怀里,她能感受到福珠的崩溃和脆弱,她的眼泪落在她的肩上,也落在了她的心里,自责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袭遍全身。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容貌何等重要,福珠的脸就这么生生地被裴寅给毁了。她才不到十七岁,顶着这样一张脸,让她以后还怎么生活,怎么许配人家?

她才刚刚绽放,就这样枯萎了。

秦伽自责极了,都怪她,不该那样莽撞行事,她算是体会到了裴寅之前给她的警告,裴寅是不会伤害她,但是会随时伤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福珠哭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她突然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秦伽,“福珠身如浮萍,无所依靠,恳请小姐能一直将我留在身边,不要赶我走。”

秦伽本来已经止住了,听到这句话,泪水又翻涌了上来,她摸了摸福珠的头,哽咽着:“傻姑娘,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福珠颔首,恍惚觉得秦伽的这句话有些熟悉,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

“阿珠妹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男童的声音稚嫩,眸眼却很清澈,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就此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从小父母双亡,寄居在舅舅家生活,舅舅和舅母并不喜她,将她当成个婢女差使,易海文却尊重她,理解她,并且时时护着她。在她小小的视野里,易海文就是照亮她的一束光。

在她十岁时,舅舅和舅母为了凑易海文私塾的费用,想将福珠卖进英国公府,福珠在窗外听到易海文和舅舅舅母的据理力争,“阿珠妹妹还那么小,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将她扔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就算是不上这私塾了,也不能卖了阿珠妹妹。”

她听了易海文的话,一夜难眠,第二日便主动跟舅舅和舅母提起,她愿意进英国公府做婢女。

易海文怒气冲冲地来找她,她便笑着说:“海文哥哥为何这样生气,英国公府是侯门之家,若是阿珠进了英国公府,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着点家里。”

“你还这样小,又向来毛毛躁躁,怎能服侍那些达官贵人?”

福珠便问:“我若去了英国公府,以后哥哥会去英国公府看我吗?”

易海文点头。

事实上易海文也这么做了,但处于不同环境的两人,即便当初如何亲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疏远。

有一次易海文来英国公府找她,她兴高采烈地装扮了一番,见到易海文,他的第一句话却是,“阿珠妹妹,你手头上有钱吗?”

那是易海文第一次开口朝她要钱,她给了易海文大半年的积蓄。

后来易海文向她要钱的次数越发频繁了,生生将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全部都要走了,她也是听舅舅和舅母说,易海文染上了赌瘾,偏偏舅舅和舅母一心觉得,易海文之所以越发好赌,是因为她的纵容所致。她也曾试着不给易海文钱,但换来的是易海文满身的伤。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易海文,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要靠帮别人做鞋子补贴生活,哪怕再辛苦,只要想到易海文对她说过的:“阿珠妹妹,等再过几年,我就娶你。”

她的心里就又有开始期待,但易海文口中的几年,好像遥遥无期。

今日,易海文又来找她要钱,她因为脸上的伤带着层面纱,没说几句话,便将手头上的所有钱都给了易海文。易海文却生了疑窦,非得拉开她的面纱看一看,她拗不过易海文,将面纱解了下来。

易海文在看到福珠的脸时吓了一跳,登时脸色煞白,愣愣地盯着福珠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等易海文反应过来,拿着钱袋子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没有心痛,没有怜惜,只有害怕被脏东西缠上的恐惧。

她半生浮萍,以为易海文是岸,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易海文不过一礁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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