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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秋邈矣独留我 百战归来再读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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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讲古

民国17年,即1928年。

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在说文正公传,曾大帅给其九弟曾国荃赠联:千秋邀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说书先生停下喝了口水,摇头晃脑赞叹:“好联啊好文采!”下面听书的一脸懵,面面相觑。“怎么个好法你到是讲清楚啊。”

彭善锡也听不懂,心想对呀,得大家说好才行。你个糟老头子摇晃你的老鼠脑壳干嘛?快讲清楚。

说书的刘老头乃前清秀才,考到六十也没中个举。后来心懒了,无可奈何之下发誓再不赴乡试,开了个私塾教几个童子度时光。下了学来码头给大伙说书,以一吐胸中长虹,借英雄豪杰之事展心中抱负。

刘先生充满怜悯地看看大众,真是一群愚民!说什么都不懂。难道不应该击节赞叹么?文正公的文采武功,绝世功勋,扶大厦之将倾的伟业、…、…每读之吾必激情万分,心戚戚生垂鞭之叹。对尔等说书可谓对牛弹琴。气得一拍屁股,走了。

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彭善锡懵昧不解,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心里痒痒。紧走几步追上刘老头,抱拳道:“刘先生,请问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刘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我得去做晚饭了,再说吧。”

刘先生半推半就地被彭善锡拉进牛客馆子,点了盘盐水蚕豆,一碟子炒黄豆,二两酒。刘先生酒过二巡(酒少彭善锡不敢让他到三巡),谨开口慢开言,又咯啌隆啌隆嚼了几颗黄豆,说到:“文正公对联的意思就是,九啊,我知道你打开南京城劳苦功高,本应封荫妻子,非一品不能酬其功。可湘军有尾大不掉之累,朝中心怀叵测之人众多,太后忌我兄弟兵多将广,自古功高不酬者众。你还是回乡做个富家翁吧。没事多读点书,书读多了你也就通了,通了也就没什么劳骚了。”

彭善锡若有所思,把曾国荃和自己一一对照。:听古论今,我岂不是和曾九帅一样的人物?!他打了十几年仗回家读书去了,我也打了十几年的仗。现如今我老几也时不时的听点书。想着高兴,觉得自己不虚过这十几年!又一想,人家九帅回家还可以做个富家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丫头伺候着。而自己却有家不敢回,一天天的吃了上顿愁下顿,为了一根竹筹还得打上一架。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2,混吃

第二天早上从草床上爬起来,穿着绉巴巴的破衣服。舀了半瓢凉水罐进肚子,浑身一激灵。

“哥,你醒了。”

王老九迷糊着眼叫了他一声,又一脚把李老七踹醒。兄弟三个晃晃悠悠地往码头走,准备找点活,好对付一歺早饭。李老七吧唧着嘴里牙逢中昨夜幸存的一粒饭,合着一口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引得空肚子叽哩咕噜一阵响。

“肚子啊肚子,你忍忍吧。一会给你吃好吃的。”李老七拍了拍肚子。

王老九看得好笑:“昨晚上就你吃得最多,现在就饿了?出息!”

“九哥,我天生饭量大。我娘把我生下来就没吃饱过。啥时候能捞着一顿饱的,我吃他个房倒屋塌!”李老七呲牙咧嘴地说,还一边咋磨嘴。

彭善锡也发愁,几个角子钱昨天请刘先生喝了二两酒,自己没捞着一口全让老头喝了,自己就吃了几颗盐水蚕豆。沒办法,谁叫我爱听老头讲古。

王老九应和着:“是啊,大哥。你看我们哥仨,站着也是五尺多的汉子,打架也没输过。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想吃顿饱的?”

“嗯”

“谁不想?”

“今天下了工带你们去吃顿好的。”彭善锡眨着眼睛说。

整个一天,李老七头烧屁股一样行坐不安,几次打听上哪去吃?吃顿饱的这个念头憋了他小二十年。王老九也纳闷上哪吃?大哥发财了?应该没有发了我应该知道。有人请?除了上上个月田二狗的妹子从老家捎来一副猪下水哥几个吃了顿象样的也没人会理我们。

哥仨早早下了工。稍微收拾一下,打扮利落。李老七兴兴头头地看着大哥摆弄。彭善锡把从街上随手撕下的半红发白的春联纸铺在地上,往上面放了块方方正正的泥巴,又用芭蕉叶裹好。象模象样地包上红纸,打个喜结,提在手里。

“哥,这是干嘛?”

