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平凡的新年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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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都团圆的日子，爸爸光着脚，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拽着我和二姐就这样流浪在大街上。

寒风迎面吹着，前一天刚刚下过的雪马路边还没有被清理干净，爸爸的脚下可想有多凉有多痛！

由于除夕夜，马路上真的没有车，本来那个年代车就少，加上过年吃年夜饭的点就更少了！

我们向着车站的方向走了好久好远，此时爸爸心里的痛或许盖过了脚上的痛，他没想到他赌上了所有，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狼狈不堪一场空！他的眼里含着憎恨的泪水，我和二姐紧跟着爸爸，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我们终于来到了延吉火车站门前，此时再看爸爸那泥泞不堪的两只脚，我和二姐止不住的热泪……

爸爸说：“没事儿，我去前面商店打个电话，老二，你带娜娜去候车室暖和一会儿，别乱走，等爸爸！”

我和二姐进候车室等了好一会看到那个失魂落魄的爸爸向我们走来，当时车站里人很少，但是就仅有的那些人的目光全都投向爸爸，或许在他们眼里爸爸是个精神病，或者是疯子是傻子吧…

爸爸来到我们面前说：“今晚后半夜1点多还有趟车，我让你大伯家大姐现在过来给我送点钱，我们买车票，先在这等会吧！”

爸爸很艰难的说出了这些话，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曾经一个包里揣上万块钱的人，能沦落到身上分文没有！

我和二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爸爸，二姐也很内疚，她觉得她不应该来这边过年，那样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大伯家大姐大姐夫冲冲赶来了，一看到我们：“哎呀老叔呀，你这是咋啦，大过年的，你鞋呢？”

爸爸强忍着眼泪：“别提了，跟你现在这个老婶儿吵架了，我要回老家，你让女婿去给我买三张票吧，要是着急走就给我留点儿钱也行，我自己去买，等有机会我把钱打给你！”

大伯家大姐说：“老叔买啥票呀？这大过年的哪有车，你快领着俩孩子跟我走，咱上我家消消气，等我跟我老婶儿唠唠，你不能走，两口子谁家不吵架呀，听话！”

大伯家大姐连哄带劝的跟爸爸说了好多，可爸爸说：“不用劝我，我刚问了还有趟车，所以哪都不去，就得回家，我们那日子没法过，你要是能给老叔买个票你就买，不能买我在想办法，就是跟孩子在这候车室要饭吃也不会回去了……”

大伯家大姐知道爸爸的脾气很暴，她一看也劝不了，就让姐夫去给我们三个买票了！

爸爸点了颗烟开口道：“你们以为我愿意大过年这样跑出来么？她实在太过分了，自己的孩子穿的好好的，我这老大没来你不买啥咱不说了，老二老三她过年啥也没给买，这说不过去呀！我呀！就是太实在了，我跟她一点心眼儿我都没分过，我踏踏实实的想跟她好好过，把孩子拉扯成人，攒点过河儿钱就完事了，平时我这兜里一分钱我都不揣，这不最近上班了，怕有个事儿啥的要是着急回家坐公交不赶趟，我有点钱能打个车我才管她要十块钱，多亏了一直放在兜里的这十块钱，要不出来连给你们打电话的钱都没有！”

大伯家大姐看着爸爸哽咽的说着这些令人心疼的话：“老叔，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天过年，你要回去我知道拦不住你，那就回去吧，把这200块钱拿着路上用，回去呆一段，有啥事给我打电话，你看这孩子都小，别把孩子整上火生病了，你们好好的就行！”说着她把钱塞到爸爸的衣兜里！

这时那个姐夫回来了，递给我们三张去往敦化的火车票，还有一双拖鞋：“老叔，你看这车站附近这么晚了也没有卖鞋的，你这不能光着脚走，我在商店里买了双拖鞋你先对付到家吧！”

爸爸带着感激的表情穿上了拖鞋！就这样跟大伯家大姐姐夫告别后，我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在车上我和二姐一面一个靠在爸爸的怀里睡着了，爸爸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或许他在想：不知道火车前方的路还有多远，就像他不知道我们现在这个家到底还能维持多久一样……