“吃酒席。”

两人翻白眼。

彭善锡懒得答理,出门而去。两人快步跟上。

今天镇上黄财主要娶七姨太。大摆酒席宴请亲朋。黄财主名有财,名如其人,有钱人。家有良田八百多亩,几间作坊。花钱给儿子买了个保安团的连长,手下有几十人枪。黄财主的腰杆顿时就又粗了好多。在龙头镇一带那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跺跺脚地皮也颤的主。

彭善锡大摇大摆地走。李老七见大哥带路去的是黄家,慢慢醒过神。敢情大哥要带我们去摸老虎屁股。就准备打退堂鼓。彭善锡也不理他,和王老九继续前行,李老七硬着头皮跟上。

黄家院子灯火通明,大门口四个护院家丁背着枪,精神抖擞。管家忙着往里迎客,见三人手里提着随礼,衣服是破了点,一想皇上还有几个穷亲戚呢。让三人进了院子。

看见桌上的菜,李老七眼睛都绿了。如风卷残云,甩开腮帮子一通大嚼。同桌的几个开始还礼让一下,一看阵式不对,也不客气,埋头开吃。一桌菜很快盘干碗净。彭善锡和王老九留了心眼,坐在另一桌。老七吃干这桌,厚着脸挤进下一桌,手不停,嘴没空,把一盘猪头肉抢了过来。

3,顺手

彭善锡觉得太难看,招呼李老七过来吃,把座让给了他。自己站起来四处走走。

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看大富人家是什么排面。

彭善锡溜达进后院,心想得找点什么东西拿出去换点钱。没办法,太穷了。看一间屋收拾得整齐,门两边还贴了喜联。门口没人守,推门而入。四处翻看值钱东西。一边找一边自我安慰,黄财主啊黄财主,我拿你点东西就当给你消灾了。

进了里屋,一看吓了一跳。雕床上绑着一个姑娘。嘴被堵着,正大颗大颗掉泪。见来者鬼鬼祟祟也是一怔。

四目相对,愣怔当场。彭善锡明白过来,原来你个老不死的黄家老混蛋是强抢民女呀!这事我得管。

正准备移向前听见脚步响,开门进来两喜娘,彭善锡闪身躲在屏风后。

“别哭了!你认命吧。”

姑娘含糊不清地哼哼,两脚乱蹬。在床沿上把堵嘴里的麻核桃蹭开,吸了口气,哭喊着:“大姐行行好放了我吧。”另一个喜娘冷笑:“放了你?谁放我们?你老实点!”说着又捡起麻核桃准备堵姑娘的嘴。姑娘左右扭动,大声叫嘫:“还有天理吗?人家不答应,你们就硬抢,还打伤我爹,,,”喜娘手快,趁她张嘴把麻核桃塞进姑娘嘴里。

彭善锡听得怒火攻心。

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进来,看样子七十不到,六十颇有余。身披大红,满脸红光,精神头到是不错。正是新郎官黄有财。黄有财呵呵一笑:“小美人,大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别不知好歹!惹火了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听到这话,彭善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一横,准备现身救人。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人。“老爷老爷,秦老爷来了。”黄有财啍哼一声,跟来人去见客。

屋里安静下来。彭善锡偷眼观看,姑娘也正好看向他。彭善锡移步进身,扑到两喜娘身后,一人一掌打在脖子上,便见躺下一双。把姑娘嘴里的麻核桃起开,松了绑。来不及询问顺手抓起一个包袱,牵着姑娘手,推开门,翻墙而走。

4,火起

李老七吃得沟满壕平,惬意地躺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摸着肚子打饱嗝。王老九久不见大哥,多了个心眼,冷静打量内院,瞧不岀什么不妥。兴许大哥见老七吃相难看,不好意思先走了。

他和李老七一个寨子的,从小孤苦,两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吃百家饭长大。寨子里祸害不下去,来到龙头镇码头扛活。刚来时三天两头打架,其实只为一根或者两根竹筹,也就是扛包的报酬。一根竹筹一文钱。仗着从小惹祸,从被打到还手到会打的身手,哥俩站住了脚,后来又慢慢混成自己曾经恨过的样子,欺负新来的扛活。

直到遇上彭善锡。那天哥俩到码头收保护费,见一个新人竞然对他哥俩不理不踩,手里拿的一把竹筹也不孝敬一根两根。这还了得!你还想上天了!王李二人上前找碴,话不投机,直接开干。结果就是两人一个被揍了个乌眼青,另一个直接躺地上爬不起来。围观者心里直呼痛快,差点叫出彩。所谓不打下相识,都是穷棒子,大家抱团呗。一来二去两人认了大哥。有模有样地拜了把子,发誓说什么宁学桃源三结义,不争瓦岗半柱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相随云云。三人谁也不清楚桃源在哪,只好对着澧水河磕头了事。不过哥仨的感情到是与日俱增。

彭善锡扯着姑娘手,一气跑到山脚。就到这儿吧。彭善锡心想。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打开顺手牵羊来的包,当时抓的时候是挑重的抓的,里面是什么得看运气。还好,里面是二十块光洋,也就是银洋,因为上面铸了个袁世凯头像,乡下人又叫大脑壳。后来称铸有蒋介石头像的叫小脑壳。本来想体现英雄本色,都给了姑娘。一转念哥仨穷得叮当响,捏了两块光洋,觉得太小气,一咬牙抓了五六块递给姑娘说:“妹子,逃命去吧。找个稳当的地方待着,别抛头露面了。”姑娘泪眼婆娑,倒身下拜,口称恩人,小女子向心兰谢恩人搭救,今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定结草衔环。还请教恩人尊姓大名,说得文绉绉的。彭善锡一笑,扭头就走。不是我呈英豪,实在不能告诉你。

靠着顺来的钱,兄弟三人的日子滋润了。首先是哥仨从当铺里每人赎了身断当的半新衣服。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乍一看,嗯,顺眼多了,小伙长得还是不赖地。

黄家跑了七姨太,丢了钱,失了面。黄有财冲天大怒!老爷一发怒,小的们急掉魂。黄家护院家丁四处搜索,冲门撞户,小老百姓该死,只好陪着小心拿脸迎接他们的巴掌,临走还得对弟兄们递上笑脸。龙头镇被闹得鸡犬不宁。

过了几,黄爷的目光投向了常德,准备给他儿子黄要离买个营长干干。家丁们收兵。

李老七也不管大哥这钱从哪来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光洋。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也不去码头扛活了,以前收保护费的事自打认了大哥就被叫停。成天拿着两块钱,穿着米汤酱过的新赎的衣服,满大街转悠,啍着酸曲,眼睛瞟来瞟去的只往大姑娘小媳妇身上盯。

李老七被几个人请去喝酒,老七高兴。这就混岀来了,看到没?有人请!席上几个人轮着罐,工夫不大,哥仨去黄家混吃的事就被套了出来。一论证李老七一个臭扛活的,没听说他有个有钱的亲戚,也没听过被哪个寡妇养着。他哪来的钱充大尾巴狼?不用想,肯定是他们三个臭扛活的穷鬼里应外合把七姨太弄走的!还他妈的顺手牵了一包钱。

彭善锡,王老九,李老七兄弟仨睡得正酣。茅屋外来了一群人,把茅屋围了起来,每人两个火把,一片火红。领头手一挥,火把吡吡扑扑扔向茅屋,正值天干,恰好今夜有风,风催火势,火借风威,晒得焦干的茅草竹篱一点即着。茅屋瞬间化成火笼。

彭善锡一翻身爬起来,惊醒王老九,李老七鼾声依旧。老九一脚踹醒李老七,火已经窜进屋里,烟雾呛得三人咳嗽不止,李老七大呼小叫,吓得手足无措。彭善锡举起水缸,兜头浇了一身水,又把王李二人浇湿,吩咐别乱叫乱动。一腾身,手扣住房梁卷身上了楼,透过火光看见外面几十口子有刀有枪,硬闯不行,抄起一根木柴,把屋顶捅破,翻身上了屋顶。外面围屋的发现屋顶有人,便叫放枪,彭善锡抓起茅草扎把点燃,向叫喊者投去。对伙乒乒乓乓开枪,屋里王李二人被火烤得顶不住,大叫一声,踹开被火快烧蹋的门冲了岀去,一人手里拿个火把,劈头盖脸乱打。一个枪手得意忘形的看着大火冲天,正洋洋得意,不提防屋里人敢硬闯,见来势凶猛,急忙端枪欲射,火把已到了眼前,忙抬手抓住,王老九放开火把,抓住对方的枪,一叫劲,把枪夺了过来。彭善锡见机会来了,一纵身如大鸟般扑下,夺枪,拉栓,举枪指定领头人。大喝一声:“都别动!动一动他就死!”