下了火车，有一辆接站的出租车向我们驶来，爸爸问了一下去我们村多少钱，司机说：“100块钱！”

爸爸一听就急了：“什么？100？你咋不抢钱去？平时打车才10块！你这翻了10倍？”

司机不耐烦的说：“老哥，今天过年呀，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我忙的年夜饭都没吃到，不跟你多说，100块钱爱坐不坐，不坐我回家过年去喽！”

爸爸气的要打那个司机，我和二姐都知道爸爸心里有火，这个时候碰到了黑司机他正好可以出气，眼看着爸爸要打人，我跟二姐哭喊着拼命拉着爸爸，让司机快点走！司机冲我们喊了声：“穷鬼，精神病……”驶离了……

爸爸被气的直跺脚冲着那离开的车骂道：“妈的，你说谁穷鬼，回来我整死你……”

我和二姐半天才压住了爸爸！

二姐说：“爸，这过年车确实不好打，一会我们在拦一辆车，我问问价格，如果还是100就证明今天都这价格，我们就坐吧！大伯家大姐不是给了200块钱么，等以后我赚钱了还她，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能在车站呆下去呀！”

爸爸看了看冻的哆嗦的我们姐俩儿，天已经有些放亮了，他终于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二姐招手拦到一辆车问了下价格，司机说：“正常这两天去村子都100，看爸爸带着两个孩子，就给80吧！”

我们上了这辆出租车！我和二姐坐后面，爸爸坐在副驾驶！爸爸点了颗烟，这个司机师傅一看就是很爱搭话的那种，他对爸爸说：“哥们，你这是从外地回老家过年的呀！”

爸爸不是很情愿的回答说了句：“嗯！”

师傅又说：“虽然今天晚了，你们还是赶回来了，我这老爹老妈的都在远方，我十多年没回家了，现在我都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我怕我妈唠叨骂我生了个不孝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爸爸听了师傅的话说：“那你这十多年不回去你知道老人身体怎么样？你不打个电话问问？”

师傅说：“我爹妈跟我哥住，因为跟我媳妇合不来，我有钱了就偷着给我哥稍回去点，没别的能耐，就是用点私房钱买个安心，祈求她们二老平平安安的就行了！人呀～你说这一辈子途个啥？就途把儿女养大，最后儿女还不一定是那样的，像我这不争气的我爹我妈都白养呀……”

爸爸听到这里，他想到了当时奶奶不让他离婚，一气之下奶奶离开了我们，他不禁地后悔起来……

师傅看到爸爸有些不高兴接着说：“这大过年的，不应该说这些，给你们带来不愉快，我就想说，人呀活一辈子，就得活出个样来，不为别的，给父母争口气，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师傅最后的这一番话让爸爸陷入了深思中……他觉得对于爷爷奶奶那边他真的称得上是不孝之子，在对我我们姐妹三个这边他没有树立起好榜样，真没想到日子会让他过成现在这样家不像家的……

出租车停在二姑家门外，二姑姑父都出来把我们接进屋里！这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晨5点多了，二姑问我们饿不饿她煮好饺子了，我们都说不饿吃不下。接着二姑对爸爸说：“马丽打了好几遍电话了，哭了好几场，说你跟她吵吵，让我劝劝你……”

爸爸道：“谁也不用劝了，路是我自己走的，这两天看看把我那院儿收拾收拾，我回去领孩子过，女人没有就没有，没啥大不了的！”

姑父是个很稳重的人，他没有说什么，让我和二姐先睡一会，说折腾一宿了，让我们睡醒了吃点东西出去玩玩，大人的事让我们不要想，回来了有他们在不用怕！

姑父不愧是一村支书，他总是那样的有担当，大过年的我们这样跑回来，弄的人家过年都不消停，姑父一点都没不高兴！

姑父对爸爸说：“来吧久，过年菜多，咱俩喝点，边喝边聊，这都多久没见了，挺想你的，快喝点儿！”就这样，爸爸和姑父喝了好几个钟头，直到我们姐俩睡醒了，他俩才喝完。

这时候的爸爸虽然喝多了，但是有二姑姑父陪着他聊了许多许多，看上去爸爸的烦恼好像没有那么多，最起码脸上有笑容了……这个不平凡的新年真是令人难忘呀！