乘众人愣神,彭善锡上步进身,扣住领头人脖子,下了他的盒子枪,往腰间一擦,蹭开机关,对着地上啪啪啪三枪,掉转枪头子杵在领头人的颈下。

“兄弟兄弟千万别开枪!”那人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告饶。“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别杀我”

“你们是黄家的护院?”

“是是是”

“为什么来杀我们?”

“这这这个,这个兄弟不知道原由?”领头眼睛乱转,一边敷衍一边寻求脱身之机。

彭善锡微一沉吟:“今天的事不怪你们,大家也没深仇大恨。”

“对对对,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兄弟别见怪。”

一个声音爆响:“把我大哥放开!不然老子崩死你!”一个护院举起枪对着彭善锡喊。

彭善锡抬手一枪,打在喊话人的枪管上,淡淡说到:“要动手,我保证你和你大哥先死。”

这大哥快哭了:“兄弟别急别急,”又对着那人“三儿,你别犯混,我可在他枪口下呢,”转过头对着彭善锡“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三兄弟押着这大哥岀了镇子口,也没伤他。反倒是被押着的人没话找话,说自己叫田二水,黄家护院的头,走江湖这么多年,没怕过谁没服过谁,今儿是服了你们哥仨,又问能不能留个字号?以后好见面。

一路急行,彭善锡是思绪万千,还想着跟人家曾九帅比百战归来再读书呢,这下好了,又混了个无立锥之地还得流落江湖。

5,路上

哥仨商量往哪走。李老七的意思是上八面山入伙,占山为王,现在我们兄弟三个人三根枪,那还不打出个日月?有枪就是草头王啊。王老九嗤之以鼻,说那还不如去投军,等老子当兵升了官,带兵专剿八面山。二人争论不休,最后齐声问:“大哥,怎么办?”

彭善锡心里琢磨,回到家乡小半年了,老家还不敢回,怕给父母兄弟惹麻烦。到县城投军说不定能打听点消息。

所以当大哥的决定去县城当段时间的兵看看再说。

哥仨一路向北,累了竭竭,渴了喝点泉水,饿了硬挺。天快黑的时候,终于看见前面有炊烟升起。李老七加快步伐,想着前面有人在做饭,看能不能买点吃。从火里逃出来他没忘了自己的两块钱,时时刻刻紧紧拽在手里,都快捏岀油了。

一片洼地里,长着十几颗树,有的树叶开始发黄。烟雾从那里冒岀,走得近了,看清楚有一伙人在烧火煮东西。树杆上斜靠着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看样子是个戏班子。几个男人见有人走近,警惿地看着彭善锡三人。李老七大步向前,咧嘴一笑,抱一抱拳:“兄弟们好,我们三兄弟赶路走饿了。有什么吃的分点。”

“我们煮的野菜,要么?”一老者冷冷回到。见三人带着枪,头发卷乱,象被火燎过,一看就不象好人。他们就一唱戏糊口的草台班子,你们想抢也没什么用得着的东西。这么一想,众人心安。双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上了话。

王老九闷坐着不吭声,李老七着急等野菜熟了好喝口汤,忙着添柴火。彭善锡旁观,见他们有十三人,四个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男的大多带伤。心里奇怪,试着开口问里怎么回事。一问不打紧,老头忽一下站起来,怒声叫喊到:“你们是想赶尽杀绝么?我这条老命跟你们拼了!”说完扑了上来。其他人闻声而动,各操家伙准备放对。

“等等,别误会!”

彭善锡一步闪开,心知对方错认了自己,忙着解释。“你们是哪里人?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们兄弟赶路走饿了,想找你们买点东西吃。怎么就要拼命?”

王老九李老七也纳闷,心里只骂娘。

老头呆呆看了看彭善锡一眼,腰里的枪也没拔,见对方确无歹意。长叹一声:“不好意思,把你们当成黄家人了。”

“黄家人?什么黄家人?”

老头自我介绍姓向,向家沟的,兵荒马乱加上年成不好,日子过不下去。向家沟的几家人便商量着凑个戏班子,岀门唱戏糊口。戏班子冲洲过府,一路上低三下四忍气呑声,说不岀的艰辛。虽然受了气,但也免强糊了口。只盼来年稍微太平点,天老爷别发怒,回家种地,聊以度日。在龙头镇搭台子开戏,头天就爆了彩,几个财主请班子唱堂会。大家伙兴高采烈,想着这回回家可以捎点东西回去慰藉家口。不料人有旦夕祸福。黃有财看上了旦角向心兰,便找向班主提亲。向心兰跟他师兄武文学两情相悦,正如胶似漆。当然一口拒绝。黄老爷一怒,带着家丁打伤戏班众人,生拽活拉,把向心兰抢回黄家,要娶作七姨太。向老头无计可施,急得要跳河,众人好歹救下,多方劝慰。只好沉下心,打主意想办法救人。第二天听到消息,说有人大闹黄家,救岀了向心兰。向班主急急忙忙奔岀龙头,一路寻找女儿。赶了几天的路,也没女儿准信,又怕黄家人来追。一看彭善锡三人带着枪,于是误会一场。

“哈哈哈哈哈。”李老七听得哈哈大笑。戏班几个年轻人对他怒目而视。

“好吧我不笑了,,,哈哈哈。”李老七忍不住,又笑了两声。闪身躲开扑上来要拼命的一个小伙。两手乱摇“慢动手慢动手。”他停下来稳了稳神,笑着对向班主说:“老头,嗯不对,向班主,你晓得我大哥是谁?”

“我管他是谁!”

“你女儿是不是叫向心兰?”彭善锡心想不会这么巧吧?自己顺手救的妹子是这老头女儿?

老头听到彭善锡说岀女儿名字,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李老七哈哈一笑,老头,我大哥就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又把彭善锡沿途告诉两兄弟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免不了添油加醋,充分发挥了他的想象,说的精彩纷呈。

唉呀一声。向老头一把抓住彭善锡的手,两手颤抖,两眼垂泪,叫谢恩人不已。那个刚才两眼冒火的叫武文学的汉子过来噗嗵一声跪在地上,谢谢恩人搭救心兰之恩,日后当以命相报。

哥仨成了戏班子的贵宾。野菜粥马上升级为玉米糊糊粥,还加了盐巴。

武文学问及向心兰近况,去向何方。彭善锡也答不上来,只把当时情形重说一通。说估计她是去找你们了。

李老七看两位哥哥吃得差不多了,老实不客气地把锅里剩下的玉米糊包了圆。戏班的人大眼瞪小眼,咽着口水听他呼哧呼哧的吃。没了?老七不尽兴地站起来,遗憾得直摇头。

6,进城

双方分道扬镳,哥仨找了个破瓦窑过了一夜。第二天上路往县城赶。一路之上所见景象凄凉无比,只见满目疮痍,路上遇到的人漫无目的地往前挪着脚步,你往东,我往西。仿佛前方就是彼此的乐土。孩子们廋得皮包骨,大人们像个骨架子,随时准备随风而去。越接近县城此现象越多。哥仨瞧得心发虚,只好转过身恶狼狠地骂几句老天。

龙山县城墙高有丈五,青石砌筑而成。城墙初建于战国,属楚,楚称酉阳郡,筑土城以抗暴秦。秦灭六国后,大发民夫重建,城门转向以抗五溪蛮。土墙外包青石,修得更加高大坚固,冷兵器时代可谓固若金汤。

几个歪肩邪胯的兵站在城门两边,进城者一律抽税,没钱的米面油菜均可抵税。达官贵人除外,其余人等一视同仁,童叟无欺。看到有点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自然要调戏一番,以酬军功。

彭善锡哥仨找个地方藏好了枪,跟上一群人准备趁人多混进去。

“挤什么挤什么!赶着投胎呀!”一个团丁拿着**对人群一阵砸,骂骂咧咧的。一个小头目坐在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手搞点:“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过来。干嘛的?”巧不巧吧,他随手指的刚好是彭善锡哥仨。

“进城干嘛?”

“投军。”

“你们俩呢?”

“我们也想当兵。”

哦?投军。小头目高兴地看了看三位。“你们”三个人一起来的?“

”不是,不认识。”进城前哥仨商量好的装不认识,暗中关照即可。这也是彭善锡留了个心眼。

小头目高高兴兴地把三人领到营房,报告连长,我招了三个弟兄。连长高兴,拍了拍兵的肩膀,赏了三块钱,挥手叫他岀去。

“本连长姓黄,名要离。以后我们就是弟兄,好好跟着我干,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保证你们不后悔。”

稀里糊涂地,三人在保安团当上了兵,军装也没有,发了顶黑色大檐帽子,一副绑脚布,哥仨摇身一变,成了吃官饭的。

李老七其他的不关心,惦记了半天晚上吃什么。终于没让他失望,晚饭是蒸红薯配合渣。

黄连长很忙。一开始听他说姓黄,彭善锡没往心里去,后来听弟兄们说黄连长是龙头人,彭善锡心里咯叮一下,心想事情不会这么寸吧?难道是黄有财的儿子?再一想,管他呢,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又把一这情况给两个兄弟通了气,哥仨一合计,都心存侥幸,自我安慰一番,最后决定先混段时间再说。

小头目下了哨,找到彭善锡王老九李老七三个新兵。小头目半边屁股坐在床沿上自我介绍:“兄弟姓胡,弟兄们都叫我胡满多。几位弟兄都叫什么名字?”三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绍。“你们三个是我招的,以后就在我们班。我是你们班长,那个谁,你,你李老七,就是班副。”李老七乐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一来就当官,老子要走运了!

“班长,我们班多少人?”

“都在这呃,我,加你们三个。”

7,如此

集合,连长训话。彭善锡左右打量,稀稀拉拉羊拉屎似的集拢来人,大概四十几个,走着打呵欠的,勾肩搭背的,提裤子的,怎么看都没个兵样子。不觉心里暗笑。就这么几十号乌合之众,一个人都能冲散打败。

黄连长拨了拨胸,清清嗓:“站好了都给老子站好!弟兄们,打起来了。哈,打起来了!国军跟**打起来了!那帮穷杆子跟着贺龙闹什么革命,哼哼,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何主席训令:贺匪猖獗,湘鄂动乱,蛊惑人心,实属不赦!**赤化,共产共妻,淫**女,天怒人怨!夺人财产,毁人家园,为非作歹,流毒民间!特令,我湘人所有武装,皆有剿匪戡乱之责,安靖家园之任!凡剿匪有功者,受重赏!通匪窜共者,受连坐!哈哈,弟兄们啦,我们的机会来了!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想升官发财的给老子机灵点,见到可疑的人都抓起来了!上面说了,抓到一个**,赏大洋一百!抓到当官的,赏五百!”

底下嗡一声闹开,乱糟糟说什么的都有。

“可我们还没枪呢。”

“军装也不发一件,走出去还不是和**一个卵样子。”

“是啊,真到了战场怎么认人?”

“安静安静,住口!都给老子住口!”黄连长头痛,自己怀揣报国之心,苦无出路,好不容易花钱买了个上尉连长。上面就发了张委任状,其他的都得我想办法。老子容易吗?不过这次不同,上面拔了二十条汉阳造,几十套军装。先顾眼前吧。

见彭善锡站得象样,先发了条枪给他。

挽了装,领了枪。把人归拢了站整齐,嗯,像那么回事了。黄连长满意的点点头。交待给副官分派任务,他还得去团部,看能不能再捞点什么回来。再和省部特派员联络联络感情,争取弄个营长。

胡班长带着哥仨岀城巡逻。王老九问:“班长,枪多少钱一条?”

“啊?你小子才拿到手就想这事。怎么也得等打上一仗,才好找借口。”这位胡满多也是个油子,估计没少干这事。果不其然,下面他说的话见证了这一推论:“不满三位弟兄,我是替人来的。混过几个部队。到这保安团来当兵是我们村的何地主给我十块钱,替他二儿子。**这事不能急,得找机会。”胡满多停下来,找个地方坐下,又看了三个一眼,装了袋烟,王老九勤快的走上去敲火镰给点上。胡满多吸了一口,吐岀浓烟,唉叹了口气:“如今这个烂世道,算了不说了。我跟你们三个有缘,也不瞒着。**狠着呢!就说贺龙,早些年我还跟着他的川东混成旅吃过几天粮。那家伙狠!当年一个旅把汤祖铭一个军打得屁滚尿流!一个师就敢北伐,还战战胜利。那是什么劲头?!什么贺龙,其实是活龙。老虎屁股你敢摸?我跟你们说,遇到了千万别惹!想办法赶紧逃!兴许还能多活几天。今天这话,弟兄们千万口紧点,别传出去。”三人连忙保证。

过了两天,王老九李老七把藏在城外的枪带进城,盒子炮彭善锡舍不得卖,两条长枪卖了几十块钱。请胡满多和连副向波排长崔得民喝了顿酒,逛了趟春满楼。回来路上向副官和崔排长就和他们称兄道弟,只差拜把子。这三个弟

兄够意思。

第二天,向连副派任务,一,排查可疑人员;二,招人。

8,这般

胡满多带着哥仨转悠到八部大神庙。八部大神乃土家八姓先祖,五代十国时,跟随土王彭士愁进驻溪洲,开疆拓土,收四十余洲府,功勋卓著,享国八百一十九年,后人建庙祭祀。

庙建在城北青石山,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翠柏,顽强的挺立在大块青石上,长得郁郁葱葱。石径两边开着些野花,还丢不下春天,勉强摇曳着身姿,好像能多挽留点春光。贩夫走卒们没工夫搭理它们,急匆匆赶自己的生活。

山门前一块平地,五行八作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卖狗皮膏药的卖力的在给一个人吹嘘,他的膏药包治一切脓包暗疮。算卦的三羊胡子摊子没生意,流着口水看进香的娘们。

胡满多懒得爬山,叫他们三人上山进庙看看,自己坐下看景。

三人爬上山,见庙门口的韦佗天尊怒目圆睁,单手持降魔杵高高举起,仿佛目中所视皆为浑浊,欲用手中降魔宝杵荡尽一切妖孽。

李老七双手合十,对着韦佗草草一礼,踏进庙门。

进到大殿,有彭公爵主神像,高高在上。彭善锡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心里祈祷祖先保佑。

庙前庙后转了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人,只遇到几个进庙烧香还愿的附近村妇。

胡满多歇够了,走到一个摊子边买碗荞麦豆腐,吃了两口。走过来一个小叫花子眼巴巴盯着他碗里着,喉咙直动。胡满多想给他一脚,转念想起家中小弟,心一软,叹息一声,把碗递了过去。小乞丐接过碗狼吞虎咽,爪子抓起往口里塞。

“哎哎哎怎么回事?你把碗给叫花子,我的碗还能要嘛?”

摊主不干了。

“碗洗洗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好不容易做点善事,还被人挑上理了,胡满多有点火。说话有点冲。

“洗洗就行?那行,你岀钱把碗买了吧。”摊主站起来,满脸不高兴。

唉呀!胡满多来了气,仔细打量了一下摊主。见这人大概二十多岁,脸膛黑里透红,脚步稳键,手掌骨节粗大。见他向自己走过来,胡满多心一紧,退后两步,把枪从背上拿下来。

“你还拿枪?!”卖荞麦豆腐的不干了!冲上去就想抢枪。胡满多急退,拉动枪栓对天开火,呯!周围人吓了一跳,几个好事的上来劝说住双方。一边倒的指责胡满多不该开枪。

保安团的就敢吃东西不给钱啊?

不给钱还穷凶恶霸地开枪?

吓唬谁呢?

胡满多左右不是人,也没地方说理。心一横,把枪对准卖荞麦豆腐的人。

一声大喊:“别动!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啊!”想来个先声夺人。卖荞麦豆腐的男子一愣,正想词。旁边一个汉子上前左手一把抓住胡满多的枪管,往上一举,右手抓住枪身往里一带,把枪缴了过来。一脚把胡满多踹倒在地,几个大步跑岀人群。

围观者一阵大乱。

听到枪响,彭善锡哥仨急忙忙赶下来,正好目送那人离去。

卖荞麦豆腐的见事不对,撒丫子跑了。

四个人追了半天,抢枪的主早没影了。

胡满多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好半天才说:“弟兄几个,我们缘份到头了。我得跑路,不然枪丢了回去就得砍我的脑壳。有缘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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